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袖风起——by叠叠铜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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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安无言地落下轻柔的一个吻,轻点着落青的眼他的鼻他的唇。
"我该一辈子用裤腰带把你拴在身边才对!"月安突然咬牙说道。
"为什么?"带着一点点兴奋,问语中有些笑意。
"还能为什么,你脑袋没我好,很容易被别人骗。我就怕你傻乎乎的被人骗了还能笑得出来!"该死的,说起来就觉得傻乎乎落青其实也很可爱。
不过在别人眼里荆落青从来没有哪次看起来长着一张能被称作傻乎乎的脸,反倒是一代俊豪,人长得漂亮,武功也得赞。
所以肯定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在纪月安的眼里傻乎乎的脸可能比西施更诱人。不过真要荆落青装出这种脸相,恐怕很难。
"不要把我说得像是笨蛋一样,怎么说我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荆落青出言不快道。
"说你不笨,你居然还敢把戏弄我的两个小儿给带回来疗伤!"
"我又还没丧尽天良,偶尔还是会良心发现啊。他们欺负你我记着呢,等他们伤好后随你怎么使唤,反正人都归你当下人也无妨。"荆落青说得不关他的事一般,把兄弟俩正式出卖给了纪月安。
沉默......
"他们怎么说也是皇子,多少还是有些自尊有些不可一世,当年......表哥也是这样的人。"月安在沉默中落入了记忆的长河,谈及东方翼的时候也不怎么排斥。
"你能看开也好,你就他一个血亲,拗也拗不过来的。"
"不过我很在意涅兄弟俩的后台。"月安轻轻理了理落青的那头青丝,指间贪恋着那束柔软滑顺。
"你不提这事我还真快忘了。说到后台,能联想到的也只有一个人吧。"
"嗯。我在皇宫里的时候竟然一次都没见过他的龙颜,让我很在意。一个没见过面的人居然会派自己的儿子当绑匪,他想做什么我都猜不到。"
落青回应他似的紧紧握住月安的指缠绕在一起:"冷飞说了,两个皇子从前几年开始就进入了袖楼做杀手,资格还不算老行动却很迅速。上回能被你药倒......可能纯属意外。"那便是月安狗急跳墙的厉害处。
"你这话是夸我还是贬我啊。"月安笑骂了他一句,落青因为还要照顾受伤的涅就先离开了。
不反对他的善良,月安静静地一个人坐着,想一些有的没的。
有时候他曾想过,自己一路活过来是想替母亲报仇,想过替表哥争到皇位,想过把自己从某个看不见的牢笼里解放。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想着那些总感到力不从心了。
他和表哥已经平淡如水,虽然表哥可能还在意他,但终究是逝去了的,感情不能勉强。身体可能还残留着当时的意识形态,但已经记不得感觉了。那种单方面给予的东西他月安接受不起。
几年了有心无心的就是不想见到表哥,可以说有些逃避的意味,然而也过得很太平。能帮助表哥靠近皇位一步也算是回馈一下那多年来的掠爱。
断了的绳是不可能变得完好如初的,一个无论漂不漂亮的结总会纠结在断处让人无法忽略曾经的牵连。
这般不能将表哥放下也是亲情感在作崇,那条牵着他和表哥的绳永远不会再断开,同样的绳上的那个结也永远不会松开,就好比命运可能被打破却依然是命运。
他的命运是当娘亲死掉的那刻起不停地转动了。
他的仇人是翟祚,可是这么个人却是因为得不到娘亲的爱而疯狂。
一个仇人的过去他并不感兴趣,随处可见的情杀也像一个个故事般千篇一律。安在他仇人和娘亲身上只是换了故事背景和人物而已。
卡在一个"情"字上,追逐着得不到所爱的人,可怜着自己爱不起的人,这场戏中唯独没有出现的是他的爹。
