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陈影戚，你没问题吧！"哥儿们都是警觉分子，大哥这种症状定是从来不会有的。
"没没没，干你们去的吧。"陈影戚不想多说什么，甩头就走。还是直奔寝室，他想应该把它恢复原样，以便正常生活起居的进行。
静静的夜晚，静静的房间，静静的窗帘，陈影戚静静地把它合上又拉开。没有卢敏纯还干吗拉窗帘？
这时，手机就像惊天霹雳一样震动起来。陈影戚胸口顿时鼓胀起来，他满脸怀疑地伸手去掏抽屉里的手机。
"卢敏纯，是你。"陈影戚有点控制不住正常的声调。
"陈影戚......那么晚还不睡？"
"睡了还能接你电话？"
"其实，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睡了。"
"那你真是......好有心思啊。事情办完了？"
"没有，"对方顿了很久，"不过快了。"
"哦。......哎，你就真的是为了知道我是不是睡觉了？"陈影戚想说这可真是无聊的动机。
"怎么了不可以？"
"你不觉得这样很无聊？"
"那，就当让你听听我声音不好？"
陈影戚愣了会儿，哼笑起来："不好。"
"......那我以后不干这么无聊的事了。"
"开玩笑！"
"......"
陈影戚一下子语塞起来："我，其实，不是这个意思。不是不好。"
天，到底要说什么呢？明明很想他来着，可是拿着电话就是不知要说什么！果然，打电话是很另人讨厌的事情！陈影戚从来就不擅长与人经常电话沟通！什么话到了电话里就全走味了！
"不够好？"卢敏纯突然声音轻扬起来。
"恩，有点。"
"怎么像挤牙膏一样呢？"
卢敏纯一句戳到要害，陈影戚正觉得牙膏挤尽全无动力。
"喂，要是你累了......"
陈影戚突然喘着气打断说："没，好像今天没有那个不习惯。"
糟糕！这说的什么婆婆妈妈的鬼话！想亲他直接说不就行了？！
"啊......哈哈......"
听到这略带花痴个性的笑声，陈影戚顿时来了灵感，想到白天的那个豆皮干，对卢敏纯说了一些，觉得那个人很可怜。
"那个啊，真像我弟弟。"
"卢敏洁？！我不觉得。那你弟弟可比他有阳刚气。"
"不是气质，是脑子里的奇怪想法。"
陈影戚定神一想，这个痴情小子可是个精神有毛病的人诶！把他和自己的弟弟放一起比怎么也太过分了吧。
"陈影戚，"卢敏纯浅浅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对他不太人道？"
陈影戚一震，心乱起来："是有点......人家，喜欢你到那种程度......说不定哪天搞到自杀也不一定......但你被他喜欢，本身也......是不幸。"陈影戚在心里真想抽自己！纯粹是信口胡诌，完全没有逻辑联系，讲的这还是人话吗？！连自己都听不懂了。
"不幸，如果哪天某个人也能那样喜欢我，所有不幸都会变成幸。"这话是戏谑的味道，可陈影戚听了不好受。
他踌躇良久才道："我，等你回来吧。"
"哎，我要提醒你啊，你的手表不准，浸水了。"
陈影戚赶忙往手里望去，还真和卢敏纯说的一样！似乎它从八点以后只动了五分钟！
"哇！你怎么知道？你有千里眼的？"
"前天我就注意到了，昨天你打电话来又忘了讲。"
"前天？聚会的时候？"
"恩。"
陈影戚感叹卢敏纯有时真的是很细心。
"如果你不说，我估计到明天都不会知道。明天正好要用手表，谢了。"
"呵呵......"卢敏纯笑得很沉，"谢是不用的。以后你别要说谢，我不喜欢说‘没关系'。"
"谁要你说‘没关系'？"
"不说我心不安的啊。"
"那是你自找麻烦么。"陈影戚渐渐发觉心情平静很多，卢敏纯温和地气息还不断传过来，陈影戚轻声继续说，"我......在电话里亲你一下吧。"
"恩，感觉到了。不过太抽象。回来好好补偿我。"
"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呀你！"陈影戚叫起来，却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满脸通红。
"好了，挂了。晚安？"
"晚安。"
就这么完了。
就这么完了？
陈影戚在寝室里呆呆地坐了片刻，起身洗刷去了。因为他觉得脸太烫了一些，需要降温。
60
周二大清早，满楼的人拥去看热闹。
陈影戚在窗口小眺了片刻，就见下面热气腾腾，像在观摩电视剧拍摄。他无精打采地整装出门，迎面看到魏奇思索状向这里走着。
"嘿，想什么？下面怎么了？"陈影戚叫住他。
魏奇猛抬头说："啊，大哥，你不去看热闹呀。"
"这不瞧瞧去嘛。今天什么好日子啊。"
魏奇摇摇头说："好象是电视台搞的花头。我没兴趣了。"
