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下来，看看他，他还是没什么表情，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风吹的，他很反常，难道他......不会了，可能是因为最近心情好的缘故吧。看不到我心情肯定会好的，我想。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他抽了张床头的纸巾擦我的嘴角。真是奇怪，这个人不是最讨厌碰我的么？可是，他那天为什么会亲我？
"不要。"我不要被那些人当动物来参观，我已经够丢脸的了，而且，我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你说话都费力气吗？"他有点生气。
我点点头，本来变声就很讨厌了，喉咙那边要长喉结的地方更是难受得让人讨厌死。
"是不愿意跟我说话吧？"他把手里的纸巾一扔，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就走了。
真是莫名其妙。可是我更莫名其妙，我全身都忽冷忽热的，全身都不舒服，而且觉得跟更年期没分别，甚至更甚，疼倒不是很疼，但是真的很难受，还不如死掉的好。
我摸着自己的喉咙，就在想，我变声以后会什么样呢？现在嗓子跟鸭子没差别，或许，是那天喊破了喉咙？会不会以后都这样了？我听说一些男孩在变声的时候喊坏了声音就再变不回来了。有点担心，但是后来一想，反正也没几天好活的了，变不回来，就变不回来吧。
望江闯了进来，他靠在门上，一脸恐怖的表情，他上午不是才来过？
我没说话，他既然不问，我也懒得回答，现在的破嗓子我自己听着都烦。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拉着我的领子想把我提起来，但是马上又放手了，奇怪，这也不是他的风格呀！他一向我行我素，从来不考虑别人的，难道我的领子上有刺？
"什么呀？"一出口，我就讨厌死自己的声音了，以前的多好啊，起码清脆。
"你的身体......"
我一怔，难道他知道了？可是上午还不知道的。
"那些药会要你的命，你为什么还要用？"他狠狠地捶着床，让我想起了我那已经死去的爱人，他们真像，说不定望江是故意模仿他的语气说话。
"不用的话，也不会多活几年。"我淡淡地笑，想平静地说，结果这破锣嗓子扫了我的兴："而且，我已经活够了。你知道的，他去的时候我就已经打算跟他一起去了。"
他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有点不知所措，我没想到他会这么激动："我以为你知道，再说，我死了也没什么，反正你也没损失什么。"我说的全部都是谎话，我当初是曾经考虑过他知道人妖的药与寿命的问题，但是只是考虑到他有知道的可能，而且后来我自己也否定了，他本来就讨厌人妖，就算有人知道他也不会问，听到了也不会记住。虽然说是没损失，但他肯定还没报复够，这个任性的小孩只是暂时还没想出用什么新办法折磨我，但我也没办法还他100万，而且我一撒手而去，他就人财两空了。
"我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又不是人妖！"他在我床边跺来跺去，这个家伙一下老了十岁似的，像个半百的老头子。
"现在你知道了？"我只能哄他，奇怪，不是说老人要过了60岁才像小孩吗？他这个不惑上下的年纪也会这样？！
"你死了，你死了......"他瞪着我，眼眶红了。
我为什么总有那种错觉？我会以为他爱上我了，可是，即使他这个爱男人的男人会爱上某个女人，他也不会爱我，因为我是人妖啊！"我没死。"我有点底气不足。
"你死了就可以见到他了，那我怎么办？"他大声对我喊，幸好，房间里除了一个私人看护以外，保镖都站在门外，要是给人知道了他会这么脆弱，那就糟糕了。
我就知道。我说过，我跟望江都是他的遗物，我们都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我是他的爱人，而望江是爱他的人，哦，还有，我是人妖，望江是男人。所以，他死了以后，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错误的，对我们、对大家都是折磨，死了才是对的，不但我该死，他也是。"那你也来陪我们呀！"我笑着说。我想温柔一点、开心一点，跟他开玩笑一样地说，但是却像谁掐着我的喉咙一样，说出来一点也不好笑，好像我是个唆使别人自杀的坏蛋。
他盯着我，始终不说话，突然，氤氲了好久的眼泪终于落下来："真的带我么？你不恨我么？"
"你说什么呀？我开玩笑的。"我就知道这该死的声音会捣乱，但是我真的被他吓着了，他是认真的？可能在江死以后，他也有过自杀的打算，但是，因为我，因为我这个跟他一样的遗物才会活下来，我可以这样认为么？
"我想......跟你们在一起。"他蹲下来，趴在我床边说。
"白痴，人死了就会在一起是骗人的。"我告诉他，他真的很像小孩，"可是，死了以后就不会难过了，我每天都会想他，想他的时候会难过。"
"我当然知道。"他打断我的话。"可是你他活着的时候有你，你活着的时候有我，那你也死了以后我什么都没有了啊！"
......我没有这么想过。我从来都没这么想过，胡思乱想是我的习惯，偶尔也会想出有用的东西，但是通常都是没用的。我能想到的最大限度就是他爱上了我，但我没想过如果我死了以后他会因为我而受到影响，甚至我都没想过他本来也跟我一样生不如死的，可是我明明知道他比我还要孤独，比我还伤心的，为什么我没有想过呢？
08
"有没有办法延长你的生命？"他问。
"没有吧。"我摇头，没听说过几个人妖能活过3、40岁的，何况，到那种年纪，还活着干什么呀？幸好我的男人他去得早，若是让他看见我现在的样子，我宁肯先他一步。
"我爱你。"他呜咽着，"我一定会找最好的大夫救你。"
......他在开玩笑。几天前他还对别人说过"我爱你"，又对别人说那不是真的，现在又说他爱我。爱我这个人妖？爱我这个他最最厌恶的既是情敌，又是人妖的家伙？即使我是如此想过，但那只是我的想象而已。"别胡说了，我现在还死不了。"
"是真的，我说的是真的！"他握住我的手，俊美的眼中含着眼泪，"我真的爱你。喜欢你很久了。"
"可我是人妖呀！"我坐起来，他就算是安慰一个临死的人也不需要这样吧？何况还说什么从喜欢很久了的......
