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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未名之白玉鹦鹉——by忘雪轩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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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百行:"还有第三?"

李千水停了停,指指白秋岁:"第三,我不是看不上他,我是不想看见他。现在你知道你错了?"

看着白秋岁瞪着一双要杀人的眼睛却偏偏坐着动不了,向百行很得意,是非常得意,对白秋岁笑道:"我错了。我现在只奇怪,你为什么还不去拿破阵子。"

向百行笑的猖狂,一声大过一声;于是白秋岁也笑,看着他二人苦笑,偏偏声音却是轻轻脆脆的,高低婉转。

李千水却听到了第三种笑声,一种像有人拿着锉子慢慢在你心头上磨蹭的笑声,一种死人断气之前喉头抽吸般的笑声。

"他不是不去拿,他是不能拿,呵呵,因为你们都动不了。"

 


五 黄雀的黄雀


"他不是不去拿,他是不能拿,呵呵,因为你们都动不了。"

干瘦的小老头颤悠颤悠的从柜台踱了过来,每走出一步,人就直起一分,步子沉稳一分,笑声也更加干瘪一分,等到了桌前,他的眼神已变成完全的轻蔑,再没有半分原本的哆嗦和猥琐。

老头子的右手提了个水壶,因为老头不再是那个破凉棚的老板,看在白秋岁和向百行的眼里,这水壶也不再是个破铜壶,提在老头子手里的仿佛就是件利器,一件操控了他们生死的利器。

老头子将一张脸上的皱纹都堆在了一块儿,他心情很好,好到手里的铜壶也微微抖了起来。

李千水想摸摸鼻子,可惜手抬不起来:"原来,你是黄雀。"

老头子还是死人一般的抽气两声,算是在笑:"你知道抢东西最重要的是什么?"

李千水摇摇头,老头子得意道:"抢东西最重要的,就是要在最后的时候再伸手,早了,等不住了,就什么都抢不到。"

老头子将手上的一壶开水都浇到那颗翠绿的小石头上

一片沸白的烟雾里似乎漫出几丝血气的腥香,但只是一瞬间,快到人来不及皱鼻子去嗅,烟雾便已淡去,那翠绿的小石头上泛起一层雪银的光泽,接着暗淡下去,变成了古玉的沉绿色泽。

老头子将水壶放到桌上,再弯下腰,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细细的捏起小石头。他的动作很仔细,因为越是仔细就越是缓慢,而他很清楚,现在谁也不能上来跟他抢了,而他每慢上一分,边上坐着干看的人心里的难受就要再多熬一分。所以他一定要慢,慢到不能再慢。

退去原本染蛊的诡异翠绿,沉绿的古色反而更托出破阵子的年代久远。老头子将石头拿在手里细细把玩,翻来覆去。龙眼一般的石头上正反两面都刻了蝇头大小的字句,以在座人的眼力,每一个都看得清清楚楚,更何况老头子还刻意展示了半晌。

"得者得......"将石头翻过去,老头子接着念,"失者失。好啊,好!好个得者得,失者失!"

啧啧不断的,老头子笑得得意至极。

白秋岁丢了个哀怨的白眼,瞥着向百行:"你又错了。"

向百行瞪道:"我又错了?"

白秋岁挑挑手指甲:"现在你总该知道,食髓知味原来不是最好的法子。"

向百行只有叹气:"我是又错了。那的确不是最好的法子。"

白秋岁:"最好的法子,是在别人放了一把食随知味以后,自己再大笑着浇上一壶沸反盈天。"

向百行:"食髓知味不过是能叫人乖乖的交出东西......"

老头子抖着皱纹:"我却能让别人叫人乖乖的交出东西之后再干干的看着东西到我手里。"

李千水摇头:"所以花众不过是能省事,你却是省事,而且得意。"

白秋岁:"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是谁。"

老头子:"哦?"

白秋岁翘起一双眼,水光闪动,莹莹动人:"这般开心得意的事情,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自然是要记着你的名字的,一直,一直。"

白秋岁一字一句说得很慢,就像是情人低语一般的温软,不过听在人耳里,却是说不出的阴冷。

老头子嘴角的两撇胡子抖了抖:"你可知道,你们为什么动不了?"

