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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劫——by灰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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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令下,魏王府瞬间火把通明,耶律乙辛命人报都部署判官耶律俨。而后整齐划一的步伐将耶律乙辛拥在中间,往萧忽古住处而来。
      萧忽古正回到住处,便被耶律乙辛逮个正着,被抓之下他大声呼冤。
      接到通报的耶律俨不及着官服便匆匆赶来,然无损其秀整仪观。方一站定,只听魏王令他将萧忽古定罪,说是萧忽古行刺于他。而护卫萧忽古则大声驳斥,言无此事。
      耶律俨素知乙辛奸妆,虽父亲耶律仲禧与魏王善,然俨自成一流,不惧魏王。因此只将萧忽古收押大牢,待查明真相后再作定论。
      咄咄逼人的魏王此时竟未发作,瞟了他一眼,带了府中侍卫姿态优雅地离去。
      后乙辛多次拷问他主谋何人,是否与北府宰相萧术哲同谋。奈何萧忽古一口咬定绝无行刺之事,且证据确实不足,判官耶律俨按无罪状,释之。及道宗回京,乙辛等人奏疏,上诏狱无状,流萧忽古于边;萧术哲罢相,出镇顺义军。

      萧十三谓乙辛曰:"今太子犹在,臣民属心。大王素无根底之助,复有诬皇后之怨。若太子立,王置身何地?宜熟计之 。"
      耶律乙辛道:"吾忧此久矣 !"
      萧十三进曰:"吾子定一有谋,当为吾王效力。"
      是夜,召萧底里得谋构太子事。
      魏王府上灯火通明,耶律乙辛、耶律孝杰、耶律燕哥、萧十三、萧定一等人均在。听完萧氏父子之计,余人并不反对,颔首算是通过。
      萧十三计既行,作为回报,乙辛在道宗面前几句美言,迁萧十三为殿前都点检,兼同知枢密院事。
      五月乙亥,北院枢密使耶律乙辛奏,右护卫太保查刺等告知北院枢密使事萧速撒等八人谋立皇太子。上以无状,不治。出萧速撒为上京留守,耶律撒剌出为始平军节度使。护卫撒拨等六人各鞭百余,徙于边。丙子,以西北路招讨使辽西郡王萧余里也为北府宰相,兼知契丹行宫都部署事。戊寅,下诏凡告谋逆事者,重加官赏。

      虽未达成目的,然此一计使得朝中忠良尽出,乙辛党互鼓欢欣。
      皇太子则是更见忧颜,朝中忠良被污,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身为臣民爱戴的皇太子,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大权落入奸佞之手,这样的太子倒不如不当!
      却不知,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对手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六月己卯朔,耶律乙辛又令牌印郎君萧讹都斡诣上诬首:"耶律查刺前告耶律撒刺等事皆实,臣亦与其谋。本欲杀乙辛等而立太子。臣等若不言,恐事白连坐 。"
      道宗见奏大怒,不复加讯,即命乙辛及耶律仲禧、萧余里也、耶律孝杰、杨遵勖、燕哥、抄只、萧十三等诛速撒和撒剌等,杖皇太子,囚之宫中。
      乙辛恐帝疑,引数人庭诘,各令荷重校,绳击其颈,不能出气,人人不堪其酷,惟求速死。乙辛上奏曰:"别无异辞 。"
      辛巳,杀宿直官敌里刺等三人。壬午,讯萧挞不也,不胜拷问,诬伏。上引问,昏聩不能自陈,遂见杀。癸未,杀始平军节度使耶律撒刺等十人。又遣使杀上京留守萧速撒,及已徒护卫撒拨等六人,时方盛暑,尸诸原野,容色不变,乌鹊不敢近。乙酉,杀耶律挞不也及其弟陈留。丙戌,废皇太子为庶人,囚之上京。召萧忽古及萧岩寿至,杀之。己丑,回鹘来贡。杀东京留守同知耶律回里不。辛卯,杀速撒等诸子,籍其家。

      秋七月辛亥,护卫太保查刺加镇国大将军,预突吕不部节度使之选,室韦查刺及萧宝神奴、磨鲁古并加左卫大将军,牌印郎君萧讹都斡尚皇女赵国公主,授附马都尉、始平军节度使,抵候郎君耶律挞不也及萧图古辞并加监门卫上将军。壬子,知北院枢密副使萧韩家奴为汉人行宫都部署。

      虽身处军营,耶律弘早已接报得知京中臣变,却是按捺不动,看着密报审度形势。
      三个月,耶律乙辛已将朝中对手扫荡殆尽,皇太子被废囚于上京,剩下要对付的对手,就该是手握兵权的英王耶律弘。
      然而不知出于何种考量,耶律乙辛从头至尾不曾稍动英王半分。即便英王举止谨慎抓不到其把柄,依着乙辛党无中生有的高明功夫,诬她与太子合谋亦非难事。是乙辛党全力对付太子等人,已无暇顾英王?或是出于其他原因?

