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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小仙——by梁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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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了一棵安神草,房里立时暗香浮动,弥漫四周。遣了阿朱,一人独处。换过衣服,拿了毛巾,在头上胡乱擦着。
头发一长,麻烦便多,我取出剪刀,想把这麻烦立时了结了。却在下手的那一刻钩起了长远的记忆,不觉心下唏嘘起来。
当日客栈里,他曾一手撩拨着我沐浴后的发说:"你知不知道,你头发一放下来,整个人就变了。"
"怎么个变法?"
他吻了吻我的发,呢喃道:"很美。"
那时我不惯他的柔情,取笑道:"白大侠,你是不是太久没碰女人了?"
想到这里,手中的剪子便再也剪不下去,颓然扔在一边。却不由自主地望向面前的镜子--如果看到我现在这种样子,你还会觉得我美吗?
自怨自艾着,思绪便飘远了,再回过神来时,察觉到房中透着一丝不同寻常的紧蹦气息。那镜中不再是我一人的身影,远处门口,一双愤怒的眼,正透了整个房间,紧凝着我。
立时回身,我有点吃惊地望着他,自从上次给了他一个下马威之后,他便再也没有私闯过我的房间,不知此时过来,又是为何。
再看他,一身的湿,衣服贴在身上,尚在淌水,人却全没了平时的贵气,狂放的气势挟着一股张狂的意味,竟凭添了几许野性。眼中幽火灼灼,闪耀着征服的欲望,盯牢了我毫不松动。
我正要开口,却转瞬间脖颈一痛,被他快速掠过来的身型制住,一手掐住了脖子。
这一招迅如疾电,竟是让我促不及防,只得了个空挡,抬眼看他。
他深潭般的眸子里漫过难掩的火气,沉声开口,"你到底玩够了没有?"
我哼了一声:"玩够了没有?我以为白尘死的那天晚上,游戏就已经结束了。"
他眼中的狂暴更甚,像一头猎豹一般紧盯着我,手下用力,竟是掐着我的脖子发出骨骼的声响来。
我顿时眼前一暗,呼吸艰滞起来,却仍挺着背脊,站在那里不动分毫,任由他下毒手。
耳边传来他刚烈的声音:"我活到现在唯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曾经把你看成一个傻瓜。"
话音刚落,他一把拉过我,火热的唇便狂烈地吻了下来。

 

 

 

撕去了过去温存的假象,他的吻竟如排山倒海般浓烈,隐忍了好久的欲望在这一瞬间全数爆发。但吻着吻着,他也发现了不对劲,停下动作,看向怀中仍是无动于衷,一脸冷然的我。
趁着他稍愣的间隙,我从他怀中挣扎出来,举手便是一巴掌,狠狠掴在他脸上。声音响得让房中的气氛立时入坠冰窖。
植水眼中闪着的不可置信,却让我尝到了快意恩仇的畅怀,但我马上便为此付出了代价。身子被他重重一推,推倒在榻椅上,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人便压了上来。
两手一捏我的下颚,强迫对上他的眼眸。而这一次,我是真的在他眼中看到了决绝的狠意,以前贯常的冷静和理智已经毫无踪影。
"你自己跑来引诱我,现在还装什么圣洁?"
他嘴中狠劣,硬生生蹦出的话敲击着我的耳膜。
"我什么时候引诱过你?"这种侮辱我承受不起,激动地对着他大吼。
他居然一手从我襟前探了进来,"你昨晚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怎么,那么快便忘记了吗?"
忽然他嘴角现出一丝狞笑,"既然你忘记了,那我现在便让你想起来。"这么说着,他横手一扯,竟将我原本就松松系着的袍子全数拉开,裸露出半个身体来。
这样的植水我从未见过,心中生出惧怕。可是让我再也控制不住发狂的却是他刚才提到的"昨晚"!
昨晚,昨晚,昨晚!昨晚我到底做了什么?
再也顾不得是否要掩饰自己全无武功的事实,扭动着身子,拼了命想要挣开他的钳制。"那不是我,不是我!"声嘶力竭地大吼,却使得肺中的空气一点点被抽去,呼吸困难的痛苦,折磨地我快神智不清了。
不断挣扎的两手被轻易地固定在头顶,嘴唇再次遭到了他的袭击,这次他居然一口一口地咬我,溢出的浓烈血腥气,呛在喉头,咽不下去又咳不出来。持续了一会,手脚竟酸软地再也挣扎不起来。
等重新吸进一丝空气时,才发觉他已将头移到了我的胸前,在那里亲吻着吭咬着。原本钳制住我的手逐渐放开,正慢慢向我身下探去。
吸了口气,微微抬头,覆上他正往下游移的手,"植水,看着我。"
他再抬头时,眼中情欲昭彰,两蔟幽火正激烈地烧着。
"我知道你过去一直在利用我,可是现在,你是否真的爱上我了?"一手温柔地抚上他的脸,我笑着慢慢开口。
意想不到我此时此刻态度上突来的转变,植水竟有一时的愣忪,但立时反应过来,重新回到我面前,一拎我的脸皮,"小东西又要玩什么花样,你以为你今天逃得掉?"
"谁说我要逃了?只是要你承认一句,就不敢了吗?"扑哧笑了出来,我知道此时自己必是眉眼如丝,万分诱人的。
植水眼中欲火更炽,埋首在我颈边呼出一口热气:"仙仙,我们重新来过,好吗?"
"你也觉得我美了吗?"我哈笑一声。
"人间绝色。"他的回答淹没在热烈的吮吻中,从颈项,到胸前,一路向下。

