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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寒》续--月黄昏——by秋叶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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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做什么?"凭空一声怒吼,洛晨觉得自己被人用力拉开,跌进一个宽阔的胸膛中。
  是东御司华。他铁青着脸瞪着舞女:"你要是再对他拉拉扯扯,别怪我不客气!"
  舞女吓得花容失色,什么话也说不来。围观的人也止住了笑,畏惧地窃窃私语着。  
东御司华不理会众人异样的目光,拉着洛晨匆匆离去。
  一路上默默无语。
  回到住处,进了房,东御司华重重地甩上房门。
  "你抓疼我了。"洛晨此际才冷冷地出言。
  东御司华这才发现自己还牢牢地抓着洛晨的手,他连忙放开:"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洛晨轻揉着发痛的手腕。
  "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我看见你们在一起的样子,我怕她会把你抢走。"
  "我和她不过是萍水相逢。"
  "可那是一个女孩子"东御司华脸色一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所以,若是我对她一见钟情的话,也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你是这么认为的吗?"洛晨用淡然的语气接口道。
  "不!"东御司华一把拉住洛晨,将他揽入自己的怀中,紧紧搂着他,激动地道:"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来气我?难道我爱你就不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是的。"洛晨静静地伏在东御司华的怀中,嗅着东御司华身上男性的气息,不知为何心头有些酸楚,"你原本可以像今日的玄武王一样,风风光光地向众人炫耀你的皇后;我原本可以陪着我的弟弟、妹妹,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为何我们此刻要在一起、在这里?一切都乱了,是我的错吗?是我不该让你爱上我吗?"
  "不。这是老天爷的错,是它不该让我遇见你,因为它明明知道我无法不爱你。"东御司华温柔地托起洛晨的下颌,深情地凝视他的眼睛,"我不相信命运是我们一定要遵循的路。我记得你也曾经说过,你命中注定活不过十六岁,可此刻你依然在我眼前。我宁愿相信你我是为了彼此而活,就算是违背天地,我也会这么坚持地相信着。"
  洛晨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东御司华贪婪地注视着眼前清丽的容颜: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润泽的双唇抿成了形态姣好的弧线,宛如红菱;细嫩的脸颊司华吹弹可破,就像一块无瑕的美玉。
  "哦,对了"东御司华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小心翼翼地托在掌心,递到洛晨面前,有些怩忸地道,"我适才在街上看到这个,觉得很适合你,就买回来了,不知你喜不喜欢。"
  洛晨睁眼看去,是一根洁白无瑕的玉簪,通体晶润,流动着温雅的光泽,样式简约而优美,仿佛冰雕雪琢般流畅清澈。
  洛晨接过玉簪,用复杂的眼神揣摩了片刻。
  "怎么会想到送我这个?"
  "因为我觉得,你就像这白玉一般高雅,而且,清冷。"
  洛晨闻言怔了一下,转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对着青铜镜,慢慢地解开了缠于发间的青绢带,漆黑亮泽的长发如丝般垂下。
  东御司华走到洛晨身后,掬起那一束柔顺的黑发,轻轻的抚摸着。
  洛晨端坐着,不开口,也不回头。
  东御司华拿起了梳子,为洛晨梳理着长发。
  门外鼎沸的人声听不见了,连自己呼吸的声音也听不见了,能听见的,只有木梳摩擦着发丝的声音。那是一种怎样的声音呢?很轻,很轻,轻得洛晨几乎分辨不出来。
  阳光从窗纱中漏进,斜斜地映在镜面上,为镜中人的脸颊染上一抹嫣红。
  东御司华为洛晨挽起了一个发结,低声念道:"愿与卿结发为盟,生死不渝。"
  洛晨攒紧了自己的手心,指甲深深地陷进肌肉里。
  白玉簪插上了黑发,似黑缎中的一截雪丝,鲜明而柔和。
  东御司华扳过洛晨的肩膀,让他面对着自己,凝视着那如玉的容颜,指尖像羽毛般拂过洛晨的唇瓣,喃喃地道:"晨,你真美。"
  洛晨虚弱地喘着气,抓住了东御司华的衣领,像是要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东御司华吻上了洛晨的唇,辗转地吮吸着,渐渐地,他的舌头伸入了洛晨的口中,轻巧地撩拨着......
  洛晨的身体像是狂风中的苇草,剧烈地颤抖着。
  东御司华拉开了洛晨的衣领,露出了象牙般细腻的肌肤,他的手在洛晨的胸前抚弄着......
  很热,也很麻,那酥软的感觉传递到指尖、到发梢、甚至到每一根神经的末端,洛晨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种感觉溺死了。他想推开东御司华,可身体仿佛已不是自己的了,丝毫无法动弹。
  泪凝成珠,贴到东御司华的脸上,冰冰冷冷。
  东御司华忽然停住了所有的举动,放开了洛晨。
  凌乱的发丝掩住了洛晨的脸,让东御司华看不清他此际的表情,但是洛晨的手指仍在颤动着。
  "晨......"东御司华欲言又止。他探试地伸出手去,想拂起洛晨垂落的青丝,但将要触及之际,被洛晨推开了。
  洛晨抬起手,将头发拢到耳后,又慢慢地理好衣裳。空气的流动似乎在洛晨迟缓的动作间凝固住了。
  "你的嘴唇破了。"东御司华的手指抹过洛晨的唇,指尖染上了一点淡淡的红。
洛晨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嘴唇被自己咬破了。
东御司华叹了一口气:"晨,如果你讨厌我的话,你就骂我好了,你不要这样......"
