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吗?”男子端坐床上,双目微闭,看似不经意的问着身旁的少年。
“还没有……”少年的声音和他的面容一样冰冷。
男子伸手,少年随即奉上准备多时的红酒。轻啜一口,细细品味着酒液的醇香,“是吗?这次,他们倒是有些耐心了……”
少年没有答话,冰冷的眸中倒映着男子的身形。
“呵呵,”男子轻笑,淡色的薄唇因为酒液的侵染而沾上嗜血的微红。“本家那里也没有动静吗?”
“没有。”
“那么……准备准备,也该是我们回去的时候了。”
“是。”少年颔首,正准备出去,却被男子握住了手腕,“主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迪啊,”男子将少年推倒在床上,强健的胸膛压住青涩的身躯,“你还真是冷若冰霜呢!”
冰铸的面容毫无变化,迪面无表情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主人要吗?”
没有等到男人的回答,少年撑起身子,红嫩的小舌开始在男人身上游走,试图挑起欲望的火苗。
炽烈的火焰在男人眸中闪现,却不是因为诱人的少年。只见他横臂一挥,一道异彩划过,角落里虚空的燃烧起青色的火焰,伴随着不知从何处发出的惨叫,更是诡秘异常。
大手一挥,扯裂少年的衣衫,嗜血的微笑挂上唇边,“看来他们是等不及了,竟然派这种低级的灵来窥探,还真是小看我啊。”薄情的唇覆上少年娇艳的唇瓣,趁着少年为这罕有的温柔而失神的瞬间猛然推开他。
“迪,快去准备。我要他们知道,巫家之主——巫暮瀚回来了!”
第一章
驱灵使,一种神秘莫测而又不为人知的职业。
二十一世纪这个科学文明的时代,仍旧是有很多用科学解释不了的现象,需要依靠那些神秘,而又古老的方式来诠释。
驱灵使,一种和阴阳师略有类似却又不完全相同的职业,也就应运诞生。物欲横流的社会,不再需要驱吉避凶,赈灾驱祸的阴阳师,反而是驱灵使,因为可以任意操纵世间的灵来达成私欲而受到推崇。
巫家,曾经是古老中国诡秘阴阳师一脉,却最早背弃了光明的使命,选择了成为驱灵使。
现今的巫家,隐蔽在太平洋的一座小岛上,为任何需要、又出得起价码的人提供灵来达到目的。
久而久之,巫家成为各国政界拉拢的对象,巫家之主的位置也就代表了无尽的权势,以及财富。而巫家,也一向奉行胜者为王,强者至上的真理,每一代的当家都是族中的最强者。
没错!最强的!
仰头看着代表巫家权威与尊贵象征的白狼图腾,巫暮瀚冷冷的笑着——所以,他,就是巫家之主!
“三少爷!”莫非喜出望外的看着眼前挺立的人影,暮瀚三少爷终于回来了!他一直认为十七岁就以一己之力挫败长老会六大长老的三少爷才是巫家之主,也一直准备着成为辅佐三少爷的左右手,引领巫家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可是,这一切在三少爷不明原因的出走下化成了泡影。如今,巫家上一代家主去世,长老会不得不选出下一任的主人。三少爷,却在这紧要关头回来了。这是不是表示,他的梦想,还会有达成的一天?
“莫非,几年不见,你又更美了。”伸手抬起莫非纤细的下巴,巫暮瀚望进那一方秋水中。盈盈脉脉的眼波似水流转,倾诉着主人对他的仰慕。满意的点了点头,莫非跟他离家时一样,一点也没有变。那种赤裸裸的崇拜,一点也没有减少。所以,这是他登上巫家之主位置的一颗好棋。
“三少爷这次回家,是不是要……”
“没错,我要得回我应得的——家主的宝座!所以我需要你,成为我的侍从!”巫家的规矩,每个要竞争家主位置的人,除了必须有巫家直系的血统外,还必须有一个巫家认同的侍从,以及一个以自己的能力召唤出的灵。侍从是为了辅助家主处理大小事务的,一旦跟从的主子成为了家主,侍从也就晋升为巫家的总管,地位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莫非是他早就看好的人,从小就细心的栽培,看着莫非为了追上他的脚步而付出的努力,他知道,莫非绝对不会比巫家任何一个传人差!而忠心耿耿的莫非在他离家后,一直跟在大哥的身边,早就有了巫家认同的侍从身份,这正是现在的他所需要的。
“是!莫非永远追随三少爷!”
