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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来寒雨晚来风——by闲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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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斜川白着脸不解地看着他。云漫天恨声道:"......暗巷里那些人见宁大哥半晌没有动静,只当他是死了,于是一拥而上抢夺那畜生留下的银子。听见他们的争吵,宁大哥这才知道原来那是男娼卖淫的地方。想到自己被人当作了男娼,他羞愤难当,不顾自己的伤势起身便跑。想不到跑到河边时忽然冲出来几个人,对着他便是一顿乱打,宁大哥刚受过摧残,哪有力气反抗?那些人直到把他腿骨打折才扬长而去......从此宁大哥便再也不能行走。"

      外面的风呼呼盘旋着,高高低低地起伏。大门未关好,"唧唧嘎嘎"前后作响,忽然"啪"一声门被风吹开了。大风进来席卷着房里的一切,桌上的东西落了满地,蜡烛摇晃了几下,灭了,暗夜便再无光。

      "你想够了没有?"云漫天突然怒吼了一声,"若非你当年酒醉后强暴他,他就算打不过那些人,多半也能逃走。秦斜川!你昔年害他残废,如今竟又亲手将他送上死路--你的心叫狗吃了!"

      这番话象钢针一样刺进秦斜川的心里,里里外外刺了个通透。悔恨与心痛混在了一处,血肉模糊。暗昏的世界里,他的眼前却是猩红,他慌不择路地冲出宁家大门,一路不分南北西东奋力狂奔。心中虽是一片混沌,可是无尽的混沌中却有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为他辟出一条道路来--他不能让他死,决计不能!否则他欠了他的几生几世也不可能还得清。

      站在巷子口的秋谈二人见他一阵风似地席卷而过,不由感到奇怪。秋达心没好气地对着他背影啐了一口,嘟囔道:"十足的疯子!"
      谈怀虚看着他的背影沉吟了片刻,神情忽然一凛,脱口道:"不好!他一定是去劫狱--这可是弥天大罪!"他面色一整,朝秋达心道:"万一他失手被擒,便是死罪一条。我们快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秋达心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道:"他是死是活与我何干?要去你自己去,我奔波了一天,累死了。"
      谈怀虚见他如此轻描淡写,不觉有些动气。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沉声道:"秋道长,试问这天下可有一个人的死活是与你相干的?--对你而言,所有人都是可生可死,可有可无。"话音未落人已到了数丈之外,身子一隐,便没入了黑暗之中。

      秋达心不由怔忡。过了好一阵他忽然反应了过来,对着谈怀虚消失之处怒吼道:"谈怀虚,你竟敢这样说?真不知我辛辛苦苦跑去医好那个三寸丁的眼睛是为了什么?哼!就你是侠义心肠,正人君子--你了不起,你完美!哼!你完美得简直象个假人!"

      忽听见身后有人拍了拍手,道:"说得好,说得好--英雄所见略同。"秋达心猛然回过身,见一个俊美青年从暗处缓缓走了出来。他神情一冷,咬牙切齿道:"南宫寒潇,你给我滚开!"

      南宫寒潇笑了笑,道:"你应该已经找到他了罢,告诉我他在哪里,你立即便能如愿以偿。"
      秋达心刚想说不知道,转念一想,若不告诉南宫寒潇云漫天下落,只怕谈怀虚会将云漫天带回藏花阁照顾。于是立时改了主意,伸手指了指巷尾亮灯的地方,道:"就在那一家......"因想着秦斜川救了宁惜酒后定是要连夜出城,于是又加了一句:"你速带他去城外山神庙等我们。"说完一个纵身人已不见。

      南宫寒潇走到宁家大门附近,悄悄伸头朝里张望。见云漫天正坐在桌边沉思,烛光下面色苍白如雪,目光冷冽如冰,比起从前又更清减了些,不禁一阵愧疚。他连忙将身子缩回了暗处,在巷子里来回徘徊了有大半个时辰,把准备好的说辞在心里反反复复排练了无数遍,才终于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一直找到第14页才总算找到,一日不更新的结果,呵呵
      
      (二十二)
      云漫天看见他进来,面色霍然一变:"怎么是你?"猜想着一定是秋达心干的好事,不由有些咬牙切齿。
      南宫寒潇被他冷冽的目光一瞪,先前想好的词一下全忘了,期期艾艾道:"你怎么......怎么不声不响走了?我......我四处找你......"话一出口立即追悔莫及,根据他对云漫天的了解,说了这句等于是找死。