  "不是的。"洛晨推开东御司华,掩住自己的脸,拼命的摇头,"司华,我很害怕。"
  "你在怕我吗?"
  "不,我在怕我自己。"
  他真的很害怕。害怕那一寸一寸走入他心房的身影,害怕那一天一天强烈的悸动。他一直在告诉自己,不可以,绝对不客气爱上东御司华!他们同样是男人,怎么有资格相爱相守?可是,东御司华的柔情,像一张无形的网,粘着了他,他越挣扎,陷得也就越深。他痛恨自己的怯弱,痛恨自己的犹豫,为什么无法拒绝?其实,不是无法,只是不舍、不舍......
  "你别怕,我不会逼你的。"东御司华拉开洛晨的手,微笑着,带着几分阑珊的意味,"以前,我就一直在想,如果我一开始就对你好些,你也许就不会那么恨我,就不会那么快地离开我。现在,我又怎么忍心伤害你呢?我会等你的,会一直等到你接受我的那一天为止。"他俯身在洛晨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返身恋恋不舍地出了房门。
  洛晨听着东御司华的脚步声越行越远,死死地咬住了下唇,口中有一丝腥腥的苦味。
  他尝试着用冷漠来伪装自己,欺骗自己,狠心地对东御司华的深情孰视无睹,可是他做不到。这不是他的错,是东御司华。是东御司华一点一点地敲碎他冷漠的坚冰,露出他脆弱的心。不要对他那么好,好得他不知所措。有时候,他真的很想走,逃开去,哪里都行,只要是没有东御司华的地方。可是,他又真的舍不得走,留下来,哪里都行,只要是有东御司华的地方。
  洛晨拔下白玉簪,捂在手心,贴到胸口。
  玉质原是冰冷的,捂久了,融合了暖暖的体温,渗入胸口之下更深的地方。恍惚间,又想起了东御司华,觉得那股温度刹时升高了,在心中搅动着,搅开了一直隐埋在心底的情愫,炙热的、浓烈的情愫。洛晨知道,那不是同情,也不是怜悯,而是一种他一直不愿承认的东西。不愿承认...... 
第十一章
  雪越下越大了,挟着刺骨的寒风。
  远处那座秀丽的山峰覆盖着厚厚的积雪,萦绕着氤氲的白雾,寒晶流沏,宛如冰玉铸成。在漫天风雪中,像是一位高傲圣洁的女神,俯视众生。
  洛晨打了个哆嗦。
  东御司华解下自己的外衣,细心地为洛晨披上,温声道:"是不是觉得很冷?我们已经出了玄武的边境,再往北走,前面那座山便是黎羽族的居所,传说中天地间最寒冷的地方。"
  "那就是珈洛山啊。"洛晨眺望着雪峰,悠悠神往:"我听人说,山上有一种花唤作‘紫茱',娇艳无比,却转瞬即谢,你有没有见过?"
  "紫茱只在一年中最寒冷的那个日子里盛开,我来过珈洛山两次,都没有见到。"
  "那我们上去看着,好不好?今年看不到梅花,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看到紫茱。"
  "好。"东御司华宠溺地微笑着:"运气好的话,也许着两天花就要开了。"
  * * * * *
  珈洛山上的寒气更重,雪连天,风连空,惨白的颜色覆住了天,也覆住了地。冷得似乎连人类的灵魂都冻结住了。洛晨却不觉得难耐,想来是因为他的月魄之体能够与此地的阴寒之气相适应。
  地势平坦的坡地上,零星分布着几间石殿,简朴而素淡。居中的一间最为高大,隐隐透着一丝幽冥飘渺的气息。
  "你又来做什么?"黎羽晴风指着东御司华不悦地道,"东御司华,你知不知道,这里是黎羽族的禁地,没有经过族长的允许,即使是日神之主也不能擅自闯入。"
  东御司华满不在乎地拍掉黎羽晴风差点指到他鼻子上的手:"反正我已经来了,你又能怎样?"
  "去,去,快点下山去。"黎羽晴风使劲挥着手。
  东御司华冷哼了一声,刚想发作,洛晨适时拦住了他。
  "我们是为了看紫茱而来,实在是不知贵族的禁忌。即如此,不便打扰,我们马上就走。"洛晨对着黎羽晴风淡然道。
  洛晨拉着东御司华方想离去,黎羽晴风又叫住了他们:"哎,等一下。"
  "什么事?"
