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音——by南宫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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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麻木了似的立在那里,看着警方将水靳押入车内。车子开动起来,掠过他身边。
一起在突然中来临,又在出奇的平和中结束。没有争斗、没有枪战,也没有人死亡或受伤。却有人在这场行动中失去了他最宝贵的东西。
"七夕?你还好吧?"施尔德摸了摸鼻子,有点犹豫的走到七夕的身边。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和责任安慰一下这个情绪低落的同事,但他似乎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我说......我们不如去喝一杯怎么样?"
"我......没心情。"如同木偶一样动着唇,话说出来没一点感情。七夕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世界中,不能自拔。
"就是知道你心情不好。我才请你喝酒呀!去吧!"施尔德碰了钉子却没有起雷,他硬是露出笑容伸手搂住七夕无精打采的肩,将他往外带去。
陷入了低潮的七夕,仿佛是没了电的电动娃娃,被动的由施尔德带着走动,也没再说出拒绝的话了。
施尔德将他带上自己的车,看了他一眼,还是一副神情呆滞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是一个很精明老练、很能干的人,现在竟成了这副样子。他和哪个红头发的小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施尔德摇了摇头,将车子开上了马路,驶向了熟悉的酒吧。
出发前,上级的长官保罗特别提醒他注意七夕的情绪,就是因为这样吗?
这个七夕是什么人?为甚么长官们都对他这么注意呢?如果器重他,又为甚么只让他做一名小小的职员呢?以他的优良成绩和才干,他坐我这个位置绰绰有余的......
施尔德这么一想起来,越发觉得身边这个相貌一般的东方男人很不简单,他身上似乎有着许多的迷团。
但他不得不承认,正如雷登所讲的那样,七夕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搭档和朋友,是值得信赖的人。虽然与他相处不多,但他身上的人格魅力却能深深的感染他人。施尔德与其它人一样被他的率直、认真、坚韧与温和的性格吸引住了 。
所以,即使是个性这么别扭,别扭到讨人厌的施尔德也接近他,尝试与他做朋友。
二十七、《失梦之夜》
(下)
这间酒吧的名字叫做"吸血鬼",但与吸血鬼毫无关系,纯粹是老板看"吸血鬼"电影太多、太入迷了,才起了这个有趣的名字。
这里的空气飘荡着蓝调的优雅轻音乐,在晕黄色的柔和灯光下,不时的响起人民交谈以及杯沿相碰的清脆声音。酒吧里到处都洋溢着一股典雅、温馨的味道,是一间很有情调的酒吧。白领的上班族们在下班后都喜欢在这里喝上几杯,打发12点前的无聊时光;偶尔会有几位住在附近的老绅士坐在柜台前,小口的喝着酒,向酒保讲述他往日的青春岁月。
施尔德拉着七夕推开店门,与柜台的老板打了个照面。
"Hi,来了吗?"老板笑了笑,朝他招呼到。当目光落到七夕身上时,现出一份惊讶及兴味。"你的新朋友吗?"
"啊,......知识同事而已。"施尔德有着些许尴尬地笑了小,将七夕按坐在柜台边上。
"喝点什么?"老板用抹布擦着桌子,招呼着,带着盈盈笑意。
"威士忌。"施尔德说出常喝的酒名,回头想问七夕,却见七夕沮丧的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给他一样的就好。"施尔德自作主张的帮七夕点了一样的酒。"七夕,你怎么样了?好点了吗?喝些酒,也许对你有好处。呵......我平时有不开心的时候也会来这里喝两杯,那样心情就好多了......"
施尔德像是自言自语般对七夕说着。
酒送到了他们面前,老板稍稍看了七夕一会:"你的同事情绪好象有点......"
"对,他心情不好。我想让他在这里呆一会,我想这样也许对他有帮助。"
"好吧,你们聊吧,有事叫我就可以了。"老板识趣的走开了。
"好,谢谢你。"给了老板一个感激的微笑,施尔德喝了一口酒。回过头来看看七夕,他也拿起了酒杯,细细的啜饮。
"我还以为你不会喝酒呢!"施尔德苦笑一下,心中暗叹:没话找话说真是辛苦。不过幸好他还会拿杯子喝酒,这是否表示他的情况还不是坏到极点?
自己一向不是个爱说话,也不擅长说话的人,所以因此得罪的人还真不少。也因为他这个坏毛病,他每一段感情都不能长久,几乎所有人都是被他气跑的!
