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影戚终于直起身子，坐在椅子上，垂头丧气地推着抽屉，卢敏纯放下可乐，立刻走过来用那丽质修长的手指端住陈影戚的下巴，夸张地动情说："让我观赏一下怎么样?"
见卢敏纯越凑越近，整张脸散发着诱惑的笑意，陈影戚终于忍不住害怕地撇过身子坦白起来："你别过来了！好好好，不过是两颗静根牙！"
"那也让我看看呀。"卢敏纯没有放开，反而更得寸进尺，陈影戚一激动狠狠地抓住那只手甩了出去道："你别想得逞！刚刚和你开玩笑而已！"
"喂！"卢敏纯悻悻地退到一旁，扭着自己的手腕道，"你轻点不可以？我这手可是我吃饭的家伙，万一残疾了你养得起我一辈子？"
"万一残疾了一定养你，不过谁叫你自己那手犯贱？怪不得我！"陈影戚皱紧了眉头，有点变得心烦意乱。
"那跟定你了。"卢敏纯笑呵呵地看着陈影戚，陈影戚觉得和卢敏纯开玩笑实在是太失策了。
说什么肉麻话？陈影戚又想起那些"我喜欢你"，一下子就头脑混乱了。明明想好要说什么的，可是此时就是想不起来了，只能随口问了句话："哎，你那么多东西都是什么？"。
"谱子，CD，重得很。今天回来前到书店里搜罗来的，好东西啊。"
"恩。。"
总算还有一颗热爱艺术的心。
陈影戚不想问他今天和情人约会情况怎么样，也不想再谈自己接受的可怕煎熬，却不知道自己到底之前想好要说什么，只能闭口不做声。
果然卢敏纯自己还有话："你的静根牙是怎么回事啊？"
"哎，整容留下的后遗症。"
"整容？"卢敏纯眼睛发光地盯着陈影戚，"你这脸。。给你整容的医生太失败了。"
"啊？我有那么难看啊？"陈影戚忍着隐隐的笑说道。
"比我难看。"
"你这不是废话。就你那妖怪长相，谁整的出来？"
"哈哈哈。。。"
不知怎么两个人都放肆地笑起来，其实陈影戚对于长相问题从来都不计较的，干干净净，五官端正就可以了，干吗非要像卢敏纯那样眼睛放电，皮肤透亮，嘴巴秀美？
"哎，我跟你说吧，整容不一定要整一张脸的，是牙齿。"陈影戚说着指着自己的一口整洁牙齿说，"看到了不？科技的产物啊。"
"原来你的牙齿是整出来的？怪不得我就觉得你整张脸就是牙齿最好看，哈哈。。"
"我那么不好看你就少看，去照你的镜子去。"
"不要，偏要看你。"卢敏纯撒娇的口气，托着脑袋笑。
陈影戚忽然汗毛一震，觉得自己像和卢敏纯打情骂俏，不由得生气着站起来结束对话："得了，别肉麻。我要去吃饭了。"
"哦，回来再看。走好啊？"
不至于吧？这样也行？
陈影戚打赌以后绝对不再和卢敏纯开玩笑了。
18
最近又有谣言闹的比较凶。哪条都和陈影戚有点关系，可是都不是什么坏消息。
范言的某个追慕者在长期观察后发现，范言已经有未婚妻了。据说周末范言还和他的女人出去约会，一次竟然还跑去买了很多婴孩的服装、用品什么的，这不是未婚先孕是什么？于是陈影戚和范言关系暧昧的谣言也就自然隐没了。
还有就是女生里开始向卢敏纯扔鸡蛋。不少女生发疯地骂："他是个同性恋啊！变态啊，恶心啊！！！"喜欢他的女生包括其女朋友免不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心理革命：男朋友是个同性恋怎么办？再过不久，卢帅哥是同性恋的谣言估计也就家喻户晓了。女生男生们也可以多一条津津乐道的新闻，说不定不少人还要装个摄像头在寝室对面，把卢敏纯当稀有动物来研究。
