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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匠——by魏公子无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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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输般天生心思细腻,才定得下心去做那些繁复的雕刻;也因此凡事都特别容易上心。王诩总是一幅高高在上的样子,他心中总有了成见,不如墨翟平易近人来得亲切。那日冲口说出为他作保,也只是不想墨翟为难。墨翟看出他心思,曾经为王诩向他解释:"他只是才华太过出众,难免有些恃才傲物,决不是存心轻视。"这话公输般听进去了,因为他见过王诩是怎样对待贵族的。不过知道归知道,隔阂仍是隔阂。这次王诩去齐国,他心里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想法,既希望他能如墨翟所愿平安归来,又想他生了墨翟的气,从此继续周游列国,这样自己往后去找墨翟便自在许多。好在不管他心里挣扎得多厉害,只要一开始工作,心思便全都转了过去。他第一次正式参加家族的任务,难免兴奋过度,等他再想起这两人的事,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了。
那日为了扩建新的宫室,公输般随着一众工匠上山砍树。他年纪小,并不参与伐木,只是在一旁做指挥。公输家的工人们都是一等一的能干,说是指挥,不过是稍微关注一下是否有意外发生罢了。公输般做了几日也没出什么事,难得发了回呆,结果就想起了这件事。他算了算时间,已经过去一月有余,工地这边一点动静也没有,想来王诩是成功了。墨翟对他这样信任,成功也是应该的。他闷闷地想,也不知道王诩有没有回来,墨翟还答应了教他识字的,如果有王诩在,他们一定又要说些他不懂的事情了。
公输般觉得有些烦躁了。笃笃的伐木声充斥耳际,偏偏响了半天也没能砍下一棵树来,很累,也很慢。他随手摘了根草茎拿在手里抽拉着,心思飘去了家里,想去看看那人到底有没有回来。可是工程才开始,光只是这样慢的伐木速度便要占去一半时间,没有一年根本回不去。他无意识地狠狠一抽草茎,指尖传来一下刺痛。他举起手来一看,居然流血了。他连忙把手指放到嘴里轻轻吮吸,舌尖有淡淡的血腥味。那草茎上也沾了血,碧绿上面点点红痕,都在边上的锯齿上,略微有些凄楚。他茫然地看着草茎,连手指也忘了取出来。半晌,他突然大叫一声,向身边的人打个招呼便急急向林子里跑去。
公输般跑了没多久,便看见旁边生了一丛竹子,于是停下来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斧砍了一枝,几下便削成一个薄片,又照着那草茎的样子在薄片边缘密密做出一排锯齿来。他弄好了几个这样的竹片,抬头四处看看,见有棵碗口粗的小树,立时跑上前去用锯齿的一端抵着扯动起来。扯了没几下,树皮就被磨破了。他心里一喜,更卖力地拉扯,果然很快就有了缺口。然而好景不长,等到树干快被拉断的时候,竹片的锯齿已经全被磨光,再也动不得分毫。公输般扔了竹片,微有些沮丧,转瞬又一拍自己额头,笑道:"怎么突然傻了!"拿手往树干上用力一推,尚连接的部分便支持不住,那树喀喇喇的倒了。
公输般兴奋地跑回去,扯着两个工头当着他们的面演示了一遍。他没弄几下,身边便围了一大群人,他越发有劲,加上第二次使有了经验,几乎将那棵树直接拉断。他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推倒了小树,微笑着等待评价。良久,才有个年纪稍大的工头在他头上一拍,大声道:"好小子,怎的被你想了这法子出来!"
公输般嘿的一笑,道:"这还只是用竹子做的,如果换了铁片,定然更为耐久!"
那工头道:"那你还不快去铁铺里打一把来试试!兄弟们成日砍树,都累煞啦!"他这一说,立时便有许多人应和。
公输般应了,对那工头道:"大叔,烦劳你跟我父亲打个招呼,我现在就去城里找铁铺,如果能做成,往后兄弟们干活一定轻松得多!"
