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死者之诗 ——byaki

　　　　　　　　　　　　　　　　　　
　　　　　　　　　　　　　　　　　　　　　　
　　「三千年，多漫长的等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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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斐尔多西？」
　　　　　　　　　　　　　　　　　　　　　　　　　　　　　　　　　　　　　　　　

　　华尔克莉打开搜寻萤幕，打算用它来查出兰的所在位置。藉著萤幕翕微的反光，她察觉斐尔多西脸上的神情极不自然。
　　　　　　　　　
　　　　　　　　　　　　　　　　　　　　　　　　　　　　　　　
　　「我说过要派人保护他的，华尔克莉大人。」字音的转折僵硬，口气也不如以往恭敬，斐尔多西瞠视著萤幕说。
　　　　　　　　　
　　　　　　　　　　　　　　　　　　　　　　　　　　　　　　　
　　「怎麽了，斐尔多西？」华尔克莉转头望向红发青年，看进他优美的蓝绿色眼睛，但里头一片阴暗，像是无光的深海。
　　　　　　　　　
　　　　　　　　　　　　　　　　　　　　　　　　　　　　　　　
　　「你不听我的建言，你从来不听我想说的话，华尔克莉大人......」青年一反常态地俯下身，阴柔地在华尔克莉耳边细语。「你训练我成为你的忠犬，在你心里，我却比不上一个什麽都不懂的人造人？」

　　　　　　　　　　　　　　　　　　　　　　　　　　　　　　　　　　　　　　　　
　　「斐尔多西，你希望我给你什麽呢？」华尔克莉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彷佛对斐尔多西的举动十分厌恶。「你是我的学生，也是我的左右手，最好别胡思乱想。」
　　　　　　　　　
　　　　　　　　　　　　　　　　　　　　　　　　　　　　　　　
　　「学生，只是学生而已吗？」斐尔多西用一种悲痛的语气反覆询问著。「我那麽努力，为的就是取悦你。就算是宠物犬，主人也会拍拍它，摸摸它；我是人，你的视线却从来不会停在我身上，连一点身体的接触都不施舍给我。这样的我，竟然连一个宠物都不如！」


　　「如果你这样也算是在求爱，手法也未免太拙劣了。」华尔克莉不再压抑自己的嫌恶，眼神的温度急遽下降。斐尔多西的模样让她想起少女时期惨痛的经历，那时她也是面对一个自怜自艾求爱者。她知道这种人很容易恼羞成怒，但现在的她已不是那个柔弱的圣处女了，她有能力自保，更有馀力反击。

　　　　　　　　　　　　　　　　　　　　　　　　　　　　　　　　　　　　　　　　
　　「我承认自己技巧拙劣，但那是因为我被你训练成优秀的官僚，而非完美的情人。」斐尔多西生涩地伸出手，帮华尔克莉拂开散落在额前的发丝。「华尔克莉大人，如果你愿意......」
　　　　　　　　　　　　　　　　　　
　　　　　　　　　　　　　　　　　　　　　　
　　「斐尔多西！」华尔克莉像被电到一样闪开青年的手，她觉得恶心。「你再没有分寸，我会杀了你。」
　　　　　　　　　
　　　　　　　　　　　　　　　　　　　　　　　　　　　　　　　
　　斐尔多西端正的眉宇蒙上了怒色，凄厉的眼神让他看起来像负伤的野兽。「华尔克莉大人，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所以不敢奢望你的爱情。但你根本不是因为这样才拒绝我，说白一点，你是对他人的情欲都感到肮脏，甚至不愿碰触别人的身体，你是没有爱的怪物！」
　　　　　　　　　　　　　　　　　　　　　　　　　　　
　　　　　　　　　　　　　
　　「可怜的孩子，你到现在才知道吗？」面对斐尔多西的指控，华尔克莉反而泰然自若。「要我假装回应你也行，但这样做一点意义也没有，你该不会连这种形式也要吧？」
　　　　　　　　　
　　　　　　　　　　　　　　　　　　　　　　　　　　　　　　　
　　「所以你宁愿宠爱那个不懂情欲的白痴，也不愿回应一个正常男人？」斐尔多西嘶声质问。


