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忍再看,决绝的回头。
不是放不下心,跟着出门,我想我会永远失去了他。
在路口,他迎着高速行驶的车走去,破棉絮般被甩出了老远才跌落在地上。
那一刻,我想我是疯了。
拼了命地飚车,只是想从死神手里抢回他的生命。
看着他奄奄一息地躺到手术台上时,我恨不得将自己杀了!
二十多个小时的手术,医生的一句"没事了!"终于才放下了这颗悬了许久的心。
突然想起上次他得了胃溃疡吐血的事情,也是不要命的飚车,结果车轮打滑,差点在车里就和他同归于尽了......最后伤了左手,打了两个礼拜的石膏......
想着想着,竟不顾形象地在医院的走廊里面大笑起来......
说了结束的话,便决绝地不再见他。
直到看到他和莫走在一起,才发觉心底酸得厉害。
恶言恶语的讥讽,换来他伤心的表情,其实心底一样的不忍......
不明白从什么时候开始,便一直活在不停地伤害他、也不停地伤害自己的恶性循环中不能自拔。
厌倦了身边的庸脂俗粉,和他分开后的日子便不停地用工作和酒精来麻痹自己。
莫来找我的时候,揪着我的领子告诉我:若尘不见了!
他说,这次如果若尘出了事,先杀了我,再自杀。
又是一个甘心被妖精蛊惑的人啊......
我的心,从相遇的那刻起即已沦陷......也许更早......在那年父亲的葬礼上,远远的角落里有棵樱花树,树下,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你叫什么名字?"
"若尘。"
"像灰尘一样......"
"不,爸爸说,像红尘一样......"
"红尘?你知道什么叫红尘吗?"
"不知道......一定像樱花一样吧......"
"樱花?"
"是啊,樱花。非常美丽的花哦......"
"那你就是樱花的精灵咯?"
"不,妈妈说,我是樱花的妖精......"
原来是妖精啊......
"若尘......若尘......"我喃喃自语。
"喧,你还好吧?"Micky上前来询问。"别太难过了......"
"什么?"我不解。
母亲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出了病房门。
莫力梵侧过身,肩膀是压抑哽咽的剧烈抖动。
"出什么事了?"我的心一路下跌。
不好的预感,胸口没来由地堵得慌。
"若尘他......若尘他......"Micky突然顿住了,未完的话语消失在颤抖的肩膀下压抑的哽咽里。
我慌乱地拔下手臂上的管子。
疾驶而来的车辆他却没有注意到,只顾着向这边打招呼。
可是不是推开了他吗?
不是自己有被车辆撞到吗?
不是自己用身体做了交换吗?
不是......
难道这一切只是我一厢情愿的错觉?
现实的事情残酷到我要用梦境来掩盖真想吗?
姐上前来阻止我近乎自残的举动。
我挥开她的手,不顾一切地冲到门口。
打开门的瞬间,我愣住了。
身后是两声再也抑制不住的笑声。
若尘穿着病服站在门口,举着的右手是要开门的动作。
他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地看着我,随后两滴眼泪夺眶而出。
"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他用双手捂住脸,激动地浑身颤抖。
我想我有些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
莫大力地拍上我的肩膀:"这是给你的惩罚!谁让你过去这么对若尘的!"
我闭了闭眼睛,突然脚一软,向若尘倒了下去。
一串惊呼。
"力梵,他是病人,你怎么可以这么用力!你简直......"是若尘生气的声音。
我被扶上病床,这才睁开眼睛。
护士忙着为我接上管子。
我对着莫弯了完嘴角。
"你......你个死唐喧!"莫恍然大悟,顿觉受骗上当,开始破口大骂。
若尘红了脸,立在一旁,尴尬地将眼光飘向窗外。
Micky拍拍莫的肩膀:"喂,大灯泡,识相点!"
"谁说我是大灯泡了......"
Micky拖着喧嚣的莫离开病房后,一下子,病房里安静了许多。
我看着他,缓缓地开口道:"若尘,过来。"
他也看着我,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情。
慢慢地走到床边,他坐到椅子上。
沉默--在病房里弥漫。
只是这沉默很温馨。
"你为什么穿着病服?不是那时推开你了吗?还是受了伤?"我问道。
他别开眼,两滴清泪在未干的泪痕上滑过:"那天,你被送进医院的时候,不停地出着血,怎么也止不住。你的身体越来越冷......医生说,你的血型特殊,血库里缺货,再不输血,就......就......他们要我通知直系亲属,我那时昏了头,拼命往国内打电话,想联系你母亲......打到一半才想起来,我......我也是你的直系亲属......真是谢天谢地......结果是血型相配......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血型不符......"
