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死者之诗 ——byaki

　　　　　　　　　　　　　　　　　　　　　　　　　　　　　　　　　　　　　　　　

　　「别装了，给我老实回答吧。」华尔克莉微微牵动嘴角，一抹冷笑消失在她唇边。「三年前，有一个年轻人找到你，请你为他封住记忆……他的名字叫做K，後来改名布莱·恩特。後来你接受了他的请求，对吧？」

　　　　　　　　　　　　　　　　　　　　　　　　　　　　　　　　　　　　　　　　
　　「的确是我封住了他的记忆，但我是被迫的，不信你看这个。」萝丝珂娃在剑尖下颤抖著，拉开胸前衣物，露出萤白色、浮著细致蛇鳞的肌肤。

　　　　　　　　　　　　　　　　　　　　　　　　　　　　　　　　　　　　　　　　
　　那是一条蔷薇荆状的蛇纹刺青，栖息在锁骨凹陷处的正下方，向观看者宣示它对萝丝珂娃的控制权。华尔克莉凝视著它，眼神渐渐收紧，轻鄙和不屑浮现在脸上。
　　　　　　　　　
　　　　　　　　　　　　　　　　　　　　　　　　　　　　　　　
　　「这也难怪，你已经是哈利曼的情人了，当然要听他的命令。」她将剑尖滑移到蛇纹上，对萝丝珂娃的惊惧视而不见。
　　　　　　　　　
　　　　　　　　　　　　　　　　　　　　　　　　　　　　　　　
　　「莉，听我说，我是打不过他，所以才……」
　　　　　　　　　　　　　　　　　　　　　　　　　　　　　　　　　　　　　　　　

　　「算了吧，我知道你的床随时欢迎任何人。」华尔克莉鄙夷地说。
　　　　　　　　　　　　　　　　　　　　　　　　　　　　　　　　　　　　　　　　

　　「别…别这样，求求你……」
　　　　　　　　　　　　　　　　　　　　　　　　　　　　　　　　　　　　　　　　

　　「你似乎很怕哈利曼？吃了不少苦头是吧？」华尔克莉缓缓将剑收起，眼神仍冷冽如冰刃。「也罢，就算是你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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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走出那鬼域般的白屋，兰才松了一口气。银蓝的月光照在碎石径上，两旁比人还高的杂草随风摇动，发出窸窸窣窣的私语声。气温似乎降低了，夜风扑上脸部和颈脖，凉意如水一般渗进毛孔，驱走了些许睡意。兰跟在华尔克莉身後走著，她身上还是有淡淡的罂粟花香，兰试图要自己不去在意，但这项努力仍不太成功。

　　　　　　　　　　　　　　　　　　　　　　　　　　　　　　　　　　　　　　　　
　　「这麽快就来了，不愧是哈利曼。」华尔克莉说著说著，停住脚步。
　　　　　　　　　　　　　　　　　　　　　　　　　　　　　　　　　　　　　　　　

　　越过她肩上，可以看见盔甲反射月光的暗银色泽。拦路者的身材高大，骑在马背更是高人一等；他的黑面披风在风中翻滚掀扬，长剑则早已出鞘，剑锋在黑夜中熠熠发光。
　　　　　　　　　
　　　　　　　　　　　　　　　　　　　　　　　　　　　　　　　
　　然而更骇人的，是他空无一物的头部……
　　　　　　　　　　　　　　　　　　　　　　　　　　　　　　　　　　　　　　　　

　　「兰，快趴下！」
　　　　　　　　　　　　　　　　　　　　　　　　　　　　　　　　　　　　　　　　

　　马头被扯得高高扬起，开始撒腿狂奔。无头的黑骑士举剑砍向华尔克莉，这一下却没砍中，被她一个滚转避开。苍凉的月光下，兰只能看见她裹著黑衣的身影，风衣有一大片已经被割裂，无依地躺在原地。

　　　　　　　　　　　　　　　　　　　　　　　　　　　　　　　　　　　　　　　　
　　「华尔克莉小姐！……」伏在地面，兰不由自主地按住奥玛德之剑。但理性立刻抑制了本能冲动，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帮上忙，只会给她添麻烦，所以不该轻举妄动。
　　　　　　　　　
　　　　　　　　　　　　　　　　　　　　　　　　　　　　　　　
　　而在另一方面，华尔克莉的确遇到了棘手的敌人。截至目前为止，她还无法有力反击。魔剑「莱茵」在剑鞘里暴躁地鸣动，彷佛在催促她大胆前进。