陈影戚只叹：纸终究包不住火的，风流韵事多流于民间，真是上天对卢敏纯的恩泽。不过卢敏纯一点也不在乎，仿佛正好好享受这特别的待遇，还觉得很有趣和光荣。
病历卡终于在陈影戚的书包里找到了，被压在书下的角落里，接近皱巴巴的咸菜皮，封面的色漆都掉得斑斑驳驳，真看得陈影戚自感惭愧。
复诊完毕的那一天，陈影戚心情舒畅，心血来潮地决定到高中去看看，顺便瞧瞧卢敏洁。光圣高中离牙科医院只有两站路的距离，所以以前上高中时，每个礼拜来做"整容"还是非常方便的。
走进学校，陈影戚晓得现在是自主发展时间，各人都到不同的社团或小组去玩去了。迎面和门房间的阿姨打了招呼，这阿姨还是那么喜欢陈影戚，一见面就像看到明星一样热情地叫人想逃。然后走着走着在路上居然遇到了学生工作部主任，主任一看见他似乎都恨不得来个大大的拥抱："陈影戚啊！今天怎么有空回来啊！欢迎欢迎！你来看张老师啊？她在高一年级办公室！你现在怎么样啦？在大学里混的好伐？"
"还好还好！"陈影戚笑得像花一样，心里却纳闷张老师--他以前的班主任，从来都是教高三毕业班的，这回怎么去教高一了呢？
寒暄完了，就该去拜访各位老师了，其实自己没考进一个一流的大学总是面子上不好说，老师也总要遗憾和叹息，因此有点心虚。
张老师果然在高一年级的办公室，忙着在电脑上统计什么。陈影戚一进去自然受到了热烈招待。谈了一刻钟，张老师表示工作掐时间要交，不能再谈了。
陈影戚凑到电脑前问："这是统计什么啊？"
"期中考试的年级排名，呵呵，年级第一是我们班的。怎么样比你们那时强吧？"张老师翻动着表格，显然很自豪，想想年级第一从来也没有出现在当年自己的班级中，也真是对不起老师那么卖力的教书。
只是当陈影戚仔细去看那屏幕上的小字时瞬时惊住了：写在最上部的赫然是"卢敏洁，一（11），475，1"这样一条信息。
"卢敏洁！"陈影戚不禁叫出声来。
"是啊，第一名，这个孩子很厉害。"
"你的班的？"
"是啊。"
陈影戚顿时觉得不可思议，如此巧合！
"他是我室友的弟弟诶，前不久他脚骨折了是吧？"
张老师显然也为这种巧合感到惊讶："真的啊？他脚骨折了，大半个学期没来上课，但是两个星期就考第一名了。只是他好象有点与周围的同学格格不入。"
"恩，我上两个礼拜还和他说话，他有些想法挺奇怪的。"
"是吧？当时全班要他当班长，但是他就是不肯；包括在寝室里同学反应说他除了读书就不说其他的话。而且什么活动也不参加，感觉整个人很单调郁闷。我还正愁他家长不在本地住联系不到，原来你和他哥哥倒是一个寝室的，太巧太巧！"
"那么恐怖？"陈影戚听着老师的叙述，觉得卢敏洁不仅比他想象的要厉害，而且更扭曲。
"还有很多事情，我可能也不晓得，总之每个人都很怕他，一方面当然因为是成绩太好了，层次不一样，他好象就是。。。那种不屑跟大家交朋友。另一方面，从他的文章里也看的出他总是想一些。。同龄人不会想的问题。。 有点曲高和寡了。。"
陈影戚虽然笑着点头，胸口却越发沉重。
见完了张老师，又见了王老师、李老师、田老师、严老师、米老师。。。每个人都这个希望、那个高兴，滔滔之词不绝于耳。
告别所有老师以后，陈影戚很想赶快去高一（11）班看看，这时自主发展课的下课铃已经鸣响了。
卢敏洁果然就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埋头疾书。教室靠走廊一边都是极低的大窗，陈影戚在窗外等了好久，终于一大片学生自主发展回来了，声音嘈杂从远到近，看到陈影戚都问："这是谁啊？"七嘴八舌议论开了，女生竟然来眉毛鼻子眼睛也指指点点起来，陈影戚只能微笑着沉默。
