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右手伸给他。
"另一只手。"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照做了。
酒瓶的碎玻璃扎了一手,都是血。
"唐......"
唐喧看了眼"陌生人":"你出去,到我车里等着。"
刚说完,便拖着我向洗手间冲去。
他将水龙头调到最大,任水流冲击着伤口。
我咬着嘴唇。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唐喧自盥洗镜里看我。
"没事。"我别开眼。
他探手到我额头:"发烧了。怎么这么不当心?"
他以为我的病从哪里来的?
我赌气地抽回手:"你朋友还在外面等你,你快走吧。"
"去医院。"
"呃?"现在?"我不......"
他连拖带拉地将我带出了屋子,塞进车里。
"唐,不介绍介绍吗?"陌生人在副驾的位置转过身看我。
唐喧没有开口,专注地开着车。
"嗨,我叫莫力梵,唐喧的大学死党,刚从美国回来。你呢?"莫力梵伸出手。
"沈若尘。"
"刚才对不起啦,你的手还好吧?你这人挺逗的......"
车突然停了下来,莫力梵没坐稳,差点和玻璃做亲密接触。
"唐,你做什么?谋杀啊!"
"你下车吧,自己拦车过去。"唐喧说道。
"啥?"莫力梵似乎有点不可致信。
"我送他去医院。"唐喧以眼色指指我。
莫力梵依言下车,临下车前热情地挥着手:"沈若尘,下次再聊哦。"
走了个多言的人,车厢里一下子冷清了许多。
"你以为你是铁人?生了病也不吭一声。"唐喧开口了。
"我不认为我的存在还能以人的标准来衡量。"我回敬他。
"别得寸进尺,沈若尘!"
"我有‘得'过吗?"
一阵沉默。
直到医院门口,我们没再交谈。
我下了车,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塞给我:"自己进去看吧,看完病用这个结账。"
我接过卡,突然觉得这个场面就像是一个妓女在接受恩客的打赏。
唐喧的车扬长而去。
我转身进了医院。
坐在候诊室里等着护士小姐报我的号码。
"沈若尘?"
声音来自背后。
我回头。
是罗娜。
"真的是你?!"罗娜一脸的惊喜。"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你也来看病?"我笑了笑,点点头。
她坐到我身边:"嗯,最近有些失眠。你呢?"
"感冒、发烧。"我告诉她,"最近还好吗?工作顺利吗?"
她撇了撇嘴:"还不就是工作压力太大,唉--"
"大公司是这样的,习惯就会好的。"我安慰她。
"别说我了,你呢?也是劳碌的结果吗?很久没联系了,上次见面......到现在......也有一个月了吧......"
已经一个月了......
那个可恶的影子又浮上心头。
我甩甩头,希望能将那个人甩出头脑。
"......如果有空的话,可以一起出去......我下个礼拜都没什么事的......"罗娜羞涩地发出邀请。
"好啊,你看完病有空吗?"我问她。
"呃?"她显然跟不上我跳跃的思维。
"一起喝杯咖啡吧。"
"哦......好......"她低下头,轻咬着嘴唇,手指绞着衣摆,脸上是无法言喻的娇羞表情。
和罗娜喝完咖啡后又逛了会儿公园,大约七点多的时候送她回家。
不想回唐喧的住处,于是一个人在唐喧的公寓楼下徘徊。
唐喧书房的灯亮着。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如果是平时的话,我现在会在客厅看电视,而他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
当初刚搬进他家的时候,他就警告过我,这屋里除了书房哪里都可以去。
我不是那种凡事喜欢一探究竟的个性,所以我对他的所谓"禁地"毫无兴趣。
看了看手表,九点钟。
不知不觉在屋外晃了一个多小时。
我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算开门进屋。
钥匙插进了锁孔,门却打不开。
门从里面锁上了。
我将钥匙拔出来,看着钥匙,突然很想大笑。
还是第一次用这把钥匙哪,竟然是这种下场。
我站在马路边,一脸的迷茫。
想不出来可以去哪里。
十一月的天。
夜间的温度急剧下降。
我的胃又开始隐隐作痛了,头也昏沉沉的。
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闪着奇异的光芒......为什么地球的旋转如此真实......真实到产生了失重......
............
醒来时,印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全身无力。
头痛欲裂。
回忆袭上心头。
我猛地坐起来,身旁是唐喧熟睡的脸庞。
我的记忆只到马路边昏倒的一刹那,似乎后仰的一瞬间,身后有一双手挡住了。
我惊讶地看着身边的人。
为什么呢?
