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魇难醒——by子城银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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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儿,茫茫尘寰,人心叵测,不比深山。你不要轻易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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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儿,人生在世,许多事都强求不得,要顺其自然,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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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儿,珍惜你所拥有的,莫为遗失苦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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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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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一声声的叮咛与呼唤中,他们相处的日子终于到了尽头。
那日,他抱着狐儿,在落霞的余光中回到家。刚一进门,就看见花厅上坐着两个器宇不凡的红衣男子。下人上前说他们自称是他的朋友。他诧异的立着,不知远居田园的自己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两个朋友。可见狐儿兴奋地奔向了那两个人时,他刹时明白了,分别已经到了。不禁的,那云淡风清的脸上露出了哀怨。
天边收起了最后的霞光,四合的暮色将这个空间染成了一种死寂的色彩。田间,一丝白色突兀的现着,那样的寂寞。他对逐渐远去狐儿笑着,云淡风清的眸子有着深深不舍。狐儿望着那熟悉的身影,眷恋的泪水点点滴落,浸湿了抱他的人的衣襟。而那线雪色也在泪光迷蒙中越来越淡,最终消失在茫茫田间。
回到灵狐岛后,枫亟像变了个人似的,拼命地修行。所有人都相信这次的磨练让他成长了。然而真正的原因只有他自己明白。是的,他要变强,他要以一个真正的人的身份出现在他的面前。
十年后,他的夙愿达成了。当他一袭红衣站于大殿上听封的时候,他心中想的只有那个荏弱的人。
接下父皇赐予的"亟"字,心力启动,一阵红光掠过,圣诣上出现一个火红的"枫"字。笔锋蜿蜒,犹如那翱翔九天的的炎龙。旋即,身后传来了赞叹的声音。就连素来严肃的父皇,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获得自由的枫亟无比兴奋,他一心想回到那座住了一年的宅院。
然而,当他推开那扇尘封的门时,一切却如利刃般割着他的心。荒木丛生,野草凄迷。芜秽如暗夜鬼魅般狉狉静伏,困乏而亡的蚍蜉飘于泥淖,赴死的蜉蝣间或发出几不可闻的哀鸣。一切坠入了无生气的空间之中,萧森难去。
不!!不可能。他答应了要等他回来的。他怎么能够这样走了。不,绝对不会!
枫亟疯狂的奔跑着,寻找着,他不相信他会这样抛弃他,他还要为他续命,他们还有几千年的日子要过,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
一路狂奔,拼命地冲向那绿如瑜的湖边。他知道,那个人一定在那里。他一定正靠着树小憩,心里一定在想他。一定!!!
然而,枫亟的猜测只对了一半。那个人的确是在那里,也是靠着树小憩,可他的心已经不能想他了。
惨白的玉石上刻着浅浅的字,一如主人身前的冷淡。是他的名字,那个他在心中想了数遍,却始终没有叫出来的名字。
炽热的液体从眼中溢出,滴滴掉落在无暇的玉碑上。一如当年娥皇女英洒在斑竹上的点点莹液。他始终还是迟了,来不及留下这缕轻飘的灵魂。
心恸的抽泣被深秋的风揉碎,轻轻洒在漫无边际的虚无之中。
无由得,他念起了咒语。点点幻术注入石碑,带着那过往的种种。企求他的灵魂还未被净化,企求他还能看见他一直希翼的自己化身为人的样子。如若今生真无法再见,那么,就期待来世。来世,他一定要找到他!!!即使耗尽一生,他也无悔。
望向怀里的人儿,枫亟蹙眉。
是的,他找到了他,用了整整二千一百九十六年的时间。然而,一切仿若重演。虽然他已不是当年那只要他保护的狐狸了,但他仍救不了他。这一身灵力有什么用呢?枫亟苦苦地自嘲,眼中尽是落寞。
一阵吃痛拉回了枫亟涣散的意识。他低头,看见落魇用力地抓住他的衣服,额间冒出一层密密的冷汗。
扣起无名指,灵力聚于指间,轻轻点上那洁白的额头,力量随之覆遍全身。落魇痛苦地呻吟了一下,既而沉沉的睡去。
枫亟望向窗外,已是月上中天。他缓缓地移动身子,尽力不让怀中的人感到不适。好一会儿,他才从落魇的身下离开。
轻轻的将他放在床上,又替他掖了掖被子。直到看不见丝毫的痛苦,枫亟才转身离去。
关门的瞬间,枫亟低低地呢喃了一番。整座画舫立刻沐浴在一道若有若无的红雾中。
第二章 朝云行雨
踢了踢那个还沉醉在幻梦中一脸色相的男人,枫亟不屑的冷笑。人类就是这么肮脏,只要稍施媚术,再怎样道貌岸然的人也得变成一头禽兽。人都说狐妖惑人,要是人没有贪色之心,任凭狐妖再怎样妖艳,又怎样呢?
