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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梳——by清风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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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梳  

片头声明~~~~~~~:这个文章是我最近看《大明宫词》对太子弘和合欢的故事很感兴趣所写的东东,算同人吧,绝对和历史不同。千万不要认为历史上弘和合欢是这个样子,因为时间匆忙,很多地方都没有查书,都是虚构,请不要当成历史故事看。


我出生的时候,长安城里一直阴雨绵绵,整整数月的大雨,让人们几乎忘记了明媚的含意。多年后,当我刚刚懂事的时候,母亲曾经爱恋的抚着我的手,对我描述大雨带给长安所有人心里的阴霾以及城中最阴暗的角落中,一个家庭的岌岌可危。
我的出生无疑给这个已经快要支持不下去的家庭再一次笼上了沉重的阴影。嗜酒成性的父亲和因为生产不能劳作的目前,包括在襁褓中的我大大小小五个孩子和一个在暴雨中几乎倒塌的茅屋,这就是我家中的全部财产。
就是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中,我勉强活到了七岁,到了可以干力所能及的工作为额头上早早攀上皱纹的母亲分忧,那个时候每天最快乐的时候就是深夜来临的时候,轻轻靠在母亲依然柔软的怀抱中,感受她的手在我的头发中穿梭,用低柔的语言和我讲述过去的故事。或者母亲也是一个私自从天上下来的仙女,她把自己的羽衣交给父亲锁了起来,心甘情愿的在凡间当一个艰辛的母亲,可是她选择的爱人却不是那个对爱情坚贞不屈的董永。
困窘的生活并没有挡住我渐渐长大,这个时候的父亲又添上了新的恶习,从那些游手好闲的酒友中间,他学会了赌博。
很久很久以后,当我逐渐开始不在怨恨他的时候,我想着,是不是父亲学习赌博的初衷会不会是想要找到改善家庭环境的捷径?然而,这条他想象中的捷径其实是一个盖在鲜花下面无底的深渊。
当他终于有了做父亲的觉悟想要离开那个深渊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无数看不见的藤蔓已经缠绕遍了他的全身,他们知道父亲的债务已经让他无力偿还的时候,那些人剥落了曾经慷慨的面具,没有钱就用人来抵换。父亲迟来的眼泪无法阻住他们伸向我们兄弟的大手。
我被他们夹在腋下快步带走了,我一直无法忘记母亲拼命扯住我的大手,和为了保有我跌跌撞撞的脚步。然而,母亲近乎绝望的悲哀和我飞溅的眼泪依然不能改变分离的现实。
从长安城里一个阴暗的角落到另外一个阴暗的角落,这里是黑夜中最糜烂、奢华的角落,这有最上等的妓女也有最放荡的男倡。我被卖到其中一个有名的相公馆,从反抗到认命,眼泪已经渐渐流干,留在脸上的只有常年训练的一丝麻木的笑容。
每次起床看到房中偌大的菱花镜,我都有些怨恨命运,为什么上天在把贫贱和卑微给了我的时候,偏偏给了这样一个清俊的容貌?我宁愿自己平凡甚至丑陋,那样我就可以做这里最粗笨的仆人,而不是每日学习所谓的琴棋书画,等待十五岁到来的时候,有人买走属于我的童贞。
日子在几分不安、几分惶恐、几分麻木中渐渐过去。还是到了我十五岁生日的日子。如同待价而沽的货物,我和其他的几个人并排站在这里高高搭起的台子上,等待下面一张张贪婪的面孔最终决定我们的命运。或者我本来就是一个货物,低下忽高忽低的叫价声让我眩晕,今夜我将属于谁?是那个每次都用色眯眯的目光盯着我的城东富贾?还是那个眼睛中冰冷而邪恶的不露身份的男子?