　　「如果我回答〝是″呢？」华尔克莉淡漠地反问。她已经推测出兰被绑架的原因，嫉妒─真是一点也不新奇，像极了古代的电视连续剧。

　　　　　　　　　　　　　　　　　　　　　　　　　　　　　　　　　　　　　　　　
　　「无论是不是，我都不能让你离开。」
　　　　　　　　　　　　　　　　　　　　　　　　　　　　　　　　　　　　　　　　

　　「那要看你是不是有这份能耐。」华尔克莉嘴上这麽说，却不敢掉以轻心。斐尔多西是她教出来的，她知道他必然有某种程度的把握，否则态度不会那麽强硬。

　　　　　　　　　　　　　　　　　　　　　　　　　　　　　　　　　　　　　　　　
　　事情果然如她所料地发展，但并不是她预期的魔物或妖兽。斐尔多西只赤手空拳地欺近，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抓住了她的手，企图压制她。华尔克莉为他的速度和手法感到惊异，而且那力道大得惊人，竟然让她一时之间无法甩脱。

　　　　　　　　　　　　　　　　　　　　　　　　　　　　　　　　　　　　　　　　
　　「华尔克莉大人，请你留在我身边吧？你也看到了，我并不是毫无力量的男人，而且绝对会珍惜你的。」红发青年以一种病态的狂热大胆告白。

　　　　　　　　　　　　　　　　　　　　　　　　　　　　　　　　　　　　　　　　
　　「斐尔多西，你太令我失望了。」
　　　　　　　　　　　　　　　　　　　　　　　　　　　　　　　　　　　　　　　　

　　华尔克莉冷冷地撂下这句话，光剑无情地斩向红发青年。斐尔多西发出一声痛楚的呻吟，不敢相信自己的右手已经连皮带骨断落在地上。

　　　　　　　　　　　　　　　　　　　　　　　　　　　　　　　　　　　　　　　　
　　「华尔克莉大人......」他伤心欲绝地喃喃自语，看著华尔克莉从他眼前离开、迅速消失在索多玛的夜色中，他最後一分理智也随之灰飞烟灭，无尽的黑暗再度张开羽翼，吞噬了这位绝望的奴仆。


第三节 海卓拉(Hydra)
　　　　　　　　　　　　　
　　　　　　　　　　　　　　　　　　　　　　　　　　　
　　「走吧，我们去找华尔克莉小姐。」兰收起奥玛德之剑，坚定地说。
　　　　　　　　　　　　　　　　　　　　　　　　　　　　　　

　　　　　　　　　　
　　「〝我们″？」
　　　　　　　　　　　　　　　　　　　　　　　　　　　　　　

　　　　　　　　　　
　　「你没看出来吗？刚才那两个人，是某个东西的化影啊！你的委托人，一定有什麽目的，我得赶快告诉华尔克莉小姐。」兰顿了顿，望见布莱·恩特迷惑的神情，乾脆伸手拉他。「我们是代替阿斯达罗特先生来找你的，如果你真的是K，只是暂时失忆而已，也许见了他就会想起来了。」

　　　　　　　　　　　　　　　　　　　　　　　　　　　　　　　　　　　　　　　　
　　失忆？也许是吧！布莱·恩特自己也不确定。自从来到索多玛之後，他就觉得好像失落了什麽，即使尽力去找寻，也摸不清要找的是谁。那种感觉，就像剪去了音带的其中一段，再把它黏接起来，前言不接後语。但那一段又是那麽重要，以致於剪去了就无法断定音带内容，布莱·恩特也不再是K。

