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落花——by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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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小公子,别这样嘛!要不,我们三七开,怎么样?" 不理他。
"二八开!不能再让了,小公子,你不知道我赌技多好啊!唉唉,可惜就是没有赌本......赌博也是一门学问哪!小公子,没有我你赢不了的!听我的劝,咱们搭伙吧!"中年人缠着他。小公子站住了。想了一想,他点头道:"好吧!看你一脸可怜兮兮的,就和你搭伙好了......那我们要怎么赌?"
中年人的赌技果然厉害。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已经赌赢了几十两银子。小公子乐得直拍掌。
"我说小公子,你有没有赌过啊?"中年人自称叫张三,混熟了,说话也百无禁忌起来。"怎么我看你什么也不懂的样子啊!"
"谁说的!"小公子红了脸,拿眼睛直瞪他。"我只是没有来过赌坊而已。哼!要是会赌的话,我还和你搭伙干吗?"
"是是是。"张三眯着眼笑。"小公子是大家闺秀,哎哟,说错了!是大家公子,当然不屑学赌博这些小玩意儿。"
小公子的脸这下子直红到了耳朵后面。这张三的眼睛好厉害!一眼就看出了她是女扮男装。
"快赌啦!这边我们已经赌过了,还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没有?没有的话,我可要走了。"她红着脸跺脚。张三捻着老鼠胡须大有深意地一笑。"有是有,不过......怕公子你赌不起哟!"
"什么赌法?本公......本公子会赌不起!"小姑娘撇嘴不信。张三呵呵笑。"那公子跟我来。"
便进了一间很大很大的房间,看见一张很小很小的桌子。很小很小的桌子上,四面围坐着三个人,有一面空着。三个人的周围,围满了打手、下人们。三个人看见两人进来,都大笑着站起来道:"总算有人能一起赌了!"便热情地让小公子坐。
"我......我怎么赌?"小公子第一次亲自动手,不觉慌了。
"不要怕,有我帮着你哩!"张三在身后说。小公子嗔道:"谁怕了!"一昂头,便意气高昂地赌了起来。三个人互相交换着目光,各自微笑。
"什么?"小姑娘失声大叫了起来。"有没有搞错?才赌了一局而已,就输了那么多银子?你们这一局能有多大呀?"
"一万两。"对坐一个人悠然地笑,"不然你以为怎么会那么少人赌?"
"愿赌服输。"又一人笑,"小姑娘,赔不出的话,把你的人赔给我们也行,看你白白净净的,勉强也值个七、八千两银子吧,至于不够的,就算我们慈悲,做次赔本生意吧!"
"你们胡说八道!"小姑娘猛地回头,"张三呢?你不是说,每一局都稳赢的么?"可是身后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张三的人影?
"小姑娘,你就乖乖地留下来吧!"又有人笑。有人便伸手去抓她的胳臂。一下子,周围一、二十人都围拢了过来,一个个淫笑着望着她。小姑娘猛地一把掀倒了桌子。众人不防备,一时狼狈不堪。小姑娘飞快地跑了出去。
"抓住她!"身后,喊叫声大起。冲出赌坊的大门。到大街上就安全了。 "哎哟!"
不知是什么拦在了面前。小姑娘不防备,一下子被撞倒了。身后喊叫声、脚步声越来越近。小姑娘急匆匆想站起来,可是脚好疼!糟了,扭住脚了!小姑娘急得想哭。呜呜,翔飞哥,我不该不听你的话!
"我撞疼你了吗?"一个好听的声音温柔地响起在耳畔,一下子,令小姑娘止住了哭泣,忘记了身周的一切。抬起头,她呆呆地望着他。面前是一个白衫的少年。少年斯文地笑着,俊秀的脸上透着一股子亲切。不,那不是俊秀!是美丽。绝代的容颜,令小姑娘也在一瞬间止住了呼吸。这就是所谓的,风华绝代吧?
"你......是男人还是女人?"小姑娘呆呆地问。白衣人一愣,轻轻地笑了起来。"对不起哦!小妹妹,我是男人。"他笑着扶起她。"怎么,扭着脚了吗?"