行宫所处位置,是在山林之中,离国都并不甚远,山脚下就有小镇。公输般找到小镇上的铁铺,向那铁匠比划了半天,也没让他弄明白,最后那铁匠不胜其烦,将他赶出了铺子。公输般无奈,又回了山上跟父亲和一众家长去商量。父亲一向都是支持他的,听说他有新点子,一力怂恿他去做出来,其他也没什么反对的人,于是公输般第二天就骑着马回国都去了。
国都中有与公输家相熟的铁匠,比小镇上的有见识得多,听公输般描述一遍就明白了,拍胸脯担保说连夜就能赶出来。公输般一合计,虽说两处地方离得不远,到底也有半天的马程,倒不如干脆住一晚,明天才回去,时间上便宽裕得多。这样一想,登时管不住自己,犹犹疑疑往墨翟家里去了。可惜,墨翟家里居然一个人都不在,想找个解惑的都不成。公输般在门口站了半晌,有些不甘愿,也许还有些庆幸,直搅得满脑浆糊,才终于慢慢走了。

十二、铁铺相逢
公输般前一日赶路匆忙颇有些疲累,在家里好生休息了一晚,又被家里女眷拖着问了好些情况,第二日直到中午才又去了铁匠铺。
铺子里有客人。公输般刚进门,先被一个东西晃了下眼,站在门口一时没能挪动。等他适应了室内光线,便听一人说:"我就知道是你!"他眨了下眼,终于看清面前站的是墨翟,里面拿着那耀目事物的赫然便是王诩。他先前总怕看见王诩,真见到了,居然也没什么特别不悦--大约是被见到墨翟的欢喜抵消了。他轻轻按下心底的浮动,上前跟墨翟握了下手,笑问:"怎么知道是我?"
墨翟道:"公输家的年轻人,又会做些怪东西,还有别人么?"
公输般嘻嘻笑道:"承蒙你看得起。不过你们又怎么会在这里?"
墨翟道:"我和王诩本来想过来打两把剑带着防身,不料就看到你做的那怪东西,跟铁匠聊了几句。我们猜想是你,特地等在这里的。"
公输班心里有些欢喜,正想接话,却听王诩道:"即便不是你,能想出这种东西来的人也值得一见。"公输般觉得这话说得有些蹊跷,不知到底是在赞他还是说他不值得他等,原先想说的话都吞回肚子里,改口问道:"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要打剑?"
墨翟道:"过两天我们要去宋国,现在世道不太平,总要防备着点。"
公输般一听,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仿佛是他二人背着他做事,将他排除在外。他自己也知道这想法荒唐,却又阻不住这心思,暗自咬牙。那两人却都没有察觉,王诩向他一举手里的东西,问道:"这奇形怪状的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公输般眼前又是一晃,这才看清那是铁匠按了自己要求做出来的东西,连忙抢上前去查看。只见那块狭长的铁片一侧布满了细密的锯齿,两端装了把手,正是他理想中的样子,不由大赞铁匠高明。王墨二人已经拿了那东西研究许久,略有些眉目,墨翟问道:"我们猜想是用来切割木料的,可是如此?"公输般拿到了木工玩意儿,早把其他事情抛在脑后,兴高采烈地答道:"猜得不错,我想找东西来试试。"他环目一扫,见铁铺中都是铁器,没有木料让他试验,便匆匆跟铁匠结了账,拉了王墨二人往家里去。
公输般的小院里常年堆放了许多木材,他随手挑了根粗大的木料,将那工具抵在上面拉扯起来。铁片较之于竹片,不仅锋利耐磨的多,更因为刃薄而减小了阻力,公输般轻轻巧巧就拉断了那木材,直呼爽快。王诩看得有趣,一把抢过来自己去试。他是习过武的,手上劲道和公输般不可同日而语,更是干净利落。墨翟也拿来试过,只觉得比用斧子轻松得多,忍不住赞道:"公输,你真是奇才!用来伐木的话它比斧子管用多啦!"公输般得意非常,说道:"那是自然!有了它,木匠们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嗯,它边缘都是锯齿,我要叫它锯子!"
