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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烈之情——by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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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变得虚幻飘渺,像流沙被倒置,时光回返到八岁的生日。好大的一个蛋糕,白琴亲手做的,恬静温柔的面孔映在烛光里,额上还沾着面粉。
"维拉,许愿吧,然后吹灭蜡烛,愿望就一定能实现了。"
像做祈祷一样,把小手交握,虔诚的默念,希望永远和妈妈在一起。然后鼓起气--
扑得一声,很细微,白琴的脸却豁然变色,捧在手中的蛋糕抛落,向下砸在地上烂成一滩,看不见蜡烛了,也看不见光了。
白琴抱起维拉护在胸前,像里面的房间跑,更多的扑声响起,还有晃动得如鬼魅的身影。
白琴用后背撞开落地玻璃窗,跳出别墅,她手中也有了枪,不时向身后还击。
"妈......"怯怯的声音,维拉惊恐得更用力抱住白琴的脖子。
"维拉乖,唱歌给我听好吗?"除了急促的喘息,声音一如往常的温柔。
"知......知更鸟在微笑,她在说......"维拉断断续续的唱起来,声音却几不可闻,更多的是越来越清晰的子弹破风声,穿梭过树丛间的枝叶摩擦响。
脸上感到温热潮湿,还有一股腥甜的味道不断灌入鼻子里,维拉不由抬起藏在白琴胸前的脸,月光冷白,映出白琴身上渗透出的鲜红。
"妈!"维拉惨叫一声。
"嘘--"白琴将维拉的脸按回胸前,她的手却抖得厉害,"别说话别说话。答应我照顾自己,也照顾你爸爸,以后你懂事了,不要去恨他,替我照看他。"
下了山坡,白琴像自杀者那样冲向公路中央,被拦住的车发出尖锐的刹车声,驾驶者惊魂未定,白琴蹒跚着到车门处,将维拉从车窗塞进去。
"求求你救我儿子!"她冲驾车的男人叫道,声音凄厉,哗啦玻璃碎声,车后窗玻璃被子弹打碎。
"妈!妈!"维拉透过车窗紧抓着白琴的衣袖。
白琴对他的微笑,蓦然僵硬在脸上,血从她的头顶流下,划过她秀美的东方面孔。她用最后的力气,拉开维拉的手。
"快走。"她冲呆若木鸡的驾车人淡淡说道,然后,向后倾倒,像陨落的白海棠。
驾车人回过神,一踩油门,车倏得冲出去。
维拉再没有叫喊,他已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看着离倒下的白琴越来越远,以及围住白琴的人,仍冲她身上不断开枪。
眼泪不断的流,流进嘴里,混合着白琴沾染在他脸上的血,仇恨溶进心里--杀,他要杀人,凡是伤害他所爱的人,统统该死!什么上帝什么信仰什么罪孽?有地狱就让他去吧,只要能保护心爱的人不再离他而去。他要力量,他要权利,他要自己--再不会失去珍贵的东西。
心底角落里,弱小的声音总卑微乞问:是不是因为,我没及时吹灭蜡烛?还有没有人,再为我点起温暖心腑的光?
天空里霍然出现刺眼的闪亮,一道张牙舞爪的闪电狂妄撕裂了叫人窒息的黑暗。
莫比在这束光里,看清了维拉的面孔,被逼到绝路时濒临疯狂的寂静--就如同他第一次看见时的,那般纯净无暇。

(26)
脖颈间感到森凉逼近时,房间里蓝亮一闪,随即是轰隆隆的雷鸣。靳少伍听到铛得清脆响声,掉落在身边的手术刀,锋利的刃面似乎在冲他诡异微笑。
靳少伍直起身子,只见坐在床上的李安呆呆望着夜空,像中了魔法瞬间被石化了一般。
又一道闪电掠过,轰鸣更响,石像一点点崩溃离析,李安的嘴唇颤抖着煽动,靳少伍却听不见,不由抬手想去试李安的额头。
"不要碰我!"李安大声喊道,身体痉挛得蜷成一团不住发抖。
靳少伍起身想去找医生来,却又被他喝止:"不,不要找人来!不要再找人来了!"
