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UST IN THE WIND——byAIWA L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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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on在微暗的灯光里笑了,Valen发现在暗处的叔叔和太阳底下看起来不太一样。
[我理解你的意思。你想知道过度清洁的成因。]
Valen点了点头。
[有求知欲是件好事。Valen Codlin是个聪明的又精力旺盛的孩子,不过有一点他弄错了。]
Neon笑着说。
[Neon Codlin一点也不讨厌细菌。]
他像自己好奇心旺盛的侄子常做得那样,调皮地翘起了一边的嘴角。
Valen看着灯光中将大枕头拉起来垫在后背的Neon Codlin,被他特异的笑容迷惑得有些失神。为了靠得舒服一点,他把头枕在叔叔肩膀上,过了一会又凑到颈窝去,发现香水的味道被改变了。那在黑暗中非常淡薄,清新,令人保持理智,完全清醒,一旦遭遇到了柔光就会挥发出一股甜腻的味道。这令小男孩晕头转向。
Valen咬着自己的嘴唇,他觉得这样很不好,Neon抢夺了他的专利。
后来Neon说他要给Valen讲了一个故事,声音平静温和,就像他那不冷不热,从来也不改变的体温。Valen发现Neon的态度总是保持在一种临界上,既不冷漠也难以冲破暧昧的边防。Neon把被子拉上来,盖住小男孩赤裸的肩膀,这似是而非的温柔让Valen觉得心里痒痒。
Neon开始讲他奇怪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杀手。因为这个杀手还只是个少年,所以我们就叫他少年A。]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从前有一个少年A,他是一个杀手。他从懂事以来就开始杀人,他的技术曾经很菜,经常需要砍N多刀才能把人完全砍死。他的母亲是一个完美主义者,觉得儿子这么做很不好,非常不好。毕竟,这么粗暴的杀人方法会让她乖乖又可爱的小宝贝弄很多人血在身上,然后看起来地非常十分极度之肮脏呀!所以,作为一个称职的母亲,少年A每次杀完人回家,他娘都会把他泡在消毒水里清洁一番。清洁是一件好事,爱孩子的母亲总是会这样教导自己的宝贝。
后来少年A的砍人技术变好了,他母亲也因为某种原因而死翘了。但是为了纪念自己称职的母亲,少年A决定保留清洁的好习惯,虽然他实际上对血腥味并不是很反感。同时,他也觉得,让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们继续保留他是个清洁的人的印象会比较有利于自己以后在正常社会中的发展。所以他还是在每次杀完人以后勤快地消毒。
又过了很多年。少年A已经不是少年了,他到了而立之年。而立之年的少年A杀人极少用刀,也早就将死掉N多年的老娘遗忘之。他甚至非常成功,不再与人周旋而意图取得什么社会地位。但是他依旧保留着用消毒水清洁的习惯。因为这是一种习惯。而习惯是一种捆绑在人格之上,不能被拆离的东西。
Neon Codlin说。
[它可能仅仅是一种习惯。作为一种习惯,你不需要为之寻找理由。]
Valen Codlin听完故事,疑惑依旧无法得到解答。他皱着眉毛,咬了很久嘴唇才开口。
[我知道一个很特殊的人。我认为他并没有养成习惯。我只能从他的皮肤上闻到很淡的味道。]
[是么。]
[是的。]
Valen觉得Neon笑得诡异。
[那么我奉劝你遵守上炕须知,由于某位特殊人士的原因,你极有可能成为HIV的传播者。]
Valen感觉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你真讨厌。]
他不知轻重地捶在Neon胸口上。
[我如果是你就不开这么缺德的玩笑。那位先生可是个正派人。]
[我是以不正派的Valen Codlin为条件得到这一推论的。]