哪个年龄的小女生不是这样啊！
一片躁动，同学们开始纷纷涌入教室，卢敏洁终于一抬头看见了陈影戚，刹那间就呆呆不动了。
"哎！"陈影戚走近了窗户，招手起来。
卢敏洁忽然就放下了笔，眼睛染上了亮泽，拿起拐杖就走到窗前，一开始还有点愣，后来完全笑起来，一张脸好看极了："你怎么来了呀！"
这感觉有点像一个在街头落寞的小孩，突然遇到有个人捧着个蛋糕来给他过生日，兴奋或者意外的惊喜。
"来看你不好?"陈影戚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感觉这小孩其实很渴望有朋友。
后面已经有人不断用疑惑的眼神往陈影戚这里瞟，但卢敏洁果然就是当周围都不存在，不理睬大家的眼神。他只是有点羞涩，甚至是腼腆，这种腼腆感觉上去比卢敏纯要稚嫩一些，但又透着很特别的倔强。
"你考试拿了年级第一啊，厉害的。"陈影戚一个大拇指伸到卢敏洁面前，卢敏洁又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却仍然不说话。
"其实他一点也不嚣张。 "陈影戚心想。
两个人在窗口聊了一节下课，似乎都非常愉快。打了上课铃，陈影戚又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直接给了卢敏洁，很满意自己的表现。他感觉自己正在挽救一个很美好的心灵。
那天晚上，他对着卢敏纯发出长叹："你弟弟可比你乖啊。。"
"是吗？他要成你哥儿们了，你就知道真相了。"
"难道不是吗？"
"他对人的脾气很怪啊。不知道他脑子在想什么。"
"那还不是你虐待他造成的？"陈影戚故意夸张起来，"他其实很有才华，你这个当哥哥的别埋没他，担起培养他的责任啊！"
卢敏纯吃惊地望着陈影戚，脸色上白下青道："我虐待他？我被他虐待差不多啊。。。他自己想的很多，很有思想，我根本管了他诶。打他他会说痛，骂他他会说我没素质。。。我真得像他学习！"
"是吗？"陈影戚却更相信自己看到的卢敏洁。
"你不至于喜欢上我弟弟了吧？"卢敏纯这一句话把陈影戚的大脑塞住了。
半晌陈影戚都没理清头绪。
喜欢卢敏洁？哪种喜欢？
卢敏纯见陈影戚痴痴呆呆地样，笑起来："你要是哪天喜欢上他我一定给你洗脑。"
"你。。。"陈影戚突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难道卢敏纯在吃自己弟弟的醋？
"我是喜欢你弟弟，不过那个就跟老师喜欢学生那样啊。。"
卢敏纯一听也就点点头，愉快地吃起了美味夜宵。
晚上在黑暗中，传来一阵声音，陈影戚翻开抽屉见是一条短信："陈影戚，你睡了吗？"
"没有，有什么事吗？"陈影戚知道是卢敏洁，反而从睡梦中喜悦醒来。
"我有一件事想了好久，你可以答应我吗？"
"恩，什么事？"
"以后每个礼拜你来给我上课好吗？我哥哥他反正也很忙的。"
陈影戚有点吃惊，还反复把这条短信看了好几遍，才打了这么几个字："你真体贴你哥哥。。。"
"不答应吗？如果有困难就算了。"
"这个。。。我要和你哥哥商量。"
"不用商量，他肯定巴不得的。我和他说，他不敢不听我的。"
呵呵，陈影戚觉得这孩子真直率的可爱："那好吧，如果你哥哥同意，我就每个礼拜来吧。"
其实陈影戚觉得如果这孩子如果多与人接触，也不至于险在寂寞里自己孤芳自赏，如果自己可以帮助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恩。。。谢谢。。。打扰你了。。真不好意思。。"