王诩没有理会公输般的命名,而是抚着平整的切口,若有所思地问道:"这种东西,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公输般举起手指道:"我在山上时,手指被草茎割破了。草茎这么嫩,居然能划破我的手指,我便觉得奇怪,仔细看了就觉得应该是锯齿的缘故。后来又用竹片试过,理当不错,才来找铁匠的。"那伤口极小,现在已经看不出痕迹了,王诩却盯着它半晌,好像呆了。倒是墨翟说道:"那么多人被草割伤过,却只有你想到这处,公输,我很钦佩你!"王诩向他看了一眼,脸上带了淡淡的笑意向公输般一点头。他平素冷淡,这般笑意便差不多是赞许了。公输般对他二人一向看重,此时得到肯定,心里说不出的欢喜,脸上微微的泛了红晕出来。
墨翟将锯子还给公输般,温言道:"公输,你这样的才华,一定会有大成就的。别人的眼光别太放在心上,专心做你喜欢做的事就可以了。不是识了字的就懂道理,别管贵族怎么说。他们并不懂工匠的真正价值。"
公输般心神轻轻一颤,望向墨翟。他的温润的眼中透出鼓励的神色,夹杂着真诚的友善。墨翟的眼睛是最有神采的,让人觉得深不可测,却又亲近自然。只要睁着眼,那并不太出众的脸上便似乎散发出耀目的光辉,令人挪不开眼睛。此刻公输般在他的注视下,心跳不自禁地加速起来,一下一下震得他不能自已,感到一种被洞悉的颤栗。他慌张地低下头,本能地觉得再对视下去会有危险。于是他忘了答话。
墨翟没有在意,轻笑道:"不过能认字也是好事,我们的约定还作数么?"
公输般连忙答道:"自然作数。我大概要做一年,回来之后你一定要教我!"
墨翟算了一下,道:"那时候我们应该也已经从宋国回来了,到时我还要和你好好探讨探讨机关术。"
公输般经他一提醒,才想起他们还有宋国之行,心情登时低落下来,冲口问道:"你们去做什么?"话说出口,他又后悔了。他们认识时日不久,他们的事情他并不该干涉。
这回居然是王诩答道:"我在齐国时,答应了田常帮他去宋国办些事。"他答得简单,但已令公输般感到惊喜,仿佛自己被认同了一般。公输般不通政治,说得再详细也是白说。不过他倒是好奇王诩的齐国之行,忍不住问了起来。这回王诩却不耐烦的一摆手,道:"不外乎是些威逼利诱,他们安稳日子过多了,胆子小得很。"公输般便没敢再问下去。
他们说了这会儿话,误了些时候,公输般回去时间有些紧,没敢再耽搁,告别了两人去铁铺定制了几十把锯子,骑了马回去向父亲汇报去了。

十三、齐宋之争
公输般的锯子派上了大用场,原本要耗费年许的工程只用了九个月,行宫便焕然一新。
山里消息不通,公输般干起活来又是全力以赴,因此外头发生了什么事都全然不知。他们大批人马回了国都,他才听到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最近齐国攻打宋国的事情。他心里一个扯动,留了神又多听了些。市井之中讨论的消息多半是滞后而零碎的,但是拼拼凑凑却也不少,加上公输般自己的推测,也能知道个大概。
原来半年多前,齐国不断有流匪扰乱宋国边境,宋国多次交涉无效,终于忍无可忍出兵平寇。齐国大约是先前不能攻打鲁国,因此存心挑衅,当下两国便开始交战。宋国由于王位继承制度的混乱,国政一直动荡不安,如何是齐国的敌手,一开始便节节败退。只是后来不知是何缘故,宋国忽然顶住了齐人进犯,不仅收回失地,甚至隐隐有反击的迹象。宋鲁相邻,两国一直受齐国欺压,颇有同仇敌忾之感,鲁国见宋国顶住了齐国攻势,便也出重兵集结在三国边界之处。虽然没有动武,对齐国也形成了极大压力,渐有退兵之势。消息到此为止,齐国动向尚未知晓。公输般再不通世事,对国家争端也是从小耳闻目睹,知道宋鲁一旦合力,齐国决计不能再讨到什么好处。只不知那二人在这场战争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王诩说是田常遣他去宋国办事,也许就是为了齐国铺路。只是这战争来得太快,也不知他二人是否及时回来了。他本就急着见他们,有了这念头,更是等不及,往家里放了行李就去墨翟家里。
墨翟的小院门开着,公输般知道里面有人,心头一喜,快步走了过去。走近时,只听里面传出了人声,听来似乎像是争吵。
"......齐国未免太强横跋扈了!难道就不能好好安生一会儿,非要这样打来打去的!"是墨翟的声音,但是带着公输般从未见识过的激动。
"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要不是老这么打来打去,现在也不会只剩这么几个诸侯国。"这次说话的人是王诩,语气却是十分平静,两人倒像是颠倒了。
只听墨翟的声音又高了几分:"就是这些贵族,从来不会为平民着想!你也看到了,宋国破落成什么样子,百姓根本没时间好好生产,还要这样一次一次地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过来!我们帮得了一次,难道次次都赶得上!"