      果然云漫天面上立时露出讥讽之色,道:"劳你大驾找我,实在是对不住了。"面色忽然一沉,冷冷道:"不过请你现在就滚,从此我们各管各的!"
      南宫寒潇大吃了一惊,急声道:"可是你说了要我照顾你一辈子的!"见云漫天面色更加阴沉,又立即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是我想照顾你一辈子!"
      "谁要你照顾!你当我没人照顾活不了么?这两月来我一个人过,不是也活得好好的?"
      "可是......可是你的脚筋是我娘挑断的......"南宫寒潇愈发语无伦次起来。
      "住口!"云漫天气得面色青白,指着大门口颤声道:"给我滚!滚!"想着自己以脚筋被他娘挑断为由,让他照顾自己一辈子作为补偿是事实没错,可这么做的真正目的却只是想陪着他。此刻听他这么说,竟真当自己是去向他讨债的,惊怒失望之下全身从里到外立时凉了个通透。

      南宫寒潇自然也知道自己惶急之下说错了话,可是此刻云漫天情绪激动,想来是解释也是无用的。忽然想到秋达心的嘱咐,他连忙转移话题道:"秋达心让我们速去城外山神庙等他,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云漫天先是一怔,稍稍一想便立即明白了过来,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与他争吵,喝道:"快带我过去!"
      到了城门边时五更刚过,城门才开了不久。两人刚出了城,便看见有一匹快马到了城门边。马上的军官吆喝着说有死囚越狱,让守门的官兵从即刻起对所有出城的人做详细的检查,不能走路的全部扣押住送去太守衙门,又拿出一打画像让人贴在城头上。

      云漫天一听,知道军官口中的死囚必是宁惜酒无疑,看来他已被救了出来,只是不知刻下是否已经出了城。正思想间有官兵策马追了上来,叫喊着让抱着云漫天的南宫寒潇停步。云漫天忽然想起自己也属于被扣押之列,连忙催促南宫寒潇快跑。南宫寒潇虽不明究里,却还是展开轻功疾步飞奔,不多时便甩掉了那官兵,带着云漫天进了山里。

      到了山神庙外见庙门口大树上拴着三匹马,云漫天顿时大喜过望。这时忽有一黑衣蒙面人跃出了庙门,看见两人那人立即扯下了蒙面巾,却是谈怀虚。原来他听见门外有声音,怕是官兵追来,故此特地跑出来查看。

      进了庙里,见宁惜酒双目紧闭平躺在稻草上,胸口处血红一片,秋达心正跪在一旁往他伤口上倒药,而秦斜川则坐在一旁望着宁惜酒的脸发呆。云漫天立时苍白了脸,急声追问谈怀虚:"宁大哥他怎么了?"

      谈怀虚黯然道:"我们三人到达时他便已是这副模样,审问了一个牢役,他说应该是兰春归做的。他们见宁兄多半要死在狱中,也正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云漫天勃然大怒:"那他们为何不事先阻拦?"见宁惜酒除了胸口上中了一剑之外,此外还有些擦伤踢伤,显然曾被人殴打过,顿时恨极了兰春归。
      谈怀虚叹了口气,道:"兰春归是何等身份,他们哪敢说些什么?再说宁兄本来就是死囚,就算行刑前真死在了牢里,压一压也就过去了。"
      忙着给宁惜酒疗伤的秋达心听了这话抬起头来,愤愤道:"早知道那日该给那臭小子迷药下重一点,让他多睡几日。切!又何必这么麻烦!早知道就不该给他解毒,让他向阎王爷报到去。"他翻了翻宁惜酒的眼皮,有些颓丧地道:"他这次伤在心口,我们又去得太晚,十之八九是救不活了。"

      一直神思恍惚的秦斜川闻言浑身一震,霍然抬头对着他大吼道:"你不是说世上没你救不了的人么?"
      秋达心见他额上青筋暴露,目光凶狠,倒仿佛伤了宁惜酒的人是自己一般,不由冷笑着道:"我只能救还没死的人--他都已经进了鬼门关,叫我还怎么救?我把所有的续命丸都给他吃了才救回了一口气,否则他早就死在了半路上。你知道我那些续命丸有多珍贵么?......"