　　　　　　　　　　　　　　　　　　　　　　　　　　　　　　　　　　　　　　　　
　　「你认得路吧？」兰有些担心地问。他并不打算漫无目的地在路上找人，还是先回华尔克莉小姐的「家」等人比较有效率。
　　　　　　　　　
　　　　　　　　　　　　　　　　　　　　　　　　　　　　　　　
　　布莱·恩特拉开铁门，外面是一条长而阴暗的走道。
　　　　　　　　　　　　　　　　　　　　　　　　　　　　　　　　　　　　　　　　

　　「你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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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兰和布莱·恩特到达时，夜幕已经撤去，东方隐隐发白。索多玛城浸浴在朦朦微光中，虽然寂静、沉默，却给人莫名的危机感。兰并不知道华尔克莉和斐尔多西决裂的事，也不知道自己身处危境，随时可能失去生命。他只是直觉地感到有东西躲在暗处伺机伏击，至於那东西是什麽，他也说不上来。之前和耶吉尔在联邦第一大学的平静生活已经失去了，虽然很令人怀念，但兰觉得这种生活也没什麽不好。他毕竟还年轻，不可预测的事物和危机常给他新鲜刺激的感受，他甚至没想过自己会受伤、也会死亡。就像现在，他确信华尔克莉一定会回来，因为没有任何事能难倒她一样。
　　　　　
　　　　　　　　　　　　　　　　　　　　　　　　　　　　　　　　　　　
　　但，在华尔克莉住处前等著兰和布莱·恩特的，不是华尔克莉，而是一个更迫切的危机。他们看到现代科技自豪的超合金大门从里面被撞开，一个巨大的蛇头伸了出来，在微弱的晨光中左右晃动，还一面吐著鲜红的蛇信，发出嘶嘶异响。不用多久，第二个头、第三个头也陆续出现在两人头顶上方，森白的毒牙清晰可见。

　　　　　　　　　　　　　　　　　　　　　　　　　　　　　　　　　　　　　　　　
　　「海卓拉……」布莱·恩特既惊惧又赞叹地说。这传说中的九头龙怪拥有优异的再生能力，除非用烙烫或腐蚀的方式，否则砍掉头又会重新再生。换句话说，普通刀剑对它无效，布莱·恩特也只有用光线枪姑且一搏。

　　　　　　　　　　　　　　　　　　　　　　　　　　　　　　　　　　　　　　　　
　　兰听见自己的本能在嘶叫，他全身上下每一条神经都呐喊著要逃，但手脚就是没办法动，只能待在原地，看九头龙怪十八只眼睛渗出血红嗜杀的光芒，渐渐朝自己逼近。
　　　　　　　　　　　　　　　　　　　　　　　　　　　　　　　　　　　　　　　

　　「小鬼，还楞在那儿干什麽？快逃！」
　　　　　　　　　　　　　　　　　　　　　

　　布莱·恩特推了兰一把，一面朝离自己最近的蛇头放了两枪。光束射穿了蛇的脑部，留下焦黑的灼伤痕迹，蛇头吃痛似地高高扬起。
　　　　　　　　　　　　　　　　　　　　　　　　　　　　　　　　　　　　　　　
　
　　「快走！」
　　　　　　　　　　　　　　　　　　　　　　　　　　　　　　　　　　　　　　　　

　　兰跌跌撞撞地跟著布莱·恩特，只听见他不停用枪射击，换取逃跑的时间。但这苟延残喘的时间并没有太久，布莱·恩特再怎麽神速，也无法同时攻击九个方向。最後，蛇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缠绕、困紧，接著向兰步步进逼。

