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人！"
"呵呵，让你脑子清醒一点。"卢敏纯开了电视，那个大得落地的豪华电视机的屏幕上瞬时就绽放出一群全身扭动得跟蚯蚓似的艳女，穿的露胸露肩露肚皮，在一片红毯子上跳得欢畅。
陈影戚感到瞳孔放大，浑身难受："你。。。你。。。看这个，有毛病？！这电视机本身就大得夸张，你还放这种给我看，你要我神经崩溃啊？！"
卢敏纯自己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说："你难受的话，就不要看，听着就可以了，这音乐很不错。"
"有你这么样的？！"陈影戚气呼呼地站起来，到门外兜了一圈，回来见卢敏纯还是两只眼睛粘在屏幕上，把美女当保护动物一样研究，有点郁闷地探着头说："卫生间借我用一下，再借我几件衣服。"
卢敏纯眼睛没侧，只动嘴巴道："我的衣服。。。你穿的下？"
"哪那么多废话？你要是怕不卫生我回去帮你消毒个几遍总行了吧？"
"呵呵，"卢敏纯对着屏幕笑，"你自己拿，百分百干净安全卫生，只是说不定你穿不下。"
陈影戚和卢敏纯住了那么长时间，当然知道，卢敏纯在身体感受上要求艺术再艺术，衣服都像无菌台里捞出来的。至于身材差距不是问题，他总不可能一直穿紧身衣服吧？
38
大概半个小时过去了，陈影戚洗好澡穿好衣服再回来看到的情景和之前完全一样，卢敏纯简直像个雕塑一样落坐在沙发里，目不转睛，音响里还是回荡着那刺激耳膜的舞点音乐。
"喂，美女的吸引力就那么大？！"
卢敏纯转头一片迷茫地看着陈影戚："啊？什么美女？你说这个？"他有气无力地指着电视屏幕。
"对啊，半个钟头了都！你动也不动的|！"
"呵呵，美女你喜欢，我可不喜欢。你洗个澡怎么那么慢啊？半个钟头啊。。。我以为你。。。呵呵。。"卢敏纯没说完，眼睛又回到了电视机上。
"你家卫生间舒服嘛。"陈影戚抿了一下嘴，坐到卢敏纯旁边，使劲往那里面的女人看，可就是觉得一阵厌恶浮在眼前。
卢敏纯一个劲地笑起来，看看电视又看看陈影戚，伸手搭住他肩膀，细声细气地问："你说这舞好看伐？"
"不好看。"
"我也觉得实在难看。"
"那你还看的那么起劲？！我要是不进来你是不是打算看到天亮？"
卢敏纯张大了眼睛，隐隐地笑容挂在嘴角："你是怪我没一直陪你啊？那个好办，等我看完了一个晚上都陪你。。。"
"陪我？我又不是小孩子！"陈影戚觉得冷风钻进了领口，在那个热舞的节奏下，脑子有点空白。
"哦。。哈哈。。你知道这个舞要干吗？"
"干吗？不见得是你跳吧？"
卢敏纯眼神忽得精神起来："这个好啊，我跳都比那些女的跳的好看。恩。。。"
"啊？！你跳这种东西我第一个跳楼！"陈影戚想想那场景就觉得不堪忍受。卢敏纯去跳，那个扭法，那个妩媚。。。天。。。比世界末日还恐怖！
"那怎么办？你觉得我们学校那点女的跳得好吗？舞蹈队的人不愿意跳这么。。没品位的。。其他女的。。。"
"你干什么呀？拉拉队队长啊？"
卢敏纯叹口起苦笑说："我看也差不多了。运动会的时候，要叫一群女的去跳舞啊。我们学校有劲舞社的，可是领队带他们到外地比赛去了。所以要临时弄一支。"
"你负责？"
"恩。所以我在选哪个舞给她们跳。"
陈影戚才恍然大悟："是这个事啊。。。你是不是又帮伊连俊打小工啊？干脆你去跟学校文艺部长抢饭碗得了，这事都轮的到你管？。。。。"虽然嘴上这么说是为了故意掩饰心里那点内疚，卢敏纯是在干正事，自己似乎错怪了他。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舞还真够难看的，美女上去跳除了吸引一些喜好美色的粉丝，都是丢人现眼来着。现在卢敏纯要干完成这任务实在是够为难他的。