爹的名字似乎叫杜沐姚,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哪里人今年贵庚......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需要知道什么,有时候也会产生该不该报仇的迷茫。
佛曰:冤冤相报何时了。z
几年前还血气方刚的自己一心想着完成报仇的任务。对,只是把报仇看成了似乎不得不做的任务仅此。想来好笑,但笑不出声。
面对迷茫,他害怕地曾大声反驳落青:人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真的要亲手杀人吗......现在依然很迷茫,没有从"杀"和"不杀"的岔道口选择出坚定的路来。
落青说过可以借他的手报仇,听了有点赌气。
那么究竟对于仇人,他想做什么样的决定?y
落青曾经背着自己用剑伤了翟祚,他好怕,怕他就这样死了。那时候几乎真的疯了,不停地折磨落青,忘了他是谁,眼中只有更加深沉的迷茫,所以落得落青一身长年不治的病,内心堵了好多愧疚。
自己的眼泪算什么,落青那样子了还硬是给他看到温和的笑容。笑容,即便是隐忍着痛苦的笑容也能平静他疯狂的心。
每个人应该都有他活在这世上的价值,翟祚的价值就是让他一直恨下去,恨到他不愿再动手想杀人。也许这就是最好的岔道吧。
静静坐着的美人在微风中带着一点宽心的笑容睡着了,眼角挂着几颗亮晶晶的泪珠在风中沿着脸颊无声滑落。
他在笑什么?似乎睡得很安稳。b
一个人陷在爱里面的时候可能会变成笨蛋。月安已经得到爱了,他所爱的人啊......
"什么时候封刀隐归?"问话的是杜冷飞。其实这句话清风已经在他耳边日也磨夜也磨不知道念了多少回,实在忍耐不住了只好跑来问荆落青,探探他的口风。
正在看书的荆落青抬头看了眼也不隐瞒:"正在考虑。"g
虽然听起来像是应付说的话,末了他还追问了一句:"怎么了?"
"还问我怎么了,清风一直觊觎着我手里的袖楼,你又不是不知道。"说起来有点不爽,弟弟已经吃死了想要的东西,不能说不给但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才合适。
"他想要就给好了......大不了我把武盟也给他送作堆算了。"一边看着书一边说这话的时候,杜冷飞觉得他很没说服力,好像真的只是应付他机械般地开口应答。
"落青哥哥,你说的是真的?!"突然传出来一声饱含着激动和兴奋的声音吓了两人。
清风拼命眨着那双鱼眼,此刻已经把亲哥哥忽略不计抛弃在一边视若无睹。
杜冷飞顿时感到了无奈和可悲,不过他也很好奇不知道落青会怎么应付清风。
他的眉宇间带着一丝笑意:"想要的话也不是不能给你。"
一听就知道有下文,清风引长了脖子等他继续说。
落青合上了书:"等你师母什么时候愿意跟我们走了,我们自然会为了落得一身轻松把东西交给你,过我们的快意逍遥去。可问题是,你师母很记仇,老是对仇人念念不忘,我们还哪有心思退隐江湖呢。你说是不是啊,清风?"
把事情全都推到了纪月安的头上,清风就算急得咬牙也不敢把月安怎么了,恨只恨得罪不起"师母"--明明是个男人的说。
清风一连哀怨正要走,冷飞叫住他:"上哪儿?"
想了想:"找师母去!"
目送他的背影,冷飞感叹了一句:"真佩服你的毅力--像打不死的蟑螂。"
话说太子此次来凉州,其一的确是为了追洛炔来此。不过这是私人目的,不方便摆明了说出口,丢脸!
另外则是追着微服私访的皇帝至此。
不明白为什么父皇要大老远跑到这里来,现在装扮成了普通老百姓,一时间很难找到他人。
不过当皇帝的毕竟还是跟普通人有点微妙的差别,那就是气质。天生的皇家气质不是别人可以轻易学来的,相反,皇宫贵族也很难拟出平民的气质来。
青屿山脚下,纪月安在此钓鱼。
一个带着斗笠的男人正好路过,见到他后便找一旁坐了下来,好像是为了休息。
当月安钓上一条大鱼之后,男人开口搭讪地问:"小兄弟可是此处的凉州人?"