　　　　　　　　　　　　　　　　　　　　　　　　　　　　　　　　　　　　　　　　
　　「K……！」
　　　　　　　　　　　　　　　　　　　　　　　　　　　　　　　　　　　　　　　　

　　兰望向布莱·恩特的位置，只见他动也不动，像是失去了知觉。他咬紧牙根，右手伸向剑柄，但海卓拉的动作比预期的更快，只见灰影一闪，兰也连人带剑被紧紧缠住。
　　　　　　　　　　　　　　　　　　　　　　　　　　　　　　　　　　　　　　
　
　　「呜……」呼吸渐渐困难，彷佛连肺里的空气也被挤压殆尽。血液流动越来越迟缓，眼前一片漆黑，意识就快要消失了……
　　　　　　　　　
　　　　　　　　　　　　　　　　　　　　　　　　　　　　　　　
　　会死吗？兰无助地想。在最後一刻，他最挂念的竟然是华尔克莉小姐。他答应过夏呼娜丝要待在她身边的，现在竟然要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他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绝对不能接受！
　　　　　　　　　　　　　　　　　　
　　　　　　　　　　　　　　　　　　　　　　
　　「华尔克莉小姐！」
　　　　　　　　　　　　　　

　　他无声地大喊。突然间，身上的束缚应声减轻了。他毫无预警地摔落到地上，一时之间金星乱冒，回不过神来。好不容易恢复了视力，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长靴的黑色鞋跟和风衣下襬。
　　　　　　　　　　　　　　　　　　　
　　　　　　　　　　　　　　　　　　　　　
　　「华尔克莉小姐！」他喜出望外。
　　　　　　　　　　　　　　　　　　　　　　　　　　　　　　　　　　　　　　　　

　　「快起来，太难看了。」华尔克莉的黑发在风中缕缕飘动。「带著K，退得越远越好，快！」
　　　　　　　　
　　　　　　　　　　　　　　　　　　　　　　　　　　　　　　　
　　这是一道不容抗辩的命令。兰在断成一截一截的蛇身尸块间找到布莱·恩特，顾不得断裂的蛇头还在地上扭动，拉起他奋力逃离现场。

　　　　　　　　　　　　　　　　　　　　　　　　　　　　　　　　　　　　　　　　
　　「伏低！」华尔克莉出言警告，同时向海卓拉盘据的下身移动。在上的蛇头发现不对劲，想弯下身拦击已经来不及，华尔克莉将两把光剑相交，在最後一刻关掉制御力场，相交的两支光剑化作一团电浆，狠狠撞上海卓拉巨大的体躯，轰然爆炸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海卓拉的血肉碎片、骨骼、眼珠四散乱飞，兰只觉得天降血雨，腥风夹杂著飞沙走石呼啸而过，他虽然很担心华尔克莉的安危，却暂时还不敢抬起头来。
　　　　　　　　　　　　　　　　　　　
　　　　　　　　　　　　　　　　　　　　　
　　好不容易一切都安静下来了，兰焦急地站起身，巨兽的尸身还冒著硝烟，超合金门窗已被震成一堆残骸，到处都是海卓拉的身体碎片，深红的血液兀自顺著墙壁往下滴流。而在满目疮痍之中，兰看到华尔克莉的黑色风衣在晨曦中飘动，而她冰雕般冷漠到几近无机质的侧脸，也在微光中沉默著。

　　　　　　　　　　　　　　　　　　　　　　　　　　　　　　　　　　　　　　　　
　　兰突然感到一阵炽烈的恐怖。对於华尔克莉，他了解了多少？他如何能毫不考虑地相信她，把她当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甚至让自己陷入一次又一次的危险之中？
　　　　　　　　　
　　　　　　　　　　　　　　　　　　　　　　　　　　　　　　　
　　「话说回来，我又了解耶吉尔先生多少呢……」兰若有所失地喃喃自语。
　　　　　　　　　　　　　　　　　　　　　　　　　　　　　　

　　　　　　　　　　
　　「兰？」华尔克莉越过遍地狼藉，走到少年身边。「怎麽了？」
　　　　　　　　　　　　　　　　　　　　　　　　　　　　　　　　　　　　　　　　

　　「华尔克莉小姐，你好可怕啊……」兰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猜不出华尔克莉的反应，但他就是无法隐藏自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