“既然决定追随我了,还叫三少爷?”
“是!”莫非激动地望着眼前高大的身影,这一天,他梦想开始的这一天终于到了!
“莫非永远追随主人!”
“很好!那你现在就发誓永远效忠吧。”
纤小的指尖轻划过腕间,殷红的血珠从淡青色的动脉中滚涌而出,却奇异的浮在半空中,化成绮丽的血花。一连串神秘的音符自莫非口间诵出,带动着空中的血花有节奏的飞舞。漫天的血花终究汇成巫家白狼的图腾,在空中放射耀眼的光芒。
巫暮瀚五指平伸,血漾的图腾飞入掌心,慢慢融入皮肤,变成五芒星的图案。与此同时,莫非的额间泛射银光,出现六芒星的图腾。
银色的五芒星与六芒星交相辉映,代表着侍从契约的成立。从此,莫非就是巫暮瀚的侍从,生不相离,死不相弃。从此只有巫暮瀚抛弃莫非,没有莫非背离巫暮瀚。
巫家数年才有一次的长老集会因为巫暮瀚的到来而显得格外安静无声,讨论下一任家主的决定问题,本应是激烈的争论,却因为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人,而诡异的悄无声息。
巫暮瀚大方的接受众人异样的眼光,走到侧席,拉开一张椅子径自坐下。
“各位讨论什么,继续啊!”微笑着挑衅长老的权威,巫暮瀚靠在椅背上观察着众人不同的表情。大哥巫暮麒,二哥巫暮岚,四弟巫暮麟,能够参加这个会议的,肯定都是下任家主的候选人。也就是说,他的对手就是眼前这三个人。
“你来干什么?”个性火爆的巫暮麟首先发难,他气愤地推开桌子质问着巫暮瀚,“你早就没有继承的资格了!”
“哦?”巫暮瀚感兴趣的看着巫暮麟,曾几何时,这个整天粘在他身后的四弟也敢这么和他说话了?
“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没有继承的资格?”
“你,你——”气结的看着悠哉的巫暮瀚,巫暮麟一口气没顺上来,险些噎死。
“你不是正室所出,而且你也没有巫家认同的侍从。”平静的语调,出自巫家老大巫暮麒的口中。
“是吗?”似笑非笑的看着巫暮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二哥也不是正室所出吧。”四人之中只有巫暮麒和巫暮麟是正室所出,而他和巫暮岚的母亲都是巫棣歙的情妇。
“既然今天他在这里,就说明我也有继承资格。”满意的做下结论,巫暮瀚笑看巫暮岚。
“那你总没有巫家承认的侍从吧!”得意洋洋的看着巫暮瀚,巫暮麟自以为找到了巫暮瀚的弱点。“三哥你十八岁离家,十年来从未回过巫家,不可能会有巫家承认的侍从的!”
“嗯?”挑眉看向巫暮麟,“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有了巫家承认的侍从,就有继承资格了?”
“没错!”巫暮麟口快的答道。
“麟!”巫暮麒想阻止却晚了一步。不知为什么,看着巫暮瀚志在必得的笑容他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好!”满意的颔首,巫暮瀚轻轻拍手,“莫非进来吧!”
“莫非!”震惊的看着门口纤细的人影,巫暮麒脸色大变的站起。“你,你——”
“大少爷,”莫非走至巫暮麒面前,单膝跪下,“莫非辜负了大少爷的期望,理应赔罪。但是——”秀丽的容颜猛地抬起,莫非从地上站起,“从今天开始,莫非就是主人的侍从,从此之后,永不向主人之外的人屈膝!”