他的眼神,充满难言的痛苦和倔强,像负伤的野兽一定要独自舔舐伤口。
靳少伍只得重新坐下,交叉了手指焦虑得看着李安:
"你是怎么了?"
李安不答,浑身颤得更厉害,侧着身体用力并紧双腿胳膊怀抱住身体,像婴儿在母体内的姿态,牙齿发出磕磕碰碰的声音。
雷电仍不停,急促的大雨也随之侵落人间,撞击着地面,撞击着窗户上的玻璃。
"因为打雷?"靳少伍似是在自言自语,走过去关紧窗户。
李安趴过身探出床外,毫无预示的开始剧烈呕吐,简直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光才罢休。好容易止住,他眼前出现水杯,抬头,看见靳少伍的没什么表情的脸。
"你要的水。"
李安伸手去接,手却颤抖的连杯子也拿不住,靳少伍索性给他送到嘴边,他喝了小半,慢慢倒回床上平躺,仍不住喘息不住颤抖,但他却开口说话:
"刚才我要水,是想趁机杀了你。"
"看得出。"靳少伍淡淡应道,波澜不惊看着他。
李安似乎在拼命压抑着一种恐惧,不想被人看穿却欲盖弥彰的慌乱:"你在同情我吗?如果不是这该死的雷雨,你的喉咙......早该断了。"
"或许。"靳少伍点点头,"你为什么会这样?"
李安冷笑一声:"跟你无关,你大可借现在的机会杀掉我。"
"我讨厌杀戮,这点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改变。"靳少伍突然抓住李安的手,皱眉道,"怎么变这么凉?"
"放开,你这个整天被维拉骑在下面的贱货,你今晚为什么不去给男人暖床,一定要来送死,还不惜亲口对人说你是维拉的人--你,你做什么?!"
靳少伍根本没理会他的侮辱挑衅,去摸他的额头,自语道:"真烫,发起高烧了。"
"别碰我!"李安看着靳少伍脱掉上衣,"你到底要干什么?"
"替你暖床。"靳少伍低声说道,也不管李安的抗拒上床抱住他。
"不!我说不!"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我不会伤害你。"
李安怔了片刻,被靳少伍完全揽进身里。
"真冷。"靳少伍不由打了个哆嗦,这个少年的身体不折不扣是个冰块。
不可思议的神色就一直定格在李安眼中,许久渐渐变得平静悠远。
"为什么?"李安的声音沙哑疲惫,"你这个十足的笨蛋,我是要杀你的人。"
"我只感到你比我小,还是个孩子。"靳少伍试探着,轻轻拍打他的背。
孩子?李安讽刺的笑了一下:"那只是我为了接近你的伪装。"
"我不是没知觉的笨蛋,从维拉对你的态度就知道你不是普通犯人",靳少伍缓缓说道,"但我宁愿相信你的伪装里有那么一点你自己都没发觉的真性情,为了这个我也愿意赌。"
"赌上性命?傻瓜。"李安主动像靳少伍身上靠近,闭上眼惨笑道,"我第一次被那个畜生强暴,就在这么个打雷下雨的晚上。在家里的阁楼,我姑姑,姑父,表哥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默许,因为那个人能给我姑父和表哥体面的工作。"
感到靳少伍的身体一阵僵硬,李安睁眼,睫毛扬起冰冻的瞳孔:"有一天我再无法忍受,就把他们全杀了。"
靳少伍沉默了片刻,淡淡问道:"感觉真那么好吗?--杀人。"
李安似乎想笑笑,却怎么也勾不起嘴角,他埋面到靳少伍的肩膀里,半晌才喃喃道:"经常梦见......他们用怨恨的眼神看我......我父母去世后是姑姑主动领养了我,本来他们一家都对我很好......但后来失业,没有钱,每天只能熬一点粥和烂菜叶......我是不是做错了?我该报答他们......"
