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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如蔷薇——by夏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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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很惊讶?"他笑,"当我收到这封信时我也很惊讶,请了好几个笔迹鉴识专家看过后才敢确定是她的笔迹。"
"可是......为什么她要写这封信给你,如果她真的做出这样的决定,更应该不露一丝声色才对。"我终于说出话来。
司马没有回答,他看着蓝色的平静海面。
叶静竟是自杀的,她希望我们把程清源当作凶手而将他绳之以法。自古杀人偿命,若是程清源被判死刑,她就在黄泉路上等他。
可是为何她又写这封信给司马?
为何她要说出真相?
就算是她良心不安,她大可在一年后再让司马收到这封信,到那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信是她的一位朋友寄出,我找到她时她没有说任何话。"
"直到我讲这个故事给她听,她才说出真相......"
"什么真相?"我瞪住司马。
"小静告诉她的朋友,说这封信在她死去一年之后寄出......"
果然,一年的时间,足够我们忘记很多事。
"那为何你一个星期之后就收到它?"
他没有回答我,却微笑,"思辰,难道你不觉得小静的死太不值得么?依照程律师的身份地位以及苏家的权势,他怎么可能有事。"
"你说的不错,可是,死去的是叶静,而且,我在意的,并不是这个。"
其实无论多么明智的聪颖的女子,到了情这一关上,都无法顺利勘破。
司马闭上眼睛。
"小静的朋友告诉我,当她得知小静死后的第一个夜晚就开始做梦,在梦里她听到小静让她赶快寄出这封信。"
"第二天醒过来,她自然没有去寄。"
他的眼角有泪,"第二次她又做同样的梦。但她仍然没寄。"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小静站在奈何桥边,手里拿的是盛孟婆汤的碗,她说,她会忘记。她说,她舍不得他......"
"于是,她寄出这封信。从那天开始,她没再做那个梦。"
我想笑,却笑不出来,"你相信?"
他看我,"你不信?"
我信。
其实我应该不信,可是我深信不疑。

她舍不得他。
所以在最后一刻选择了后悔,所以她喝下孟婆汤,忘记他。
其实在她自杀前,就已经慢慢开始后悔。
要不然,她怎么会说"但愿下辈子,我会爱上你"这样的话?

"你告诉了警方?"我问司马。
他摇头。
"为什么不说?"
"我是个自私的人。"司马微笑,"其实程清源根本没事,也不可能有事,所以,我为何要剥夺让他心有一丝歉疚的大好机会?"
他的指尖在杯壁摩挲,我终于微笑,"可是为何你又要告诉我。"
那样的事,还有叶静对他说出的下一世的情话,他应该藏在心底不对任何人说。
"若是不说,你也许一辈子不会原谅自己。"司马淡淡回答。
我的心大力一跳,"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他喝下冰凉的咖啡,"你应该明白。"
"我走了,若是你还不舒服就到医院去,当然,若是你可以回家,我想对我们都很方便。"
我干笑,"当然......我会考虑。"
"替我向雅弦说再见吧。"司马和我握手,"有时我真的这样想,那么好的男孩,是不是上帝也在妒忌你呢。"
我笑,"我的荣幸。"
"好好珍惜吧。"
司马终于转身,离开。

我在阳台上独自坐到天色黑去。
远处的海面泛起点点银光。
有人推门进来,"思辰,你在不在?"声音里有丝丝惊惶。
"在,这边。"
"为什么不开灯?"他走过来。
我无言,只张开双臂迎接他。
"司马医生走了?"他的黑色头发柔软,而且馨香。
"是啊......"
"我们,回去好不好?"雅弦很小声的说,"我想家了......"
在寂寞的黑暗中,我忽然想哭。
我想我明白司马的话,是的,我不会原谅自己。
我不会原谅那个爱上真浩的自己。

我们退了在那不勒斯市的房子,我带雅弦去阿玛尔菲。
阿玛尔菲海岸线虽然是那不勒斯湾的一部分,但在那不勒斯城是看不到它的。放眼向南看,只见得到一道细而且高的山脉伸进海中。
阿玛尔菲海岸线就在山的背后。
那里的山海之美,举世闻名。
可是我们并没有在那里留很长时间,虽然阿玛尔菲美得惊人,整个城市就象幅画一样,但对我和雅弦而言,这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然后去哪里呢,把行李扔回那不勒斯,这一次,是雅弦提出建议。
卡碧,妖之岛。

美丽的卡碧。拥有这世界上最蓝的蓝。
那是一个名叫蓝洞的地方,我和雅弦坐了小小的船行进去,然后,我们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蓝的世界。
怎么会那么蓝呢?
海水就象一块蓝水晶,通体晶莹透明,它是静止的,可洞壁却被染成幽幽的蓝,轻轻的晃。
我拉住雅弦的手,害怕一放手梦就醒来,不见他。
"思辰......"他轻声说,"怎么会那么美丽......"
我回答他,"这是妖精住的地方。"
只要不小心,魂魄便会被这蓝色的妖精吸走。
"如果浩也可以看到,那该多好......"我听到他很轻很轻的开口。
于是我扭头过去,却愣住。