莫非走到巫暮瀚身边,握住他的大手。银色的五芒星和六芒星自两人额间浮现,宣告着永不背弃的契约。
“莫非你——”看着二人相偎的身影,巫暮麒颓然坐下。
“算了,自从你跟在我身边,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的心会这么痛……
果然,这十年的细心呵护,这十年的日夜相处,在莫非眼中,都比不过一个巫暮瀚的分量。
“既然这样,瀚就有继承资格了。而我,没有巫家承认的侍从……我巫暮麒从此退出家主的竞争!”推开桌子,巫暮麒优雅的起身,家主是谁已经和他无关了,他之所以会来争夺家主的位置也只是希望能让他坐上巫家总管的位置。现在……看了一眼巫暮瀚身畔纤细的人儿,已经不需要了。
“大哥,你去哪?”巫暮麟叫道。
巫暮麒没有回头,“我……出去走走。”
看着他走的决绝的身影,莫非心头泛起一丝惆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十年来巫暮麒的心他又怎会不知道,只是……握紧了掌中的温热,这个他年少的梦,他终生的信仰,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即使,要伤害所有的人,也,在所不惜!
美丽的眸中升起坚决,莫非挺直了身体。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主人的侍从,为主人挡住所有伤害,为主人背弃整个世界!
“既然大少爷走了,那么就是二少爷,四少爷和主人来争夺家主的位置了。”
“啪”的一声,大掌袭向娇嫩的面颊,莫非被打得侧过头去,半边脸随即红肿。
“莫非你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大哥他为了你——”巫暮岚拉住了还想动手的巫暮麟,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
对巫暮麟的质问孰若未闻,莫非拭了拭嘴角的血,“四少爷,莫非理亏在先,甘愿受这一掌,但今日之后,除了主人,没有人再有资格对莫非动手!”
坚毅的眸转向位于首席的长老,“巫家家规,最强者为主。主人以十七岁稚龄重创六大长老,早就有了做家主的资格,只是碍于离家十年,为免落人口实才愿意用竞争的方式来得到家主的位置。不然,若主人硬抢的话,你们以为——有谁能挡得住吗?”
这一番话不卑不亢却又掷地有声,直说得六大长老哑口无言。
众人面面相觑,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一个淡然的声音响起——
“就让他参加竞争吧,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循声望去,却是一直不发一言的巫暮岚。
3
巫暮岚,排行第二却和他一样非正室所出的男人。比起心地善良的巫暮麒和脾气火爆的巫暮麟来说,他倒更认为为人冷静又不喜形于色的巫暮岚更有资格成为他的对手。
不过,也只是有资格而已。
嘴角挂上冰冷的笑意,巫暮瀚朝身旁的迪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是!一切准备就绪!”恭敬的回答中仍旧是不变的冰冷,迪眸中的寒冰似乎永远没有融化的一天。
“好!”略带嘲弄的起身,“就让我来召唤巫家从未召唤成功过的邪灵吧!”灵,是由念力汇聚而成的。往往越深的执念就会形成越强大的灵,而凝聚了永世的怨恨形成的邪灵无疑是所有灵中最强大的。只是,如此巨大的怨念通常不会被人类轻易控制。且不说操纵邪灵极易反噬其身,单是召唤邪灵的仪式便会耗费巨大的灵力,让人不敢轻易尝试。是以巫家历代以来从未有人成功的驱使裹邪灵。
但是他巫暮瀚——不是巫家的任何人,只是他巫暮瀚!他要让那些目中无人的巫家人看到,他,驱使的是无人可以驽架的邪灵!
步入早已画好召唤阵的房间,就见莫非早已恭敬的站立一旁,看到他的到来立刻迎上。
“主人,真的要召唤邪灵吗?”清澈的眸对上邪异的眼,“可是……”
“莫非,”执起纤细的下巴,巫暮瀚抚上左侧仍有些红肿的面颊,“还疼吗?”
“不,不疼了。”面上轻抚的手指带起阵阵温热,点点红霞染上莫非白皙的面颊。
“哦?”眸中异彩划过,本是轻抚的手陡然一翻,大掌带着狂猛地力道袭上白皙的面颊,力道之大,将纤细的人儿打翻在地。
“你,要质疑我吗?”
