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呢,老妈就过来敲门了。我伸手摸到床头的钟看了一眼,不过六点刚过。
妈,您这么早是干什么啊?我踩上拖鞋,过去开了门。
什么这么早?老妈一瞪我。翔翔昨天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不得先回家把上课该用的东西收拾收拾啊?
啊,那个啊?转头看看因为我的离开而得以在床上摆开大字的翔翔,真想告诉老妈想要这孩子上学带着书这种东西是绝不可能的,要说带着东西的话也只会是演出服装之类的。不过一想昨天晚上的那光景,我立刻改了口。...... 这事我还真没想到,还是妈想得周全啊!
知道了就好。老妈说着,目光已经越过我往里面看去。
他还睡觉呢。我察觉,索性挪开了身子,叫她看个清楚。
那就你先起来吧,老妈略带尴尬地转身。让他再多睡一会儿。
洗漱完毕再回到房间时,翔翔已经醒了,只是两眼直楞楞地看着天花板,不知道正发的是哪门子的呆。
喂,去洗漱了,小心迟到。我扔了条毛巾在他身上。
恩?他转过头来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刚反应过来似的答了一声知道了。
我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走出房间,正准备换衣服时,却看见他又折了回来。刚才,有人给你打电话了。
谁啊?我瞄了一眼静静躺在桌子上的手机。
不知道,你手机没存储的号。他说话还是有气无力的,我看着他,极力想从他的表情里找出些端倪。
电话把我吵醒的,不过没帮你接。他见我不说话,又补充了一句。
啊,没关系。我再打过去就可以了。我伸手拿过手机,查看通话。
那个...... 他又开口。
什么?我抬头。按说刚才的未接电话应该显示在屏幕上才是,可我已经翻到了通话记录里,还是没找到今天早晨打来的任何电话。
刚才我迷迷糊糊地拨拉它,可能按错什么键了。
没事。我把手机放回了桌上。有什么事的话,他还会再打过来的。
也对。他笑了一下。那我去洗漱了。
恩。我看着他再次出去,随即对着桌上的电话皱了下眉。
送翔翔回了趟家再到学校加之堵车,我到电视台大门口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是紧迫了,可是还要先把车开进早就车满为患的停车场里去。我看了看时间,头一次对城市的车多问题产生了强烈的无奈。
手里拎着肯德基咖啡的小邵应该是刚从停车场旁边的肯德基出来,我刚想装做没看见开过去,就被前边调头的采访车挡住了去路。真是越忙越乱!我边踩下刹车,边嘟囔了句。
安风,你怎么才刚来?小邵敲了敲我的车玻璃。我刚出来时,街舞赛组的人就已经往会议室去了呢!
堵车。我皱皱眉头,语气不佳地甩了个最简洁的理由。
她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看前边的采访车,又抬手看了看表。你下来!
什么?我诧异地抬头。
什么什么?快下来!现在追上去应该还来得及,我帮你停车!
你?我不置信地看着她。
你什么你啊,不相信我会开车啊?她嘴角含着一丝笑意。还是你想开会迟到?
反正已经到了单位,不会出什么大乱子。我脑子里快速地闪过这个念头后,手已经扳开了车门。那拜托了,我一会儿再过去组里拿钥匙!
放心吧你。她机灵地眨了眨眼睛。
突然觉得她这样爽气的女孩子也还是不错的,冲她笑了一下,我又说了句那我可就先走了!
她呵呵笑了两声,跟我做了OK的手势。
因为小邵的帮助,我总算得以在组长宣布会议开始前进入了会议室。虽然代价在我取钥匙时转化成了一顿必胜客,不过比起刚加入工作组就迟到来说还是值得吧。更重要的是,我发现小邵这个人并非我片面所想的那样,而只是个个性单纯又相当爽朗的女孩子而已。
这一天的工作内容依旧是无尽的会议,不过有个决议里的条款倒是叫我略觉安心,狼组的韩舞部和街舞部负责人将同时担任本次决赛的评委团副主席,前提是狼组任何成员不得以任何形式参与本次的大赛。这样的话,起码在决赛之前就不会有撞见陆路出现的时候了。
今天的会议比昨天略顺利一些,所以在开到六点左右的时候就宣布结束了,但是因为事先不知道会工作到什么时候,所以我和翔翔约定的是晚上直接在巴那那的门口见面。
到了停车场,想起该把口袋里的电话调回有声状态时,才发现小猫已经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了。我赶紧回拨过去,问他有什么事情。
我才想问你有什么事情呢,连着几个电话都不接。小猫有点语气不善。
电视台说要弄个什么舞蹈大赛,给我这几天忙得啊,这不又开了一天的会么,手机都在无声状态呢!回想到似乎是那天从迷城‘逃'回来以后就都没联系过他,我赶紧地做了详细的解释。
不用说那么全面,我全当你又犯老毛病了。小猫的声音已经缓解了下来。只是今天这个时候竟然不接我电话,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没有。我打开车子的防盗锁,再度问道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没有。小猫否定得干脆。就是觉得你那天走时情绪有点不对,又几天没联系,所以打个电话确认一下今天晚上的演出。
放心吧,我肯定去。就算是要拆你的台,我也会提前24小时通知的。我悠悠地笑着答复他。
你小子敢?!估计小猫在那边是瞪眼睛了。你今儿拆了我的台,我赶明儿就把你全身的骨头都拆散架了!
