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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劫——by灰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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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给金针消毒。"
      "那我还要调息内气呢。"
      于是剩下只有无所事事的耶律弘,目光瞟向她,却见她冷瞪自己,"既可以点穴来制止她的动作,又何需人来压制?"
      "封穴会导致经络闭塞,血蛭如何能逼出去?你快快退去她的衣服,早些解了穴道。"丢下这句话,凤九天从包裹里取出一包金晃晃的针,长短大小不一,足有百来根,用醮了烧酒的棉布仔细擦拭着。

      看这架式,一边的龙惊宇收起嘻笑之色,静坐入定,将气息调匀。
      无奈之下,耶律弘来到她面前,也不说话,面无表情地伸手解衣。
      似乎受她的传染,原先怎么都不肯脱衣的萧定一,这会儿平静的仿佛是在解别人的衣裳,不过她的眼睛却是闭着。
      直到解了她一圈圈裹胸的白布,那因着经年包裹的胸部果然比较平坦,不过却是白皙细腻如羊脂白玉。伸手替她解穴,指间的碰触,竟是光滑柔软,多年前的那个清早怎就没有发现呢?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奇怪想法,耶律弘怔住,手指停顿忘记缩回去。
      萧定一非死人,疑惑地张开眼,只见她愣愣盯着自己的胸前,那只手还很无礼地放在自己胸上,一时又气又羞,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狠狠地瞪住她。
      这会儿耶律弘也察觉了自己的失态,触电似的缩回手,尴尬的移开目光。
      在怪异的气氛中,二人沉默无语。
      幸好凤九天和龙惊宇此时已做完准备,表示可以开始,这才解了二人这莫名的尴尬。
      任脉起于胞中,上行经耻骨处入腹,沿腹内正中线上行,于小腹部与足三阴交会,过丹田,经横隔肌入胸腔,上行经咽喉至口唇部承浆穴,环绕口唇,分别上行进入目眶下承泣穴。因此,在逼至咽喉处时,行功之人需即时停住却不能散气,同时点廉泉穴催其呕吐异物,才算大功告成。但有一点,任脉从胸部分出支脉,下行注入肺腑与肺经相通,运气至此需得暂缓,行经分脉时用金针封穴;快一步则脉塞逼不出血蛭,慢一步则恐血蛭窜入肺经,届时催逼令人痛苦百倍。

      凤九天交待完注意事项,扯过被褥铺在地上。
      萧定一坐正中,被点下盘穴道,以免在痛苦时跳将起来。
      龙惊宇盘坐在她正面,凝神运气于食指,指尖点在关元穴徐徐输入真气。
      真气顺行于脉络而上,直至神阙穴时遇到阻碍,知是找到了血蛭藏身处,于是略加真气注入,将阻碍之物往上逼走,同时开口:"神阙。"
      一旁的凤九天等候多时,在她话音未落前,手上金针已扎入神阙穴。
      耶律弘则紧观她的反应,见只皱眉,也就在旁静待其变。
      "下脘......上脘......巨阙......"
      随着话音,金针也密密的插满腹中,因着穴道的深浅不一,金针也是长短不一,排成一列。
      看似简单,但看龙惊宇和凤九天满头大汗,所行经穴一个较一个更慢,即知她们并不轻松。萧定一更是痛苦的闭上眼,咬着发白的下唇,双手紧握成拳隐隐颤动着,汗水从顺着削瘦的脸颊不停滴落,即使听不到半点呻吟,却可知她强忍的痛苦。

      耶律弘一直注视着,她的痛苦自是看在眼里,但她没有挣脱的迹象,也就不便去抓她。然见她煞白着脸硬忍着,握拳的掌心已渗出血迹,顺着指缝爬满纤白的手指,心中不由的划过一丝疼,执起她的手,用力扳开,十指交握着,免得她再自伤。