自那只好他也没想再找一个情人了。与人沟通困难的他,不知如何面对其它人,与他们相处,面对复杂的人际关系,他觉得很累。在他眼中七夕完全是他理想的典型,是他希望自己也那样的交际高手。
但今晚,在他情绪低落的今晚,他忽然很想了解这个东方人。
"我十二岁就会喝酒了。"七夕忽然出声并语出惊人,把施尔德着实的吓了一跳。
"我是个孤儿。在十岁的时候被人领养过,教会我喝酒的就是我的养父。他生意失败后,我又回到孤儿院。"
"哦......"施尔德轻轻地应了一声。出了静静地倾听他诉说自己的故事,他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水靳和一样是孤儿,我们一起长大......在圣安德鲁孤儿院里,嫫嫫还有大家都说我们像亲兄弟一样的......我们都来自东方的国度。"
"之后,我终于到了一个新的家庭,他们都很严格,但都是很好的人。他们无儿无女,我就将他们当作亲生父母一样的孝顺。之后我考入了国际刑警,他们高兴极了,还送了一台手提电脑给我作礼物。可是,不过一个月,他们就在一次坠机意外中身故了。"七夕说到伤心处忍不住小声的啜泣起来。
用力的搂了搂他的肩,拍着他的背,这是施尔德能给他最大的安慰了。平时就舌头打结的他,要在这个时候说出什么话来,简直是强人所难。
"我明白了......你一直把哪个......水靳当作亲人一样吧。"
"不!你不明白!我从前就一直喜欢着水靳!但是他眼里没有我,心里没有我,连看也不看我一眼!"
看着情绪激动的七夕,施尔德却是无言。
"哼!你瞧不起我吧......想不到我竟是这样的人吧!竟然会喜欢自己的好朋友......多奇怪啊!简直是变态!!这么的喜欢他,最后还是被背叛掉了,还被他恨进了心里!像我这样的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啊!"
"你不要这样说!喜欢上又怎么样,同性恋就同性恋啦......"
施尔德说着,看了七夕一眼,低下了头。
"你以为只有你才有这些苦恼吗?谁都有苦处啊!你自己运气不好就承认啊,干吗非要怪在什么同性恋上......就算是他们也是 有自尊的!"
施尔德确实是想安慰他的,没想到说出来的话一点也不像安慰人的,反倒有点像挖苦人。
话一出口,施尔德就知道自己说出了,连忙向他解释:"我其实不是这个意思的,我的意思是......是......你听我说,其实、其实......我也是!我......"
施尔德心急的想说清楚,一下子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不由得急得满头大汗。
"其实,我也是同性恋。"他压着嗓子终于说出这个他心底的病垢。
在这个号称开放自由的国家,它曾经标榜性开放、个人解放。但在这种自由、自我个性解放的国度,同性恋在职场上、在普遍的舆论上还是得不到支持的。
自小生长于严谨的军人家庭,同性恋这个字眼在严格、古板的家教中被视为极端下流而被禁止,连说出口也会被严厉的父亲责罚。就是这种严格的军事化家庭教育养成了他根深蒂固的刻板思想,让他无法面对自己的性向,也因此产生了难以面对他人、与人交往的困难和恐惧。
想不到这个禁忌的字眼,他从不敢提及的事实却在一个认识了不够两个月的东方人面前脱口而出。施尔德顿时呆住了,不知往下该怎么说......
"是吗?"惊讶的看着他,知道触到他眼底的那抹慌惶与尴尬。"对不起,掀起了你的痛处。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可以借你的肩膀哭一下吗?"
听到七夕这突然的要求,施尔德先是怔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七夕红着眼睛说了声"谢谢",然后就靠在施尔德的肩上,低低地抽泣起来。
看着他微微抖动的肩头,施尔德心底泛起一种难言的怜惜......
两个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男人相互靠在一起,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又极度哀怨的晚上。
二十八、《监狱》
(上)
凌晨三点。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只是偶尔有三四个喝醉了的年轻人在路上打闹着走过。
车子驶得很慢,在说得上空旷的马路上走着,显得有些奇怪。
在一个路口的红灯位,车子停了下来。
七夕靠在椅背上,静静的不知在想什么。
"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他忽然开口到。
"什么?"施尔德转头看了他一眼。
"你为甚么会有证据逮捕水靳?我知道你一直有留意他,并怀疑他,但你一直没有采取行动不是吗?"
"是里莎提供了证据。"
"里莎?!"七夕听见这个久违的名字时,惊讶得几乎要跳起来。
"对,她被西蒙的手下捉到了,不过似乎没难为她。她带来非常有用的情报。"
接着,施尔德便将一切事情都向七夕和盘托出......
原来,在七夕离开他的办公室以后,里莎就逃回到了国际刑警的总部。她身上有不少绑痕、伤痕,样子很狼狈,但脸上的神情却凛然不可侵犯。她从贴身衣物里拿出窃听得来的微型录音带,还有一只满载资料的磁盘。
她说其实她一早就能逃出来的,但转念一想还是句顶留在魔窟里为国际刑警收集情报,并趁狄克放松警惕时成功得逞,最后更逃了出来。
她在国际刑警中顿时成了英雄。
得到水靳真的是西蒙的情人,施尔德马上肯定水靳一定知道西蒙不少事情。想起七夕一接到一个神秘的电话就匆匆离去,他马上就联想到那可能是水靳约了七夕见面。这个猜想很快从里莎的偷听到的录音中得到证实。
于是施尔德决定马上行动,逮捕水靳音!
听完了施尔德的话,七夕浅浅的苦笑起来。
"七夕......我事前不知你和水靳的事,对不起......"