哈哈,不至于那么狠吧?我笑出了声,又在想起某人的时候收了声。阿伍他,还好吧?
小拖又去看了一次,他妈觉得反正他也动不了,这次就让见了。伤其实不过是普通的扭伤,骨折是他为了能往外跑吓唬家里的。
我抬头看看已经渐暗的天空。只要人没什么问题,就都好说。
是啊。只是既然都让小拖见了,就不是舞蹈的问题了吧。那么他和家里还一直僵持着,究竟又是要坚持些什么?
坚持么?我的嘴角动了一下。偏东方向,月亮已经显出了形状。我说小猫,如果一个人的坚持是那么容易理解的东西的话就好了啊。
随便找个小饭馆解决了晚饭后,我把车开到了河边。将车窗摇到最低,我尽情地享受着发际耳鬓被湿风围绕的滋润感。刚才在停车场上和小猫的通话叫我多少有些郁闷,看着河中夹着灯光点点倒影在不停翻动着的河水,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安风,我总觉得在你心里也有什么一定要坚持的东西似的。面对着小猫突然而来的感慨,我一时间失落了心神。不知道,也许吧。我这样回答。是不知道么,可是知道又为什么这样恐惧着承认呢?那么,我说的一定要离开到底又是什么,是坚持么,或者只是我为我自己的怯懦而选择的逃避吧。
笑了一下,发动了车子。中国不是有句流传至今的古话叫做船到桥头自然直的么,只是会直么,会直的吧,大概,也许。
你怎么现在才到啊?我刚把车在巴那那的停车场里停好了,就看见翔翔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
你吓死我了。我摸了下胸口。
吓死也是活该。他不满地瞥了我一眼。你怎么早不说OVER T的人也在这演出的?
我以为你知道的啊。我看着他,无辜地说。
我怎么可能知道?!他皱眉。还有,李姿的那一大帮子人怎么也都在这啊?
李姿不是陆路的后援团么,当然会来这啊!我更加无辜地回答着。
被你气死了。他有点咬牙切齿。
啊?你不是在躲他们吧?
我才反应过来的问话却换来狠狠的一瞪。你不说话会死啊?!
呵呵。我笑起来。我似乎又发现了你一个弱点哦。
那又怎样?他看我。不过打平而已。走了,进去。
不过打平?我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他在关系上我的问题上倒是相当地想得开。
(插花:三万五千字,我实在忍不住要说一句:安风,你这个笨蛋!)
在门口撞见了也是刚来的TONY和小拖,于是一同进门。今天的巴那那和平时相比,人似乎多了些。
今怎么这么热闹?我问身边的TONY。
你不知道?!他有些惊讶地看我。陆路放下话说今天狼组要有新节目给大家看,所以才会引来了这么一大帮子的人。
听到陆路的名字,神经已经下意识地紧绷。赶紧又仔细地看了下,攒动的人头还真大都像是玩过点儿舞蹈的样子。
一周三变,不知道他这次又打算搞什么名堂了!小拖遥遥看着正在舞台边上指手画脚的陆路,颇为不屑地自语了句。
他经常这么干么?听了小拖的话,我皱了下眉头。舞蹈是该勇于创新的艺术没错,但是如果真如小拖说的那样一周三变的话,又怎么可能产生什么精髓的东西。
不是经常哦。小拖略带玩味地咧了下嘴角。是非常地经常。
他到底是要做什么啊?!我靠上沙发的靠背,低低的声音里带进了些恨恨,更多的却是无奈和迷惑。
劝你还是算了吧。小拖靠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什么理念坚持的,我们又不是没有试过,只是他早已经分轨太远了。
我不会退的,因为我根本就不想退。所以你等着看吧,我会证明给你看的。即刻想到的就是陆路曾说过的那些话。我盯着舞台灰暗的灯光,没有回话。
做事一向稳重的小猫竟然在临TNT的节目只十五分钟了的时候才出现的,一堆人都等着他,电话又接不通,眼睛都要发绿光了。
TONY看见人来了,立刻猴子一样地扒到小猫身上,说着老大啊,你再不来,我就要把全世界的神灵都祈求遍了。
是啊。本来一脸急噪的小拖也换了笑脸,上来跟着搀和。你要是再不来,连安风都要动小白这个童工的脑筋了。
呵,哪有那么严重。小猫笑了一声,回说。
小猫你没什么吧?我有些担心地看着他。身后有灯光照过来的关系,从我的角度看去,小猫的脸色显出的是不正常的苍白色。
没有啊。他走出我可以看清的范围,然后摇头。
真没事么?我不放心地想靠过去看清楚。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功夫瞎琢磨啊。他推了我一把。赶紧准备上场吧。
舞台的灯光将小猫脸上的忧色暴露到无所遁行,尽管他一直都在极力掩饰,却只能更加深我刚才就有的疑惑。
公共部分结束,看着小猫最后一个退出了舞台,我对着DJ台做了个音乐可以开始的手势,也同时打定主意一会儿一定要找机会问出事情的原委来。
现在应该有空吧?个人SHOW部分结束,我正要从必经的路径离开后台,却发现陆路已经堵在了那里。
我停住了脚步。有什么事?
