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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玉侍郎——by于小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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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言语,韩玉就着李琰抱搂自己的姿势枕着他的胸膛,合眸休息。
倘若这是他的希望的话,他照做......
不知怀中人儿心绪回转的李琰替他调了个舒适的姿势抱他一起躺下,拉过裘衾覆上两人,听着他缓匀的鼻息合眼入眠。
车外,月影未盈,徒留缺憾一点......
* * *
北地气候,与南方迥异。
愈往北行春意愈迟,景色也愈加苍凉,而且沿途多是参天古树,更显现出人迹罕至的荒芜。
这亦是北方民族自衍生伊始一直企图南侵的原因之一。
浩浩荡荡北上的四万人马沿着迤俪的山路蜿蜒前进,一辆青布篷车夹在队伍中间辚辚而行。
车内,一名男子斜倚车梁,手执书卷,目光却就着半挑的车帘飘向外头,望着周遭的景物出神。
又在发呆了。
纪言亭摇首叹笑,自车尾的食盒中端出一碗什锦粥,无奈地轻唤:"韩玉。"
这已是他第六次唤他,再叫不醒那个神游物外的人,这些饭菜就要冷掉了。
相处月余,他早领教了韩玉发呆的本事,他怔愣起来,对周围的人、事、物几乎达到了视若无睹、充耳不闻的程度。
这一次的呼唤依旧未见成效,纪言亭干脆自己凑到韩玉面前舀起一勺粥直接送至他唇边。
他就不信这次他还没有反应!
果然......
"喝!"忽觉一物碰上了自己的唇,韩玉一惊回神,正对上一双噙着坏笑的秋眸,"言、言亭?"
"你醒啦?"纪言亭将手上的东西放回碗内,眸子里的笑意更甚,"我还以为你要睡到今年冬眠哩!"
"我、我在读书......"赶紧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掩盖自己方才的失神,韩玉结巴着道。
"读书?"骗鬼啊!
纪言亭放下饭碗,装模作样地凑近韩玉手上的书,神情夸张,强忍着放声大笑的冲动伸指轻戳几下:"你书都拿反了耶!"还敢说他在读书?难道说圣贤书拿来倒着读还会另有一番通义不成?
倘不是朝夕相处下来,已晓得韩玉这人非但学富五车、言之有物,并且多闻得不可思议,他会以为他不过是个玩世不恭的泛泛之辈。
"我、我......"被人当场戳穿罩门,韩玉失措地垂首支吾,不晓得该如何应对。
"我什么我啊,粥要凉了。"一把夺下他手里的书丢到一旁,纪言亭抓起饭碗塞给他,口出命令,"快吃!"
摄于他的气势,韩玉抿唇,捧起碗来闷闷喝粥。耳畔又响起纪言亭佯装顿悟的声音。
"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轻易地就乖乖上钩,韩玉分神瞄向身旁直起身,抬手齐眉状似远眺的人,表情疑惑。
"你看的是最前头那个骑黑马的人吧?"
"唔!咳咳咳......"这一次韩玉险些没打翻了手上的碗,一口粥好死不死地窜进喉咙里,呛得他咳出泪来。
"你怎么了?没事吧?"强憋着暗笑在心里,纪言亭上前又捶又拍关切地询问。
没想到他这么好拐,逗弄他这么有趣啊,呵呵......
韩玉用力摇头表示无恙,面前的人是纪言亭,他不敢说有事。
平生最怕被踩痛脚的他偏偏碰上了专爱踩人痛脚的纪言亭,真可谓是天作之合。只不过老天又何必惟独眷顾他一人?让他不信命运都不成!
唉......
* * *
月色胧明,夜枭低呜。
行军扎营而临时搭建的营帐中,李琰颈围白巾坐在镜台前,一双眼紧盯着凑近自己的清秀面容不放,大有"美色当前,不瞧个够本的人是傻瓜"之嫌。
韩玉手执剃刀仔细描绘,一下又一下雕出他眷恋的轮廓。
烛灯微暗,韩玉俯身更凑近了些儿,免得手中的利器碰伤了他。
"呃......那个......快好了吗?"因他近身而察觉喷吐在自己脸上如兰的芬芳,李琰难以自抑地心猿意马、口干舌燥,吞了口津液,他费力地开口问道。极欲饿虎扑羊又碍于脸颊左右闪现的寒光令他倍感煎熬。
"就好了。"殊不知面前人的无奈,韩玉淡淡开口。
行军在外,不修边幅也就罢了。只是明日便要入城,他岂可再带着一身草莽之气令旁人误以为来了个土匪头子。
长臂突兀地环上韩玉腰身,顿住他手上的动作。
"你这样我怎么......"