电视台？还真的在拍电视剧？！就那个每次勒令学生在教室里观看他们制作的一半花白一半无声的烂影片的破组织！上次拍的那个什么乱丢垃圾的情景，那垃圾袋就这么飘忽翻旋着落到镜头上，伪造的！差点没气死宣传部长。这回取景难道打二号宿舍楼的主意？！那经过他们的加工播出来不让这里一片好兄弟都颜面扫荡干净了？--最近真是不太平啊！
刚走到楼下靠近管理员办公室的门，前面来了几个人影，举着高高的双手嘴里挤着怪音："别~过来~~"
突然后面来了个手臂扯住陈影戚："你去是送死哦。"
"元胜你什么意思？"
陈影戚见元胜一副神经紧张的样子，不自觉又朝外面迈了几步。
"喂--外面在吵架加商谈加招供！"说着元胜把陈影戚推到楼梯口，"为了你跟卢敏纯的未来请回去吧！"
"啊？"陈影戚心脏一阵激动地狂跳，汗毛收紧了，好奇又害怕。元胜口气似在开玩笑，表情也不正经，但是态度倒是出奇的强硬。
"我们到你寝室去看行吧，我跟你仔细说。"
边说着，元胜把陈影戚拉到了三楼。进了门，陈影戚莫名地望着元胜，问他究竟什么事。而元胜却干瞪着双眼上下打量这房间。
陈影戚没有好脸色： "我说你到底准备来干吗的？几个月不来我们寝室都不认得了，看那么久看什么？"
"卢敏纯不在睡觉？"
厥倒！"你就想来看他睡觉的！找什么借口嘛！"
"不是不是！"元胜笑得很急，"别吃醋，我只是没想到！"
"吃醋？你也太臭美了！"陈影戚其实心底清楚，跟卢敏纯搞，在怎么"玩"也应该心存什么留恋吧，想当年他们搞的那个恐怖，吓得他一晚没睡好。不过他更肯定，卢敏纯应该是不会有任何留恋的。再说"吃醋"--应该是女性专用情感，怎么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他不在？......别瞎想！我没非分之想！"
陈影戚看元胜那猴急的样，有点想嘲笑他："你干吗啊！好像我要扒你皮一样......卢敏纯最近有事不在。"
"哦。恩，不过也对，卢敏纯就喜欢你一个人，你不用怕。"
陈影戚突然拍桌而起："元胜......"
"好好好，不说笑了！我认错认错！"
"好了，下面怎么了？"
"李天浩和秦阳两个人......"元胜停了下来。
"恩。"陈影戚知道的，不就是楼下两个嘛。
"电视台的人今天偷拍他们两个人，早上的时候......"
陈影戚大愣。
"然后么，本来大概是想一路跟踪的，结果在门口就被他们两个发现了。又被路人发现了，吵起来了，最搞笑的是电视台的人说是在捕捉校园不为人知的美丽......哈哈，几个人在门口就一边吵一边讨论道德问题，再然后，电视台的人说要拍这方面题材的，接着么......你就看到了。"
陈影戚眼神呆滞起来，似乎不太明白这话的含义。
"你还听不懂啊！你一下去，保证有些人，譬如我，会忍不住把你供出来的！"
道德......招供......未来......这些词......组合在一起为什么就这么叫人发抖呢？难道这是地下活动吗？怎么搞的像犯罪？是不是还要等着判刑啊？
元胜往窗边靠了靠嘀咕道："还在那里啊。"
"这群人，是不是嫌社会主义发展的太好了，整天没事找事干！"陈影戚抄起自己的包，转头沉沉说，"你走伐？不走等会儿自己走，别忘锁门。"
话音一落，他就闪出了房间，就听元胜惊讶地大喊着跟出来："陈影戚你真下去啊？"
难道还假的吗？不杀人不放火，不偷鸡不摸狗，不嫖娼不吸毒，认真学习努力生活，妈的！干吗在这里畏畏缩缩的？行的稳坐的正，自认从小没对不起党对不起祖国，这是出什么问题了？还有，这群整天爱窥探他人隐私的恶魔，真是喜欢把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难道他们活的空虚到非要挖人家的隐私来填补吗？卢俊杰说的好啊，全是一帮看戏的神经病呢！
陈影戚努力克制自己突如其来的情绪，一步一步往楼下走。到了门口，他目中无人地往里面冲，人堆真是越来越厚实，果然有人找死地叫住他。他知道好像所有贼淫淫都企图抓住自己，他们都知道，他们没理由不知道！不管，往前走就是了。
那个花枝招展的电视台台长站在最外面的路上，陈影戚一路撞过去，到了她跟前，努力温和地说了句："请你把你的人快带走吧，堵在这里，人家不好走路。"
女人面无表情的脸瞬间绚烂开来，转身跑着抓住陈影戚的手热切地说："你也是啊。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陈影戚只感觉手里硬是多了张纸条。但他没心思多和后面的人罗嗦，大步流星地朝花园出口走去。后面竟然跟着一串"陈影戚！陈影戚！"
哇，居然那么难缠？真是好家伙！
陈影戚停下脚步，略带愠色地不耐烦道："我要去学校了，你们大清早不觉得烦啊！人家的事不要那么关心可以吧？"
