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死者之诗 ——byaki

　　　　　　　　　　　　　　　　　
　　　　　　　　　　　　　　　　　　　　　　
　　「哈利曼！」华尔克莉对这个名字兴起一阵悲凉的愤恨。「又是你……六十年前，诱使哈基鲁侵犯我的，就是你，哈利曼……」
　　　　　　　　　
　　　　　　　　　　　　　　　　　　　　　　　　　　　　　　　
　　一个念头闪电似地划过脑海，是萝丝珂娃白色半透明的身影。那位蛇鳞、清冷的女妖，奉命封住K的记忆，现在可能已经被哈利曼灭口了吧？

　　　　　　　　　　　　　　　　　　　　　　　　　　　　　　　　　　　　　　　　
　　「萝丝珂娃……」
　　　　　　　　　　　　　　　　　　　　　　　　　　　　　　　　　　　　　　　　

　　来到白石砌成的房屋前，这次，大门轻轻一推就开了，屋内鬼气森森的磷光已不复存在，只有屋外白昼的光线虚弱地照射进来，为已死的躯体留下阴影。华尔克莉紧咬住下唇，走进内室，拉开厚重的窗帘。阳光立刻照亮了长年阴暗的房间─萝丝珂娃的房间，她就躺在床上，心脏被钉穿，碧绿的血液濡湿了床被。那双灵黠的猫瞳，虽然已经失焦，却还直望著前方，露出恐怖而无助的神色。


　　「我来迟了，萝丝珂娃。」华尔克莉执起她布满细致蛇鳞的手，柔和地说。「对不起，我又逃过一次，你不要生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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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布莱·恩特，索多玛的地下活跃者，也是您脱逃的情人，阿斯达罗特阁下。」斐尔多西的声音难掩胜利的情绪。「如果你不介意，我就把他当成见面礼，如何？」
　　　　　　　　　
　　　　　　　　　　　　　　　　　　　　　　　　　　　　　　　
　　阿斯达罗特伸手抚摸著青年的侧脸─是的，他是K，从亚斯克·艾芙拉实验工厂逃出去，从他身边逃开的K─现在就在他面前。三年了，他抗拒的脸部线条还是那麽美，让阿斯达罗特不禁为之动容。
　　　　　　　　　　　　　　　　　　
　　　　　　　　　　　　　　　　　　　　　　
　　但是，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吧，ASK001K……
　　　　　　　　　　　　　　　　　　　　　　　　　　　　　　　　　　　　　　　　

　　「潘谛曼尼安的阿斯达罗特，你的愿望我可以达成。」
　　　　　　　　　　　　　　　　　　　　　　　　　　　　　　　　　　　　　　　　

　　如巨钟敲响般的低沉声音，在宴会厅里回盪著。阿斯达罗特抬起头，望见斐尔多西身後巨大的带翼黑影，微微蹙起双眉。
　　　　　　　　　
　　　　　　　　　　　　　　　　　　　　　　　　　　　　　　　
　　「一定有条件。」他冷峭地说，眼中浮现明显的敌意。


　　「你很聪明，应该知道要怎麽做。」黑影的语气异常轻柔，令人毛骨悚然。
　　　　　　　　　　　　　　　　　　　　　　　　　　　　　　　　　　　　　　　　

　　「先把K还给我。」
　　　　　　　　　　　　　　　　　　　　　　　　　　　　　　　　　　　　　　　　

　　「K的自由和你的自由，你爱他或比较爱你自己？」黑影藉著斐尔多西的面孔冷笑著。　　　　　　　　　　　　　　　　　　　　　　　　　　　　　　　　　　　　　　　　
　
　　「我没必要回答。」
　　　　　　　　　　　　　　　　　　　　　　　　　　　　　　　　　　　　　　　　