小姑娘脸上浮起一抹羞红,心头忽地泛过一阵温暖,很安心的感觉。垂下头,她不好意思地笑了。"恩。" "我帮你揉揉吧。"
白衣人伸手握住她的脚,轻轻一按一推。很轻柔的感觉。可是很细小的"咯拉"一声脆响,小姑娘忽然觉得脚疼奇迹一般地消失了。
"好了。"白衣人鼓励地笑。"站起来吧。"
小姑娘睁大了眼睛望着他,脚尖试探地轻轻动了动。果真好了!小姑娘高兴地笑了。红着脸道了声谢,才要站起身来,却听身后嘶喊声已又传了过来。"抓住她!"人群大叫大嚷。
"啊哟!他们又追过来了!"小姑娘跳起身来,拔足欲跑。 "怎么了?"白衣人微笑着拉住了她。
"他们骗人!赌一局就要万两银子,天下哪有这么样的赌局啊?"小姑娘恨恨地道,一眼瞅见身后来人已到身前,慌道,"他们人好多哩!哎呀还不快跑--"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人群已聚拢过来,将两人包围在了中间。小姑娘呻吟一声,捂住了眼睛。白衣人抬眼四顾,轻轻地笑了。"小妹妹,不用怕,有我呢。"
"你好厉害哦!那么多人,都被你轻轻几掌就打发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大街上,小姑娘用崇拜加羡慕的眼光直盯着白衣人,脚下亦步亦趋,寸步不离。白衣人轻笑。"你是翘家出来的吧?小姑娘家,哪里不好去,溜到赌坊去玩,那里可不是你该去的地方哟!记着下次没人陪着的话,可不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
小姑娘乖乖地点头。
"知道了。其实我本来也不想一个人来的嘛!都是翔飞哥,怎么都不肯陪我一起来,偏又老在我面前吹嘘赌坊多么好玩,才引得人家好奇心大发嘛!人家下次再也不敢一个人来了。这位白衣大哥,不然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她忽发奇想地问,立刻用渴望的目光望着他。白衣人微微一愣。"你不怕我也是坏人?"
"不怕!"小姑娘摇头。"你才不是坏人。我看得出来哟!" 任性的小姑娘!白衣人想。可是却温柔地笑了。"好。"
小姑娘高兴地点头拍掌,只差没有跳起来。忽然她停下了拍掌,侧着头,笑吟吟地望着白衣人。"可是白衣大哥,我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呀?哦,对了,我叫凌笑嫣,就住在京城......恩,京城西郊的白衣庵。父......父亲母亲,还有哥哥、翔飞哥他们都叫我嫣儿,你也叫我嫣儿好了。"
嫣儿?白衣人诧异地望了一眼小姑娘。那一眼仿佛忽然间越过了她,看向了无尽遥远的过去。又仿佛透过了她,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可是那过去又是谁呢?某个人,又是谁呢?曾有人在寂寞宫苑中,投一湖碧波而去。碧水悠悠,古老的幽魂袅袅而歌。曾有人在江畔船上,挑一帘风情,望见他照水容颜,然后把一支银钗,插上他如瀑黑发。他淡淡地笑了。
"嫣儿。我的名字是楚风烟。"
那一笑里似乎蕴涵着无尽的悒郁忧伤。只是,那笑容里的情绪,小姑娘不曾看得出来。她正在快乐地笑。小姑娘脸上的笑容,每天都舒展着。她每天都从家里偷溜出去,去找楚风烟一起玩耍。楚风烟也总是温柔地陪着她,看着她笑。或许,那天真的笑容,是我从来不曾拥有过的吧?他想,然后淡淡地笑。记忆中,似乎也曾有过那样天真地笑着的时候呢。只是,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三百年?五百年?还是更久呢。
"回去吧,天色不晚了,别总是在外面玩,惹家里人担心,知道吗?"夕阳西下,他劝她。小姑娘有些不情愿地点点头,乖乖地回去了。"那,楚大哥,我明天再来找你哦!"