属于我的最后的叫价出奇的用从没有过的速度结束了。那个看着有些神秘的男子用不可思议的价格得到了我,当然不只是今夜,以后的日日夜夜我将都属于他,他买下我了。
来不及从吃惊中回味过来,我就已经被塞入外面一个看来早就准备好的软轿。有人蒙住了我的眼睛,双手也被一根粗大的绳子绑了起来。我就这样带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迎来了生命中又一个阶段。
我被安排长安城中我以前从不知道的角落中。出乎意料,我的生活过得十分轻松,每日有几个沉默的丫鬟负责我的起居,甚至来穿衣、梳头这最简单的事情也都要由他们代劳,而买下我的金主并没有出现。当然,我一直害怕的事情也没有发生。
这样过了半月有余,当我终于稍稍放心,去留恋房间前面一个小小的花园的时候,那双冰冷偏又有几分邪恶眼睛的男人出现了。
依然对我没有一句话,我被人拉回房间,换上符合大唐气息、绣满艳丽花朵的富丽的长袍再次蒙上眼睛带离这里。
又一次在软轿中颠簸了不知多久,除去眼睛上面蒙着的黑布的时候,一张年轻、英俊、带着点严肃的男子就闯入我眼中。
他严肃的表情让我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这是哪里?即使没有胆量细细打量,大殿中奢华而庄重的摆设还是让我有些吃惊。
男人把视线从我的身上收了回来, “你的主人把你送给我了,从今天开始,你……,就负责给我梳头吧。待会儿会有人来给你安排住的地方,和交代你这里的规矩。这里不必普通人家,规矩很多,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适应这里的生活了。”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人是背向我的,我才得以放肆的注视他身上用最华贵的衣料裁减出的最简单样式的长衫。
后来我才知道,这里居然是大唐皇后的大儿子——弘的宫殿。买下我的人把我作为一个男宠送给了弘殿下,似乎是出于什么政治上的原因,弘殿下没有把我退回去。
我留在了那个虽然年轻,却总是带着不为人知的忧郁的男人身边。他是大唐帝王宠爱的儿子,这是罩在他身上的光辉的荣耀也是造成兄弟间为了那高高再上的皇冠而做的明里、暗里斗争的咒语。我无法解开他的忧郁,只有在每日给他梳头的时候,用最轻柔的手劲给他纶起最合宜的发式。用最沉默的方式给他哪怕只有一点点时间的舒适。
渐渐的,我与他的视线在那张大大的铜镜中交织在一起,常常正在梳头呢,我就会为了他镜中凝视的目光沉醉的忘记手中还握着的梳子。
他开始向我倾诉他的烦恼,一个帝国皇帝儿子的烦恼。他厌恶这种兄弟间为了权力钩心斗角的生活,可是他又放不开属于一个皇子应有的责任,近到长安城中的百姓,远到帝国富庶的辽阔土地,每个子民的生活都在他的忧心中。有的时候,我觉得他本质上,是个有着富丽情感的诗人。所有诗人对世间最悲悯的情感都可以在他身上找到。他用他皇子的特殊身份,关注着属于大唐、或者说属于他们李家的所有臣民。
我没有办法帮他,童年的经历只让我学会了如何去挣扎着谋生,而相公馆中的生活也只教会了我如何用身体去取悦男人。
我只能为了他的忧虑而忧虑,为了他片刻的喜悦而喜悦。
他为了朝政而忙碌的时候,我只能无助的自卑,自卑自己没有一点办法帮助他,在这个政治斗争最险恶的漩涡中,我只能充当他保护起来的一个金丝雀。
他敏感的注意到我的退缩,那天还是在给他梳头的时候,他的手牢牢的钳住我的手掌,那个上等楠木制成的梳子还在我的手中,合着我的手被他拉到自己的手中。我听到他喃喃的话语:“别推开,只有在你这里我才能得到安宁。别把给了我的再收回去……”
他说话时候,脸上有种孩子似的无助,我的心柔软下来,我跪下来,在他面前,“只有殿下还需要我,我就不会收回我能给出的所有东西。”而在说话的时候,我的手还握在他的手心中。
我们互相分享着不为人知的爱情,他没有碰我,我们最快乐的时光,就是每日早上为了梳头和整理衣服的时刻。我们常常停下彼此的动作,在对视的眼中互相寻找对方的身影。
有过最艰难的时期,弘还是等到了封他做太子的诏书。
我记得那日的天空,仿佛昭示一个晴朗无余的未来,天蓝的没有一丝杂色,长安雨季中经久不散的云朵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一轮艳阳毫不吝啬的散发他的光和热,弘就那样大步的走了进来,一身全新的宫服和他掩饰不住的笑意告诉了我发生的一切。