雅弦的眼睛,被染成了蓝色,里边,有海水荡漾。

在卡碧,我和雅弦可以象情侣一样手牵手走路,就算我亲吻他,也不会有人觉得惊讶。
这是个追求自由与完美的地方,灿烂的阳光下,大家都象鸟一般轻盈。
夜幕降临时,我们住进酒店。
睡到半夜我醒来,却不见雅弦在身边。
轻轻步出卧房,看到了电话旁的他。
他的脸颊上爬满泪痕,我听到他用哭泣的声音说,"浩......"
刹那,像是一种巨大的感情击中我的心脏。
眼前忽然一片闪烁,脸上冰凉一片,我终于知道,他们两个,我都不可以失去。
我爱上的,是雅弦。
亦是真浩。

飞机飞行在三万英尺的高空。
雅弦有些晕机,我喂他吃了药,让他靠在我的肩上休息。
"我们,就快见到他了是不是......"
我轻轻的笑,"你知道你有多傻,迫不及待和别人分享你的爱人啊。"
他的声音一点点小下去,"他不同......"
他不同。
在他们彼此的心中,对方,是唯一特别的人。
我微笑着,看他坠进梦乡。

我们终于回到了家。苏家。
老张似乎没有改变,他依旧沉默着接过我们的行李。
然后楼梯蹬蹬的作响,我抬起头来,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那方看我。
不不,其实他还是少年,他的年纪,仍然还是少年。
可他身上的,属于少年的稚气几乎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谁都无法掌握的,他却能掌握一切的男子。
我笑了,筠韵,你的孩子,比你想象中了不起。
他,果然是苏家的子孙。
"思辰?"他静静看我。
那一瞬间,为何我想流泪?
我张开双臂,"浩浩,真浩,小浩,不欢迎我么?"
时间在寂静中溜走,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也不动。
而我,只看到他一个人。
终于,真浩露出笑容,他飞扑进我的怀中,我抱紧他,"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我爱你。
肩上一阵剧痛。
呵呵,他还是和原来一样,一只狂妄的小狮子。
头忽然又开始疼,眼前一片雪白。
在极度的幸福中,我失去知觉。

之后的一个月,我在病房里度过。
可是有雅弦和真浩的陪伴,还有天灵的大嗓门轰炸,我很快乐。
只是不知道,这份快乐,可以持续到什么时候。
"你终于知道回来。"天灵很想砍我,不过两位美少年的威力比美女魅力大,所以她只能瞪眼,奈何我不得。
"恩,怕你们把BK开倒,到时我流浪街头。"
"韩思辰!"估计再过一会儿护士小姐会请她出去。
语吾始终不说话,他静静坐在一旁,微笑看我,和他的未婚妻。
"什么时候结婚?"我问他。
他没说话,天灵先把话头抢过,"不许告诉他!如果不是怕死,他怎么会回来。"
"天灵姐姐!"真浩忽地站起,吓我们一跳。
天灵一吐舌头,"我说错话,抱歉。"
语吾站起,走过来搂住她的肩,"罚你今天回公司把报告做完。"
我笑,"对,就照语吾说的罚。"
他和她准备离开,在转身的瞬间,我听到语吾问我,"老板,你终于想通了......"
我微笑。
人生苦短,更何况如我这般的人?

雅弦也说要出去,"浩你要不要吃什么,今天你都没吃东西。"
真浩摇头。
我捏上他的腰,"虽然细腰我的确喜欢,可是太瘦了抱起来实在不舒服。"
他红了脸,低声的吼,"我什么时候要你抱过?不舒服你就别碰我!"
嘴硬的小狮子。
可是在我怀里,他终于会变做一只小猫。
雅弦搂住他的肩,很温柔的问他,"鲜奶好不好?"
真浩还是红着脸,声音却小下来,"好。"
"我去买。"他轻轻在他耳边落下一吻。
真浩点头,"谢谢你,弦。"
他亦用嘴唇在他的面颊轻触一次。
我看着他们,心中柔情翻滚。
雅弦离开,真浩坐到了床边来。
"你终于舍得回来。"第一千零一遍说这句话。
我拥抱他,"因为舍不得你。"
他猛然抬头,"告诉我,你有多少话是真多少话是假。"
"你呢?"我微笑着,轻声问他。
你又有多少话是真多少话是假?那个时候,直到最后一刻你都在骗我,令我把全部怒火都喷到程清源身上,而你却仍象个无知的孩子般,天真微笑。
真浩目不转睛看我,然后他低下头去,"你还在恨我......"
"没有。"我捧起他的脸,"我不恨你。若是恨你,我不会回来,我会和雅弦在意大利定居,永不回来。"
"不怕我叫人追杀你?"他忽然绽放孩子般的笑容。
"你舍不得。"我很笃定。
你舍不得,舍不得雅弦,舍不得我。
"为什么会是你。"他变脸,狠狠瞪住我,"你那么老,虽然脸长的帅一些,可是我见过比你帅的人......而且,你爱的人,是她。"
我一愣,"筠韵?"
"不是她还有谁。"
他仍然不肯叫她母亲,而且,他在吃她的醋。
怎么会有这样可爱的孩子呢?我想抱他,把他揉进身体中,永不分离。
于是我拥抱他,我亲吻他,我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是他,还有雅弦。而他们的母亲,则是我最爱的女人,但其实从很早我就知道,我和她的距离,永远不会拉近。
她于我而言,是个美丽的梦。
永远不会实现的梦。