      "闭嘴!"这时云漫天忽然怒吼了一声。秋达心吓了一跳,随即不屑地撇了撇嘴,再不说话了。秦斜川忙转向云漫天,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急问:"他不会有事的是么?"

      "你给我闭嘴!"云漫天咆哮着甩开他的手。他本来就讨厌他,此刻心急如焚,看了他更觉厌恶。若非忙着给宁惜酒疗伤,早就忍不住出手教训他了。
      谈怀虚见秦斜川面色惨然,伸手拍了拍他道:"宁兄不会有事的。"他虽不了解秦斜川与宁惜酒之间的恩怨,却知道他们关系非同一般。想了想又道:"这里太不安全,秦兄你赶快带着宁兄回洛阳躲一躲。好在他们不知道劫狱的人是谁,一时怀疑不到赏剑山庄头上......"

      "不行!"云漫天抬起头沉声打断了他:"宁大哥根本经不起颠簸,只能就近找个地方。怀虚,你可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安全之地?"
      谈怀虚略想了想,之后道:"此地往南走八十里到了江边,再坐两个时辰的船便会看见一个小洲,叫做江离洲。洲上无人居住,甚是隐蔽。内里有几间简陋的房子,是我几年前派人建造,他们或可在那里暂避些时日......"思忖了一下又转向秦斜川道:"秦兄,我会安排人去江边接你们。这一路上你自己小心,最好走山间小路。"

      云漫天处理好宁惜酒的伤口,然后从怀中拿出一粒药丸递给秦斜川,道:"这是胭脂醉的解药,你赶快服下。"之后又掏出一个瓷瓶递给他,嘱咐道:"这里面的药每日给宁大哥服一粒,服完了之后......就听天由命罢......"说罢别过了目光,面上不禁露出哀凄之色。

      秦斜川闻言一颗心更是沉到了底,他黯然接过了瓷瓶揣进怀里,然后小心翼翼抱起了宁惜酒。云漫天又转过头来,狠狠盯着他咬牙道:"你要好好照顾他,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你陪葬。"

      这时远处隐隐传来马蹄声,似是有不少人马,几人神情同时一凛。谈怀虚急忙道:"我们赶快离开。"说话间吹灭了香案上的蜡烛。
      到了庙门外,秦斜川抱着昏迷不醒的宁惜酒骑了一匹马迅速离开。南宫寒潇见还余下两匹,正欲抱着云漫天上其中一匹,云漫天忽然道:"怀虚,我与你共乘一骑可好?"

      谈怀虚一怔,尚未来得及做答,秋达心已然暴跳了起来,指着南宫寒潇叫道:"让我和这个烂货同乘一骑--休想!"
      被人骂作"烂货",南宫寒潇面色自然不会太好,正要出言反讽他,谈怀虚急忙道:"我看我与寒潇一匹马好了。"又道:"我与秋道长一身夜行衣,碰见官兵免不了要被盘问,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

      秋达心冷哼了一声,只得不情不愿地与云漫天同骑了一匹马。途中他一直沉着脸,走了一段忍不住问云漫天:"你和那个烂货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漫天神情一暗,沉声道:"这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事?"秋达心脱口道。要是云漫天与南宫寒潇分开,谈怀虚十之八九会要求云漫天随他一起去藏花阁。可这话他自然不能对云漫天说,于是露出一个假笑,道:"你好歹是我的师弟,你的事自然与我有关。"

      "少装好心了!"云漫天冷诮地道,"我又不是今天才认得你!"
      秋达心嘿嘿笑了几声,又道:"你当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么?--听说你们住在一起时他妓院没少跑,还常常连着几日不归家。"他回头扫了云漫天一眼,有些轻蔑地道:"也难怪,你整天沉着脸,哪有那些妓女美艳风骚?"

      
      (二十三)
      云漫天怒极,一掌朝秋达心拍了过去。秋达心身子一晃,避开他这一掌,口中叫嚣道:"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么?"见云漫天又一掌过来,忙腾出一只手疾点了他的麻穴。云漫天身子往前一倾,便软软趴在了他的背上。

      秋达心见自己这么轻易就制住了云漫天,正欲出言刺他几句,忽觉背上之人呼吸沉重,似乎在强忍着什么。他心中一动,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咽了下去。两人在马上沉默良久,秋达心终于叹了口气,道:"既然不开心就回清修观,难道我真会赶你走么?"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被人欺负连我也觉得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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