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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情剑客无情剑——by月舞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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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迈进店门,店小二已笑脸迎上,"公子爷,您要住店吗?""我找人。你们这店内有没有入住一位姓封的公子?"小二闻言愣了一下。"姓封的公子?小店倒是住了一位。不知道是不是您要找的人。""他住哪间房?""天字三号。不过您来的不巧,他病了。"
"病了?什么病?"韩逸北吃了一惊。"不知道。他这病来得挺急,也很重,前两天还好好的,说病就病了。这位公子脾气挺怪,病了还不让请大夫,自己开药,还是叫我们到几家药店分头去抓的。现在,他还在房里睡着吧。"韩逸北急忙说:"你快带我去看他!"小二点了点头。"公子爷,您请跟我来。"他引着韩逸北来到了楼上客房。"封公子就住这间。""你别叫他,我自己进去,你忙自己的吧。"小二便下楼去了。
推开房门,韩逸北轻轻走了进去。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他举目往里一看,只见床上躺着一个人,昏睡不醒,看到那张俊秀的脸孔,不是封无霆是谁?此刻,他的脸色十分苍白,毫无血色,看起来病情沉重,令人揪心。
前几天分手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一下子病得这么厉害?韩逸北担心地想着。他走到床边,轻轻地唤道:"封兄,封兄!"换作平常,以封无霆这种高手,哪里会有人走到自己床边都不知道的理,可现在,无论他怎么唤,封无霆都无反应,昏睡不醒。
韩逸北叫不醒他,无奈转身走到桌边。他看着桌上摆着一个药盅,顺手拿了起来,一看里面还有一半药汁。不用说,这是封无霆喝剩下的。他下意识地将药送到面前闻了闻。"这药味......怎么这么奇怪?"
他不禁皱起了眉头。自小跟着师父,不但习文练武,也习医术,虽然称不上歧黄高手,但对药理也有一定的造诣。此刻他只觉药味十分奇怪,不知是什么药物在里面。想了一想,他下楼去找小二,索要药方。
小二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了一张纸,拿给了韩逸北。因为是分几次去抓的药,这张药方并不全,只有几味药而已。但韩逸北一看之下,还是吃了一惊,这几味药中,除了甘草之外,其余都不是寻常药物,全是一些虎狼之剂!
"这是什么方子?这药能吃吗?没病都要吃出病来!你们竟然也敢给他抓药,药店也不问吗?"韩逸北脸色都变了。"公子爷,这是封公子特意吩咐的,他的病非这药不能治!"小二慌忙解释。
知道跟小二多说也没用,韩逸北拿着方子匆匆跑上楼,进了封无霆的房间。他来到床边坐下,拿起封无霆的手腕,仔细地替他诊脉。一诊之下,心中更是大骇,对方的脉象,竟似是种中毒的迹象。"他不是生病,是中毒了?!"韩逸北惊愕不已。"封兄,你醒醒!"他连连呼喊,可依然未能把人唤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中,隐隐有种怪异的感觉,仿佛想到了什么,又仿佛有什么堵在心中,一时却抓不住。心神不安中,他看到床内侧放着封无霆的剑,他不假思索地将剑拿起,顺手抽出了鞘。剑一出鞘,韩逸北顿时心中大震!
这把剑,长度与普通的剑无异,但是剑身厚度只得普通剑的一半,寒光闪烁,冷气森森。而剑的护手上,赫然刻着一个篆体字:"风"!
"追风剑!"韩逸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地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这剑。这把剑......这把刻着"风"字的剑,难道是追风剑?!可是,若这剑是追风剑,那封无霆是什么人?!"封无霆,难道你是......追风使者?!"
盯着封无霆看了半晌,他猛然想起,那天的刺客左臂被自己划伤,若然此人臂上有伤,那不管他是不是追风使者,也足以证明他就是那天来的刺客。想到这里,他动手便卷起封无霆的衣袖,心里不住地祈祷着他身上最好不要有伤。然而天不遂人愿,衣袖卷起,封无霆裹着白绢的左臂赫然呈现在眼前,绢布上仍渗着血迹!"啊!"