来看我的人太多,医院终于发飙,命令我搬回家中静养。
司马也住进来,喂我吃药和打针。
"看看,老同学都做到这份儿上了,这都是护士做的事啊......"他哀号。
我笑,"若你想穿护士装我也不介意。"前提是不会把苏家一干人吓死。
真浩在一旁大笑,雅弦也笑,身边的特护都捂上了嘴,就连老张都绽开老脸。
然后他们出去,说让我好好休息。
过了一小会儿,卧室门被推开。
"先生现在方便么?"
是老张。我知道,他会与我说话。
"我没事,你进来吧。"

他走到床前,垂手站立。
"很高兴先生能够回来,并且带回箫少爷。"
我看着他,"你仍然叫他箫少爷。"
"苏家主人,只能有一个。而且,谁都无法保证从前的历史会再重演......"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
我却忽然明白他的意思。
苏家的媳妇,必定会诞下双胞,而这对双胞中,哥哥必定会在满月时死去。
所以现在,他们不想任何人知道雅弦身体里,流的也是苏家的血。
那个时候,筠韵的心里,怕的就是这个。
"可是雅弦已经不是婴儿。"我笑。
"谁都不能保证......而且,这是夫人的遗志。"
"老张,你很忠心。"我由衷的说。
他答,"这是我的职责,亦是我唯一可以做的。"
他果然是个好管家,苏家看人真是从不会看错。
"如果没事的话,我不打扰先生的休息了。"
我点头。
他准备离开时我叫住他,"老张,为何那个时候,真浩他不对我说实话。"
他沉默一会儿,然后道,"少爷不敢让你知道,怕你知道以后会不喜欢他。虽然叶强和林启东都该死,可是,他不想在你面前做个这样冷酷的人。"
我怔住。
老张慢慢退出卧房。
真浩......
有滴泪水,缓缓落下。

程清源来看我,他和从前一般高大英俊,而他的名气,据说也越来越大。
"我对不起叶静。"他说。
"叶强和林启东,他们死有余辜,而叶静......"
他还不知道真相,而他也抓不到凶手,于是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我没有说破。
虽然叶静已经喝下孟婆汤,可是若她感受到程清源的温柔,一定也会开心吧。
司马说,他做了叶静的尸检,她死得很安详,虽然是很难觉察到的毒,可是在死亡那一刻,她应该是腹痛如绞。
"可是她在笑。"司马说,"她是快乐的。"
她竟是这般爱他,为了失去性命,在所不惜。
而我终于想起最后时刻她给我的电话,她说她是个坏女孩......终于,她还是做回了天使。
"都过去了。"我只能这样说。
程清源低下头去,"她会是我唯一的妻,我将终身不娶。"
我打趣他,"不是为了真浩或者雅弦?"
"不论我怎么做,"他微微笑,看着我,"在他们心里,你才是唯一。"
我哈哈大笑,伸出手去,"希望现在做朋友不是很迟。"
他握住我的手,"不迟。"

时间慢慢走了,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有了完美的结局。
我的头痛慢慢加剧着,可是我不说,只是夜深人静时吞下大把药片。
司马其实看得出来,可他也没有说。只在真浩和雅弦听不到的地方轻轻叹气。
而在那两个天使面前,我永远都是微笑的。
雅弦翻我们在意大利拍的照片给真浩看,"浩,那里真的很美呢。"
真浩瞪着明媚的大眼睛,模样非常动人,我忍不住偷了一个吻。
于是他生气,"可是都只有你们两个,没有我......"
"以后有时间的话,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雅弦永远都是这样温柔,在他面前,我可以变做一个小孩子,让他来宠我。
"那思辰呢?"真浩看我,眼神跳动。
"自然是陪你们一起去。"若是不看好那只小狮子,谁知道他会不会去咬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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