      八月庚寅,汉人行宫都部署萧韩家奴薨。
      耶律弘忽说要启程回京。
      林月担忧道:"未得诏书擅自回京,岂不落了奸人口实?"
      "那倒未必,我已递呈奏章到太和宫。朝中逢此变故,太子虽非我同母所生,却也是兄弟一场,兄有难,为人弟者不该探望一番,略尽兄弟之情?此番只我一人前去,奸人再多口舌亦不能诬本王造反吧?"

      此话令林月更为着慌:"你说一人回去?不成,太危险了,至少让我陪你。"
      耶律弘摇头,自怀里掏出令牌给她,望着她平静道:"既知此行危险,你更该替我好好守在军中,若有急事可用此符调兵。"
      "既知凶险你又为何要去?阿弘......"手持兵符,林月心惊不已。
      "月儿姐姐,这只是以防万一,你难道不相信我的实力?"不忍她过于担忧,耶律弘微微笑了一下,"我会没事的,很快就回来。"
      自太子被废,那些小人就一直平静着,摸不透下一步是何打算。既如此,自己何不回去催化一下?
      三日后,回到上京已是夜里,见了道宗,道宗与萧皇后正嬉着,念耶律弘兄弟情深,准见囚于牢狱的耶律溶。
      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捎了坛酒,在四个牢头用银针确定食物与酒无毒后,又解了她的佩剑才准许进入牢中。
      对于受此"关照",耶律弘只是冷笑,倒也不怪那些牢头。毕竟他们看管的是太子,稍稍一点差错便是掉脑袋的事,容不得马虎。
      就着昏暗的灯光打量,大牢中干净清爽,甚至有书籍供其消磨时间,看来太子并未受到酷刑或凌虐。暗中细瞧,那些牢头对太子竟是极为敬重。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刑部主管刘伸和耶律俨是忠直明法之人,所行皆是法理之中,为道宗赏识。耶律乙辛素嫌此二人,然出之无由,故而这刑部大牢的人并未换成乙辛党羽。有他们保护着太子,怪道耶律乙辛久无动静,原是有所忌惮。

      太子囚于牢中久未有人探望,见到亲人不禁涕泪交加,抓着耶律弘的手紧紧握住,"二弟呀,你可知来探为兄是万分凶险,若让奸人得知,诬你个同谋之罪,可就是为兄之过呀!"

      耶律弘借着摆菜倒酒脱了他的手,白玉瓷杯晃着半满的波斯红酒,连同那醇厚酒香到了太子面前,"大哥放心,小弟是得了父皇恩准特来探望。这里不比太子宫,食宿简陋,小弟特备好酒和几样精致菜肴与大哥,快趁热吃了吧。"

      太子仰头干了杯中酒,不知是否酒气所熏,他的眼中闪烁着泪花,"到如今,也只有二弟你才会来探望为兄,你可知为兄是有冤难伸啊!"
      "大哥之事小弟在军中略有所闻,只是父皇都不加讯问么?"再为他满上一杯,耶律弘故作不解。
      "父皇根本不欲见我,况若见到又如何,父皇会听我所说的话么?在他来说,耶律乙辛,张孝杰,萧十三,萧底里得,耶律燕哥他们的话才是真实。"无奈地摇头,端起酒杯送到唇边,若是醉酒能解千愁,他宁可常醉不醒。

      "不如小弟找个机会劝劝父皇,或许能救大哥。"
      "不可!万万不可!二弟万不可莽撞,你素来行事谨慎,他们没有你的把柄亦不能随便诬谋,若你为我之事而劝父皇,岂不正落了他们的圈套,诬你个同谋之罪。二弟你记着,若为兄稍有不测,你也得继续与他们周旋,这大辽的江山绝不能毁在一群奸佞手上。"
      太子激动地放下酒杯,洒了满手都。
      由于桌案不过一臂宽大,连带洒了不少在耶律弘的身上,红色斑点缀在雪白衣衫上,犹似雪中红梅。
      "二弟抱歉,为兄给你擦干。"太子立即提了衣袖为她擦拭。
      耶律弘未料他会有此一举,过近的距离令她不及反应,太子的手已到了胸口--
      "你......你......"太子如触电般缩回手,愣愣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
      耶律弘原是冰冷了一张俏脸,此刻见他模样,竟忽地笑了,"大哥不必见怪,如你所想,小弟是女人。"说话间纤长手指执上酒壶,醇烈红液缓缓注入白玉杯,摇曳中晃碎了太子惨白的脸。

      难得一见的笑容,不似阳春三月反冰冻了秋末残热。太子出了一身冷汗,无视面前的醇酒,只凝住她的脸,神色变幻不定。良久,盯着她问:"为什么?"
      恢复了面无表情,耶律弘并不看他,低头给自己满上一杯,执杯放到唇边,却是看着晃动的液体出了神,倒映了红色的眼眸幽深阴寒,冰冷的声音一字一字地道:"为、了、活、命!"