那天夜里,弘的宫殿中堆满了前来祝贺的官员,我混在为宴会服务的仆人中间仰视我的爱人,他身上的衣服那样的合身,属于皇子天生的威仪最好的诠释了他现在的身份。我偷偷的向后退着,心中有掩饰不住的失落,他会离开我吗?他从出生开始,注定就该是在万人注视的焦点,而我的存在只能打破人们开向他崇敬的目光。
忽然,他的视线从层层的人群中传了过来落在我的眼睛中,有片刻的功夫,他的视线没有移开,我就像是被缠住翅膀的小鸟,再也无力飞翔,只能盯着他眼中的一点火焰、一点期待和对我掩饰不住的爱恋。
一点笑容从我的唇边溢出,心忽然开始快速的跳动起来,我知道他寝宫的地点,也知道了他今夜的期待……
夜渐渐深了,外面梆梆梆的声音告诉我,已经三更了。太子府喧哗、热闹的终于随着夜的渐深安静下来。
脚步声传了过来,我熟悉那脚步的声音,今天的脚步有些凌乱、有些颠簸,我的心无可抑止的狂跳起来,外衫早就被我脱在地上,当他踏入这个房间的时候,我肩上薄薄的内衫也从随着我的手指落了下来……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身边的人已经不见去向,帝国新任的太子,有太多属于他的事务要处理,而我,他的爱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簇拥着薄被回忆他昨夜的温柔。
即使喝了太多的酒,即使有最急切宣泄的欲望,即使他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他依然是最体贴的情人,我记得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和为了怕我受伤时候隐忍的汗水。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他在我的耳边低声说着:“合欢、合欢,你叫合欢可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合欢……”一把梳子插在我有些凌乱的头发上,这样的梳子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鸳鸯梳,做的时候,都是一对。通常都是属于一对有情人的,各自保留一把,都是半把梳子的形状,只有合在一切的时候,它才是完整的梳子样式。弘把一把插进我的发里,我没有问另外一把的去向,不用再问,另外的一把一定是留在他内衫的里袋里。
属于太子宫殿的,有无数的珍宝,他却在这样的晚上,给了我一把叫做鸳鸯梳的梳子。用这样的梳子告诉我他没有说出口的……爱情。
枕头上还有他残留的味道,我重新躺了下去,让他的气味再次包围我。
细细的捡起落在枕头上属于他的头发,像很久很久以前偷偷爱他时候做的一样,把头发藏在一个系在衣服最贴身部分的荷包里。这里所收集的是属于我的不为人知的快乐。
从那天开始,我们真正分享了一对恋人所能得到的所有的秘密,我依然喜欢为他梳头,只是梳头的时候,我们之间多了一种别样的情怀,他是那样一个优雅、克己的男人,即使眼神中盈满爱恋,最调情的话语也隐藏在他沉稳、郑重的语调中。
他说:“合欢,给我修修鬓角吧。”可是我却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他隐隐的渴望。那个时候,我总喜欢把身子微微伏低,贴在他耳边,细细的为他修剪长长的鬓角。
他被任命为监国了,从此,在他肩上更多了一副沉重的枷锁,他运用属于他的所有的热情和智慧,努力去成就一个属于帝国太子应有的责任。他一天天的消瘦下去,有为国事的忧心,也有……对所有人的悲悯。是的,他一直有着诗人最磅礴的热情和敏感,对所有人的不幸,他都感同身受,然而,这对一个帝国的太子、未来的皇帝来说是一种最危险的情绪。
他从来不曾将我视作娈童,即使他已经是如此高高再上的太子,即使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他,为了将他拉下来。他依然没有克制自己的感情,他在能给予我的时间里,尽情的陪伴着我。甚至在私游时间同息同止,我知道这是一种怎样危险的行径,然而我说不出口,我不忍心在他稍稍放下重担的时候,在为这样的事情忧虑。于是,我只能欺骗自己,大唐贵族中有太多人养有娈童,他,一个地道的贵族,有个娈童对他的政治前途没有什么影响。