　　语音刚落，从阿斯达罗特手中发出的白热光束射穿了两名黑衣男子的身体，使他们惨叫著倒下。接著，光束扫向斐尔多西和他身後的巨大阴翳，所及之处，都留下骇人的烧迹。
　　　　　　　　　　
　　　　　　　　　　　　　　　　　　　　　　　　　　　　　　
　　「不用追了。」看著阿斯达罗特抱著K远离的身影，哈利曼张开覆在斐尔多西身上的黑色羽翼，语气竟是自信的慵懒。
　　　　　　　　　　　　　　　　　　　　　　　　　　　　　　　　　　　　　　　　
　　「他逃不掉的。」

第三节　贝尔杰比特(Beelzebub)
　　　　　　　　　　　　　　　　　　　　　　　　　　　　　　

　　　　　　　　　　
　　用药物抑制的痛楚又在布莱·恩特脑中爆裂，这次可不比以往，简直就像被人用利器割搅一样。他下意识地要去掏药瓶，不料却碰触到高级合成衣料的纤盈质地，和贵族专用的软丝手套。
　　　　　　　　　　　　　　　　　　

　　　　　　　　　　　　　　　　　　　　　　
　　自己正被人搀扶著……他惊觉到这一点。但是，该死！头痛得像被剖开一般，根本无法思考。他勉强睁开眼睛，只见一缕银发在眼前缓缓飘动，一双蓝晶般的瞳眸正凝视著自己。
　　　　　　　　　　　　　　　　　　
　　　　　　　　　　　　　　　　　　　　　　
　　「果然，你连我都不认得了。」银发蓝眼的贵族青年感慨地说。
　　　　　　　　　　　　　　　　　　　　　　　　　　　　　　　　　　　　　　　　

　　「啊……」布莱·恩特张口欲语，一个名字彷佛要冲口而出，却硬生生被阻绝在喉头，只发出一声惊叹。那个名字，金发少年曾经提过的那个名字，他无法叫出那个名字！
　　　　　　　　　
　　　　　　　　　　　　　　　　　　　　　　　　　　　　　　　
　　「我是阿斯达罗特，你的身体应该记得我。」青年的手又再圈紧了些。
　　　　　　　　　　　　　　　　　　　　　　　　　　　　　　　　　　　　　　　　

　　一波崭新的痛楚又在此时爆裂，像对这个名字起了剧烈反应。是的，他曾经是K，这个身体只换了名字，却不会忘记从前的一切。战斗、狙杀的刺激，挫败的屈辱，和屈从的快感，此时都藉由呼吸心跳得到证明。因为阿斯达罗特，他才在亚斯克·艾芙拉实验工厂出生，来到索多玛，选择失忆，变成布莱·恩特。

　　　　　　　　　　　　　　　　　　　　　　　　　　　　　　　　　　　　　　　　
　　「你……」他在头痛和心理的苦楚间挣扎，发出微弱的呻吟。


　　「还是没办法吗？如果重来一次……」
　　　　　　　　　　　　　　　　　　　　　　　　　　　　　　　　　　　　　　　　

　　「恕我冒昧。这位和情人别重逢，迫不及待在诉说衷曲的，想必就是潘谛曼尼安的阿斯达罗特阁下吧？」一个语气轻佻，语法却过分有礼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阿斯达罗特蹙起眉头，不屑和不耐明显反应在行为上。
　　　　　　　　　　　　　　　　　　　　　　　　　　　　　　　　　　　　　　　　