  黎羽晴风搔了搔头,"嘿嘿"地讪笑了两声:"其实族长早就知道你们要来,是他吩咐我出来招待你们的。"他却没敢说他之所以故意刁难,是因为记着上回东御司华对他的恶劣态度。
  "臭小子。"东御司华狠狠地瞪了黎羽晴风一眼。
  "司华,你不要对人如此无礼。"洛晨轻声安抚东御司华。
  黎羽晴风缩了缩脖子,转身引路:"好了,好了,跟我来吧。珈洛山上阴气太重,外人是不适合久留的。"
  黎羽晴风安顿好东御司华和洛晨,回到主殿。
  黎羽桑静静地立在窗边,空洞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感情,冷风吹乱了他的长发。雪花从窗口飘入,不时地落在他身上。
  "族长,族长,"黎羽睛风进来,急忙将黎羽桑从窗边拉开,"我给您说过几遍了,别站在窗户旁边,会看凉的。"
  "他们来了吗?"
  "是的,我已照您的吩咐安顿他们住下了。"
黎羽桑圭到水镜前,指尖划过水面,引起丝丝涟漪:"他们来得很巧,明天晚上紫茱就要开了。"
"那最好,花开过之后就快点打发他们走。我实在不喜欢那个东御司华。"黎羽晴风嘟着嘴。
  黎羽桑的嘴角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美丽的紫茱是死之花,花谢之时,人有一个人要从这世界上消失了。"
  * * * * *
  朱雀祭坛上的火焰狂乱地跳动着,现出了诡异的青色。冬夜的寒气弥漫在神殿之内。
  "我不相信你真心想置东御司华于死地。"南昊炎雷怀疑地看着黎羽宓兰。
  黎羽宓兰涂着丹蔻的指甲掐住自己的手心,恨恨地道:"我不允许,我绝对不允许他如此待我!我对他一片真情,冒着性命危险之虞救了他,他却对我视若无物,反而跟着一个男人四处逍遥,如此负心负义之人,留他何用?"
  "你真的那么恨他吗?"
  "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黎羽宓兰美丽娇艳的面庞在火光的照映下显得有几分扭曲。
  "你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不正合你意吗?"
  "呵呵,不错。"南昊炎雷轻笑,"说吧,我们该怎么做?"
  "撤消契约。以你朱雀之子的身份,撤消朱雀神与东御司华立下的契约,终结他不老不死的生命。"黎羽宓兰用冰泛的语气道。
  "这样真的可以吗?"
  "可以。只要你能招唤出朱雀之神。"
  "召唤神灵需要血祭,用谁的血呢?"南昊炎雷眯起了眼。
  "洛夜。"黎羽宓兰的足尖踢了踢卧在她脚边昏迷不醒的洛夜,"趁南昊绯雪那个死丫头不知道,杀了洛夜,用他体内的月魄之血来祭神,是最合适不过的。"
  "哦,好极,好极。"南昊炎雷慢慢踱近黎羽宓兰。  
  黎羽宓兰一抹发鬓,对南昊炎雷妩媚地笑了笑:"那就动手吧。"
  "好!"南昊炎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出手。
  "咯",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
  黎羽宓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南昊炎雷,血丝从她红艳的唇边流下:"为......为什么......"
  南昊炎雷掐在黎羽宓兰脖子上的手越发收紧,他冷笑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洛夜死了的话,洛晨也活不了。我怎么能让你加害我的悠呢?"
  南昊炎雷松开了手,黎羽宓兰像一摊软泥般倒下。
  "说到血祭的话,用黎羽族人血也不错啊。"
  南昊炎雷的脸上呈现出复杂的表情,盯着死去的黎羽宓兰看了一会儿,俯身从地上托起她。
  "黎羽宓兰,其实我们是同样的人,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不希望别人得到。可是,有一点我和你是不一样的。""南昊炎雷的语气柔和得像是在对情人倾诉着什么,可他的手指却割开了黎羽宓兰的咽喉,还未冷透的血液涌流而出,"我绝不会让别人伤害到我所爱的人。"
  南昊炎雷托着黎羽宓兰的尸身,一步一步地踏上朱雀祭坛。
  腥红色的血从黎羽宓兰身上流下,流到燃烧的火焰中,发出"嘶嘶"的声响。
  "这个身体已经容纳不下我的灵魂了,我知道期限到了,可是,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起码我还能做一件事情,东御司华,我要你和我一起下地狱。"
  火焰渐渐地染上了血的颜色,那不是红色,是更浓,更艳的赤朱,仿佛血在燃烧,在跳动。
  "南昊氏的祖先啊,守护我们的朱雀神啊,我献上血的祭祀,以朱雀之子的名义召唤您,睁开您的法眼吧,降临于三界之中,降临吧......"南昊炎雷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朱雀神殿中回响着。
  血的火焰倏然腾空而起,火光染红了整个神殿,轰然的雷鸣声震耳欲聋,一只金色的凤凰在火中张开了双翼......
  * * * * *
 守了一整天,却还未见到紫茱花开。天黑了,月亮升起来了。
  洛晨有些倦了,掩着嘴,打了个呵欠。
  "是不是困了。"东御司华关心地道,"你先去睡吧,到时候我叫你。"
  "不要了。"洛晨揉了揉眼睛,调整了一下身体的姿势,靠住东御司华的肩膀,"我稍微打个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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