然而他越来越憔悴下去,有的时候,他会和我说些朝堂上的问题,有的时候,只是沉默的拥着我。
不过,即使是最隐晦、难挨的时候,他重来没有低下头去,他活的那样隆重而典雅,他在动员自己所有的热情来呈现一个帝国太子应有的骄傲。
属于我们的一对鸳鸯梳,我的那只每天握在手中,在清晨时候,为他梳发,属于他的常常是握在他的手中,他说:握着这个梳子,可以感受到我给他的温度。
只是,暗中的眼睛太多了,流言如同雨后的春笋蔓延了整个长安,当然也不可能瞒过他那天下最精明的母亲。那天,他拖着疲惫的步子回来了,他的手中神经质的转着那把鸳鸯梳,他的头轻轻靠在我怀中,我只能无声的安慰他,听他低低述说着今日朝堂上的痛苦。他的父亲、他的母亲,满是长安的流言终于让他们不得不暗示弘,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如此威胁着他的地位。甚至他的父皇,直接提出了为他结一门亲事。
我可敬的爱人啊,在那样威严的父母面前,依然拒绝了能增添他荣耀的婚姻,可是,他所作的一切,只能在等待抓住他把柄的人手中在深深的刻下一笔。
他的神色日渐幽暗下去,身体也消瘦得不成样子。我没有什么可以帮助他的,唯一能做得,就是在午夜深处给他的案头放上好吃的莲子粥。可是,再多的补品,也阻止不了他日渐憔悴的事实,国事的压力、还有为了悲悯幽禁的姐姐们与帝国皇后的对抗,以及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多的压在他的心头,无法舒解。
我重来没见过他的母亲,这个帝国的皇后,可是长安的富庶和弘口中的描述让我心中有了一个朦胧的印象,她一定是有着男子的坚毅和刚强,对待敌人有不容情的手段,所有的这些综合起来,却总是少了一个属于女人和母亲的东西。
弘说:他的母亲有的时候,仅仅是含着不知名的笑意看着他,可是就是这无声的笑意,让弘不知所措,好像他明里暗里所有的一切都饱含在那不知名的笑意中去了。
长期过度的紧张,让弘的精神越来越差了,夜晚来临的时候,他常常在我身边昼夜不能成眠,而破晓刚止,他就会精神奕奕的起床,让我给他梳起最正式的发髻,穿上最隆重的朝服。
我曾经试图给他请宫中的御医看看,他果断的拒绝了我,他甚至对着我大喊:“你也不信任我?”
日子在我惶恐不安的心境中流去,弘的身上再也看不到我初见他时候,健康、俊朗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满面不健康的红晕,那个日子来得那样突然,突然的没带一丝的预兆。弘在殿上忽然吐血,人送给这里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我看到很多御医忙碌而慌张的表情,看到那些弘的亲人们无一例外悲伤的表情,然而,弘的命还是不可逆转的衰弱下去,我找不到能够上前的机会,可是,即使在很远的地方,我还是看到他攥在手心中的那把鸳鸯梳。
弘……还是离开了。没人注意到,其实他嘴角的是隐隐超脱的笑容,夜晚,狂风大作,弘的灵柩就停在正殿中,奇怪,我竟然没有眼泪,有卫兵在来回守卫着他的灵柩,而我——他倾心以待的爱人,居然就这样被远远隔开了,连再一次接近的机会都没有。
插在发间的鸳鸯梳上仿佛还残存弘过去的体温,它也在质问我:弘给了你那么多,你难道不能为他作些什么?
其实,弘的离去,带走了我所有活下去的意义,当第一道闪电伴随倾盆的骤雨落了下来的时候,我已经打定了主意,我要进宫去,去见见弘的父亲、母亲,也是这个帝国的皇帝、皇后,他们在威严的行时上天赋予他们的权力的同时,还是一个父亲、母亲,弘生前所有的挣扎都是为了让我可以一直跟随他,那么我有什么理由不随他去另外的世界?
手边的是弘的令牌,它可以让我顺利的进到宫中,不会遇到任何阻碍。我就要去见那个弘口中威严的帝国皇后了,我没有一丝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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