又被打了一下,Neon认为Valen应该想办法当个医生,他非常适合给爱美的女士做隆胸。不过孩子还是整天玩乐的年纪,而Neon是个放任宝贝的好家长,他投降。
[好罢。]
[我想你应该多少有听过,真正的过份清洁是一种病兆。]
[当人产生非常态的不安意识,幻视,并且无法控制自己去反复履行某种的特定程序时,他将有可能被诊断患有Obsessive-Compulsive Disorder。通常称之为OCD或者强迫症,是焦虑症的一种。]
Valen打断他。
[你不是在告诉我那家伙有精神病罢。]
[我是。]
[OCD没有听起来那么恐怖,只是一种十分普遍的精神疾病,发病率占总人口的2.5%。很多人从儿童或青少年时期开始就表现病兆,一部分人成年后才开始发病。过度清洁就是患OCD的一种表现。]
那话让Valen沮丧,但是不容反驳。他不想承认关 筱禾是个病人,因为疾病是人类都无法控制的东西。而且他喜欢校长,他觉得让校长栽在这种毫无艺术性可言的坑里简直是对艺术的浪费。
[所有强迫症病人都会不断地消毒么。]
[并不是所有。过分清洁只是其中一种。一部分病人会对细菌或者灰尘产生强烈的恐惧。这是一种不能通过理智得到控制的焦虑感,为了抑制它病人必须不断地消毒或者洗手。但是由于焦虑不会通过抑制而消失,最后就形成了反复强迫的程序。]
Valen的眉毛挑起来。
[我没看到他消毒。而且,也不认为他会反复消毒。因为他身上只有很淡的味道。]
[那只能说明他患病不够严重。但是早晚会变严重的。只要你确定他不是个爱干净的人。]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Valen Codlin正色道。
[最主要的是,他的味道和你根本不一样,那非常淡,简直像是被熏出来或者被刻意掩盖的。如果他真的那么恐惧细菌就不应该放任自己坐在没经过彻底消毒的办公室里。即使是一个强迫症病人也不应该在消完毒以后想办法把消毒水的味道搞掉,除非他用另外一种消毒水,否则就不符合逻辑。虽然你说他有精神疾病这一点我可以认同,但我觉得这事和强迫症的关系不大。按一个强迫症病人的逻辑,这种行为简直......]
[匪夷所思。]
男人把他的话接过来,Valen朝他的叔叔看过去,发现柔光中的男人并没有在笑。
Neon Codlin在沉思。他沉思的样子非常符合Valen的审美观念。不怎么生动的表情把他从完全理性的规则拖进了接近理性的艺术姿态之中。Neon Codlin只有思考的时候才是接近本质的。既不按照他医生的职业习惯去诱导人,也不去摆招牌式的灿烂笑脸。Valen能感觉到男人非常接近真实的沉默,这让他想起了他的校长。他突然有一种自己理智的叔叔和富有艺术气息的校长正以光速并拢地感觉。
Valen猜自己的大脑在发昏,他最近常常喜欢比较,并且通过一些似是而非的线索做希奇古怪的假设,这不是一件好事,非但不好,简直糟糕极了。他又开始猜测了,最有可能产生幻觉的人不应该是看起来没什么毛病的关 筱禾,而是他自己。
这时候,Neon大概是想通了,开口,平稳的声音在Valen耳朵里听起来不太一样。
[Valen Codlin。你说得没错。你那正派的先生不仅仅是一个清洁过度的强迫症病人那么简单。他让我想起了一个很多年前的一个案例。对方是个典型的强迫症患者。但实际上,他的情况比强迫症更加复杂。你想听么。]
Neon用深蓝色的眼睛盯着侄子,这样的凝视让Valen觉得情况不太对劲。
某人咽了口口水,发现Neon Codlin还是在笑,并且笑得很恶毒。那模样简直和一个叫做Valen Codlin,专门喜欢挑逗人的混蛋如出一辙。Valen知道自己又被下套了,当Neon想说一件事的时候他会设置教人希望听下去的规则。虽然Valen承认他是咎由自取的,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对某人的私事有所好奇。
Neon亚根就没有等待他的同意。
[案例中的这个孩子,家境非常富裕。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大他三岁,但是彼此间没什么交流。他的父亲很忙,生母死得很早,大概在他五六岁的时候过世。他母亲死后他哥哥的母亲成为了他父亲的续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自己的母亲生前应该是个抑郁病人。]