陈影戚似乎还可以看见卢敏洁很腼腆的样子，不禁暗笑起来。
"没关系。。。我很乐意的。早点睡吧，明天你要上课的。晚安咯。"
"谢谢，晚安。"
又一次安抚了那颗孤独的心灵，陈影戚觉得一晚都睡得很塌实。
19
正常人的交往，一回生，二回熟。可是陈影戚和卢敏洁来来回回那么几次是一回熟、二回烂、三四五六七八回就该直接倒了。
第二次去的时候，陈影戚看见卢敏洁还是在电脑前盘旋，打听下来竟然得知这小孩连饭都没有吃。陈影戚想怎么着也不能让他饿着肚子，所以到处找东西给他填，弄得两人都好不尴尬。而卢敏洁只是微笑着说："我从来不吃午饭。"陈影戚呆了。
"你减肥也不用这样啊？你比你哥就壮一点点罢了，自虐还是什么的？"
卢敏洁还调皮地语气说："自虐，有意思啊。"
第三次去的时候，卢敏洁的脸上多了好多伤痕。陈影戚为如此佳貌受损感到吃惊，了解下来竟是这小孩和别人打架留下的印记。
"打架？你好好的干吗要打架？"
"寝室里那人我实在看不顺眼，整天打游戏机。"卢敏洁还一副很正义的腔调。陈影戚晕了。
"你连打游戏机这种普通人的癖好都要遏止啊？"
"可这是不良癖好，欲望而已，要去掉。"
陈影戚开始怀疑卢敏洁读书变成异种生物了。
第四次去的时候，卢敏洁就该爬到陈影戚肩上了。一手勾着陈影戚脖子，一手按在他肩膀上，还红着脸，卢敏洁扑闪着异样的眼睛说："陈影戚，你说是我好看还是我哥哥好看？"陈影戚懵了。
"啊。。你。。。比较好看。。"其实陈影戚对美貌的敏感度实在太低，他只感觉这兄弟俩长得很相似，都很帅，实在分不出孰优孰劣。
"真的啊？"
"你一个男孩子问这种问题，不觉得别扭吗？"陈影戚虽是责怪但也是笑意浓浓。
卢敏洁忽然整个身体的力量扑到陈影戚身上问："不别扭，说实话呀！"
"实话就是。。。"陈影戚要翻白眼了，"你。。比他好看。。。"
对方这才得意又奇怪地弯起嘴角，放开了他。
第五次就更不对劲了。卢敏洁从乱书丛中挖出一张光盘，怯生生地在陈影戚面前晃动说："你看过伐？"陈影戚一看血管爆裂，完全傻了。封面上赤裸全身的女人，褐色的皮肤还泛着令人作呕的光泽，分开着两腿，对准了前面，真是标准的一丝不挂。
"你。。你。。。"陈影戚吓得实在觉得除了躲到角落里别无他择。
"真没看过啊？"卢敏洁还一脸迷惑的。
"这。。你还未成年诶！你。。什么时候开始。。看的？"
卢敏洁嘴唇有点抖说："八九岁而已。哥哥也是的啊。"
不纯洁，不纯洁，好个兄弟俩，把A片当教育片看？
"我。。看过，你要现在看？"陈影戚回想当年看A片的时候，搞得自己隔夜饭也吐了一地，生理反应虽是有的但感觉极度不爽。
"挺有意思。今天突然想看了。"卢敏洁这一笑可算让陈影戚感到危机感袭来。
那天回到寝室，陈影戚站着靠在桌角，忍不住要埋怨："卢敏纯，你怎么教育你弟弟的？八九岁的孩子你纵容他接受黄色淫秽的东西？"
卢敏纯坐在自己的床上休息，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摆出无辜的嘴脸道："是他自己要看的。我在旁监督。"
"监督？！！！！"陈影戚干脆把心脏吐出来得了。
"你。。。"卢敏纯有些暗笑，"不至于和他一起看吧？"
"没敢！"陈影戚认为自己逃掉绝对明智，"他。。还有。。贞操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