明天吗?楚风烟怔忡地笑了笑。谁又能知明天的事情呢。
"翔飞哥?"走在大街上,一眼就望见远方的人影。小姑娘急匆匆地跑过去,高兴地叫。那人转过身来。是一个双十年华的美少年,一袭杏色长衣,伫立在大街上,恍如玉树临风。他看见小姑娘,神情先是一喜,紧接着眉头又是一皱。
"嫣儿,"少年唤,"你这几天都跑到哪里去了?每天都不见你的人影,晚上也不回宫。天心兄回来了,你知道吗?"
"哥哥回来了?"嫣儿惊喜至极。"在哪里?宫里吗?我马上就回去!"转身就往宫城的方向跑去。
"嫣儿,嫣儿!"杏色长衣的美少年急唤。可是却只换回来嫣儿远远的一句话:"翔飞哥,我要见哥哥,回头再去找你哦!"
少年叹了口气,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是的。嫣儿啊嫣儿,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跑呀跑呀,快快地跑回宫。一路上碰见的宫女、太监们纷纷屈身施礼:"公主。"小姑娘理也不理,一闪而过。又见有几个大臣从上书房里出来,看见她,急忙退避两旁:"公主。"小姑娘点点头,问:"哥哥在里面吗?"却不等回答,就风一样掠过去,直入上书房,只留下大臣们对视苦笑。上书房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名黄袍男子端坐在书案前,埋头批阅奏章。
"哥哥呢?"小姑娘东张西望,不见哥哥的人影,急忙问案前的黄袍男子。"父皇,父皇!翔飞哥说哥哥回来了,怎么不见他的人呢?"
"嫣儿。"凌淳抬起头来,好气又好笑地打量着自己的女儿。"天心他去白衣庵了。" "哦!"嫣儿应了一声,匆匆往外又跑。
"嫣儿!"凌淳提高声音又叫了一声,嫣儿没有听见。凌淳摇摇头,自语道:"等你跑过去,天心怕又已经回来了。真是个性急的丫头!唉,怎么就没有学到阿雪的半点好处呢?"
嫣儿听不见。她早已飞快地跑去了西郊的白衣庵。白衣庵中,一身白衣的女尼正端坐在观音大士的神像前,闭目念经。手中的佛珠儿一颗颗捻过去,又一颗颗捻过来,诵经的声音端整而虔诚。女尼大约三十多岁年纪,容貌清丽中依旧不减少年时的明艳。
"母亲,母亲!哥哥呢?"嫣儿一踏入庵中,立刻飞奔到女尼的身前,嚷道。女尼睁开眼来,微笑道:"嫣儿,别这么莽莽撞撞的。你来迟了一步,心儿他去静恒王府了。"
"静恒王府?"凌笑嫣不高兴地嘟起了小嘴。"哥哥他回来也不见我,就先去找他的什么朋友?真讨厌!"她轻轻跺了一下脚。"算了,反正那个什么小苏我也见过的,我直接去找他好了!"
"嫣儿。"女尼微笑着拦她。"别那么心急。回去等他吧,心儿说他去静恒王府只是有一点小事而已,何况也去了这么半天了,等你找过去,心儿他恐怕又已经回来了。何必这么着急呢?"
凌笑嫣皱眉想了一下,摇头道:"我还是去嘛!都不知要等他到什么时候哩!母亲,我回头再过来哦!"便又匆匆地跑了出去。
"这丫头!"女尼在身后望着嫣儿远去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回身合目,她又开始继续念起经来。玉妹妹,你的女儿也已经这么大了。凌笑嫣很快又到了静恒王府。敲门。翠衣双鬟的少女应声来开门,看见她时怔了一怔。
"绿纤见过明仪公主。公主大驾来此,不知有什么事情吗?"她抿嘴悄悄笑了笑。"我家王爷不在哦!"
凌笑嫣瞪了绿纤一眼。那笑容是什么意思!她不悦地道:"谁要来找你家王爷呀?我问你,我哥哥呢?我是来找他的!"
"令兄?"绿纤乌溜溜的大眼睛在她的身上转了一转,才慢条斯理地道,"凌公子不在这里哦!他适才是来过,然后就和我家王爷一起出去了。去哪里,我可不知道。"
什么嘛!凌笑嫣生气地瞪着绿纤。绿纤也不恼,又抿嘴悄悄笑了笑。"公主没事的话,请进来坐坐?"