不想知道小猫是怎么了么?他含笑看着我,目光里充满了已经预知答案的自信。
你怎么知道?!我问得有些犹豫。
想知道,就跟我出来吧。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一径将我从后门领出了巴那那。
要么?他靠着瓦红色的墙壁,从口袋里摸出了烟。
我摇了摇头,随即将视线全副转移到可以看见星斗的天空。
小猫应该是接到阿伍家的电话才会那样的吧?陆路用手护住有些摇曳的火苗,点燃了烟。因为就刚刚,阿伍他失踪了。
失踪?!我立刻诧异地看过去,再问了遍已经问过的问题。你怎么会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陆路笑着吸了一大口的烟,灰色的烟雾瞬时蒸腾起来。因为是我送了根绳子去,他才能跑掉的。
你帮他...... 我咀嚼着觉得奇怪的字眼,尽力消化。连以正常理由离开的我都仍然被怨恨着,更何况现在这样的陆路。
不用那么奇怪。陆路弹了下烟灰。只因为现在能帮他的只有我而已。
那他为什么要......
为什么要和家里闹翻,又为什么要跑是吧?陆路补全了我的问话后,顿了一下。只是,你真的想知道真正的答案吗?
从陆路略带心疼和惶惑的眼神里,我已经依稀有些明白事情的蹊跷。沉默少许,我轻轻地点了下头。
18、
陆路似乎并不想要我的什么反应,而只是单纯地想把他要说的说出来而已。望着那个消失在楼梯间的身影,我第一次对一个人的背影有了恐惧的感觉。他到底要做什么?这一次是,上一次是,一次又一次点到即止的试探,陆路他接下来又会做什么?!我坐在车里,一直盯着车头的那只小熊看。陆路说到那个孩子的时候,表情有些阴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电话拨了翔翔的号码叫他出来。
是你说请客的哦。翔翔举着菜单坐在我的对面,一副吃不死你的笑容。
恩,你随便。我点着头,眼神却不时地往窗外飘忽。
每一个店铺云集的地方附近就会有一个大型的广场,是休闲的好地方的同时,也成了练舞的好场地。对面不远就正有几个晃动的人影,看身形,应该是女孩子。
喂,看什么呢,那么入神啊?翔翔伸手到我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我回过头来。现在到处都有人练舞啊。
韩流嘛!他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突然皱起了眉头。就那种程度有什么好看的?!
人家招你了啊?我不解地看看他。
是没少招才对。他侧着头,小声地嘟囔了句。
怎么回事啊?我笑了一下,问。
李姿,你知道吧?他看了我一下,有点不耐烦地接着说就上次在麦当劳的那女孩,那是她的组合,叫什么LEAN ON ROAD的。
原来。我瞟了一眼窗外,在他发作之前收了有些暧昧的笑容站起来。我先去洗下手,你赶紧点吃的吧,一会儿到时间了。
那你要什么?他叫住我。
随便吧,我都可以。
哦。他点了下头。不过呆会儿你可别嫌难吃。
回来的时候,东西已经上来了。看着那食物,嘴角不由抽动了一下,嘴硬小孩的选择是绝对的老少皆宜。
你笑什么呢?他突然抬头。不是怕晚了么?
马上吃。我抄起手边的刀叉。在国外呆过的经历早把我的刀叉技术培养得相当娴熟,我一边自若地切着PIZZA,一边还有时间欣赏着对面翔翔的吃饭表演。
看什么啊,你难道就很会用这些东西吗?一直忙着和刀叉做斗争的翔翔察觉了我的目光,只是抬了头才发觉自己说错了人,脑袋立刻又扎了下去。
小心真把头扎进盘子里去了。我心情良好地打趣他。
你管我!他负气地嘟囔了句,接着无论我再怎么说,他都只是吃,再不肯开口了。看着他那可爱的样子,我有些想笑的冲动,但是考虑了下现在的状况,还是放弃了。
翔翔。面前突然晃过的一个有星银发色的人让我想起今天的陆路,一种不好的感觉笼罩过来,我说话的声调也不由得降低了。
感觉到明显和刚才不同领域的气压,他终于抬起头来。什么?
晚上的演出,要不你就不要跟我去了吧?我边观察着他的眼波流转,边试探着道。
为什么?他放下刀叉,喝了口饮料,语气有些漫不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