王诩叹道:"那你就别管了,这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也许打到最后只剩一个国家,天下归一的时候,百姓就有太平日子过了。"
墨翟气道:"你这是什么话!若真要到那一天,还要牺牲多少无辜性命才换得来!"
公输般跨进院里的时候,便看到墨翟涨红了脸,双拳紧握向王诩怒目而视。他甚至从未想象过墨翟也能有这种表情,一时呆在当地。
王诩却没计较墨翟的怒气,仍是淡淡道:"我知道你为了宋国的事情不快活,你以为我便好过了么?你心肠太好了,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还是习惯了比较好。"
墨翟一愣,似乎也觉得自己过火了,甩了甩头道:"我太激动了。--公输?你什么时候来的?"后一句是他看到公输般在门口,努力放缓了口气,却还是有些僵硬。
公输般觉得这才有点像平日的墨翟,不由松了口气,道:"刚刚进来。"
墨翟仿佛一时还没缓过来,顿了一顿才接口道:"你先自己坐一下,我去收拾行李。"说罢也不等他回答,径自拿了地上东西走进屋去。公输般被他一说,方始看见院里放着行李,一边的王诩面带风尘,疲态毕露。他想跟墨翟进去,又觉得抛开王诩的意图太过明显,正踌躇间,听到王诩唤他:"你来陪我坐一会儿罢。"他回头看见王诩坐在院柴堆上看着他,居然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拒绝不得,过去他身边坐了。
王诩似乎真的只是让他陪着坐一会儿,低着头一言不发,透着平日没有的温顺。公输般却因为不惯与他相处,如坐针毡,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觉得不说话总是怪异,终于试探着问道:"你们刚回来?"王诩嗯了一声,又没了声响。公输般憋得难受,几乎就想抓耳挠腮地挤出几句话来,突然听到王诩轻轻说道:"他竟对我发这样大的脾气。"
公输般愣了一愣,猛地明白了。王诩虽然一向高傲,但对墨翟非常看重,从来也没在他面前流露过轻视神气。刚才他顶着墨翟的怒气耐心劝解,其实心里绝不好受。照他平时的性子,竟然没有发作出来,倒令公输般添了几分好感。他觉得自己应该出言宽慰,把他们刚才的话又想了想,墨翟并非全然针对王诩,斟酌道:"他大概是情绪激动,不是真的生你气。"
又是一阵沉默。公输般扭了头去看他,正巧王诩也抬头起来,跟他目光撞在一道。公输般就有些慌张,却见王诩慢慢地向他勾了勾嘴角。
王诩长得好看,公输般是很清楚的,然而他的坏脾气他更清楚。自从王诩第一次向他发怒之后,他便再也不敢向他直视,像今天这样近距离的对视,几乎就是种冒犯了,于是他猛地转开了头去。只是那一眼像是凭空烙在他脑中,挥也挥不去了。
王诩不常笑,便是笑了,也是对着墨翟。他笑起来,只是微微地勾起嘴角,但却像是整张脸都放柔了,眉宇慢慢地舒展开来,笑意从眼底浮起,晕染得满眼流光,装载的都是喜悦。这是发自心底的笑,让人禁不住地被吸引过去。公输般已经忘了说话,反而是他想开导的王诩说道:"他也只会对我发脾气。便是真的生气,我也不会介意。他把自己压得太厉害,总得有地方让他发泄。"言语间,颇有些得意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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