韩逸北倒抽了一口凉气,颓然坐在了椅子上,一瞬间,心中剧痛。

第 3 章
不知过了多久,昏迷中的封无霆微微动弹了一下,终于渐渐地苏醒过来。
一睁开眼睛,便看见有人坐在床头。他猛然一惊,本能地伸手便要抓剑,却抓了个空。"剑不在那里。"韩逸北低沉的声音响起。封无霆这时才算清醒过来,认出了眼前的人,不由吃了一惊。"韩逸北?!"
虽然认出了韩逸北,封无霆却更加心惊。只见对方的手中,正握着自己的剑,而且神情异常,狠狠地盯着自己,他的心里已明白了大半。
见到封无霆坐起身来,却不说话,半晌,韩逸北才勉强说道:"我来问你,你...这可是追风剑?"封无霆并不否认。"是。""那你就是追风使者?!"韩逸北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到孟家庄行刺孟老庄主的就是你!"
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封无霆拨开了他的手,冷笑了一声。
"不错,正是我。"他干脆地承认了。"韩逸北,我这次失手,当是拜你所赐,否则怎会着人暗算,身中剧毒?怪道你想和我较量,果然厉害,栽在你手里,也算是认了。"
封无霆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却令韩逸北更加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此刻,封无霆毒伤在身,身体极度虚弱,是万万敌不过自己的,要想擒拿他只是举手之劳。但是......真要抓他吗?韩逸北犹豫了。
封无霆此次,正是接了刺杀孟天行的命令,才往杭州而来,却也做梦也料不到韩逸北会在孟家庄,和他撞个正着!封无霆出道以来,罕遇对手,这次撞上韩逸北,也是他命中的劫数,不但行刺未成,还中了带毒的暗器。这倒也罢了,更糟的是,韩逸北竟然找上门来,又被他认出了追风剑,身份已经揭穿。
韩逸北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封无霆,却实在下不了手。虽然理智告诉他,眼前此人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顶级杀手,满手血腥,罪孽深重,现在难得他毫无抵抗之力,正是手到擒来,为江湖除害的大好机会。不管是将他交给官府还是交给武林同盟,此人都是必死无疑。
死......要眼前这个人死吗?
他在那里犹豫,封无霆又怎知他的想法?今天被人识破身份,对方又是如此的高手,实在是无法全身而退了。以韩逸北的武功,便是自己无恙之时也未必胜得了,何况是现在这种稍微一动就眼冒金星的情形?只有束手就擒的份。而以自己的罪行,不论落入官府,还是名门正道手中,都不会有好下场。与其最终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还不如自我了断,倒也干净!
韩逸北的心理正在自我斗争,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掠过一丝诡异的感觉。抬头一看,"不好!"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把将自己的大拇指别进了封无霆的嘴里,对方的牙齿已狠狠地咬了下来!
"啊!"韩逸北痛得大叫起来。"好痛,好痛!"他急伸左手点了封无霆的穴道,才将手指抽了出来,痛得他一个劲地甩手,大骂封无霆:"混蛋!你想咬舌自尽吗?没那么容易!"
封无霆本想咬下缝在衣领上的毒药,并不是打算"咬舌自尽"。他瞪着韩逸北,不知为何,原本正是处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状态的他,此刻竟然有种想笑的心情。"咬舌自尽"?眼前这人真是天真的可以,他不会当真相信这种谣传,认为咬了舌头就能死人吧?!