"你忙你事,不碍的。"李琰合眸,伸长了脸任君摆布,大掌则绕过韩玉身子,隔着衣料抚摸底下他单薄的背脊,似乎乐在其中。
你已经碍到了。
韩玉无奈叹气,这句话却放在心里没说。他早知这男人耍赖的功夫一流,也就放弃了徒劳的反抗,免得他更变本加厉。
然而,不管韩玉怎样佯装不在意,身子却始终是自己的。紧贴在脊背游走的手掌挑起的欲望如熊熊烈火烧了他一身,惹得他浑身轻颤,险些掉了手上的东西。
"你、你可否先放手?"笨啊这男人!倘自己一时错手,相貌被毁的可是他,真是搞不清楚状况!
"怎么了?不舒服吗?"李琰倏地瞠眸,表情疑惑,无害得像只小羊。
不会啊!他已使尽浑身解数了耶!他怎会没感觉?
"当然不、不舒服。"动手拍开腰上不安分的爪子,韩玉手起刀落草草结束手上已拖延了许久的工作。
韩玉暗暗松了口气,却在下一刻不得不在心里骂自己的蠢。
他深知这男人没有一刻无害,而现下更没了妨碍,他岂不是......
真是忒笨啊他!
只顾着自责的脑子忽而灵光一现,韩玉紧盯着俯身朝镜中探看的李琰,向门旁且走且退。
现下逃开的话,对他而言有益无害。
呼!还好,只差一步就......
"你要去哪儿?"
"喝!"分神瞄着退路的韩玉受惊回眸,被突然在眼前放大的俊脸给骇了一跳。临时编造的蹩脚借口说得结结巴巴,"我、我去言、言亭那儿......有、有事......"
"太晚了,有事明天再说。"伸臂揽住韩玉往卧榻处带,李琰挑起唇角勾出得意的笑。
"我是真的有事。"明知逃不开他的钳制,韩玉无奈地仰首叹息。似放弃,也掺了点儿认命的味道。
"现下我们的事比较重要。"
"我们的......唔!"
不由分说将韩玉压躺在裘褥与自己之间,李琰也算好心地给了他答案。
"你可知我忍了多久?"俯首吻了下他的唇,李琰低哑地道。
绯红自韩玉两颊大张旗鼓地一路蔓延至耳根,教看的人禁不住心醉魂迷。
知他所指为何,韩玉羞窘地闭口不语,任凭周遭笼住两人的暧昧气氛愈来愈浓。
"自离开长安至今,过了多少时日?"屈指以指背轻抚身下人儿滚烫的颊,"这笔债,算算你欠了我多少?"
"你是土匪吗?怎么能这样霸道?"韩玉忍俊不禁,笑他竟连如此不讲道理的话都说得理直气壮。
"我说过自己不霸道?"啄吻着他的唇角,李琰的笑意直达眼底,揉入了情欲的澄澈眸光似醇酒般荡漾,醉得韩玉心旌摇摇。
"你......嗯......"再欲吐出辩驳言语的唇被人猛地含入口中,韩玉只能逸出模糊呻吟,全力应对侵入自己唇齿间攻城略地的元凶。
尝毕怀中人儿唇舌间诱人的芳甜,李琰放开他愈加红嫩柔润的唇瓣,湿热的舌一路向下吻过白皙的纤颈,直至他单薄的胸膛,在那对浅粉的小巧胸尖上更加用心,勾出他甜腻的喘息,听得自己血脉贲张。
"唔......不、不......嗯......那里不......"一波波袭上的麻痒如万千蝼蚁啮心,啃噬他的骨髓。逼得韩玉只能仰首合眸拼命喘息,纤细的身躯频频战栗。
"唔!不、不行,那......别碰......"感受李琰的长指探入裤中裹覆住自己微微挺立的欲望,韩玉凤眸倏地大睁,双手抵住床褥使劲想撑起自己逃开他的掌握,却惹得他更加重了力道钳住他勃发的情欲。沿着脊背逆流至脑髓的快意逼得他不停挣动身子,喘息连连,"放、放手......求你......"