 

 

 

"那现在呢?"遽然冰冷的问话,突兀地回荡在空中。
感受到这一转变,他慢慢抬起头,整个人便被生生定在那里。
血,一滴,两滴,三滴,越落越多,正从我额角流淌下来,漫过眼睛,顿时眼前便是一片红。我嗤笑着,举起手中的剪刀,"还不够是吗?那再来......。"
忽然一个耳光甩上我的脸颊,整个头被打的偏向一边,立时嘴中再次萦绕一片浓郁的血腥气味。手中一空,那伤人的利器被抽走了。
我开始笑,笑得好不畅快,当一接触到植水好似在看疯子的震惊眼神时,我的笑声更是无法截止,声声回荡在整个房中。人间绝色?好,说的好!你喜欢是吗?那我偏要毁了这张让你迷醉的脸。现在你可还喜欢啊?
片刻过后,我的笑声被再次响起的掌掴声取代了,那一声清脆之后,房里恢复了肃静。
抬眼,我知道此时自己满脸的血,必是看起来有如鬼魅,"我以前从未识清过你,可你......。"我冷笑,"......又几时真真正正认得过我?"

他走了,没有再说一句话,很镇静地往外走,却在踏出去的时候差点被门槛绊倒。可是他没有回头,是不削还是不敢,我都懒得再去猜测。
回过头,那镜中便清清楚楚地印出一张血脸,从右边额际直到左眉,一道丑陋的伤口狰狞地盘亘着。
任那鲜血横流,我却看到了一个殷红又疯狂的世界,那世界里只有一个怪物--一个彻彻底底失去了一切却尤自唇边带笑的怪物!

第二十五章

 

四大堂二十八星宿,天南地北各色人物相聚一堂,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居然丝毫不逊色于堂堂武林大会。

 

三十二人分坐两排,人虽多却杂而有序。从首座上胡子花白,但仍硬朗如昔的少林高僧,直到末座木着一张脸,偶尔透出几声轻微咳嗽的锦袍剑客,每张脸面背后,都隐藏着另一个自己。

 

其中有些人,毫无疑问,我却是见过的--左边坐在第六位上的小个子,苍白的脸上透着半丝病态,满头乱发,一身褴褛,这丐帮弟子,正是早前灵性台那次,刘帮主身边之人。而他下手坐着的中年汉子,玄袍玉带,干净利落,但眼神尖利,不甚讨喜。这位华山门下首座弟子,我也于武林大会期间会过面。其他如嵩山、恒山、崆峒的人,在洛河山庄都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可叹今日再见,双方却都已是另一番光景。

 

整个宫殿静的可以,风也好似不再流动,那么多双眼睛齐齐注视着我,我却在半透明的白纱后嘲讽地弯着嘴角。
抬起手,一指放在殿堂正中的圆桌,那桌上,不多不少,三十三个小口酒杯。
"各位为落霞宫数年奔劳,这老规矩必是知的,有什么话,都等饮了这杯再说。"

 

话一出口,死一般的沉寂便在这三十二人中传延,和着他们复杂的眼神一起投向我。

 

"宫主的话,你们不从吗?"站在我右手边的植水,忽然跨前一步,平板无波的声音,借着浑厚内力清晰得直直送入殿内每一个人的耳中。

 

说的好,不愧是我的护法左使。在这种时候若缺了他,我还真是会头痛呢。在扶手上轻敲着手指,我不由地赞赏微笑。

 