被问话了他倒也不见外老实告诉他不是。
男人又问:"那可是京城人?"
他不紧不慢地点点头算是回答了他的话。
沉默了一会儿,男人开始自己说起家世来:"我姓杜,看小兄弟的年纪似乎跟我那个儿子差不多,呵呵......诶,不过话说回来儿子离家出走在外,我这当爹的又忙着生意没时间把他找回来。今年算是清闲了,趁此机会倒是跑了出来找他了。不过不知道隔了那么多年,他还认不认我,还真担心啊。"
这段像是在话家常的话却没由来的让月安听了很刺耳。
不怎么想搭理,却又嫌他话会变多就搭了句:"始终是亲爹。"话中之意不言而喻。
男人听到他应话了觉得很开心。
此刻男人的斗笠已经摘下,当月安转过头去的时候就看到了他的面容。
那是一张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脸。
"你......姓杜?可否请教您的大名?"月安直勾勾地盯着他。
男人也在凝视他,嘴里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杜沐姚。"
"......"月安没再说话,提着鱼篓和鱼竿朝青屿山里走。
男人见状担心地叫着:"小兄弟,这青屿山是座死山,不能去啊!"
他想跑上去追他,可是人已经从眼前消失了。
深深地凝望着月安消失的地方,男人站了很久,直到被人发现还依然不时回望。
"怎么皱眉了,那个男人你认识?"落青怀里抱着月安,他已经缩着赖在他身上一动不动了。
月安刚才一瞬间消失就是因为落青用了轻功带他离开的。
"一个......故人。"脸埋进了落青的胸膛,懒懒地不怎么想开口。
杜沐姚,分明是个假名!
月安紧蹙了眉宇,爹叫杜沐姚,他曾幻想过爹爹的气质,可能是书生,也许是商贾,或者也是个名不经传的人。如今一见恍如隔世,那个男人真的是杜沐姚?
并非池中物!
自己到底像了他几分?若是连一分都不像,他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爹是谁。
说起来这都是上一代的事,自己活得好好的也没必要刨根问底。
月安知道自己的爹顶着杜沐姚的名字却不可能让他在这个世上找到这个人,因为他爹的真名不叫杜沐姚啊!
一个化名而已就将有血缘的父子以两个陌生人的形式分别活在这个世上。
他想起了杜冷飞,那种爹认他干什么!是啊,人都长那么大了居然连爹的颜面都没见过,连真正的姓名都不知道,是到如今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没有爹的时候一样平淡地过过来了。
"落青?"月安轻轻唤了声。
"什么?风头大,有话等会儿说。"落青抱着他一直往庄子里跑。
月安没有听他的,依然开口面朝他结实的胸膛说话:"我们走了好吗?我想走了......"
突地,落青翻身落在了一棵树丫上,稳住身奇怪地打量着说这话的人。
"怎么说?"
"......跟你们相夫教子可好?"月安问。
沉默片刻:"谁来担负生儿子的任务?"
"......"好像听到乌鸦的叫声从头顶飞过。
月安僵硬地扯着嘴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倒是给我生生看,你生的儿子肯定好看!"
哈哈笑了几声,落青又用一本正经的脸问:"那你肯做孩子他爹咯?"
"落青--等你把儿子生出来了再说!"问题是你肯定生不出来!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制。
"唔......"四瓣唇片相贴,无尽的话落进了绵绵深意中。
当红唇舍不得地分开时:"多的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好好带他们就跟自己生的无异。到时候骗他们说‘你可是我怀胎十月生的'你觉得呢?"