"嘘--别闹,就好了。"李琰左手托起韩玉的头颅压按在自己颈间,右手加快对他火热处的刺激,双唇俯在他耳畔吐气呢喃,企图一举魅惑他的心智,"别怕,没事的。"
"唔......唔......"滚烫的血液流遍全身,熨得韩玉周身每个毛孔无不敏感到极致,耳畔炽热的吐息令他头皮一阵酥麻,酣畅的快意随后而至,蔓延到他四肢百骸。
"啊!嗯!嗯......"眸底倏地闪过一抹白亮,韩玉顾不得理会自己冲口而出的呼喊,双臂紧紧攀住抱搂着自己的健壮手臂僵直了身子。
数点白浊热液扑簌簌喷溅上他胸膛,亦殃及他紧抱不放之人的衣襟。宣泄过后的身躯骤然瘫软,韩玉只能随勾缠住自己腰背的臂膀无力地偎进温暖的厚实胸膛,疲累合眸。
"累了?"拂去韩玉前额紊乱的发丝,李琰垂首向他柔声探询。
虽说是欲火难奈,他却也没忘记他的人儿身子尚虚,不可耗力。
"还好。"听懂他言语中暗藏的怜惜,韩玉勉强张眸逞强地道。
李琰尚可如此,他又岂能因自己而累他受苦?
"我说过不准你勉强自己。"倘他身子不适,他可以忍没关系。
"我没有......"忽觉自己的言辞不妥,韩玉蓦地赧红了脸,凤眸羞窘地半掩。
说这种话,就好像在对他人大开邀请之门般,而这完全不像他!
瞧着怀中虽疲惫不堪,却仍任性逞强的韩玉,李琰扬唇绽笑。欣慰之余更多的还是充塞于胸臆间的感动,盈满他整个心房。
为了他,即使累坏了自己的身子也再所不惜吗?
心花怒放地凝睇那对始终诱惑他的眸,李琰情难自禁地在他微挑的眼尾印下一吻。
"你的眼睛真美。"他看得迷醉痴痴,全没留意怀里身子刹那间的僵硬。
闻言,韩玉脸色刷青,同样的言语、相仿的情形在他脑中瞬间交叠。像一把利刃,毫不留情地划开他内心佯装的淡泊翻开他的旧伤,敲醒他最怕提及的过往。
淌血的记忆浮现在眼前,清晰真切地令他脊背发寒,他双手滑下李琰的肩,垂落身侧紧握成拳。
尚未察觉韩玉的变化,李琰俯首吻上他的唇,却被突来的一股力道猛地推开。
"别碰我!"失控大吼,韩玉胡乱抓拢自己大敞的衣襟,颤跳起身迅速退至角落,脆弱的神情如风中孤雏般堪怜。
冷不防被人推开,李琰失去重心的身躯跌在旁边,惊愣地瞠眸望着韩玉,失了主张。
"韩玉?"怎么回事?突然就......
"我......"同样被自己的举止震慑,韩玉无措地启唇,"对......对不起......对不起......"
悲哀的心绪喧腾起来,击溃他长久以来佯装的平静。
他一直在欺骗别人,骗到连自己都信了企图粉饰太平的假象。然而,昧己瞒心、欺人自欺却终究改变不了他曾是男宠的身份。
纵使骗过天下人却瞒不了自己的心,试问,这样的痛苦,有几人能够想见?
"对不起......"韩玉颓然摇首,蜷在角落的身子愈缩愈紧,失措地等着承受即将袭来的怒气。
一双大掌落在他肩头,十指收拢几乎陷入他的皮肉。韩玉心音为之一顿,惊惶地屏息以待。
就着蜷曲的姿势揽他入怀,李琰轻叹:"你累了而已,何必道歉?"
