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影戚随便坐到了床上，正经起来："说吧，你到底碰到什么不开心的事？除了你哥哥生病。"
可卢敏洁只漠然地望着他，无辜满脸，就是压根不说半个字。
"好好好，我不问了。你什么时候想说就跟我说吧。你哥也是的，一个礼拜不正常。"
卢敏洁这回有反应了，冷冷吐出一句："因为你们学校死人了。。。"
"啊？"陈影戚挺纳闷，不就死了个人吗？他又没亲眼看见，怎么也要郁闷个这么长时间？这不和李梦远差不多了？！不至于吧。。。据打听那男生和他也没啥关系呀！
"卢敏纯特别怕死人这种事情。。。我觉得是这样。"
"有这种事？"陈影戚惊了。
卢敏洁用眼角瞄了他一眼，不可置信的表情，说："你和他关系那么好，你不知道吗？"
"废话嘛，知道了我还用得着问你？"
"恩。。。"卢敏洁还有点犹豫。
"说呀。"
"真想知道？"
"当然啊。"
"哦。。他以前有个女朋友，初三的时候。后来一天，他女朋友被谋杀了，还被分了尸扔到了我们县的小河里。。。然后他就大病一场，一个学期没去读书。"
卢敏洁说完，还小心翼翼地瞧着陈影戚的脸色。陈影戚只感到脑子里的浑水开始滚起来，有点心惊肉跳。
"那。。。那个女的。。。怎么会被谋杀的？"
"好象是她妈妈的情人雇了杀手把她杀了。。。其实他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女的，可他就是很害怕，受刺激。"
谋杀。。。分尸。。。哇，谈起这种事情卢敏洁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如果是卢敏纯自己来讲是不是还会很变态地边笑边说？难道他们家乡整天发生这种惊天血案的？！
陈影戚呆坐着，手心里第N次沁出冷汗。半晌，他的头脑稍微平静些才问："那。。。你为这事难过吧？"
"我难过什么？"卢敏洁一句干脆利落，接着又来，"就算是我被谋杀了，被摩托车撞到了树上，我的灵魂也不会难过。"
"什么？！"
受不了了，这是怎么回事？敢情你比你哥还冷血？！而且居然还如此轻贱生命？！
"你怎么可以这样想！你一直就这样想的吗？"
卢敏洁的眼神温和起来，慢慢靠过来，低声说："我一直在想。。你可不可以抱我？"
"抱你是可以。。。"陈影戚马上揽住卢敏洁到怀里，也没意识到这样做有什么后患，只顾着继续循循善诱道，"可你这样想是不对的。。。活着才好！你的本领才而已让大家看到，才可以享受很多快乐。。"
"不谈这个了。。。"卢敏洁掐断话题，脸颊又腾起了绯红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不知道。。。"
"我生日。"
"生日。。哦！"陈影戚好象猛得惊醒，笑起来，"你也不告诉我！今天是。。。三月三号？很好记嘛。生日快乐。你要什么礼物，下次我补送。"
"不。。。我不要补的。。"卢敏洁带着羞涩从陈影戚怀里退出来，"陈影戚，我们来一次，怎么样？就当生日礼物送给我。"
陈影戚耳朵里轰然听到雷鸣一般。
"来。。。来什么来！"
"你别不懂了，我喜欢你的。"
又是这个调调！喜欢谁就可以乱。。乱来吗？！
这时，只觉得卢敏洁已经爬到了自己身上，一头倒在大床里。卢敏洁那娇嫩又好看的脸在眼前晃得让陈影戚头晕眼花，心里瑟瑟发抖。
"就这个不行！其他什么都行！"终于爆发出响亮的喊叫，陈影戚才后悔太晚睡觉，以至于今天到了这种岌岌可危的地步，头重脚轻，身体发软。