      微张双眸,见是何人后,萧定一更是收紧交握的手指,痛的耶律弘以为手指会就此断掉。
      这样一来,应该能减少她的痛苦了吧?
      将血蛭逼至胸腔,甚至能在皮表上看到它们蠕动着,非常缓慢。
      这一点,除了凤九天和龙惊宇这两个一直注视着血蛭变化的人外,萧定一和耶律弘都不曾注意到。在十指相交时,她们已是神游太虚了。
      似乎她的手能分担萧定一的痛苦,至少她纠结的眉头已稍稍松开了。
      咽喉中忽的涌上浓重的血腥味,伴着异物爬行的感觉,令人难受的想呕吐,而点向喉间廉泉穴的手帮了她一把。
      蓦地府身,张口即呕,凤九天眼明手快地递过备好的盂盆。
      盆底,在漫着腥臭的血污中,是十多条形同蚂蟥的红色虫子,不停地蠕动翻滚,甚是恶心。
      萧定一和耶律弘不曾见过此物,但此刻一看不免觉得反胃,赶紧撇过头去。
      凤九天则是以指贴她颈侧脉搏,暗中松了口气,已经成功了。
      至于龙惊宇,这丫头素来是怪胎,此时仍表现出她与众不同的一面,托着下巴看着这些恶心的虫子,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发出感叹道:"这些虫子红通通的真漂亮,扭动的舞姿也很美妙啊。这么可爱的东西竟然会有人舍得丢掉,真是不懂珍惜哪!小九,我把它养着好么?"

      这种话也只有龙丫头能说出了,三人忍不住站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耶律弘则不语,替她穿回衣物。
      "谢了。"饶是她冷静漠然,此时亦不免双颊嫣红,闭了眼假寐。
      顾不得擦去满头汗水,凤九天取了筷子夹出血蛭,包进一方青帕中付之一炬。合了耶律弘之力扶着虚弱的萧定一躺到重新铺好的床上,从最先开始扎入的金针开始一一收回。

      "血蛭,生长于阴湿之地,性噬血,幼如发丝,半指节长,沾肤即入体内。此物生于北方,而北方阴湿之地甚少,因此极难寻得,若非懂得其用,常人见到亦只当是虫子罢了。而那人一出手就是十多条,足见对你慷慨之极。"言毕,收妥金针放回包袱里,盯着躺在床上休息的人,问:"是谁下的手,你心中该有底了吧?"

      岂知虚弱的人儿极为傲气,半开眼眸,说:"我自会解决。"
      她既已决定,旁人不便勉强。
      见事已了,耶律弘也不言保重,只道声告辞即出了门。
      房内传来少年人特有的尖嫩略带沉哑的声音。
      "你和她真的不是朋友啊?"凤九天极是怀疑。
      朋友?
      床上之人俏颜不改,只那嘴角微动,后又平复。
      心中所思,却是那人该如何摆脱今后的传言。
      毕竟她大摇大摆走进萧府可是有目共睹的。
      果如萧定一所料,不出三天,朝野上下遍传一个惊人消息--
      二殿下屈尊萧府,与乙辛党走的极近,疑是同谋。
      第十三回 某湖自摆乌龙,想不出标题,请大家帮个忙想想~~
      秋末的天,说变就变。
      北境寒冷气压袭来,伴着狂风扬起满天沙尘,霎时迷了人眼。
      灰蒙的天色似蕴含着无尽雨点,只等天空出现一条缝隙,然后撕裂所有,倾倒而下。
      只苦了辽阔草原上的牧民,赶紧圈回放养的牧群,搭了一座座帐篷遮挡即将来临的风雨,更为今后的严冬准备。
      虽为牧民带来不便,然雨水却能冲刷飘浮飞扬的尘沙,还大漠一片清朗的天。
      风雨,犹如双刃利剑,既会降临灾难,亦能带来福祉。
      幸?抑或不幸?
      二殿下与乙辛党有所往来的消息,传的颇为突然。
      原不过是少年人彼此相惜,不想却是传出这等谣言。二殿下简洁地解释,只说萧副都统得病,至萧府乃助其驱病。
      然其解释信者廖廖。
      朝中自命忠良者极是震惊,不曾想,素来不理政事,远离朝廷的二殿下,竟与奸贼有所瓜葛,想那太子蒙冤入狱,难说与二殿下无关。欲回天,却无力,他们的天为漫漫乌去遮蔽。唯长叹一声,道日后必有大乱矣!