"没事......。我们都是警务人员,他犯了罪就应该拘捕他。"七夕朝他笑了笑,但眼底里是掩不去的哀伤忧愁。
昨晚将十几年的怨愤都发泄了出来。在施尔德的陪伴下,他想清楚了。这多年来的思慕一如幻影,也许终有一朝会消散、破灭的。
即使他能与水靳在一起又能怎样?最后他真的能给水靳幸福吗?
失去了爱情固然让人痛苦,失去二十多年的默契和真挚友谊却更使他痛心。也许真如那些爱情故事或者小说说的那样,他许是将依赖当作了爱情吧......
但失去恋爱的伤痛不是一天一夜就能复原的,那是需要时间来平复的。可是,水靳眼下的情况却是刻不容缓!即使他将自己伤得有多痛,他还是无法对水靳熟视无睹。
"我劝你还是清楚的交代你的问题吧!顽抗是一点用也没有的!"
一名非裔的警官正狠狠地拍着桌子,对着水靳大吼着。
皱着眉,拭去这个看来蛮壮的警官喷在脸上的口沫,水靳除此之外并无任何表示。
"喂!你......"警官被他的从容气得想喷火。
两个多小时了,他还是这副模样。任凭自己像疯子一样大叫着,喊得嗓子冒烟,这个年轻的东方人依然不为所动,反倒搞得他像个傻子似的。
"哎,不要生气。你先休息一下,让我来吧。"一个白人走了上来,劝下了自己快要抓狂的同事。
水靳的面前顿时换上了一张笑吟吟的白脸。
这个带着眼镜,笑得似乎很真诚的男人拖了张椅子坐在水靳身前,似乎想拉近与水靳的关系。
"我们知道,你和西蒙的感情不错。但是据我们了解,西蒙似乎并不只钟情你一个人。"他对水靳抛了一个你明白的眼神。然后正色继续说:"我相信你应该也有所闻了,他似乎打算离开这里,当然,他不会带上你。你觉得你这样做值得吗?为这样的人守秘密,可人家却一走了之,让你做他的代罪羔羊,替他坐牢。这样的人真可恨,我听见都替你不值!说出来吧,朋友。不要让你承担所有控罪,却让那家伙在某个沙滩上与美女一起冲浪。"
他像一个和蔼、真诚的教士一样,说话极为动情,让人听了有一种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感觉。
可是水靳却只是瞪着他,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
最后,在警官以为水靳根本听不懂英文的时候,水靳终于开口了。
"说完了?你知道吗?你说的话是我听过的最动听的歌。可惜我不知道西蒙的任何事。你们一口咬定我知道,我就该知道吗?"
"水靳先生,恐怕你还不清楚你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我们掌握着证据,随时可以起诉你,让你蹲上好几十年的监牢。请容我再次提醒你,我们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白脸男子知道自己在水靳这得不到任何好处,神情顿时也严肃起来了。
"我们抓你当然是有证据的了。你知道里莎吗?她曾经被你们抓到过,她现在逃出来了,关于你的情况就是她提供的。除此之外她还带来了许多有用的情报。"
"是吗?......她没事吧?"
"当然,她现正在我们的严密保护下。"
"哦。我的情况你们既然很清楚了,那么我也不必多说了。你们要起诉我就随便吧。"
水靳虽是为里莎逃走一事有点吃惊,但还是努力保持镇定。
"你......"那男子被他气得要气结。
"把他先羁押起来吧。"最后他只好不情愿的说出这句话。一个上午,什么也问不出来。什么办法都用齐了,就差点没动刑讯。这样难搞的家伙他还是第一次见,还是该向上头汇报一下,看看怎么办吧......
二十八、《监狱》
(下)
水靳低着头走出门,迎面遇上了七夕。
"水靳......"七夕怔了一下,然后很艰难的喊出了这个熟悉却又久违似的名字。
"有什么事,长官?"水靳冷漠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水靳,别这样......我......"
"如果没事的话,我是不是可以回我的牢房呆着了?"
水靳掠过他的身边,头也不回的走了。
"水靳!"七夕突然回身追上两步,一手拉住了他的的胳膊:"不要委屈你自己了!帮哪个混蛋对你有什么好处?!听我说,把一切都说出来,我保证你可以做污点证人!"
水靳用力挣开他的手,回头愤怒的瞪则后他:"我不像你!我不会为了好处出卖自己的朋友!!在这里我先恭喜你升职了,七夕警官。"
说罢,水靳便大踏步而去了。
"水靳!"七夕在走廊上大喊着,甬道里的人听见他的喊叫都回头张望,但水靳却像没听见似的走着,始终没回过头来。
"算了。这也算是他的选择吧。"施尔德拍拍他的肩膀,讲出了一句应该算是安慰的话来。
他很不想看见七夕这样伤心苦恼,可是自己一点忙也帮不上,不由得心里觉得有点挫折。
"我没事。"淡淡的回了他一句,七夕背过身去不让施尔德瞧见他眼里脆弱的泪水。脸上的平静却不能掩饰他心里的激荡不安。
水靳!我真的、真的没有出卖你!他的心在狂呼,可惜没人听得见。
微弱的灯光从一尺见方的信道上洒进来,囚室里昏暗得犹如盖着黑纱。开在头顶上方三十厘米处的铁窗现露出天幕上的几点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