卢敏洁停顿了片刻，用悲苦的神情注视着陈影戚，看得陈影戚脑子一片五颜六色，分不清东南西北。既然那么喜欢我，那。。就委屈一下。。。不过，"你。。就这一次。。。"
天！天！天！对不起爸，对不起妈了！我的第一次啊！居然送给一个小孩当生日礼物了！可是，"我。。我不会！"
?? "没什么难度。"卢敏洁嘴角抹上一层淡笑，"你以为要怎么了来？"
说完，卢敏洁就把嘴唇贴到了陈影戚依然浮肿的脸皮上，有点刺痛。
陈影戚哀叹：认命了。。。就当帮助他人。。
然后头一靠在枕头上，脑子里浑水淹没了自己。
天！多么惊心动魄的一周！
32
三月三日的傍晚，天空又开始飘下蒙蒙细雨。大概每次没有好事发生的日子，老天就很怜悯受罪的人，所以小泣一番。
陈影戚魂不守舍、面色惨白地走在学校的路上。倒不是他没有带伞，他确信早上爸妈还特别提醒他晚上会下鱼，只是他不愿意拿。
走过学校花园的那棵死人的大树前，他站了很久，不知要看什么。然后又瞥了头往宿舍走。
门一轻推，房间里暗忽忽，却见两人靠在床上，卿卿我我，搂搂抱抱。"谁！"两个人发现陈影戚突然杵在门口便惊叫，人影又暗又静，他们把陈影戚当鬼了。过了好一会儿，陈影戚白得透底的脸有点变红："不好意思，走错了。"刚想转身离开，又不由自主地回去加了一句："朋友，以后干这事，最好锁门。"
走了几步他才搞清楚是自己少走了一楼，那两个男的房间就在自己房间的正下方。"原来楼下一直住着俩同性恋。。。"他汗毛一抖，继续上楼了。走到自己房门前还特地木然地看了好几遍门号，里边安安静静，门倒是锁的。卢敏纯居然没回来？
刚想到这里，一只手从面冒出来，窜到陈影戚肩上，吓得陈影戚连发梢的雨滴都掉了一大片。就听见后面传来："你有病盯着门看老半天？没钥匙？"陈影戚缓缓侧过头去端详那只修长白皙的手，再加上那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标志性声音。。。没错，是卢敏纯。
"哎，你怎么活得像慢镜头？"卢敏纯说着用另一只粘着塑料片的刚插过针的手开了门，把陈影戚拽进房去。
"你怎么搞的？湿成这样？"卢敏纯马上从卫生间取了快干毛巾扔给陈影戚，自己坐到椅子上，从包里掏出一包香喷喷的卖当劳，快活地吃起来。
吃到一半，他忽然想到什么，扬声说："今天好象是小洁的生日诶。。。。"
陈影戚脸部一阵抽筋，涨红的脸马上变紫了，死咬着嘴唇，瘫到了床上，随手把毛巾一扔，倒头不起。不知星移月转过了多少时候，他醒过来的时候一头冷汗，梦到了些今天经历的惊心动魄的场景。一转头，卢敏纯坐在椅子上塞着耳机边看书边听音乐。好象时间是停住的。房间里静得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一觉过后，果然清醒一点。
"卢敏纯，几点了？"
卢敏纯一见陈影戚醒了，立马合上书、脱了耳机，冲过来，不知是不是在笑："你累成这样？老实交代吧，今天我弟弟到底干了什么？"
干了什么。。陈影戚不知道。
"我刚打过电话问过他了，但他说的我不信，还是你说吧。"
"他。。。说什么？"陈影戚怯怯地看着卢敏纯的眼睛。
卢敏纯嘴一弯："还是你说吧，他八成在跟我瞎说。"
"他说什么！"陈影戚有点急。
"他说他跟你玩呢。"
"玩。。。玩。。。"陈影戚有点反应过来了，这是卢敏纯的专用词汇，他用手一抚额头，心惊胆战地说："比那个严重多了。。"