向百行看看白秋岁:"中毒。"

李千水:"而且是连花众白秋岁都骗过了的毒。"

白秋岁叹气:"不是他骗过我,而是我自己害了自己,况且这也不是毒。"说着瞪了老头子一眼,"我终于想起来,你是谁了。"

老头子:"不错,的确是你自己害了自己。原本有你在这儿,我是无论如何都下不了药的,只可惜......"

老头子明摆着架子,白秋岁也只得乖乖接口:"只可惜,我一定会出血色曼陀罗杀慕容藜,而情根深种一遇血色曼陀罗便无色无味,而且药性也强了百倍。韦青衣......"白秋岁咬咬牙,"你真是......到的好早。"

向百行看看老头子:"天衣无缝韦青衣?"

韦青衣还是堆着一脸皱纹,就像笑不累一样:"不才,九天部众,韦青衣。"

白秋岁看着韦青衣的脸,就像要一口咬掉他的鼻子:"不是你。我只是万万没料到,这小姑娘也是你的手下。"

韦青衣一听就大笑起来,几乎弯断了他那枯柴一般的腰板:"你错了,这一次,是你错了。"

白秋岁:"我?"

韦青衣:"我的确是将情根深种下在了抹布上,叫她挨个儿的擦桌子,只不过她不是我的手下,绝对不是,她就是个卖酒卖茶的小姑娘,因为这黄雀之计要想天衣无缝,她就不能是我的手下,情根深种只对习武之人有效,中者,呵呵,如根深种地上,所以只有她,才能拿着抹布擦到现在。"

白秋岁点点头:"老头子虽不是老头子,但小姑娘却还是小姑娘。"

向百行:"所以我们不会防她,也没去防她。"

李千水还是摇头:"你们都错了。"

韦青衣的皱纹突然抖不动了,一张脸也僵成木头。

李千水却只是淡淡的道:"因为老头子不是老头子,小姑娘也不是小姑娘。"

李千水话还未完,一道青色的人影已围着桌子晃了一圈,封了众人的周身大穴。小姑娘就晃着两根麻花辫子,笑盈盈的站到桌子旁边,把手里的抹布折了两折,搁到桌子角上。

韦青衣的一张脸已经扭做一团,就像个没揉匀的面团,裂缝纵横交错;他当然没有笑,无论是谁,从黄雀变作黄雀的黄雀,都不可能再笑得出来。向百行早已无言,只有白秋岁的一双眼还闪着光的在小姑娘和李千水之间流转。

小姑娘不看白秋岁也不看韦青衣,她只是半歪着脑袋,笑眯眯的看着李千水:"他们好像都错过了。"

李千水低下头想想,他只能点头:"所以这一次轮到我错了?"

小姑娘眨眨眼睛:"他们都错过了,只有你错不上,你难道不会不甘心吗?"

李千水岂非只有叹气:"所以你总要好心的,让我也错上一次。"

小姑娘笑道:"我是不是很好心?"

李千水:"那么,就请问这位好心的小姑娘,我错在哪里了。"

小姑娘:"你不是知道了吗?"

李千水忽然觉得很无力:"原来我知道?"

小姑娘很认真地点头,甩得一双辫子也跟着摇晃:"你也叫我小姑娘啊!"说完又眨眨眼睛,"你说我不是小姑娘,可我偏偏就是个小姑娘,不是中姑娘,不是老姑娘,就是小姑娘。"

李千水:"原来,你就是小姑娘。"

小姑娘:"我不过不是个卖茶卖酒的小姑娘。"

李千水叹:"是,你只是个对情根深种也放心不下,仍是要出手点穴小姑娘。"

小姑娘:"那是因为我聪明。"伸手指指僵掉的韦青衣,"他下的药量,那份味道,就算有血色曼陀罗在,也不能完全掩盖住,所以我就把药量减了四成,虽然发得慢些,散得快些......"

李千水:"但也足够你出手点穴,万无一失了。"

小姑娘:"你看,我岂不是个好心又聪明的小姑娘?"