"......"靳少伍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抚摩他的头,他安抚人的动作,缘于他的母亲。
"少伍,知道吗?"李安抽抽鼻子,"你身上有类似我妈妈的味道。"
李安倚在他身上渐渐睡着,靳少伍不由自嘲的撇撇嘴--先是莫比说他身上有白琴夫人的影子,后有李安说他有母亲的味道,难道他就那么像个女人吗?
靳少伍当然不像女人,丝毫也不像。只是他继承自父母的深植入骨的美德与母爱有诸多相似,比如宽容,谅解,易地而处的为人设想。

(27)
"住手!你又再干什么?"靳少伍大声喝止道。只是转眼不注意,维拉又跟李安打斗起来。
"不用担心,维拉少爷想杀我也得费上一番功夫。"回到监狱的李安褪了当初碍事的伪装。
"我说停下!"眼看维拉下手狠辣绝对是认真的,靳少伍霍然插入两人之间,维拉的拳头在他脸上硬生生的收住。
"我必须宰了他。"维拉面无表情说道,"我不想再有任何威胁到你的可能。"
"我不想看到你杀人。"靳少伍一字一字说道,眼眸认真的盯上维拉眼中的冷酷,看那份冰刹渐渐融化,透出自嘲的笑。
"我向来这样活,你不会了解,永远不会了解我的感受。"维拉转身走了。
身后的李安拍拍少伍的肩,揶揄道:"你真爱上他了?"
"要我--怎么说?"靳少伍苦涩的笑。
"爱情那玩意我不懂,但我知道维拉的独占欲和保护欲都足够毁灭一个城市。"李安猫眼里闪着宠辱不惊的淡定光泽,"少伍你最好考虑清楚,维拉绝对会试图把你拖在这个监狱里一辈子,或者你们出去后给你盖一所更大的牢笼。"
回到牢房,看见维拉正躺在自己床上,腿在床侧荡来荡去。
"你喜欢那个小子?他的身体比我好?还是他会什么让你格外消魂的招数?"
没理会维拉的嘲弄,靳少伍突然问道:"你想过以后吗?"
"以后?什么以后?"维拉有点莫名其妙,随即狠狠道,"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那样的事发生,我会先把所有威胁到你的人统统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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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就出去了,名义上是转换监狱",李安枕在靳少伍腿上,轻轻扣他的膝盖,"你真不想跟我来一次?其实后来做得更多,早习惯了。"
靳少伍毫不留情的抽出腿,害李安的脑袋猛撞在地上。他看见维拉向这边走来,跳起身冲维拉招手:
"维拉少爷,单独跟你说两句。"
维拉看了看靳少伍眼中的关切:"放心,不会把他怎么样了。"
两人在角落的阴影里,谁也没先开口,却是不约而同望向阳光下那个浑身透着清爽的男人,彼此再对视,都笑了,一笑抿恩仇。
"你亲爱的老爹绝不会那么轻易罢手。"
"伍的事你不必操心",维拉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倒是你,真要出去吗?"
"我只希望不管发生什么,不要让他知道",李安笑得坦然,食指点点自己额头,"你知道他有多死脑筋,怕他会记挂一辈子。"
维拉沉默,连呼吸都放慢了。
"还有就是,如果真的爱他,就不要懦弱得不敢走出固有的领域,你留不住他,因为他追求像这样明朗的阳光。"
远远望着押送车驶到大门处,李安透过小窗冲他招手,靳少伍心里怅然寞落--自己要永远失去这个刚得到的朋友,这种感觉就像生了根,无论怎么努力都挥之不去。
押送车在十二小时后被发现在一处隐秘树丛,押送警卫只是都被打昏,押送的犯人早已不知去向。
此刻的李安已去了保管行,提出所有钱,以及他最贴身的物品--那个被安放在长长的蓝丝绒盒子中的好朋友,守护了他多年,为了这次任务不得不暂时分离,结果没有了它,果然任务失败。
李安正泡在希尔顿酒店总统套房的按摩浴缸里,惬意的闭目享受。他的眼睛张开时,露出猫儿捕鼠前的兴奋,手指悠闲的攀爬到蓝盒子上。
浴室的门突然被撞开,黑衣人手中的消音手枪连开数发,打在浴缸里溅起小小的水花,然后黑衣人倒地,血从他的喉咙流出,蜿蜒向下水道而去。
门后,赤身裸体的李安手中提着一把精致小巧弯如新月的镰刀,轻轻甩掉上面的血珠。捕杀行动开始了吗?