卢敏纯难得惊讶，这回竟也紧张地皱起眉头："说来听听。"
"对着你我说不出来！"陈影戚激动地摇着头，往床下走去，"总之我真怕再去那里了。"
"是我弟弟又出毛病了？他每次考试考的不好就要疯一次。他欺负你？"
"欺负？还轮不到他欺负我。。"陈影戚心里喃喃，嘴上说："和他没什么关系。。。我陪他玩。。就是玩。。。没什么。。"
后面实在说不下去了，他开始担心卢敏洁将来的日子很难过。
卢敏纯瞪了他一会儿又开口："好吧，你终于也会玩了。。"
"什么？啊？你别想歪！"陈影戚的神智明显被卢敏纯刺激了，"别把我跟你想的一样！我和他什么也没干！"
完了，不打自招。陈影戚脸升红了，尴尬地舌头都要打结。
卢敏纯挑高了眉毛，低笑起来。
"这。。。真的。。。什么也没干。。"是来不及干什么，就被捉奸在床，洁白无暇的清誉就这么毁于一旦。
33
故意一副含情脉脉，卢敏纯低声问："呵呵。。啥感觉？"
"你脑子僵了还是耳朵聋了？！"陈影戚觉得忍无可忍了，"感觉问你！"
"。。。。真没什么？"
"废话！！！"
"哦，"卢敏纯身子一侧，捞起一手表，"八点半，现在。"
陈影戚观察卢敏纯那表情，那眼睛那眉毛那鼻子那嘴巴那张面孔的每个地方分明都写着"不相信"。
"你别这个脸相啊！"陈影戚心虚地叫。
"哈哈，那我应该什么脸？"卢敏纯还冷嘲热讽地口气，怪笑装无辜。
两个人对望，没吱声，陈影戚有点绝望。看卢敏纯那样估计巴不得自己本身清清白白地然后往他们那帮"风流人物"的染缸里掉，染得一身也五颜六色。
卢敏纯终于又说话了："陈影戚，我今天看到李梦远跟另一个男的，两个人，走在学校里。好多人都围在后面偷看。"
"好多人？你们怎么就对他人的私事那么感兴趣？"陈影戚叹气。
"呵呵！"卢敏纯不知欢个什么劲，"我猜那男的是去候着李梦远的眼泪的。。"
陈影戚才意识到卢敏纯所指，愠道："那。。那还不是你！"
"和我什么关系？"
"谁叫你神经搭错在我们约会的时候叫我过来？"陈影戚觉得自己冤。
卢敏纯更觉得冤："可是脚长在你身上啊。"
对对对，反正什么都是我不好。。。跟女朋友认错超过一百遍了，晚上还被残忍地以拳头招待。
"你看我的脸，"陈影戚伤心地说，"你以前对她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李梦远打的？！"卢敏纯大失惊色。
现在才紧张？你胡搞乱来的时候自己怎么就不多积点德！好别让无辜的人陪你受罪嘛！
"我还以为小洁搞的呢。。"
陈影戚哀叹："你老把你弟弟当恶魔啊！"
卢敏纯停顿片刻，语气悲凉说："。。。这么恐怖的女人。。。要是长的像青菜萝卜，大概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没搞错吧？你自己造的孽，不但没忏悔的意思，还咒人家好好的小姑娘嫁不出去？！太恶毒了吧！！！陈影戚不敢置信。
"不就是坏了你们的约会吗？"卢敏纯又来这种轻描淡写，"没事，我这男人也有的是，给她送去几个。"
"你。。！我被你气的没话说了。。。"陈影戚闪着眼皮，握了握拳头，放弃沟通。接着他越想越纳闷。卢敏纯既然死过一个女朋友，还为此生场大病，应该更珍重感情才是，怎么反倒左拥右包嘻嘻哈哈完全没个正经！还有他不是怕死人的事情？那怎么瞧他每次看报纸什么杀人、吸毒、强奸、分尸案看的最起劲？！有时看完就要快活地变态一回，哪像有什么心理阴影？倒更像是变态癖好！
临睡前，卢敏纯告诉陈影戚说他明天早上还要去吊针看病。