此时,右边首座上却站起一人,四十开外,青衣白袍,对着我一揖,再抬头时,一双单凤眼却透着温和无害的笑意,只听他开口说道:"赵启不才,但自入宫以来,为宫主效力,尽忠职守,也从无半点怨言,此心天地可表,人神皆知。今闻宫中易主,各堂人马重聚于此,不为别的,却是为瞻仰新主圣容,聆听教诲,将来才能上下一心,共创伟业。在下于路途上听闻少宫主之事,早已心生敬佩,今日一见,果真风姿卓绝,非凡人可比,只是憾于不能一睹少宫主真颜,心里便没个塌实。若此愿能了,属下自当甘领红心醉,为新宫主尽效犬马之劳。"

 

他话音一落,我到心生敬佩起来,若不是场合不对,就差拍手鼓掌了。
老姜毕竟弥辣,武当弟子自是不同凡响,一番恭维之辞说的滴水不漏。只是再圆满,这内里意思我又怎会不知?到点子上的一句,也不过"心里求个塌实"而已。其实这也不难想明白,他口口声声称我"少宫主",分明就是还不承认我这"宫主"的身份,而所谓的"少宫主"他们又从未见过。哪有随便什么人找块布一蒙脸,往上一坐,便要别人效忠的道理?看来今日这"正身"不验,底下的人是绝对不肯屈从的了。

 

向四周扫了一圈,这赵启之话显然说出了众人的心声,大家都期盼地看着我。

 

自那日自残之后,这白纱便再也没有于人前拿下来过,只因这是我心中深深的耻辱,不为那伤疤--如果可以,我宁愿顶着那丑陋的伤疤示人,也不愿任何人再以异样的神色来看伤疤底下的这张脸。

 

可是现在,却只能叹口气,自嘲一笑,不明白到底是谁求谁来着。强忍了心中不愿,站起身。缓步走下台阶,在殿中立定。"各位既然要见在下一面,自不敢推脱,只是拿丑颜示人,还望众位见谅。"说着,便慢慢举手,揭去了面前白纱。

 

当白纱落地的那一瞬间,只听四周立时传来一片吸气声,接着整个气氛突变,陷入一片凝滞之中,唯那锦袍剑客数声咳嗽,但也无人搭理,只因每个人的目光都自动集中在了一点上,再也无法移开。

 

心中尴尬,面上却强装微笑道:"不知各位堂主现下还有什么疑问吗?"

 

这话立时惊醒了众人,那赵启当众一步跨出,便拜了下来:"宫主仙人之姿,而等冒犯,罪该万死。今后自当尽效犬马之劳,为宫主驱策。"
其他人也都整齐划一地跪下,尽效犬马之劳的豪言响彻屋顶,一声声在宫中回荡。

 

这张与她甚是相象的脸,看来还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转身,回坐,却在与植水交叉而过的一瞬间,两人眼神交汇。
我冷笑,这就是你一直想要的东西吗?这般飘雨浮萍?

 

"既然各位心中有了底,那接下来的,便不用我再说了吧?"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下面的人便从赵启开始,一个接一个走上前去,每人从圆桌上拿起酒杯,在我面前说了一声:"谢宫主赏赐。"便一仰而尽。

 

我默默地看着他们动作,心里却被逐渐漂白,纯芒芒一片,只是麻木地数着数字。每只放下的空酒杯,都推动了命运的木轮,伴着暗哑的咯吱声艰难但一往无前地向前滚去,自己没有着落的心被那木轮碾过,便奇异地落了巢。体内强撑着的最后一口气,却如决堤的洪水,再也缓兜不住,叫嚣着从四肢百骇直泄而去。

 

亲眼看着这江湖第一大派,祖辈的心血,五十年的基业,今日便活生生断送在自己手里,我没有任何不甘和后悔,反而享受着解脱后的轻松和轻松后的茫然。

 

三十二只空酒杯,整整齐齐地摆回原处,衬得那惟有的一只满杯,分外刺眼。直直盯视着它,我呆楞起来。
这才想起,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了。
兰冰。

 

忽听身旁的植水咳了一咳,这才拉回了我飘忽的神智。此时此刻,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早已事先铺就,怎容得半分差池?

 

重新抬头,看向下面这些宣誓效忠的脸,静默了半刻。心中,木轮的碾压声越来越响,催促着,推动着;头顶上,三位楚家先辈的目光却如影随形,逼视着,审判着。但无论如何,于我,已选定的道路,便非要走到底不可。

 

于是站起来,缓缓扫视了一遍众人,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开口说道:"落霞宫在江湖立足五十年,今日便是它消失于江湖的日子。"

 

此语一出,众人皆呆楞,植水亦回头,不可思议地看向我。

 

不理会,我自顾自说下去:"回去后第一件事,便是请各位将本宫之意传于堂下弟子,从今日起,落霞宫就此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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