“莫非不敢。”晶莹的眸蒙上一层黯然,火辣辣的脸庞已经没有痛楚的感觉,莫非撑起身子,走入召唤阵。
“请主人施法。”食指在腕间轻划,汩汩的血液滴在召唤阵上,银灰色的咒符吸收着鲜红的血液,渐渐变成血红色。
邪灵召唤,必须以侍从的鲜血为媒介,启动召唤阵的灵力。然后诵咏召灵咒,将邪灵从异空间召唤而来。
邪灵是不听从任何驱使的,这时候就要由驱灵使用自己的灵力将邪灵同化,让邪灵成为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实体。这个过程非常危险,稍有不慎或是灵力不足就会反被邪灵吞噬,魂飞魄散。
所以莫非才会如此担心巫暮瀚的安危。
但是,既然主人决定召唤邪灵,他就不应该有丝毫质疑之心!心中忏悔着刚刚对主人的怀疑,莫非纤指一动,在另一个手腕上再划一道。
“异世间的神秘之灵啊,请以我的鲜血为协议,以我的灵力为桥梁,来到此阵中……”大量血液的流失使莫非渐渐无法保持清醒,但诵咏召灵咒的声音丝毫没有下降。
“听吾所求,如吾所愿……邪灵召唤——”声竭的喊出最后一句咒语,血液的流失和灵力的消耗使莫非再也无法保持清醒,颓然昏厥在召唤阵中。
就在他倒地的瞬间,银灰色的召唤阵全部被浸得艳红,血红的光芒四溢而出,阵阵白烟在莫非身体的上空聚拢,渐渐显出人形。
成功了!巫暮瀚紧盯着烟雾围绕的人形,掌心七彩变幻的灵力飞速向人形射去。
白色的烟雾和七彩的异光中,人形越来越清晰,逐渐由影像成为实体。
掌中送出最后一道灵力,巫暮瀚看着已成实体的人形,饶是他一向沉稳镇定,此刻也忍不住狂喜。
他成功了!他召唤出了巫家历代以来无人驱使过的邪灵!
虽然召唤成功只是第一步,日后若是驱灵使灵力不足就会被邪灵所吞噬,但是他有信心一定可以任意的驱使邪灵!
七彩的异光伴随着缭绕的烟雾渐渐散去,隐藏在其间的邪灵渐渐可以看得清楚。
看着那个出乎意料的身影,巫暮瀚大张着嘴,生平头一次——愣住了!
4
不大的房间中,已成血色的召唤阵静静的浮在地面上,阵中的莫非仍旧没有醒来,血液不停的自没有愈合的伤口中流出。
巫暮瀚怔怔看着阵中漂浮的人影,说不出话来。
阵中的人震了震,张开了眼睛,银色的妖眸对上巫暮瀚的黑眸,漾开一抹笑容。
“你是谁?”
绵长而柔顺的银发拂到身上,痒痒的感觉令巫暮瀚恢复清醒。只见眼前人银发胜雪,白衣似冰,亮银色的瞳眸似侵染冰雪的琉璃,剔透莹亮,如魅似幻,勾人心魄。
不过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被怨念充斥的邪灵是不会有如此纯净的灵魄的!一般来说,灵的发色和眸色是由灵力的纯度来决定的,越是纯洁的灵灵魄的颜色越潜。由怨念形成的邪灵一般拥有纯黑的发和眸,而他召唤出来的这个灵……拥有的却是接近圣灵的银色灵魄!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呢?看着眼前闪着银光的灵,巫暮瀚思考着召唤的过程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你是谁呢?”银色的人影歪了歪头,流露出天真的娇憨。巫暮瀚却是越看越气,他费尽了心力召唤出的不知是个什么东西,让他的心血都白费了!飞起一掌向人影袭去,巫暮瀚只想毁了这个不知是什么的灵!
一时间银光大盛,一股强劲的灵力反扑而来,竟和他的灵力不相上下。两道灵力僵持不下,屋内物品无风自飞,旋绕四周。
巫暮瀚倏的收掌,灵力消失于无,银色人影问道:“你为什么生气呢?”
你为什么生气呢?那个女人也曾经这么问过……心中柔软之处被触动,巫暮瀚上前握住他的下巴,看进清澈的近乎无物的银眸。
这双眼眸,也和那个人很像……
“我决定留下你了!”狂肆一笑,不是邪灵又如何,这个灵的灵力比邪灵要强太多了,留着会有用的。“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银眸眨了眨,声音似梦呓般。“……翔……我是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