　　「这麽好战，会要了我的命啊。」
　　　　　　　　　　　　　　　　　　　　　　　　　　　　　　　　　　　　　　　　

　　她安抚似地说，「莱茵」迅速出鞘，在黑夜中划下一道金色的光迹。高速狂奔的黑马失去了凭藉，扑倒在地上，前脚断成两截，背上的无头骑士也摔落下来。
　　　　　　　　　
　　　　　　　　　　　　　　　　　　　　　　　　　　　　　　　
　　果然是魔剑，连这种半灵体都能施以重创……华尔克莉既赞叹又戒惧地想。威力强大的魔剑通常难以驾驭，如果不能使它满意，连主人都会有生命危险，「莱茵」一定也不例外。
　　　　　　　　　　　　　　　　　　
　　　　　　　　　　　　　　　　　　　　　　
　　无头骑士沉重而严肃地站了起来。从他的姿态和动作来看，可以想见他生前一定是位真诚、负责，甚至有些拘谨的青年。只是不知什麽原因，可能是战争，可能是决斗，也有可能是谋杀─他失去了头颅，某人用这颗头颅控制他，不让他得到安息。
　　　　　　　　　　　　　　　　　　
　　　　　　　　　　　　　　　　　　　　　　
　　我杀不了他，华尔克莉冷静地想。自从失去圣处女之位後，她这方面的能力也随之消失，已经无法净化、解救这类受缚的灵魂。即使「莱茵」能重创骑士的躯体，他仍会恢复，而且精力依旧，这点对华尔克莉相当不利。

　　　　　　　　　　　　　　　　　　　　　　　　　　　　　　　　　　　　　　　　
　　她慢慢往兰藏身的地方後退，面对骑士的进逼，小心维持两人之间的距离。没了马匹，他的速度不会比她快，但这并不构成轻忽大意的藉口。她不想在这打不死的半灵体上浪费精力，也许要一个刚成为神官的少年对付他得冒些风险，但这是不可多得的磨练机会，也是最有效率的战斗方法。

　　　　　　　　　　　　　　　　　　　　　　　　　　　　　　　　　　　　　　　　
　　「兰，到我後面，拔剑……」她低声命令。


　　少年立刻照她的话做，没有任何迟疑。在他低头拔剑时，华尔克莉为他挡下无头骑士的剑击，「莱茵」尖细的鸣声震盪著整个空间，剑身燃起狂傲的光焰。骑士并不畏惧，继续向前进击。
　　　　　　　　　　　　　　　　　　
　　　　　　　　　　　　　　　　　　　　　　
　　飕地一声，奥玛德之剑出鞘，剑光划过空气，却只简单地划了个弧形。兰只觉心脏被惊惧掳住，呼吸和脉搏都在霎时间凝结，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僵在原地。
　　　　　　　　　
　　　　　　　　　　　　　　　　　　　　　　　　　　　　　　　
　　奥玛德之剑竟然……没有反应！
　　　　　　　　　　　　　　　　　　　　　　　　　　　　　　　　　　　　　　　　

　　「兰！」
　　　　　　　　　　　　　　　　　　　　　　　　　　　　　　　　　　　　　　　　

　　华尔克莉显然也没料到这种情形，不过她毕竟身经百战，身体的本能反应比思考更快。就在无头骑士以雷霆万钧之势挥剑砍下时，她反身抱住兰，两人一起滚倒在地上，堪堪避过这一击。长剑的重量震掉了华尔克莉手中的「莱茵」，让它落在杂草丛生的路旁，像个过於华丽的装饰品。

　　　　　　　　　　　　　　　　　　　　　　　　　　　　　　　　　　　　　　　　
　　「华尔克莉小姐！」兰焦急地叫喊。华尔克莉已经站起身来，挡在他和无头骑士之间，却是赤手空拳，没有任何障壁……
　　　　　　　　　
　　　　　　　　　　　　　　　　　　　　　　　　　　　　　　　
　　不行，奥玛德，你答应我的，永远保护她……我是你的神官，我有请求庇护的权利！
　　　　　　　　　　　　　　　　　　　　　　　　　　　　　　　　　　　　　　　　

　　相对於兰的狂乱，华尔克莉却是一贯的自信和冷静。她不怕死亡，因为死亡时时刻刻都在她身旁；她曾经死过一次，因为某个邪恶交易的力量而重生，所以她不害怕。但是兰还年轻，还没经历过生死别离，他是那麽愤怒，不停责怪自己的无能。也许就是因为这份狂乱，使他失去了跟奥玛德沟通的能力。

　　　　　　　　　　　　　　　　　　　　　　　　　　　　　　　　　　　　　　　　
　　就在心智到达极限，精神濒临崩溃的时刻，兰清清楚楚地听见一个声音在脑中响起。
　　　　　　　　　　　　　　　　　　　　　　　　　　　　　　　　　　　　　　　　

　　「把身体给我，我的侍奉者……你有权利选择，成为我或继续做你自己……」
　　　　　　　　　　　　　　　　　　　　　　　　　　　　　　　　　　　　　　　　

　　「奥玛德，我不重要，救救华尔克莉小姐！」
　　　　　　　　　　　　　　　　　　　　　　　　　　　　　　　　　　　　　　　　

　　「那麽，这是你的选择，你将永远无法用你的意志守护她……」
　　　　　　　　　　　　　　　　　　　　　　　　　　　　　　　　　　　　　　　　

　　一种奇异的虚脱感袭向兰，将他的血液放乾、意识抽空。他感到自己彷佛漂浮在空中，被七彩的光流包围─非常奇妙的感觉，他看见奥玛德之剑暴出耀眼的电光，华尔克莉吃惊地往一旁退开，剩下无头骑士暴露在圣灵的光华中。兰─或是奥玛德─走向无头骑士，後者的长剑缓缓垂下，脚步也变得迟滞。最後，他在少年面前单膝跪了下来，像月夜圣殿中的祈祷者，向神倾诉他的苦痛。
　　　　　　　
　　　　　　　　　　　　　　　　　　　　　　　　　　　　　　　　　
　　「我主奥玛德……」
　　　　　　　　　　　　　　　　　　　　　　　　　　　　　　　　　　　　　　　　