      原就观望风向举棋不定的墙头草,此时如得了某种讯息,立马倒向乙辛党。
      一时,魏王的势力更见强大。
      身为一国之主,耶律洪基自有所耳闻,却是没个反应,骑射玩乐依旧,看那意气风发之态,似以一殿下与魏王相近为喜。
      言传至此,冷漠如英王自不再多费唇舌。
      因与林月有约,而今又传此谣言,若再留京中,林月定以为她出了事,到时可要引起滔天之祸了。
      因此,耶律弘抛下这边的是是非非,急匆匆赶回乌古敌烈统军司。
      急奔数日回到帐邸,迎接她的人正如所料,一个火气冲冲,一个满脸担忧。
      "臭小子,还知道回来!京中的传言可都听到了,你怎会与耶律乙辛这狗贼扯上一块儿了?"
      这凶巴巴连珠炮似的吼声几乎响彻军司,而军中胆敢吼她的也只那林月了。
      "二殿下,您在京中是否遇到什么事,可还好么?"这温柔担忧的声音出自曾是大辽第一勇士的萧铎鲁斡。
      见二人这般模样,抿着嘴的耶律弘忽然有股想笑的冲动,而嘴角亦禁不住微翘一下。暗道这二人的性子该互换才是,一来合乎二人的外貌,二来耳边少却河东狮吼的痛苦。

      林月唤她几次不见回应,一看竟是出神了,心内火气腾的上窜,面上却冷笑不已,森然道:"别人为你担心的寝食不安,你还有心思发呆?"
      一听声音便知她真的生气了,萧铎鲁斡正待劝上一句,偏那小祖宗闲闲添了一句--
      "有什么可担心的,我这不是安然回来了。"
      这无异是火上浇油,或者说是雪上加霜,凡有知觉的人皆能感受到林月身上散发的寒气。
      "你是安心,我们可是差点就兵发上京!"
      没心没肺的人微微皱了下眉头,看着努力压着火气的人,平静道:"不是还没到我说的期限么,你的耐心变差了。"
      林月几乎听到自己额头血管爆裂的声音,咬牙狠瞪她,干脆转头不看这害她寿命短不知几年的臭丫头。
      还是萧铎鲁斡这汉子心软,见林月这小女子着实让二殿下欺负去,忍不住上前道:"二殿下,如今我朝盛传您与魏王是同党,林姑娘担心你在京中遭了狗贼的暗算,这才会急的失了分寸。"

      耶律弘冷傲地斜瞄着他,哼道:"那狗贼的几番花样,能奈我何?你二人对本王可真是‘信心十足'哪!"
      "属下不会怀疑二殿下的本事,但这担忧纯属自然而发,与对二殿下的信心并无关系。"
      这下耶律弘倒是移开了定在他脸上的视线,只因言语虽似谀媚,然萧铎鲁斡粗犷的脸上是再真不过的纯粹。
      她何尝不懂二人的心,只是不愿二人为自己过于担心罢了。
      或许她的目的初时是达到了,然而林月是看着她长大的,气恼过后理智悉数回归,一步步逼近她,冷笑:"臭小子,想蒙混过关?没门!老实说,那个传言是怎么来的?"

      果然还是扯回来了。暗暗叹息,耶律弘同样简洁的说明了一下事情经过。
      所不同的是,她面前的二人都信她。
      "萧定一?"林月念着这个名字,望向耶律弘的双眸变得深沉,声音轻的模糊,"又是他......阿弘你与他真是有缘......"
      自从阿弘遇到了那个少年之后,凡遇到与他有关的事,阿弘都会变的奇怪。
      她既是无情,为何要几次救这少年?
      难道......阿弘喜欢上了这少年?
      林月被自己的想法吓到,细观眼前之人,神色平静如常,怕是自己多心了吧?
      其实,若那少年不是狗贼的人,她是乐见阿弘能喜欢上他的。偏偏那人非但是狗贼的部下,而且是最得力最信任的部下!
      如果感情会使阿弘受伤,那就宁愿她无情地过完一生。
      她这厢烦恼着,耶律弘早接过萧铎鲁斡递上的茶水,坐在她的将军宝座上慢慢享受着。
      林月回过神见的就是这副景象,险些又冒出火来。万幸她也算是个理智之人,正主儿都不急了,她也为自己倒了茶来,坐到一旁的副座上,嗅着由大宋所贡的君山银针茶,不禁点头,果然是清香扑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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