      此话更是令人费解,太子满脸疑惑。
      耶律弘瞟了他一眼,仰首灌尽那呛喉的烈酒,强压了呛咳声却抑不住热气上窜,染红双颊,熏湿眼睛。半眯了眼眸平静下来,便又是那个冷漠的英王,冷道:"大哥为皇后所出,自出生便是受尽疼宠,又怎会明白一个在冷宫中的母亲的心情?为救骨肉她可以做任何事,何况区区欺君之罪!"

      "颠鸾倒凤,这便是救你?"太子满腹疑伦不知如何问出口,盯着她的喉咙好半晌,才露出个苦笑,"也是大家被你的威仪所迷惑,否则早该看出你的破绽。"
      顺着他的目光所指,耶律弘瞬间屏了呼吸,是喉结!若说十五岁之前年幼看不出来,到如今十七岁若还没有,便真的是有问题了。
      看着太子喝下杯中酒,微启的嘴不觉中又合上了,只皱了下眉头看他。
      她多数时间混在军营,那些将士对她只有崇敬,从来不曾怀疑过她。偶而回京她也鲜少与官宦接触,是以能将她看穿的人是少之又少。而眼下,竟被这个囚于牢狱的太子看穿,她该留着他的命么?

      "唉......也是我大辽的劫难。二弟......我还是叫你二弟吧!"太子深叹着气,突地离座跪地求道:"二弟,不论你有何目的,眼下我大辽的兴亡全靠你了!为兄不求别的,只求你能保护我儿免遭奸贼毒手。"

      "大哥快起!"耶律弘赶紧搀了他起来,应道:"我会的,大哥亦要保重,勿伤身子。"
      堂堂太子,如今却要跪地求人,为的是骨肉。难怪有人说亲情乃是人间至情,即便是轰轰烈烈缠绵悱恻的爱情,亦有尽时,而亲情却是流水不断。
      血毕竟浓于水。
      各道珍重,耶律弘在牢头那取回佩剑,提着空食盒出了牢门。
      大牢设在郊外,四处孤野,唯有远处有一山坡,若凶犯逃狱定是无所遁形。
      耶律弘是骑马而来,将食盒挂在马鞍上,猛拍马臀赶走马儿,身形似箭般射出,白影在夜里划出一抹流光,朝着那若隐若现的黑影追去。
      纵驰茫然夜色中,呼呼风声掠过耳边,狂奔中的黑影亦越来越清晰。
      约半柱香过后,耶律弘离黑影不过丈余,拔了剑猛提真气,身形激射越过前面之人,腾空翻身回剑拦阻。面对突变那人倒也镇定,斜身避过戮颈一剑,同时摘了随身佩剑往耶律弘手腕击去。耶律弘略沉手腕改横为削划其前胸,幸得那人退后半步堪堪躲过。

      昏暗中不见对手容貌,耶律弘似有顾虑未下杀手,对方也似隐藏了实力,你来我往过了十来招不曾沾到对手一片衣角。
      若再这么下去是探不出对方底细了,看来少不得要下重手。
      主意即定,耶律弘随即变了剑风,无情剑法施展开来,招招快捷狠辣,锋利的剑身如同长了灵魂一般通体莹亮,在黑夜中织出一幕幕剑网。
      比她更快的,是那一圈滴水不漏的剑墙,隐隐中泛着幽暗光芒,犀利的无情剑网遇到这幕剑墙竟是找不到缝隙切入。
      是她?为何没用那把软剑?抑或是大漠又来了个高手?
      既然如此,出第二式是必然的了。心念电闪间,已不着痕迹地改了招式,剑光乍闪即没,若非剑过处带起细微的风声,只怕是无法判断她的攻势。
      而对手显然是高手,在她变招的同时已改守为攻,身子突地腾空而起,呛然剑吟,光芒出鞘。身若轻鸿在半空中婉然柔转,便如飞舞一般,手中长剑更是耀出灿烂火光,点点如流星殒泄,直朝地面耶律弘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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