"这么说你病还没好？那你还不如请病假呢。"
"请病假？"卢敏纯戏谑地笑，"请了病假看到你的时间就少了啊！"
陈影戚感觉心里麻麻的像爬着小虫子，撇撇嘴："搞的像真的一样。。。"
"你不想多见我？我长的再妖怪也总算对得起你眼睛吧！"
"哇，真有自知之明。。"
"呵呵，好了，睡了。"
"恩。。。"陈影戚心头压着很多事情，拉下了灯的开关，突然发觉刚才睡过一觉现在精神特别好，睡不着了。
34
"大哥，有人盯上我了。"
这句话出现的频率在陈影戚之后的日子中急剧猛增。李梦远一次比一次不安地向陈影戚发着求救信号。起初，陈影戚还没有走出那一周混乱惊心的阴影，对李梦远的此句话并不太当真。"也许你太敏感了。"想想，现在这安定社会，"被人盯上"--最多就是被几个追求者狂抓乱赶，还会有什么黑暗汹涌？李梦远又不可能在流氓堆、黑社会插上一脚，能出什么大事？
直到礼拜五晚上，陈影戚和几个哥儿们在快餐店放松悠闲地正在兴头上时，手机发出震天动地的响声。
"喂？陈影戚！"一翻手机盖，李梦远那空前凶狠的声音直冲陈影戚耳膜，"我知道你现在和卢敏纯他们在一起，但是你必须到我这来！"
"干吗干吗？有事慢说啊！"陈影戚拎着手机朝门外跑去，特别瞧了卢敏纯一眼。其他人都是绷着张脸担心的样子，只有卢敏纯在笑。
李梦远用一种近似哽咽的发泄说："再慢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这一句吓得陈影戚片刻也不敢耽误，匆匆揣起包就从人堆里向李梦远指示的方向前进。留下一堆扫兴的哥儿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没过十分钟，卢敏纯起身对大家说："我女朋友也找我有事呢，以后再来玩吧。"不一会儿就又少了个人影，剩余的人尴尬得莫名其妙。
陈影戚连跑带跳地赶往目的地，心里慌得紧：莫非真是流氓缠上她了？收尸--难道。。。她真的遇上了坏蛋？！
一片人烟散乱的小集市前，李梦远一个人僵立在一角，头压得很低，脸色灰漠漠的，身体纹丝不动，好象浑身装了机关一碰就要爆炸似的。她一见到陈影戚就冲过来，受惊地拉住他衣服道："你看到那个摊头上的三个人吗？"
陈影戚气还没顺，什么也没弄明白，只朝那个方向看去，果然有三个面目可憎的家伙。
"他们怎么了？。。。你刚刚干吗呀？我还以为你要自杀嘞。。"
李梦远用恍惚眼神直直看进陈影戚的眼帘，语气忿忿："你带着我走，他们肯定会来找麻烦。"于是，李梦远身子半附在陈影戚的手臂上，手冰冷冰冷地拽住他。两人就这么走起来。
果然，走到稍微安静的林荫路上，一个面带霸气，开敞着半条夹克衫，灯照下还油头粉面的家伙窜到他们面前。后面跟上来两个小喽罗。
那人二话不说就斜睨着陈影戚显示自己气势高盛。旁边一人开口不留情："小子会打架吗？"
李梦远手一捏，陈影戚胳膊痛。
这看来要光明正大地抢女人？陈影戚不屑地回答："哪里不好混到我这里炫？到派出所去。"
"别只会说，"另一个人也上来了，相比前面那个，稍微看似和蔼可亲，"你女朋友多少可爱？你要是没本事就让给我们。"
"凭什么让给你们？"
"这是我们的规矩。打赢了我们走，打输了你走。"
陈影戚觉得这三个人着实可笑，抢女人还装出大义凛然的样子！明明不是流氓还要打肿脸充胖子，要是有可能他们大概还会在脸上划几条道道来假装很有"经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