"不用了!"凌笑嫣转身而去。臭哥哥!找不到人,凌笑嫣只得垂头丧气地回宫。后宫御花园的景色很好。时值初秋,荷花池里花叶将凋,菊花畦中霜菊初开,丹桂已飘香,枫叶渐染红,好一副宜人秋色!但如此美景,凌笑嫣却全然无心欣赏。脚尖轻踢着白石道上松散的小石子,她一边喃喃低骂:"臭哥哥,坏哥哥!"一边低头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一声低笑从身前传来。"嫣儿,你在喃喃自语些什么?"那声音好奇地问。凌笑嫣惊跳起来。放目一看,喜道:"哥哥!"便飞扑了上去。那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凌笑嫣的兄长,凌天心。凌天心是今天才回来的。一入京,先见过了父母双亲,跟着又去静恒王府找苏若言办了点事,然后才回来。不料想一踏足御花园,就见自己心爱的小妹妹正一边低头踢石子,一边喃喃自语着什么,神气似乎颇为懊恼的样子,不觉好奇地询问。却再不想嫣儿是为了找不见他而生他的气哩!
"嫣儿。"凌天心微笑着打量她,"好久不见。嫣儿都这么大啦!"
嫣儿嘟起了小嘴。"那是因为哥哥你都很久很久没有回来了啊!"她不满地瞪他,"你再不回家来,我怕你在大街上碰见我,都认不出来我呢!"
凌天心哈哈大笑了起来。"怎么会!" 两兄妹挽着手去旁边的小亭子里坐下说话。 "哥哥你这次回来,会多住几天么?"凌笑嫣问。
"会。"凌天心笑,"这次打算过了年再走,所以会在京里呆好几个月吧!"
"太好了!"凌笑嫣喜道,"你前几次都是来去匆匆的,住没几天就走了!我就说,这次你不多住几天,好好陪陪父皇母亲的话,我可不依呢。"
"哪里会?"凌天心笑着捏捏她的小鼻子,"倒是你这小丫头,说什么陪陪父皇母亲,我看哪,是你又想缠着我吧?"
凌笑嫣挥手拂开他的手,皱皱小巧可爱的鼻子,撇嘴道:"谁说的?人家是看父皇和母亲每天思念你,替他们着想啊!"她一下子又笑了起来,凑近凌天心的身前,她问:"我说哥哥,你这几年在江湖上行走,好不好玩啊?有没有给我找到一个漂亮的好嫂子呢?"
凌天心的脸色蓦然一红。却不知他是想到了什么?
"哥哥脸红了!"凌笑嫣拍手笑道,"看来我是猜对了?好哥哥,我那位未来的大嫂是谁呀?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是不是很漂亮?有没有我漂亮?不,有没有母亲漂亮啊?有没有......"她一下子想起楚风烟来,想到他虽是男子却比女子还要美丽得多的容颜来,不由得一下子截住了后半截话,住口不语了。凌天心却没有注意到她话语的嘎然而止。神思悠悠,他的心一下子飞到了半年前邂逅的那一条江上。那天江畔道中,他见那一抹白纱从身前划空而过,遗下了一支银钗,而钗光耀眼,伊人如梦,汤汤流水悠悠琴声中,他曾插银钗于她的乌发。风鬟雾鬓,岸上船头,那女子依稀恍惚的回眸一望,却化作了他一生的刻骨铭心。
"哥哥,哥哥?"
耳畔传来凌笑嫣奇怪的问话。凌天心这才清醒过来,淡淡一笑,他转移话题。"没有。不说我了,倒是你呢?听母亲说,你和任兄一向感情很好,是吗?"
凌笑嫣一愣,嗔道:"说你呢,说我干什么?再说就算说我,又跟翔飞哥有什么关系呀?真是的!"她转过身去,不理他了。凌天心微微笑了起来。"好好,和任兄没有关系。是呀,我的小妹妹还小着呢,怎么能这么快就嫁出去?不急不急,怎么也得多留几年再说。"至于任翔飞那小子,就让他多着急几年吧!凌笑嫣这才转回身来。不一会儿,她又是兴高采烈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