"不是的，"面前的人大喘了两声，委屈地看着陈影戚，陈影戚这才定睛看清这似乎是宿舍管理员阿姨，"上次你说的寝室被动过的事情，我问了那天值班的老师，她说你们寝室电线坏了，所以请了民工去修，他们大概为了找电线和插座把寝室翻乱了吧......还有，陈影戚，现在才六点半，食堂的饭还没好，你那么早出去干什么啊？"
陈影戚僵立地看着阿姨，一言不发。
那么，那么多人围在那里，那么早，干什么呢？
61
陈影戚笃定要在食堂坐上一阵子。食堂大叔很客气地和他搭讪，把他请进了员工区，给了他一顿早餐。这就是长着一张"好相处"的脸的最大好处。人人都那么善意。呵！陈影戚不禁自嘲起来。他摊开手掌，随意瞟了一眼那纸条：薛婷婷 ***********（电话号码）。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女的--李梦远的死党，卢敏纯的女朋友之一，现在居然成了新一届电视台台长？靠！怎么着跟自己还有关系纽带吧，她要是跟杜姗姗那样电视台可就算完蛋了！再仔细一想，陈影戚不得不佩服薛婷婷的预见力，怎么就知道早早地把这纸条写好以便于碰到谁可以快速给他呢！
今天有哲学课。陈影戚第一个到了社科院待着。大厅门还锁着。开门的小哥真是每次都那么准时，一分钟也不提前。
"陈影戚？"陈影戚看见范言从走道里扛着黑黑白白的东西走进来，一边开着自己准备室的门，一边惊讶地看着他。
"范......老师。"
"站外面累，到里面来吧。"
范言每次都来这么早的。果然是很认真负责的老师。前一阵他到外地去讲课，有两个月没回来。
陈影戚点点头，跟老师进去了。
"今天怎么来的很早？"范言把东西放在靠墙的桌上，整理着说，"好像心情也不太好。"
"你看的出来我心情不好？"陈影戚很诧异，其实自己通常一直就这样。
范言笑笑："叫我‘老师'了。"
"哦，是啊。范言，我想不通了。"
"什么事？"
陈影戚看着他来回把东西摆弄整齐，低头苦干的样子，没回答。
范言看了他一眼，对沉默表示疑惑。
"我......"陈影戚感到有口难开，难得有好机会和明智之人说说心里话却舌头发颤。
范言开始调试自己的电脑，他摆了张椅子叫陈影戚坐下，平静地说："有些事情，我听说了。"
"那......你怎么想......"
"我认为，你不是那种不可以选择的人。"
"拜托，"陈影戚苦笑起来，"你不要用哲学观点来解释。"
"这可和哲学没有关系。在这点上哲学家都没有定论。"
"那什么叫做不可以选择？"
"你还记得我以前和你讲的那个男孩子吗？"
"恩，"陈影戚想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他怎么了？"
"他就是不可以选择的人。"
陈影戚似乎突然领悟了，但是神经更为抽搐地想到另外一个词"双性恋"。
"可是，我现在很多时候，就是......很奇怪。"
"呵呵，在恋爱。"
陈影戚无奈大叫："范言啊！连你都跟我开玩笑......"
范言注视了他几秒，淡笑说："给你介绍很漂亮的姑娘你愿意吗？"
陈影戚愣愣地望着范言的电脑，缓慢道："现在......不想。"
"那以后怎么样？"
"我......不知道。"陈影戚埋头看着地板，那花斑夹杂在黑色的瓷砖上，真够难看的啊。
"放心吧，你永远可以选择。别想太多。"
"不是想太多，我真的......觉得怎么这个世界这样奇怪！"
"你心里看来还很矛盾呢。"
陈影戚怔怔地说："对啊！"
"说的现实一些，"范言正色道，"只要不在乎某些人的态度，根本没有问题啊。并且你可以选择这样去生活，很快活的事情。你本身就是个对生活要求很低的人。"
"这个，倒是真的。"陈影戚皱了皱眉，但是总觉得全世界都在造反似的。
聊到这里， 陈影戚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反思一下自己在这一年里的奇怪变化：变得婆婆妈妈、诚惶诚恐，活得像在泥里；变得无比恐惧女性，简直一看到女的就会怀疑其外表与内在的差别，即使是温柔如水的女孩都令人感到不安；变得多愁善感，心情总是大起大落，郁闷的时间也比过去更长......哎，难道就是因为喜欢了一个男人的缘故？真可怕啊。
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可笑的一天！（那都是陈影戚过去嘲讽电视剧里那些为了爱情而变了型的男女主角所想的）
"不说这个了。"陈影戚故作爽快地站起来，"你呢，什么时候结婚啊。"
"很快。"范言表情却十分黯然。
不是传说他的未婚妻都有身孕了吗？陈影戚暗自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