"我一直以为你是最好的女孩，不然他不会那么爱你，爱到拒绝了所有人，你出现以后他再也没有任何女人！"他亲吻着我的手背。"可是我发现你竟然是人妖，你欺骗了我！"
"你说什么？"我不甚明朗。
"我爱他，但是他拒绝了我。可是，后来你出现了，我不甘心一个那么小的女孩就可以独占他，可是，我还是爱着他，我嫉妒你，我恨你！但是......你让他幸福。"他的眼泪下落速度更快，"我每次借故回帮里看他，都发现他很快乐，我想如果是我，或许也可以，但是，或许我没有你做的那么好。我想你一定真的很好，可你竟然是个人妖！"
他......在指责我？！他刚才真的说过爱我吗？
"我恨你，可是，后来我想，既然他已经不在了，我会替他好好照顾你，毕竟，你是他最爱的人。"
"你是说，从开始你就没打算让我接客了？"原来他买我不是因为那个？我还以为......原来他是好心的？他是因为我是人妖才......"你是因为我是人妖才对我那样的？"
"我怎么能让你接客呢？我不许任何人动他的东西，谁都不许。"他将湿热的脸贴上我的手背："我很生气，我觉得你欺骗了我。"
"可......那不是我的错。"是我的男人要掩人耳目，虽然我不该是人妖，但我既然已经是了，而且我不能避免成为人妖。
"我知道，可是那时候我就是觉得你欺骗了我。所以我......我想知道你到底用什么手段迷惑他的。可是......我怎么对你，你都不生气，你那么温柔乖巧，很难让人不疼爱你......"
我？温柔......乖巧......我承认，但那是在江的面前，我几时在望江面前那样了？我从来都不生气是因为我本来就不怎么会生气，而且我也觉得他真的可怜，疼惜他，所以才会纵容他的啊。
"可是，那天......"他的脸突然更红了，"我发现你真的很好。"
"哪天？什么事？我怎么好了？"我完全不清楚。
"那天我本来想告诉你我找到一个跟他很像的男孩子，我想......你一定也会很高兴。"他微笑着，看我的表情，"可是我看到你在哭，你的眼泪好多，看起来好可怜......我就很想安慰你，结果......碰到你的......"