"谁那么好骗!"不过也不是办不到,好玩也蛮好玩的。
"......还想报仇吗?你若决定跟我们走就放下那件事安安心心地跟我们走,我不想你三心二意。"轻声细语绕在月安的耳边不散。
"......今天我见到了一个人,看到他的时候我觉得报仇这件事似乎已经与我无关了。只要这个人还活着,他想报仇是他应该的,他若不想这么做那是他仁慈。连他都没指着我说要我替母报仇,我也就没有资格插手了。"月安随手摘了片树叶,微微启唇将叶边含在唇间。
落青侧头,他知道月安今天只见过一个陌生人,就是那个戴斗笠的。
"那不是很好么。你可以不必觉得烦恼,你已经很自由了--"
自由,看不见的东西,可是现在却让月安感到已经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月安--落青--在哪里--"
林里传来冷飞的声音,通过内力传遍四周。
"这里!"落青回了句,抱着月安跳下树来。
一个白色的身影一手抱着类似于襁褓的东西,一手提着一只不懂得挣扎为何物的小白狐跑向他们两。
可是看清冷飞那张哭丧的脸时,他们觉得事情大条了。
"你这事做什么?"
冷飞带着哭音把襁褓递道两人面前:"运气真背,出个门都会捡到婴孩。"
他又把小白狐拎出来给他们看:"这小东西似乎一直保护着婴孩,不过看起来笨了点,我抓了它竟然没有反抗。"
月安抱过孩子,打开襁褓验身,红肚兜下掀开一看是个带把的,他笑了。
裹好棉布包,把还在睡梦中的婴孩又塞给了落青,一脸光彩地说:"恭喜你,做娘了。"
冷飞刚来还听大不懂他们之间打了什么哑谜,一个劲地追问,最后月安简单地叫他快点做好退隐江湖的准备。
"这孩子......你生了扔那里等人捡?"冷飞一句话居然把好脾气的落青气得青了脸。
最后孩子被塞回冷飞手里,落青头也不回地朝庄子走:"孩子是你捡到的,要他叫娘尽管找你叫!"
"......唔,"冷飞不满地小声嘀咕了句,"我又没奶水......"
婴孩在他怀里带着笑翻了个身,冷飞微微吃惊地把他抱抱好,一边放了手中的狐狸,看他爱跟不跟。
几天后,听说太子已经找回了皇帝。
几个月后,听说皇帝削了翟祚的官职,永不得进京城只能流落他乡。而且据说皇帝每到清明,总会给一座没有名字的孤坟上香除草,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几年后,听说皇帝驾崩了,皇位传给了......
在北方的天山下,听说几年前来了三个俊美漂亮的男子,其中一个还伺候着刚满岁的儿子吃喝拉撒睡,小婴孩一点都不怕北方的寒冷,因为那个襁褓里还窝着一只罕见的小白狐给他暖身。
听说他们住上了天山,在山里头过着仙人般的生活。上山采药的大夫们时常能听到温和如煦的笑声荡漾着。
其实天山上已经有主了,江湖人称"蜀川王"的唐小丰以及他侄儿唐元,咳,不是"汤圆"啊。
那三人便是纪月安带头逃难来了。
那时候唐小丰正好从关了七个月的炼丹房里出来,唐元正在给他煮热水好泡个热澡舒舒身子。
"元元,水还没好吗?我都快痒死了,不过我终于把内力丹练出来了,哈哈哈哈......我真是个天才啊!"别看唐小丰才十五六岁的样子,其实已经二十好几了,个性也有些自大。
被唤作"元元"唐元很不乐意,他一直都很讨厌被这么叫。唐元虽然是唐小丰的侄子年龄却比他小叔子还大两岁,不过也许是唐家人的遗传作崇,唐元的外表也才十几岁的嫩颜。
他撇撇嘴,作为自己叔叔的炼丹童不说连佣人的活他都包揽了。
"那不叫内力丹!那么俗的名字亏你想得出来!"不满地叫着,唐元手里的活没停过。
"......唐元?那不是汤圆嘛!"一开始还叫着别人名字,下一句就把人家名字改成谐音的汤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