[他从小就很不活泼,反应迟钝,有明显的语言障碍。他的家族认为他的智力有残疾,并且羞于启齿,以体弱为由把他关在家里。据他哥哥所说,他一开始除了安静一点以外和普通的孩子没什么两样。但是到了十一岁的时候他突然有了自杀企图。]
Valen喃喃道。
[听起来很糟糕。]
[是很糟糕。]
Neon用他一贯平静的声音说。
[但还不是最糟糕的。]
Valen细长的眼睛眯起来,听叔叔继续讲道。
[十三岁的时候他被他哥哥的同学强迫发生了同性性关系。对方是个医学学生,极端执着于消毒。但是那孩子非常的自我封闭,所以这件事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在之后三年的时间里,他表现得不再企图自杀,并开始抗拒任何类似消毒水的刺激性味道。]
[他和医学学生的关系一直保持到十六岁。后来在一次强暴中,他割破了自己右手手腕的动脉。]
[他被救活了,他哥哥也发现了同学的恶行,但是情况并没有得到好转。他成为了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一种恶性伤害后遗症的患者。他不断的做噩梦,产生幻觉,脑中回放自己被强暴的画面。他一旦躺下就会觉得自己在流血,然后闻到血腥味。哪怕是在一间经过彻底打扫的房间里。他非常清楚一切都是幻觉,但是无法压抑恐惧。他开始使用被自己厌恶的消毒水去消除那种无所不在的味道。]
[现在你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了。]
Valen觉得自己选择了一个不太好的睡前故事。
[强迫症。]
Neon满意地把孩子毛绒绒的头搂进怀里。
[没错。强迫症。但正像你所说的,他虽然是个强迫症患者却做看起来不符合强迫症逻辑的事。因为他极端厌恶消毒水刺激性的气味,就像他厌恶血腥味一样,所以他会在消毒结束以后长时间清洗自己的身体,直到那刺激的味道变得能够让他容忍。]
[如果他是个强迫症病人他就不应该能容忍,那只会增加他对血的恐惧。]
Neon揉着Valen的头发,有点宠溺的语气。
[你在学校有好好学习么。]
[没有。]
[真是个坏孩子。]
Valen发出嘿嘿的笑。
[你至少应该好好学物理。知道当相反方向的两个力相等时物体的净受力等于零。]
Valen窝在温暖的地方点了点头。
[强迫症患者的逻辑其实很简单,他们在寻求一种平衡。遗憾的是因为焦虑的持续产生,平衡的维持将反复被打破。但那个孩子的情况则有些不同。他的焦虑来自两个方面,如果他在潜意识里认为两种焦虑是相对的,那么平衡一旦产生,就会压抑彼此的增长。]
[那其实是在自欺欺人罢。]
[无论是精神病患还是正常人都会自欺欺人。但是只有聪明人的痛苦会得到减轻。]
[是的。很聪明。]
Valen沉默了一会,突然抬起头来问微笑的叔叔。
[后来你把他治好了么。]
什么东西从蓝灰色的眼睛里一闪而过。
[他拒绝我的治疗。]
[为什么?]
Neon眯着眼睛想了一会。随后轻轻笑了出来。
[因为那时候我还是个混身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心理病理学学生。]
节之三 Lossangel Terprojeans
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Valen Codlin从King Size的大床上爬起来,愉快对着落地玻璃窗外的绿草地伸懒腰。他承认Neon Codlin住了个好地方,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恶劣的习惯,他会很愿意每天赖在家里不去上学。睡觉不爱穿睡衣的小孩找到叔叔的衣服套上,不用穿裤子了,大腿只露出一半。浓烈的食物香味从卧室门外传来,让某种经过一夜挥发而逐渐淡薄的刺鼻味道失色了很多。
他光着脚一路奔到厨房,在切菜板前面发现了自己穿着为围裙的叔叔。Valen Codlin无限肯定,Neon Codlin是个很好的男人。因为他会做饭!
他一把抱住叔叔的腰把脸蹭上去,出于对食物的向往遗忘了自己一贯讨厌的某种味道。
[吃啥?]