将我拒在门外的是他。
将我接回屋里的也是他。
唐喧,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呢?是不是在这一切看似无波的海面下藏着什么我不知道的汹涌暗流?
熟睡的他无害地像个孩子,锁着的眉宇间是白天的公事?还是恼人的私事?
我着魔般想去抚平他的眉宇。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叹了口气,我走下床。
站在窗台边,我无焦距地看着窗外。
凌晨的天空是最昏暗的,我的人生也许就像这天空。只是天空有重见天日的希望可以等待,而我,为什么一直找不到指引前路的阳光?
在黑暗中摸索,我跌得头破血流。
千疮百孔的心用什么可以弥补?
"你醒了。"唐喧的声音响在身后。
"嗯。"我仍背对着他。
"下午为什么这么晚回来?"口气是明显的兴师问罪。
"看病。"我告诉他。
他似乎很健忘,当初也是他将我拖去医院就医的。
"我问的是看完医生以后。为什么不直接回来?"他走下床,坐到沙发上。
"遇见了个朋友,聊了会儿,所以晚了。"
"朋友?"他表示怀疑。
"那么你以为呢?"
"不是女朋友吗。"他的口气听不出疑问,完全一副捉奸在床的样子。
"你跟踪我?!"我有些气愤。
"承认了?沈若尘,你最好明白你自己的立场,不过是我包下来的男妓,怎么?也想往外发展业务?是啊,三个月后,人财两清,是该找个新东家了。"唐喧一脸的鄙视神情。
我低着头不语,以我现在的立场,反正说什么都是错的。
"你不是很会说的吗?为什么一声不吭?被我说中了吗?"唐喧有些失常地吼道。
他一向自恃冷静,不知为何,此刻竟有些反常地暴躁。
"我累了,明天再说。"我离开窗边,向床走去。
"怎么?想上床?好啊,去,到床上,把衣服脱了!"唐喧也站了起来。
我没理他,和衣躺到床上。
他走过来,掀起被子,一把扯开我的睡衣。
我挣扎着。
"怎么?婊子装纯情?"他反扣住我的双手,三下两下就除下了我的内裤。"你还不和你妈一样贱......"
他分开我的双腿,取出自己的凶器,便想进来。
我无力地放弃抵抗。
唐喧强势欲侵犯的举动也因为我的突然安静而停了下来。
"我知道你很有钱......你能呼风唤雨......可是......我也是人啊......我也有自尊......不是你用卑鄙的手段......我怎么会在这里?......是,我是你用钱买来的......对,我犯贱......可你为什么要侮辱我妈......她还不够惨吗?......她那么可怜......死的时候受尽痛苦......你为什么......"我不知道我说了些什么,只觉越说越委屈,直到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泪水流了一脸,我以手背遮着眼睛。
唐喧放下我的双腿,伸过手来移开我的双手,突然地将我搂进怀里。
我哭得不能抑制。
"别哭了。"
我什么也听不进,只一味放纵着自己流泪。
他低下头,吻住了我的唇。
有一瞬间的震惊,几乎忘记了哭泣。
他不停地吻着我的泪水,轻啄着我的双眼,最后更将舌尖探进了我的嘴里,按摩着我嘴里每一处微小的神经。
那么温柔的唐喧......我迷惑了。
和唐喧在一起的日子,我不停地重复着这种矛盾的心情。
也许前世我和他有一段孽缘未了,今生,我是来偿债的。
合作的案子在唐喧手里扣了一个月,几次我试图提起,都被他巧妙地回避了。我不知道唐喧的用意何在,只是每次司徒的电话令我不胜其扰,我编着谎言搪塞他。直到再也没有借口了,我决定正式向唐喧摊牌。
我做好了各种准备,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次,唐喧的回答竟是如此的干脆。
"明天就到唐氏去跟进这件案子吧。"他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看报纸,淡淡地开口。
我倒有些不知所措了,先前设想的状况一件也没发生,似乎一切太过顺利了。
"为什么?"我吐了口气。
"你不想吗?"他好笑地抬眼看我。
我也看着他,如果撇开因为他的笑曾制造过的无数悲剧不谈,他那被称为"撒旦之笑"的招牌另外包含的一层含义应该是一种颠倒众生的魅力。
所以,有无数的女人为他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