　　「回到那指引你的光中……我的骑士。」
　　　　　　　　　　　　　　　　　　　　　　　　　　　　　　　　　　　　　　　　

　　没有头颅的骑士，在光中慢慢分解、消散。他的灵魂已获解放，兰和华尔克莉也见到了他的真正模样，完完整整地。


　　　　　　　　　　　　　　　　　　　　　　　　　　　　　　　　　　　　　　　　
　　那是一个有著灰色眼睛，以及忧郁气质的青年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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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无头骑士真难写
不能讲话　也不能有表情...

第五章　风葬歌
　　　　　　　　　　　　　　　　　　　　　　　　　　　　　　　　　　　　　　　　
第一节 阿斯达罗特
　　　　　　　　　　　　　　　　　　　　　　　　　　　　　　　　　　　　　　
　
　　「好家伙，你还真来这鬼地方啊！」踏进房门，黑发绿眼的年轻教授如此调侃自己的「好友」。
　　　　　　　　　
　　　　　　　　　　　　　　　　　　　　　　　　　　　　　　　
　　这里是索多玛特别为星皇族提供的高级旅馆，只要出得起，整栋包下来也行。此外，为了配合某些权贵的神秘作风，店方还预备了私人停机坪、私人电梯和线路，服务堪称一流。而现在，远从潘谛曼尼安来此的商务监督阿斯达罗特，就下榻於此。

　　　　　　　　　　　　　　　　　　　　　　　　　　　　　　　　　　　　　　　　
　　「怎麽这麽说呢？我可是真心的。这趟来动了星航公会不少手脚，那些反对派又要骂我假公济私了。」银发青年微微露出苦笑。「对了，我记得我约的是华尔克莉，怎麽来的是你耶吉尔？」
　　　　　　　　　　　　　　　　　　　　
　　　　　　　　　　　　　　　　　　　　
　　「我闷得慌，出来透透气嘛。难道你不想见见老朋友？」耶吉尔装出伤心的表情。
　　　　　　　　　　　　　　　　　　　　　　　　　　　　　　　　　　　　　　　　

　　「我看你是为了掩人耳目吧，少给我来这一套。」阿斯达罗特毫不留情地说。
　　　　　　　　　　　　　　　　　　　　　　　　　　　　　　　　　　　　　　　　

　　「喂喂喂，是你说要聘我做终身职顾问的，我没向你讨薪水就很不错了，你这是礼贤下士该有的态度吗？再这样下去我可不干了。」
　　　　　　　　　
　　　　　　　　　　　　　　　　　　　　　　　　　　　　　　　
　　「我没意见，反正华尔克莉养得起你和兰。」


　　「唉唉，真是人命如蝼蚁，你们这些贵族喔……」耶吉尔自怨自艾地在茶里加了白兰地，将脸埋在腾腾白烟里。
　　　　　　　　　
　　　　　　　　　　　　　　　　　　　　　　　　　　　　　　　
　　「得了，讲正题吧。你家那乖巧懂事的美少年怎麽没来？」
　　　　　　　　　　　　　　　　　　　　　　　　　　　　　　　　　　　　　　　　

　　「太累了，在休息。」
　　　　　　　　　　　　　　　　　　　　　　　　　　　　　　　　　　　　　　　　

　　「哦，这倒是很少见，你该不会……」
　　　　　　　　　　　　　　　　　　　　　　　　　　　　　　　　　　　　　　　　

　　「阿斯达罗特！」耶吉尔皱起眉头。「就是为了调查K的事，我和兰才遇到无头骑士，没死也剩半条命。」
　　　　　　　　　
　　　　　　　　　　　　　　　　　　　　　　　　　　　　　　　
　　「真是抱歉，他还好吧？」
　　　　　　　　　　　　　　　　　　　　　　　　　　　　　　　　　　　　　　　　

　　「体力透支而已。那孩子毕竟是生手，承受不了这麽强大的能量。」耶吉尔的声音变了，这句话是华尔克莉说的。
　　　　　　　　　　
　　　　　　　　　　　　　　　　　　　　　　　　　　　　　　
　　「劳烦你了，接下来的事我自己处理吧。」阿斯达罗特缓缓说道。
　　　　　　　　　　　　　　　　　　　　　　　　　　　　　　　　　　　　　　　　

　　「这不是你一个人可以解决的。」耶吉尔─不，是华尔克莉─的语气异常坚决。
　　　　　　　　　　　　　　　　　　　　　　　　　　　　　　　　　　　　　　　　

　　「怎麽说？」


　　「情况已非我能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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