但不论如何,对方将手指塞进自己嘴里,明显是为了阻止自己自杀,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是一定要将自己活捉回去吗?现在穴道被他点了,真的是想死也死不了。看来自己命该如此,封无霆暗叹一声,只能任凭发落。
然而韩逸北,却是另外一种心情。

手指还在火辣辣的剧痛,而头脑因为这疼痛反而清楚起来。他不得不面对自己真实的心情:自己根本不想伤害面前这个人。虽然,放过他,有违惩恶扬善的侠客行为,但是......直觉告诉他,封无霆并不是穷凶极恶之人。
记得西湖之畔,他见义勇为,从恶少手中救出了那个姑娘,并且慷慨赠她银两,这一切都说明,他的本性并不坏。无论他是不是杀手,他的天良并未泯灭。如果自己抓了他,他就只有死路一条。死......一想到这个词,不知为何,自己的心就一阵刺痛。适才封无霆的行为,回想起来,令他竟有些后怕。
沉默了一会儿,韩逸北终于对封无霆说:"封无霆,我可以放了你,只要你不再做刚才那种举动,我就解了你的穴,你可答应?"
封无霆不能开口说话,只是看着他。"我就算你答应了。大丈夫一诺千金,你得遵守承诺。"韩逸北解开了他的穴道。封无霆虽恢复了身体的自由,却十分诧异,他瞧了韩逸北一会,半晌才说:"你什么意思?真想放了我?"
"是你。我想......给你一个改邪归正的机会。"韩逸北回答。
"改邪归正?"封无霆惊异地看着对方。"你......这样想?""是的。"韩逸北说道:"我自从出道以来,交往的江湖朋友无数,但没有一个人能在剑术上胜过我。我从来就没有遇到过一个象你这样的人,剑术卓绝,令人钦佩。听说你的追风剑法,堪称独步江湖,上次仓促,未能好好领教。你现在就死了的话,那追风剑法便成绝唱,真是可惜。"
封无霆上下打量着他。"你的意思,真的要放我走?""没错,我说了,想给你一个机会。"韩逸北诚恳地说道:"封无霆,你本性不恶,为什么非要做杀手呢?你既肯救人于危难之中,又为什么要杀人?以你这样出类拔萃的人才,若改邪归正,必能成就大事,有何不好?难道,杀人对你而言,是那么有趣的事吗?"
听了他的话,封无霆半晌无言。
好一会儿,他忽然笑了起来。"韩逸北,你当真是想要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你要想清楚了。就算你放了我,我也未必会感谢你。而你下次再想有这样的机会,只怕是难了。"
韩逸北叹了一口气。"封无霆,我本来,是想交你这个朋友的。""朋友?我封无霆对头多,朋友却没有。"封无霆冷冷地说。"承你这次人情,无以为报。等我身体痊愈,我愿领教你的剑术。"
韩逸北微微一笑。"正要好好比试比试。只是,你一向是行踪不定,以后若要找到你,也非易事。"封无霆嘴角泛起了一丝奇特的微笑。"韩逸北,你有种。既然这样......"他伸手入怀,取出了一块玉佩。"你拿着这个,明年的今天,你来山西碧霞山找我。"
"碧霞山......"韩逸北接过了玉佩,上下打量。这面玉佩颜色碧绿,正面是龙形花纹,背面上刻着一个"风"字,看来是封无霆的信物了。"好,到时我一定去找你。"他将玉佩揣入了怀中。"现在,你就好好养病吧,我也不打扰你了。"
封无霆靠在床上,看着他离开,走到门口,他又回过头来,说道:"但愿你能好好地考虑一下,以后能金盆洗手,不要再犯杀孽了。对人而言,生命都是一样珍贵的。你要知道,杀人者终会被人所杀。我希望,你能平安留着自己的性命到明年,赴今日这约定。"说罢扬长而去。
听了他最后的几句话,封无霆无声地笑了,笑容里充满了难言的苦涩。

第 4 章
玄英门首席杀手追风使者于孟家庄栽在韩逸北手里,江湖上很快就传开了。原本名不见经传的韩逸北,一夜之间名声大震。恩师杨静云更是高兴,觉得把女儿许配给他真是对了。想起韩逸北年龄已不算小,女儿已经十八,是该为他们办喜事的时候了。
数月之后,杨静云便为韩逸北和爱女杨如倩办了婚事,在隐逸山庄大摆宴席,宴请亲朋好友。
韩逸北和杨如倩是青梅竹马,从小感情就不错,今天结为连理,也是件高兴的事情。"大师兄,恭喜恭喜!"师弟妹们纷纷向他道贺。"同喜同喜。"韩逸北连忙回礼。山庄内宾客云集,杨静云的老友们也前来道喜,老盟主笑得嘴都合不拢。女儿与爱徒结为夫妻,等于是亦子亦婿、亦女亦媳,真是不亦乐乎!