他从没漏看韩玉掩在云淡风轻外表下沉痛的心伤,却始终不敢点破,是怕伤及他高傲的自尊,也惟恐他会就此离他而去。
他不安。
是以,韩玉的挣扎他瞧在眼底,只能将苦涩吞回肚中,默默等待岁月之河能冲淡他内心的苦楚。
为爱成痴、为情所苦,这番滋味令他愁闷不已。然,若一切苦痛皆系因韩玉而起,他甘之如饴。
"我......"
拥着自己的怀抱暖的窝心,把韩玉将出口的言语轻易打了回票。
不介意他曾经不堪的过往,还执意如此温柔待他,反而愈令他进退维谷。
明知不该,他却无力推拒环绕于周身的温暖,融融的暖意恰似冬夜里燃着的篝火,化开他心底的孤寂,而他,就像一只飞蛾,贪恋着火光的温柔。
也悄然吞噬着自己......


8
灵武,东邻毛乌素沙漠,西毗腾格里沙漠,外邻吐蕃、突厥、回纥、乃唐之军事要地。
城内汉蕃混居,因文化相互交融而致经济活络,虽不若江南繁华,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然而,吐蕃、回纥屡屡企图向南进犯,此次又纠结大军八万直逼灵武,妄图敲开大唐门户。
朝庭遂加派精兵四万驻守边关,以扼止其狼子野心。

* * *

灵武郡府,正堂内,此时一派肃杀气氛。文臣武将跪了一地,个个面如土色,战战兢兢,唯恐一个不小心害得自己脑袋搬家。
"王......王爷。"一名四十许岁的文官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下官万死。"
"凭你一条命就可解决六万大军生计?"李琰表情阴鹜,冷眼扫过垂首跪地的众人,缓缓开口。
昨日领军入城,才发现城中两万守军已是米无半粒、盐无半升,两万将士更是个个面有菜色,要如此颓兵上阵杀敌?恐怕等不到开战就先砍死自己了!
他才离开半年不到,变化竟如此之巨,他在京月月敦促户部给发粮草,没曾想那笔数目不小的军饷却压根儿到不了将士手中!
真真是气煞他也!
"这个......"闻言,那文官缩着脖子支吾不出一句话。
"户部每月拨发的三万两白银都流到哪里去了?"强抑着冲冠的怒气,李琰平静开口。
堂下鸦雀无声,没人敢给他一个答案。
"说!说不出来的话今日都给我跪死在这里!"
"下官万死!"堂下众人异口同声道。这句话就好似面对上司盛怒而自己又无言以对的救命良方。
法不责众啊!说出这句话的先哲还真有先见之明!
哼!又拿这句话来搪塞他!当他是傻瓜吗?
李琰挑眉冷哼:"陈征!"
"在!"
"文房四宝伺候。"
"咦?"
"交给各位大人,将写好的东西拿来给我。"
"是!"
被狂卷而来的声浪袭得皱眉,李琰以小指捣捣耳内,然后迈步离开。
他尚有事要做,这里就交给陈征无妨,反正那个莽夫有得是办法对付他们。

* * *

悠扬琴声铮铮然流泻于抚弦十指间,在静谧空间之内旋绕回鸣,时而似空谷流泉潺潺、时而又似鸟鸣于涧啾啾。害听的人耽搁了手上的工作许久而不自知。
直至琴音渐落,一曲方歇,纪言亭才卒然回神,无奈垂视手里一个时辰前掐着药草未变的姿势,重重一叹。
"言亭?"韩玉收回垂放琴上的双手,抬眸瞧向两个时辰前就坐在桌畔,埋首于药草堆中的修长人影,面露疑惑。
"没什么。"只是不晓得面前这堆积如山的草药几时能弄完罢了。
略一思忖便弄懂他的意思,韩玉起身,坐到桌前,学着纪言亭的样子折茎取叶。虽说不通歧黄之术,但照着葫芦画瓢的事他还做得来。
"你心里有事?"手未停,纪言亭头也未抬地问道。
"咦?"
"看不出来也听得出来。"心里有事就不要弹琴暴露给别人知道嘛!真是笨。"更何况你的心事在脸上写得清清楚楚,任谁也瞧得出。"
脸上?"写着什么?" 韩玉不解地抬手抚上自己的颊,他的心事会写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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