　　「您还真是高傲，在下贝尔杰比特，论名字还是你的同僚，不知能否赏光？」发话者终於现身，声音还带著笑意。即使是再睥睨一切的星皇族，恐怕也很难忽略他的打扮：银色紧身高领上衣、外罩一件银灰色医师长袍；长裤是恰到好处的紧，更衬托出那比例完美、甚至有点神经质的体型。更引人注目的，是那端整鼻梁上的深红色墨镜，切割成千万片细小的折射面，制造出昆虫复眼的效果。而他本人，除了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调调之外，似乎也对自己的造型极为满意。
　　　　　　　　　　　　　　　
　　　　　　　　　　　　　　　　　　　　　　　　　
　　「多嘴多舌。」这是阿斯达罗特对他的第一个评语。语音未落，他手中已经发出一道白热光束，向贝尔杰比特扑去。
　　　　　　　　　
　　　　　　　　　　　　　　　　　　　　　　　　　　　　　　　
　　「哎哟，好可怕，幸好只是替身。」贝尔杰比特用一种不小心扭到脚的语气说。
　　　　　　　　　　　　　　　　　　　　　　　　　　　　　　　　　　　　　　　　

　　「什麽……」阿斯达罗特微感诧异。刚才光束明明射中了贝尔杰比特的胸部，但此时胸腹被烧出大洞、倒毙在地的，却是一个不相干的普通平民。

　　　　　　　　　　　　　　　　　　　　　　　　　　　　　　　　　　　　　　　　
　　「很可惜，上头有给我时间限制，不能陪您玩个够呀。」贝尔杰比特从医师袍内侧挑出一根钢针，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玩弄。「如果你能接受上头的条件，在下愿尽棉薄之力，治好这位布莱·恩特，虽然过程会有些残忍，不过……」

　　　　　　　　　　　　　　　　　　　　　　　　　　　　　　　　　　　　　　　　
　　「住口！」这就是贵族青年的回应，两道光束以双蛇缠绕之姿掐断贝尔杰比特的脖子。这次代死的仍是一个无辜平民，首身分离，血溅五步，死状异常凄惨。而真正的贝尔杰比特趁势欺近阿斯达罗特，右手一挥，紫黑的毒液喷洒而出。

　　　　　　　　　　　　　　　　　　　　　　　　　　　　　　　　　　　　　　　　
　　「没用的。」贵族青年张起能源壁，将毒液阻挡在外。他脱下软丝手套，将它扔在一旁，语音冷峭。「可以让路了吧？这位先生。」
　　　　　　　　　
　　　　　　　　　　　　　　　　　　　　　　　　　　　　　　　
　　「真浪费，这些毒液我调了很久呀。」贝尔杰比特看著地面，对此感到无限惋惜。
　　　　　　　　　　　　　　　　　　　　　　　　　　　　　　　　　　　　　　　　

　　不等他说明让路与否，阿斯达罗特指间已激射出千万条光丝，缠绕在贝尔杰比特身边，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光茧。料想那人是绝无生机，他扶住摇摇欲坠的布莱·恩特，安抚地吻著他的褐发，一面按下私人飞行仪的遥控键，继续向前走。

　　　　　　　　　　　　　　　　　　　　　　　　　　　　　　　　　　　　　　　　
　　「请留步，阿斯达罗特阁下。」同样的声音，同样的银灰色装束，的确是贝尔杰比特没错。他极尽讽刺之能事地抓抓头发，让它保持跟方才一样时髦亮丽的造型，接著亮出一排钢针和手术刀，微微一笑。「抱歉，您好像吓著了？如果需要服务，在下可提供初步治
疗，最好是上点麻醉……」
　　　　　　　　　　　　　　　　　　　
　　　　　　　　　　　　　　　　　　　　　
　　「K！」


　　布莱·恩特只觉自己被推向一旁住家的水泥墙，接著是异物侵入能源壁的刺耳异响，阿斯达罗特用身体护住他，十指掐进他的肩膀，像是遭受到极大的痛苦。他勉强睁开眼睛，只见数十支钢针深深插在贵族青年的背部，他高傲的银发已经垂落下来，表情也渐趋僵硬，只剩下一抹似有若无的苦笑。