李千水索性承认:"你不但好心、聪明,还很机灵。"

小姑娘甜甜的笑了:"机灵的人总喜欢聪明的人,所以我也喜欢你,因为只有你发现我了。"

李千水:"我只不过是觉得奇怪。"

小姑娘连忙摆出一脸好奇:"你觉得什么奇怪?"

李千水:"一个卖酒卖茶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在看了食髓知味以后只是白了白脸,却连半步也不退?!而且......"

小姑娘:"而且?"

李千水:"而且你的眼睛眨得太快,看得也实在太多,好奇和害怕,总该有些区别。"

小姑娘:"是别人都说我的眼睛大啊,我总想,要多眨一眨才够漂亮。"

李千水:"最后,就是你实在不该故意把酒洒出来。"

小姑娘天真地问道:"不洒出来我怎么好多擦两下呢?!"

李千水:"但我是酒鬼。"

小姑娘有点丧气:"原来我是忘了这茬,酒鬼的鼻子对酒总是最灵的。"

李千水:"所以。"

小姑娘:"哎,所以。"

李千水看看韦青衣,笑着摇头:"所以当韦青衣说你不是他的人只是个小姑娘,我便知道,他错大了。"

小姑娘赌气的对李千水撇撇嘴,白秋岁却叹口气道:"李千水阿李千水,你若知道这么多,又何必坐在这里?!"

这一次,李千水是真的灰了鼻子:"我是知道的多了一点,却也知道的迟了一点。"

小姑娘听了就像忽然想到什么好事情一样笑了开来:"原来知道的迟了,比什么都不知道也好不上多少啊。"

李千水听了却连点头的力气也没有。

小姑娘说着又晃了辫子走到韦青衣跟前,"你瞧,原来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方法是最好的。"

韦青衣抽搐着半边脸冷道:"你又拿什么擦了我的桌子?"

小姑娘呵呵笑道:"我擦的不是桌子,我擦的是算盘,用迷跌香擦算盘。"

韦青衣脸都绿了:"迷跌香?!"

小姑娘拿下巴点了下对面的白秋岁:"他放了一凉棚的花,你又只顾着看热闹,我就是下蒙汗药,你也闻不出来啊!"

小姑娘一面说,一面点了韦青衣的吼间,再掰开他握着破阵子的手。她掰得很轻巧,就像是蜻蜓在稚荷上轻轻的一停,将手捏了兰花,一节一节的捏过韦青衣的指间关节,一阵轻轻脆脆的响声之后,韦青衣的手便如同拆散的破竹笼子,只得手掌摊在那里,皮肉拉着破碎的指骨反吊在下面。

韦青衣却不能倒,他连喊也喊不出来,整个人就像刚从水缸里捞出来的一样,完全湿透。

小姑娘也伸出拇指和食指,仔细的捏起那颗沉绿的小石头,她捏的比韦青衣更仔细,也比韦青衣更慢:"所以我才说,省事和得意,未必就是最好的。"

一掌拍上韦青衣的左胸,看着韦青衣崩塌落地:"因为你省事和得意的时候,说不定就有人比你更省事得意,而且......"小姑娘从白秋岁看到李千水再看到向百行,她甩甩辫子笑得很开心,只是谁也不会再以为她笑得很天真,"那人还会等着你得意完了,再痛快上一回。"

李千水道:"有一点,我还是不明白。"

小姑娘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你说啊。"

李千水看着小姑娘:"你为什么总是看我。"

小姑娘羞道:"你比较好看嘛!"

李千水皱眉:"可你看的不是我的脸,而是我的脖子。"

小姑娘急着解释:"谁看你的脖子了!我......我不过是看你多的那样东西。"

"多的东西?"李千水悻悻道:"我多的东西恐怕只有那一样,不过不在脖子上。"

狠啐了李千水一口,小姑娘咬牙切齿的红了脸:"你这人好不要脸,要比就去和太监比,与我无干!"说着伸手指向李千水脖子上的红线:"我说的是这个!"

她的话说完,手指也已经切上了李千水的脖子,所以李千水什么也来不及问,就掉进了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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