我当然记得，那天他很反常，而且，他以前从来没有碰过我的乳房，尽管那天也是无意的。"碰到了，怎么样？"他不是最讨厌那个？其实我也很讨厌，但是我没办法摆脱它们。
"它......很软。"他轻轻地对我说。
我笑出声来："你到底是不是色情大亨望江？我想你该不会是没上过女人的处男吧？"真的很奇怪，难道他只上过男人？还是上女人的时候也从后面？
"可是，它跟女人的不一样！"他急忙解释。
"有什么不一样？"奇怪，他碰到那里以后觉得很软就不讨厌了吗？
"男人都没有啊，而且也跟人妖团里的不一样，他们的很大，很夸张，看起来会恐怖，简直不像人的身体，而且骨架也那么大，怪怪的。"
"哦，因为没有增加催长的药物，所以比较小而已，也没什么不同，要说骨架的话，一半药物，一半天生，也不是所有人妖骨架都大的。"
"可是后来我觉得你长那个......很应该的，唔......不，我觉得你的身体刚刚好，什么都刚刚好。"他将下巴支在床上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如果说他真的是因为那个我不喜欢的东西而喜欢我的话，还是有点悲哀。"你知道吗？他以前的时候就常常会担心那里会不会被他弄坏掉。"我又笑了，其实跟他聊天并不讨厌，而且他不冷冰冰的时候我也很喜欢，我想要宠着他，尽管时候已经不多了，所以我更要宠他。
"对，对，我也是那样想的，我觉得你整个人都好像很脆弱，如果我用力就会把你捏碎。"他附和说。
我愣住了。这样的话，有个男人也说过，而且说过很多次，所以有时候做了一会儿他会紧张得流汗，每次都让人莫名其妙，虽然我不如他那么结实，但也并不是干扁的小照片儿啊，如果我会碎掉的话，那那些比自己还要脆弱的女人怎么办？
"我其实本来就不讨厌你，就是讨厌你那里而已，而且后来......后来我也不怎么介意了，反正我在后面又看不见，可是现在......我一点都不讨厌它。"他信誓旦旦地说，还用手指指着天。
"可是，除了那里还有别的地方呢。"我一直最烦恼的并不是乳房，而是我的男性象征，那里实在是我的耻辱。
"很可爱。"他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
"什么？啊--"我感觉到他很容易就抓住了我，我甚至不知道他刚才还在床边的手什么时候伸到我的被里。
"原来也觉得很......看起来很不舒服......可是......可是你现在不是正在长大吗？以后会更可爱。"
我倒吸一口冷气，牙根都倒掉了，这居然是望江说出来的话？！我看看旁边的私人看护，结果发现小姑娘已经偷偷捂着嘴笑呢。我是不介意被他当着别人挑逗，可是，这种大转变我一时根本接受不了。
他将被一挑，整个脑袋都钻到里面。
"不行--"我尖叫着，几乎想从床上蹦下来，自从我的江走了以后，那里就再也没有得到细心的爱护过，一次都没有。可是这次居然是那个莫名其妙就说爱我的望江。
他不理我，回复了任性的那个他。
"好棒。"他说。
本来还在说很沉重的话题，结果突然就变了味，弄到现在这个地步。我看着那个坐在我腿间的男人，将身体坐起来，把身下的枕头抽出来，发现那个小姑娘还在笑。我真想骂他脏话，这是对待一个快死的人的态度吗？但是想了想，我会的骂人的话少得可怜。
"好可爱哦。"他用手指点着已经被他玩弄过的小宝贝，"那么小，真的跟你很像，总担心弄碎了。"
我一把护住那里，收起双腿，可是，他抓住我的脚踝，顺着小腿向上摸。他笑吟吟地，我没办法分辨他刚才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而且他说过，他常常会说谎话的。
"小瑶。"他叫着我的名字靠过来。"我一定会找医生治好你。"他的表情很认真。
我摇着头，但是并不讨厌他的靠近，他从来没离我这么近过，而且他刚才亲过我的身体哎！全身都被他亲过啦，这个家伙，不要就全不要，要么就全包了，真是古怪的家伙！"治不好的。"这么多年，药物的侵蚀，我的每个细胞都已经跟正常人不同了。
"那我跟你同一天死。"他将下巴靠上我的肩膀，在我的右耳边说。
"胡说。"我急忙阻止他，其实，我真的有点希望我们一起死，不然他一个人活着多可怜。
"我是说真的。"他说，"因为我爱他，后来，又爱上了你，我想跟你们在一起。"他抱住了我，他的胸膛将我包围着。
"我应该杀几个人，不知道现在来不来得及？"我自己念着。
"为什么？你想杀人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找。"
"你们一个是黑社会的老大，一个是黑社会兼鸡头，就我一个人妖还好点......不知道人妖能不能上天堂？但你们肯定不能上天堂。"我用指甲掐着他结实的背肌，不知道他是忍着还是没感觉。"要是看着你们成双成对，我才不干。"我想，或许我没爱上他，只是，很喜欢，很喜欢，因为他就是另一个我，我就像喜欢我自己一样的喜欢。
"什么鸡头？那么难听？他难道会教你这些？"望江不悦地说，"他怎么会舍得跟你分开，就算我愿意，他也不肯。何况......我也不舍得。"
"所以，我得在死之前干点坏事。"我的身体向下滑将脑袋窝到他怀里，已经很久很久没被这么抱着了，大概有一个世纪了。
"不要说那个字，你还能活很久。"他用手抚着我的头发，我还以为他的手只会拽我的头发，原来只是误会。
是啊，我还不到30岁，虽然内分泌已经失调，但是不代表我现在就会死，可是，我肯定越来越丑......"我会变丑......"
"没关系。多丑我都要。"我是他的救生圈，是的，是他最后的希望，所以他把给两个人的爱都押在我一个人身上。
"那......为什么？我变丑了他都未必会要。"有时候想，那时候我的男人允许我继续用药说不定是因为不想看到我变丑的缘故......
"他会的。"他抚摸着我的背，我想我的肌肤已经不够光滑了，该死，会不会长青春痘呢？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们都爱你。"
"你什么时候会说谎？"我岔开话题，有些话说过了也没用，而且肉麻。
"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