　　　　　　　　　　　　　　　　　　　　　　　　　　　　　　　　　　　　　　　　
　　「糟糕，这不是麻醉，是神经分解液啊……哈利曼大人一定会生气的，该怎麽办才好呢？」贝尔杰比特夸张地皱起眉头。
　　　　　　　　　
　　　　　　　　　　　　　　　　　　　　　　　　　　　　　　　
　　「阿斯达罗特！……阿斯达罗特！」忍著头痛，布莱·恩特疯狂地摇著贵族青年的肩膀，在他耳边嘶吼。「醒过来，我不要看你这蠢样！听见没？醒过来！」
　　　　　　　　　
　　　　　　　　　　　　　　　　　　　　　　　　　　　　　　　
　　但是阿斯达罗特已无法回答了。毒液正渐渐腐蚀他的知觉，继续向四肢百骸扩散。最後，布莱·恩特只有放弃呼唤，悲痛地紧拥住这曾经给他许多不堪回忆的人。
　　　　　　　　　　　　　
　　　　　　　　　　　　　　　　　　　　　　　　　　　
　　「真感人，可以拍连续剧罗。」贝尔杰比特难掩语气中的雀跃。「不过很抱歉，上头吩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非带走他不可。」
　　　　　　　　　
　　　　　　　　　　　　　　　　　　　　　　　　　　　　　　　
　　「还没呢，贝尔杰比特，就凭你那不长进的分解液？」高跟鞋敲击街道的声音戛然而止，贝尔杰比特突然感到一阵寒意。
　　　　　　　　　
　　　　　　　　　　　　　　　　　　　　　　　　　　　　　　　
　　「是你……」他转向穿著黑风衣、黑色长靴的女子，看见她手中的青金长剑，脸上浮现少见的惊慌神色。「魔剑莱茵！你竟然敢……」


　　「是啊，你的本体瞒不过〝莱茵″，使用起来特别顺手呢。」黑发女子满意地点点头，长剑发出一阵细微的嗡嗡声，贝尔杰比特左颊立刻多了一道血痕。

　　　　　　　　　　　　　　　　　　　　　　　　　　　　　　　　　　　　　　　　
　　「见血了？唉唉，华尔克莉，你叫我以後怎麽见人哪？」他喃喃抱怨著，形体逐渐变得透明，最後融化在空气中。面对传说中的魔剑，想必哈利曼也不会责怪他胆小吧？


第四节　少女
　　　　　　　　　　　　　　　　　　　　　　　　　　　　　　　　　　　　　　　　

　　兰昏昏沉沉地睡著，因为战斗时体力耗尽而无法醒转。他断断续续地作了许多梦，梦见流亡的夏呼娜丝、奥玛德和忧郁的无头骑士。这些梦跨越了过去与未来，片段而不连续，醒来却又忘得乾乾净净，「不要记得会比较好喔」─耶吉尔先生大概会这麽说吧。
　　　　　　　　　　　　　　　　　　　　　　　　　　　　　　　　　　　　　　　　

　　兰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华尔克莉小姐已经不在，只剩下满屋子烛影摇曳。他揉揉额角，伸伸懒腰，正准备坐起身来，却瞥见靠床的墙面有一片投影，身形姿态像是一个娇柔的少女。
　　　　　　　　　　　　　　　　　　

　　　　　　　　　　　　　　　　　　　　　　
　　但是，屋里除了自己，并没有其他外人啊？兰吃了一惊。这个影子，竟是脱离实体而单独存在的！
　　　　　　　　　
　　　　　　　　　　　　　　　　　　　　　　　　　　　　　　　
　　「你是……」
　　　　　　　　　　　　　　　　　　　　　　　　　　　　　　
　　　　　　　　　　

　　听见兰的发问，墙上的女影双肩微微抽动，彷佛哭了起来。
　　　　　　　　　　　　　　　　　　　　　　　　　　　　　　　　　　　　　　　　

　　「是心愿未偿的幽魂吗？」兰听过古代两河流域的传说，人去世就只剩下影子，莫非……「有什麽事，请你告诉我好吗？我是奥玛德的神官，也许可以帮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