"呵呵，没什么，事多些，就不会感到空虚。"卢敏纯看上去愉快轻松的样子，终于准备关了音响和电视。之后他去厨房忙了。
陈影戚知道他肯定是准备宵夜去了，所以在他卧室里转了几圈，找些书看看。不过专业不同，还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啊，书架里很混乱，真不像一个喜欢干净的人应有的风格。随手拉了几本看看，全是密密麻麻手抄的小蝌蚪在五线谱上滚。
"不当音乐家太亏了。"陈影戚凭直觉相信，这些一定是好东西，是卢敏纯才华的杰作。
39
合上乐谱，陈影戚到处走走，又发觉书架里充满了一位艺术狂热爱好者的气息。透过窗玻璃一本本类似《彩图音乐简史》、《演奏与指挥》等等内容的厚重大书紧紧地排列在一起。看到这些陈影戚就会感叹卢敏纯外表和内心实在是不一致，说不定他善良着呢，可是看上去就是那么怪胎，简直像故意的一样。
"你看什么呢？"卢敏纯挤着一头湿发，推门进来。
"哦，没什么，"陈影戚指着书橱看向他，"这些你都看过了？"
"恩，啊，怎么了？"卢敏纯显得略微有点兴奋。
"你什么时候看的啊？厉害，这种书我大概最多一年看一本。"
"呵呵，高中时候看的啊。现在哪有时间看。看书嘛，你又不学这个专业，叫我去看经济学的书我也要头昏脑胀的。"
"高中？！"陈影戚大吃一惊，"高中。。。那个时候你。。看得懂那么深奥的书？！"
"这书什么深奥的？"卢敏纯微笑起来。
"好了好了，不是一个层次的。我真的对音乐是一窍不通的！"
"没关系啊，要不我以后多给你熏陶熏陶？"
卢敏纯讲得煞有介事，分不出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怎么熏陶？"陈影戚傻傻地笑着说，"上次酒吧里放一个舒曼的一个曲子，那么有名的，我又忘了！在这方面没有天赋啦。"
"《幻想曲》啊？"
"对对对，就是那个，熟得很，可就是不知道。"
卢敏纯笑容停滞了片刻，眼睛转动几下，忽然站起来扒开沙发旁一堆乐谱堆积的柱体，下面露出来一块完整的闪着金光的丝绒毯，之后更多的乐谱移开，陈影戚惊讶地发现沙发旁边竟然是一架被金毯盖住的钢琴。
"哇，你的钢琴就这么被埋没在一大堆谱子底下？！"
"啊，这琴很久不用了。所以，谱子越堆越多，干脆把它当放谱子的台子了。"
卢敏纯揭开毯子，翻开琴盖，弹了个和弦，持续了一会儿说："恩，音不准了，不过应该还可以勉强弹弹。"
一下子变得很安静，陈影戚感觉卢敏纯从来都没有如此认真和严肃过。
卢敏纯马上就弹奏起来，缓慢、轻和的音符从那有点变质的音箱里传出来，正是那首曲子。
"这是《童年》，就是这首对吧？"
"恩。。。对。。"陈影戚心里暖暖的，"你弹得很好听。"
卢敏纯没有再回答，因为音乐在继续进行。一个年老的怀念童年的点滴，那种安逸间带有阵阵暗藏的激昂情绪，在音乐的波动中流淌出来，像干枯的井里一点点涌出甘泉，让人惊喜和感动。
曲在一半中断了，卢敏纯摇摇头，露出罕见尴尬的表情，说："不好意思，三年没弹了，后面不记得了。前面弹的也不太饱满了。"
陈影戚立刻反驳道："没有没有，我觉得很不错啊！。。。哎，你现在像个真正的艺术家了。"
"啊？我平时不像的？我觉得平时我更像啊。。。"
说到平时，陈影戚还就觉得奇怪了，卢敏纯明明可以那么正常的嘛，干吗整天像个变态一样让自己总是惶惶不安。