虽然身为灵狐的他已升为仙道,不用靠吸食人的元阳过活。但如今落魇的身体太虚,如果不是靠他输送的生气,落魇恐怕早已魂归九天了。破戒如何?惩罚怎样?这些都没有每个傍晚看见落魇被血蛊折磨的时候的感觉痛苦。
血蛊......枫亟握紧双拳,愤怒的手指咯咯做响。
为什么他要那么傻,甘愿日日承受血蛊噬身的痛苦以换取那个男人的性命。值得吗?每日当他痛得几欲死去的时候,那个男人在干什么?他恨,恨男人的绝,落魇的痴,也恨自己的傻。
的确。落魇是痴,他又何尝不是。为了他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吸人元阳。丝毫没有把烈火焚身四十九日的惩罚放在心上。
这就是爱吗?浓烈而绝望,总是要将人烧尽一般。虽然心中明白那是深渊,但仍然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摇摇头,抛开这满脑繁杂的思绪。枫亟整理好衣衫,最后瞥了一眼地上那肮脏的男人,带着满脸的不屑御风而去。
午夜的风夹着雾气打在脸上,清清凉凉的。枫亟故意放慢了前行的速度,尽情的感受这大自然的恩惠。
月光被风撕碎,洒在地上,一片银华。萋萋山花,在这样深邃的夜中发出淡雅的香,比芝胜兰。树影婆娑,掩映间露出出条条孤寂的灵魂。他们在期待什么,或者说,是在觊觎什么?人生只有短短数十载,能够拥有的确实很少。所以他们即使穷尽一生也要苦苦地追寻,无论面前的是悬崖还是深渊。
氤氲不知从何时升起,越来越重,直到颠覆身边所有的景物。枫亟低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偌大的泉。绿如瑜,深似渊,仿若多年前那人喜欢的那个湖。
他俯身而下,落在湖旁。伸出手,手指碰到湖水的瞬间,心中升起莫名的空滢之感。微热的湖水从指间穿过,温柔得有如那个人抚摩他的感觉。伸手解开衣带,焰衣顷刻落于青绿的草上,与地接合成一种亲密的姿态。枫亟没有多想,轻轻地进入了暖泉的拥抱。
一阵温热的触感袭来,包裹着身处水中的人。他伏在横木上,慵懒而失神。月光洒在他身上,犹如一件紧覆其身的银白纱衣。迷离的双眸因这层层水气显得妩媚,透出摄人心魄的华彩。微红于无声处爬上脸颊,在白皙的脸上开出艳绝的芙蕖,浸水红发垂于胸前,杂乱,纷繁,却又透着丝丝诱惑。火发掩映下那即使在黑暗中也不失色的肌肤,更是呈尽了主人的魅力。
一阵水气缭绕,一片如梦似幻。
然而,寂静的夜幕下毫无人声,如此一幅美艳的画面也只有赐予天上的残月和林间的清风。
低低地,水中传来了涉水的声音。枫亟惊觉地回神,扣指默念咒语,三尺冷泉弹指现于掌间,雪光印于其上,一股令人心悸的惨白。
静静地,枫亟算计着对方前进的脚步。就在对方触到他的瞬间,纵身一跃,如一只傲天的火凤。既而他转身攻击,在对方猝不及防之际擒住了这近身的元凶,冷泉顺势而去,在夜里划出一道清冷的弧线。
然而,一切却在瞬间戛然而止。枫亟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的人。银发散乱,凤目微挑,一脸清淡的酡红拉住了观者的眼睛。睫上,唇间滴落的水珠更是折射出丝丝媚惑的光华。
"落魇?"
"怎么?"扬起嘴角,凌空画出一个优雅的弧。
"你不是在舫里睡觉吗?怎么到这里来了。"枫亟不明白他是如何穿过结界的。
落魇起欹身,掠起枫亟的一缕红发说道:"还好意思问我,你呢?去哪了?"