为感谢救命之恩,孟天行特意前来道贺。他和杨静云多年未见,再见面时儿女都已成亲了。"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你我真是老了,不服老也不行了。"孟天行叹道。"上次要不是飞扬贤侄,我早就命丧在那追风使者剑下了,哪能恭逢今天的盛宴啊!"他拍着杨静云的肩膀,"老朋友,好福气!""哪里,哪里!"杨静云呵呵大笑,嘴上谦逊,可心里别提有多乐了!
提到追风使者,人们便又有了话题,有人便问韩逸北:"飞扬兄,你和那魔头交手,可曾看见那魔头的长相?是否与传闻相符?说出来,我们以后也好留心此人。"
提到追风使者,韩逸北不禁心中一跳。论他的长相......在座的恐怕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了。想起现在江湖上的传闻,真是越来越离谱,说的追风使者简直是花容月貌,美丽无双,不禁暗暗摇头。这都是何人造谣!想起那人之风姿潇洒,乃是种男子之美,无论如何与"如花似玉"之类的形容词沾不上边的!
不过这些话是不便说的,韩逸北也只是敷衍着回答说:"他脸上总戴着面具,小弟我哪里看得见他的长相。"这种回答原在众人意料之中,也没有人追问什么。
"飞扬兄,我听说那魔头的追风剑法,奇异诡绝,十分厉害,人称天下第一的绝妙剑法,据你看,又如何?"
提到剑术,韩逸北是绝对不服封无霆的。"小弟不才,只知学无止境,武学也是如此。所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我想,并没有什么武功绝学,能够称得起‘天下第一'的。追风使者的剑法,虽然高明,但也不至于神乎其神,只是那人行事诡秘,所以传闻难免夸大其辞了。"
"说得好!"众人无不赞同。"飞扬言之有理,以前江湖人害怕追风使者,想来也是过分地夸大了他追风剑法的厉害。不过,最近几个月,那个魔头再无动静,想必上次吃亏不小,不敢轻易活动了。飞扬功不可没啊!"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夸奖韩逸北,有的是和韩逸北私交好,抬举朋友,有的却是因为杨静云是武林盟主,赞弟子而奉承其师,各种心理,不一而足,也不多说。
韩逸北却因为众人提到追风使者,心中忽然掠过一丝酸涩的滋味。脑海中闪过封无霆清秀的面容,想起这样一个人,却落入邪道,不知道哪天就会死于非命,实在可惜。这样一想,心中实在难过。明明今天是自己大喜的日子,本来心情也蛮好,可众人本意是要赞他的事,却反而把他弄得兴致大减,意兴阑珊。
韩逸北和杨如倩自幼一块儿长大,彼此都太熟悉了,所以成亲后也不象一般新婚夫妻般忸怩羞涩,做小儿女态。韩逸北依旧是整日里潜心钻研剑术,刻苦修行,不甚留恋闺阁风光。杨如倩倒还好,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毕竟大丈夫志在四方,一味迷恋女色的话,又有什么出息?所以也对他不作埋怨,有时还和他一同研究剑术之道,依旧是师兄妹时的亲密情态,昵而敬之,更显两人感情非浅。杨静云对于这个女婿是寄于了厚望,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够有所成就。
"师哥!"杨如倩走进书房,看见韩逸北正在埋头看书。杨如倩放下了手中的茶盘。"师哥,你这么用心啊,歇一歇,来喝杯茶吧。"韩逸北抬起头来,笑了一下。"有劳师妹了。"杨如倩笑道:"师哥,既为夫妻,何必这么客气?"韩逸北笑了,接过了茶杯,揭盖品尝了一下。"嗯,好香!"杨如倩不禁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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