问者无限兴奋。
[油闷大葱。]
心碎的声音。
[我不吃了,我回床上歇息。]
Neon转过身来,坏心眼地微笑着,看着晃晃悠悠的孩子的背影,发现套着自己衣服的Valen长得实在很瘦。这让身为监护人的他产生了一种不好的感觉。他突然想到,如果他那个叫Silva的弟弟发现自己的儿子被饿成人干一定会以此为理由来找他干架的。Neon很不喜欢这样,他打不过也不想和Silva打。他追上男孩子缓慢的脚步,抓住Valen细细的胳膊。
[你比较喜欢在床上吃么。]
自认诚实的人回过头来,看着叔叔绚目的笑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否认的余地。
后来Valen Codlin就在床上饱餐了一顿,发现大葱其实也不是那么难吃。而且进食时特殊的地理位置让他觉得爽极了,仿佛又回到了N久以前他还占山为王的时候被人伺候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糜烂岁月。虽然现在伺候他的某人头发短了点,眼睛蓝了点,人长得白了点,而且笑容太多,但那毕竟也是个令无数女性为之神往的资产阶级王老五,让百万学子昂首仰望的伟大学者。Neon Codlin的存在让Valen Codlin的某种变态的虚荣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不过即使是这样Valen还是忘记不了他亲爱的绿怪兽,所以没有忘记在饱肚后随意发表一下评论。
[还是学校食堂做得比较好吃。]
Neon把盘子一个个罗起来,越罗越高,他一边收拾一边问Valen。
[你想回学校么。]
Valen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要不要我去和你们学校的人谈谈。我应该找谁。]
[校长。]
Neon温和的应声,然后沉默地收拾着盘子,无聊的Valen看着他,觉得沉默的叔叔在阳光中是一个很漂亮的男人。漂亮到可以让人联想到艺术品的程度。Valen觉得自己有这种想法是不好的,校长才是艺术的,他的叔叔根本就和艺术沾不上边。突然,他想起了某些乱七八糟的猜测。于是问道。
[他叫关 筱禾,你认识他么。]
阳光中的Neon Codlin明显迟钝了一下。他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拿起最后一只盘子,在嘴角挂上了叉叉的笑容。这是个出乎男孩子意料的反应,让Valen认为事情绝不简单。他快速又凶狠地扑到了Neon的身上,岔开腿坐在高举盘子的男人肚皮上,发现叔叔完全没有发福,这让他坐得不舒服。他不爽地用双手捏住对方的脸,鼓起腮帮子孩子气地问道。
[笑得那么诡异,一定有奸情。]
Neon不慌不忙地保持着平衡,对着骑在自己身上的孩子摆出愈发灿烂的笑脸。
[怎么。嫉妒呀。]
[恩!嫉妒!]
Valen把Neon的上半身往下压,放低到几乎头朝下的悬在床沿上,盗用着小说里的台词。
[现在你所处的地方是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江的护江栏上,若你此刻像蜜一般的唇中不吐露爱语,我就撒手把你和盘子都扔下去。]
Neon无奈地笑,摇头对胡闹的孩子叹息。
[你想让我说什么,小宝贝?承认我和关 筱禾曾经发生过关系么?]
[没错。]
Valen居高临下,听到Neon Codlin特有的毫无起伏的温柔语调。
[他哥哥是我的中学同学。]
很大的一声闷响,还有清脆的伴奏。Valen趴在叔叔身上,觉得不锈钢互相撞击的声音真是难听。
两个小时以后,从家里出发的Valen Codlin,在回到学校的途中被人绑架了。
事情是这样的。
Valen走到一颗树下的时候听到有人吹了声口哨,他环顾四周,最后在自己头顶发现了一正对着他微笑的长发美人。作为一只合格的兔子,Valen Codlin虽然不太爱吃窝边草,但是对野草是非常有兴趣的,所以他也就顺便抬头眯起眼睛对人家笑了一笑。他不笑则已,一笑原本就不甚大的眼睛也就变成两道缝了。所以当两分钟后睁开眼看到一锈着太极八卦图的巨大棉被向他缓缓飘落时,一时适应不过来的某人只好张大了嘴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昏迷不醒的Valen Codlin就这样,很逊地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一个用乙醚泡棉被的现代化穷道士给裹起来架走了。这个很拉风很前卫很有科学意识行事手段很那个的道士叫什么并不重要,他是个配角。但他的委托者却算得上半个主角,人家有一个响当当地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