他蓦然想起有件小事没有告诉靳少伍,他唯一可称之为朋友的人。他本名是安素莲,幼时母亲也经常朗诵爱莲说,并因为喜爱莲花,才给儿子取这么个名字。他杀光姑姑一家不是在十八岁前夕,而是在八岁,更不是投毒,而是用镰刀一个接一个割断他们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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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素莲,19岁,13岁逃出少教所加入狼盟,惯用镰刀杀人。此次任务铲除威胁"狼骨"维拉的暗杀者,以及他身边迷惑他的男人。
任务失败原因:拒绝执行。
夜川倚坐在车前,看着手中的资料,面无表情。这里是终年雪不化的山头,却不会使这个只穿无袖黑单衣的男人感到寒冷。
他抬头,微微笑了,笑容里带一种特有的残酷和冷漠。眼睛狭长,映出就在不远处雪地搏斗的几个男人。被围攻的那个年轻秀美,手持着新月镰刀,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他已是伤痕累累,却没有惊慌,出手虚实莫测,一晃之间又割断一人的动脉,血喷涌而出。
夜川身边的中年男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拿着手绢不停在光秃秃的脑门上抹:"为什么不用枪结果了他?"
"很多任务不能用枪。这批新手,都是废物,死不足惜。"夜川冷冷的声音让人不敢更多质疑。
围攻他的第五个人,最后一个,也倒下了。安素莲冲夜川粲然一笑,像雪地里反射的光。
"你玩够了没有?一路把我逼到这里,该了断了。"
夜川向前走了两步,淡淡问道:"为什么不杀那个男人。"
安素莲不正经的笑道:"我好象......爱上他了。"
"那就死。"
"死又何妨?"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雪光里那笑竟显得耀眼,压到一切的决绝。
那秃头眼睛已看不清两人动作,秃头上的汗越流越多。终于在一瞬间,夜川手中的刀直刺进安素莲的左胸。血绽放在雪里,格外妖艳。
安素莲笑,然后倒下。
夜川冲秃头男人挥手,看他战战兢兢上前检查--刺中要害,呼吸停止,当场死亡。
"没有问题。"秃头男人只觉得夜川的目光,好象自上而下的利箭,随时会穿透他的头颅。他验尸官当得好好的,真不该一时贪钱做什么狼盟里清理门户监察人员。
"那就走吧。"夜川已上了车。
"尸体?"
"不是很好吗?"夜川伸开手掌,有雪花落在掌心,喃喃自语,"雪葬,最适合你吧,安素莲。"

(28)
晨光懒散,监狱里的犯人们打着哈欠三三两两慢悠悠走到操场上集合。不知道那个腹部怀胎四月的典狱长又要发表什么宣言。
"听着你们这些社会的毒瘤,害虫!现在政府给你们一个重获自由的大好机会。"典狱长口抹横飞,挥动着右臂,"城市以南四百华里的霍克里尔山脚下发现矿藏,需要有自愿者承担发掘工作。完成后将获得十年的特赦。只招收二十个,要报名的就趁现在。"
台上的人慷慨激昂,台下的听众却反应冷淡,大多囚犯对这种把戏已经是屡见不鲜到厌烦的程度了。
十年的刑期,毕竟是巨大的诱惑,有新进的犯人忐忑不安的报上名就看见监狱里的老鸟淡漠嘲弄的眼神:
"好事轮得到比狗还不如的囚犯吗?是因为政府没办法强迫自由的人去送死,可囚犯死了不止不用赔偿金,还能节约监狱的口粮呢。"
报上名的犯人想反悔,典狱长却声色俱厉的拒绝,焦躁的喊着:"还有没有要去?错过机会可要后悔!"人数凑不齐,跟上头怎么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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