他突然捂住脸,哽咽起来。
原本就瘦弱的他强压下感情爆发的样子益发显得楚楚可怜。
"这么说,现在我的身体里流着的是你和我混合的血液咯?"我调侃道。
他一时无法适应外界变化太快的气氛,茫然地抬起头看我。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诱人。
他是妖精,天生来媚惑世人的。
小腹处一阵热意,不是刚从鬼门关绕了个道回来,真想把他压到床上......
"你......你......"他的眼神开始闪烁起来,在我的脸上游移了半天,接触到我的眼睛时又惶惶然垂下头。
"什么?"因为自己刻意地压着欲火,口气好不到哪儿去。
"恨我吗?"他轻轻叹了口气,问道。
我弯了弯嘴角:"你说呢?"
他低下头:"力梵......"
又是力梵,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他?最好不要说出我不想听到的话,否则......
"他全告诉我了......"
告诉了......什么事情?
"从今往后......我们不分开了好吗?你结婚也好,不结婚也罢,我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待我们......我更不在乎我们是兄弟的事实......我知道你对我好就是了......那天......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我知道......我也活不下去的......所以......也请你不要放弃我好吗......"
"等等......莫......他说了什么?"若尘一口气的表白倒把我说得一愣一愣的。
"......秘密......"他粲然一笑,"放在这里了......"
他指指胸口:"唐喧,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很爱很爱你?"
我抬起没有插管子的右手,一把将他搂在怀里。
他温顺地像只猫,嘴里不停地呢喃:"很爱......很爱......"
"我也是。"我将嘴唇抵在他的发迹。
他浑身一颤,突然伸出双臂环住我的腰:"那个......可以说得完整一点吗?"
"我也很爱很爱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
他将脸埋在我的肩膀上不停地笑着哭着。
有多久,自己也忘了,只记得那年的樱花树开得异常灿烂......那年的樱花树下站着一个妖精......
(完)
沈若尘--《若尘》2
昨晚做了个梦,不知怎么的,医院里的那棵樱花树开了花。
近年底,天寒地冻的,却是一树的婆娑,一树的浪漫。
树下的长凳上,互相依靠着两个人影,共用着一条长长的围巾。樱花落满了两人的肩头,漫天飞舞的,早已分不清哪是雪、哪是花了......
久久的,空气中回荡着一句话:一起生活吧......
阳光投进屋里时,撒了一地的碎金。
我微眯着眼欣赏,看久了,竟觉两眼发眩。
身上的被子动了下。
"嗯?什么时候醒的?"唐喧翻了个身,顺势将胸口贴在我的背上。
肌肤相触的瞬间,敏感地忆起了昨晚的温存。
私处的痛令我不禁皱起眉来。
"怎么,还很痛?"他的口气有些紧张。
我摇摇头。
想起初尝云雨时的痛彻心扉,此番这般,该算小巫见大巫了。
当然,此时的唐喧,比及当日,亦是判若两人了。
我不自觉笑了出来。
"很好笑吗?"唐喧探过头来,鼻息拂过耳际,麻麻痒痒的。"说来听听?"
我继续摇头,不想用那些无聊的比较来破坏这么温馨的气氛。
"若尘,一个人偷着乐是很不礼貌的行为,所以,我也要寻找我的快乐了!"他扳过我的身体。
不......是......吧,一大早......呃......
我有点不可致信地盯着他。
"就是这个表情,真想欺负你......"他的行动早已超出了"想"的境界。
阳光沿着床脚,一路攀上床头。
金色的射线直直地越过我的头顶,在墙上描绘着窗帘未遮掩到的缝隙。
光影里飘着的悬浮物,随着我越来越急促的呼吸,不断地翻滚着。
我爱上了阳光。
因为阳光下有个人叫唐喧。
突然想到了梦里的樱花树,想到了那满天的白色花瓣。
"唐......喧......明年......四月......去日本......好吗?"
"为什么突然想去日本?"
"樱花......想去看樱花......"
唐喧从来不提他的家人。
有一次闲谈中问起,也被他避重就轻地一语带过。
那时想,也许是个大家族,关系复杂,他不愿谈起吧,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事后,更是因为没有一探究竟的嗜好而不再刻意去深究个中原因。
这天心情奇好,到超市逛了一圈,买了许多食物材料,想大显身手一番。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突然看到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下来一位50岁开外的妇人,衣着光鲜,一眼便可以推测,是个有钱人家的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