"你平时表里不一，很变态。"陈影戚甩头过去没有对着卢敏纯说。
"哈哈。。。原来是这个道理啊。。。"
忽然又想起一阵钢琴声，快速流泻如湍急水流，把卢敏纯的笑声吞没。陈影戚还来不及责怪他笑得不应该，就被这激烈碰撞的音乐震住了，专注地凝视着卢敏纯的手指在琴键上上下浮动，左右滑滚。
乐到中曲旋律急转直下，节奏也放慢了许多，成了歌唱性的温柔，直至结尾都延续着一种深情的韵味。
弹完了，陈影戚发觉心跳得厉害，没意识到曲子结束了。
"什么感受？"卢敏纯问得很诚恳。
"感受。。。"陈影戚觉得感受多的无以名状，"前面像思想斗争。。。后面一下子就很。。温柔。。。像在哄孩子一样。。。"
卢敏纯目光又停住了，笑容也已经很微弱，很久以后问："前面是一个人心里两种人格在战斗，后面，怀有爱的一方人格得胜以后，在像自己的爱人倾诉感情。。。。"
陈影戚坐在沙发里，渐渐发觉身体有点僵硬，卢敏纯的眼睛，那种柔软的眼神让陈影戚不安又心跳加速，好像总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有他说的话，听起来怪怪的。卢敏纯看了他足足有半分钟，突然爆发一阵大笑："哈哈！笨蛋，你真是很笨啊，我是变态你是笨蛋啊！变态喜欢笨蛋你到现在都不相信啊？"
陈影戚呆坐在沙发里，他并不是吃惊，也不是害怕，他只是觉得什么不对劲。"这么无聊的玩笑你开了几遍，不要再玩好吧？"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哪里像开玩笑了？"卢敏纯一个问比一个问更加坚定地笑。
陈影戚紧张："你浑身上下哪里不像在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卢敏纯猛地收了笑容，让陈影戚更加觉得全身要抽搐，"你不喜欢我吗？"
"不。。。"陈影戚嘴在发抖，"这个。。。"他不知道要说什么，感觉脑袋一点点被抽空，身体一点点热起来，心跳得已经让他听得见声音。
"要不要开张清单，你把拒绝我的理由一条条写上去，我对照着来给你解释。。。"
"还有心思。。。开玩笑！"陈影戚使劲让自己叫出来，否则感觉心脏要失控了。
卢敏纯换了种神情，盖上琴盖，走到陈影戚面前说："还是我表白的方式有问题？要单膝下跪？还是玫瑰情书？或者要给你在天空里放烟火写‘陈影戚我爱你'？"
陈影戚吓地从沙发里跳起来："你。。。你。。。搞笑什么啊？！"
"哎呀，你说我表里不一，你自己最表里不一。"卢敏纯看来实在没有耐心了，干脆直接抱住陈影戚，抬头去吻他嘴唇。
一瞬间陈影戚手足无措，只感觉天地飞快旋转，自己脚一软就和卢敏纯一块摔进了沙发里。
卢敏纯的身体是热的，刚洗好澡的缘故吧，这种温度传递到手中让陈影戚更加心慌意乱。
"你看吧？你喜欢我吧？"卢敏纯离开陈影戚的唇马上得意地笑。
"你。。。。"陈影戚刚想辩驳什么一开眼就对上卢敏纯那双已经炯炯发光的眼眸，头又一阵晕，脸红得发烫。
卢敏纯坐起来，远远地望着躺倒的陈影戚说："我已经那么诚实了，你也应该诚实一点吧。"
"诚实。。。诚实你个头啊。。。"陈影戚眼睛一闭，手掌盖住额头，有气无力。他已经忘了发生了什么事，只感到一片茫然，心脏还在令他煎熬地快跳着。
卢敏纯也无声地呆坐了半晌，脸色越来越暗淡。终于，他突然跪在沙发前面，这个动作把陈影戚惊得大叫："你干吗？！用得着这样？！不就是喜欢。。。喜欢。。。"
"你躺下。"
"啊？"
"躺下。"
陈影戚一片疑惑地照做了，然后卢敏纯跪着趴到了他的胸口上。他只感到胸口重重地沉了下去，卢敏纯的头发丝丝碰撞这他的颈部，很痒的感觉。