"我出来透透气,散会儿步。"枫亟说得面不改色,显然是早就想好的说辞。
"你这只偷腥的狐狸,吃了‘东西',嘴都还没有擦干就对我撒谎。该罚!"说罢,用力一推。枫亟一个防备不及,竟硬生生地栽进了水里。
一旁观望的罪魁祸首非但没有丝毫悔意,反而一脸无害:"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从水中浮起,枫亟理了理凌乱的发:"不敢了,我的宫主大人。我还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算你识相,这次姑且饶了你。"落魇笑着靠向他,一个顺势,倚在了他那温暖的胸口上,"抱我回去,这水浸得我无力。"
枫亟颔首,抱起他。一双白臂勾上他的颈项,显得十分自然。
一阵低喃从枫亟嘴里逸出。弹指间,红光来了又去,原本水中的两人没了踪迹。只有那凄迷的草和清冷的风还在同天上的残月享受这漫无边际的夜。
宁静的天宇看不见一丝光的华彩,飒然的凉风吹得舫内灯火摇弋。晶莹的水珠留于发间,在烛光下放出暧昧的光晕。洁净的白布抚过如锦的银发,引起水滴的痴痴尾随。
床上的人凤目半睁,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枫亟轻轻地擦着落魇的发,动作轻柔得好似膜拜。简单地束上他散开的衣带,拉起被子,用命令却又不失温柔的口气说:"躺下,好好睡觉。"
落魇睁开微阖的眼,一脸坚决地说:"不、要!"
"你!~~~"枫亟一阵气急。落魇就是这样,一逮着他的痛处就猛戳,毫不留情。
"那你要怎么样?"枫亟的口气又在一瞬间软了下来。虽然错不在自己,但与被落魇知道真相相比,他情愿忍辱负重。
挑起清艳的眸子,落魇温柔的笑。那笑足以令山河失色,日月无光。
轻软的手搭上枫亟的颈项,无心地挑弄着散落于肩头的红发,枫亟移眸于那不安分的柔夷,却猝不及防迎面而来的一双冰唇。主动的人没有给他迟疑的时间,手臂的力道继而加重,身体向后一倾。一个顺势,枫亟整个人倒了下去。
放开他急于开口的唇,落魇说:"一个睡觉很冷,抱我好吗?"
"可是......你的身体......?"枫亟火似的瞳里覆上的担忧的色彩。
"我、想、要、你!"床上的人一字一句地说,言语里有着不可拒绝的坚持。
没有给对方回答的时间,落魇送上了自己略寒的唇。
几番挑逗之下,枫亟已是心乱如麻。就在那么一瞬间,理智的弦"噌"地短了。
轻轻搂起怀中的人儿,温柔的吻着,一路下去,从耳到唇,从白皙的颈到净的锁骨。一点一滴,丝毫不敢懈怠,虔诚还伴着迷恋。唇过之处,红莲朵朵开放,似雪湖中不羁的丽影,那样桀骜而暧昧。
衣衫滑落,晶莹的肌肤如获释般从暗处露出,一线瑰丽,几多诱惑。
光晕衬托下,落魇美艳不可方物。迷离的双眸仿若深潭,拥有无底的内蕴与难尽的迷茫。诱着魂的深入,惑着心的堕落。
枫亟不禁要叹,即便媚惑凡人如狐妖的他们,只要与落魇一比,那自傲的容颜与气质也是羞得荡然无存。
水溟宫主,艳压尘世,一生注定,颠倒众生。
烈焰,被点起,在这样的芦花似雪的夜里烧得如火如荼。
枫亟极力敛着心性,每一步进攻与退守都小心翼翼,惟恐伤了这弱不禁风的人。那动作,那眼神,温柔得似可融化冰山万年的雪霜。
落魇睁着迷蒙的眼,微启朱唇,清艳的颊上浮起层层酡红。愉悦如潮水般袭来的时候,齿间便泻出语语灼热的辞藻。
十指纠缠,颈项相绕。
烛光羞涩地爬上这两具暧昧的身躯,好似翰墨添香的腼腆红袖,身姿绰约,莲步轻颤。推迎间便染出这一室的风光旖旎。撩人的喘息愈发沉重,攀上颠峰的瞬间,唇齿迸出疯狂的呼喊。这呻吟如燥薪扑入火中,烈焰再度被激起,火光迅速直上,冲入云霄。炽热的焰流从顶峰倾泻而下,湮灭了两人残存的意志。
窗外的残月拉起帘幕,在夜的怀里睡得安详。所有的痛楚皆被湮灭,万种伤口都在愈合。夜施下了最浓重的法术,宇内皆寂。江畔那随风微动的画舫灯火彻夜不灭,直至玉兔西沉,金乌逐月,一室的纷繁才有了停歇。云雨于无声处消去,隐在了巫山那理不清的万重氤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