"哎，你。。。干吗？"陈影戚小声地问，他怕刺激到卢敏纯，他觉得自己刚才大概是刺激到他了。
"没干吗。。。你抱我的头吧？"
"为什么？"
卢敏纯没再发声音，陈影戚小心地去看他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也许是好奇，也许是担心，结果看到的竟是满脸的晶莹，漫在卢敏纯的眼下。
40
那个。。。是眼泪吗？
陈影戚小心翼翼地手去靠近卢敏纯的脸颊，一碰，两个人都惊吓地对望。
"你。。。"陈影戚被卢敏纯湿润的眼睛弄得浑身起疙瘩，心里像被什么扎到了，有点痛。
他坐起来，咬着嘴唇，盯着卢敏纯看了会儿，说："你，坐上来。。。这样。。太怪了。"
卢敏纯动作忧郁地坐到陈影戚身边，没想到陈影戚立刻将他的上半身拢进怀里，可他神色还是很痉挛地紧张。
"卢敏纯。。。。"陈影戚声音扭曲地叫唤道。
"什么？"卢敏纯答得很温和。
"你的。。。头发。。。还是湿的。。。"
卢敏纯在陈影戚怀里不禁吭笑了一声，说："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
"这个，湿的，不舒服啊。。。。"陈影戚皱起了眉头，伸手向沙发上抓起了毛巾，这是刚才卢敏纯摆在沙发靠背上的。他把毛巾盖在卢敏纯的头发上，轻轻用力挤着那带水滴的发丝，卢敏纯也没多什么，只是用手勾住陈影戚的腰，眼睛汪洋一片满是情意。
"哎，我说，你的头发。。。"陈影戚小动着嘴，"是不是太长了。。。"
"啊？是吗？"卢敏纯回答地心不在焉，显然这个问题很不符现在这种情调。
"你不是喜欢干净吗。。。再长下去。。。就要像那种连衣服也不会洗的大艺术家了。。。"
"你喜欢我头发短一点？"
"倒也不是。只是一个建议而已，你喜欢长那就。。长吧。。这毛巾不行啊，擦不干。。。应该用那种专门吸水的毛巾。。。"
其实头发湿一点什么关系呢？陈影戚知道自己又说了很多无关紧要的话，但是这些话就是自动从嘴里滚了出来，而且他越说越觉得尴尬，动作也越来越僵硬，最后机械地放下毛巾，实在不知道该干些什么，胸口却仍是砰砰直跳--这么恐怖的心跳，回忆起来好像以前真没有过。
最糟糕的是，卢敏纯也不说话。他们就离地那么近地对看着。
"你。。。说点话吧。。。"陈影戚面部肌肉也麻木了。
"刚才都说完了。"
两个人又对看着，直到呼吸的声音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卢敏纯微微地凑近了陈影戚的脸，和着两个人起伏相同的呼吸节奏，嘴唇碰在一起。陈影戚被这种温暖和柔软的感觉包围着，唇冰冷却轻如薄纱，舌温热而有律地触碰。"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和卢敏纯搞。。。"陈影戚脑子里突然跳出来一句难得完整的话，对卢敏纯高超的吻技只有这样来形容。这样若是持续下去，陈影戚觉得自己胸口热得将要胀开，身体也会走向他不希望的状态，可是他没想过要推开卢敏纯。
一阵温度在卢敏纯猛然抽身的刹那间消散了，空气顿时冷得让人不习惯。
陈影戚对着卢敏纯那张带着泪渍却浅笑的脸问："你。。。为什么喜欢我？"
"没为什么的。"
话音刚落，卢敏纯起来走到门口把顶灯关了。突如其来的黑暗让陈影戚又极其不适应。难道他要睡觉了？现在应该才十点超过吧？很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