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约——by青年才俊花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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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闻靖还是第一次如此严厉叱责方闻卿,心里慌得不行。
他从小溺爱这个弟弟,从不肯让他受半点磕碰,三年前他执意偷偷溜去南境时,他也是如此满腔怒火。
他怎么能如此轻贱自己?视战场如儿戏,是自己可以随意使性子的地方?若是他当初当真在南境有什么损失,方闻靖觉得自己真的会失心疯,真的可能掀翻整个雁国,为方闻卿报仇。
好在他平安回来了,他心里想着回来便好,独自想着方闻卿又喜又怒,终是没能再说出苛责的话来,后来他嫁了人,心怎么也安定下来了,可如今怀了孕,却又主动提出要到西北去,那倔强的模样,简直跟叶元深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方闻靖可以允许叶元深前去一搏,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方闻卿到那西北之地去,说他偏心也好,固执也好,总之他不想一个人留在京城里,没日没夜的提心吊胆着,生怕哪一日,就会传来噩耗。
方闻靖气得不行,头一次叫人把方闻卿赶出了宫。
那领了命赶人的小公公也不敢真的对方闻卿动粗,一边苦口婆心地劝,一边把人往宫外引。
方闻卿见着方闻靖这条路子使不通,心里其实也早有预感,也没为难那小公公,倔强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出了宫便直接去了淮阳王府。
他如今不是世子,手上没有兵权,更没有世子印的他,连淮阳军都无法调动。
他需要一个人的帮助。
苓语继承了世子之位,在王府中地位虽稍逊于方闻卿,但因着手里有世子印,完全可以调集先皇为淮阳王府留下的几万精兵。
苓语知道他今日来的目的,将世子印放在桌面上,向前推了推,“其实选择权都在你手里。”
“是选择留在京城安心养胎,等待叶元深的消息。”
“还是孤注一掷,不顾自己的身体,带兵到西北去支援?”
苓语平静地注视着方闻卿的眼睛,烛光映在少年的面颊上,明明灭灭,“我曾说过,你做的每一个决定我都会无条件支持。”
“我信任你,且一直如此。”
方闻卿有些感动,低下头抚了抚自己的小腹,“我的心意不会变的,我要去找他,不光会找到他,还会将父亲一同带回来。”
事至今日,方闻卿终于同叶老太太感同身受,这种只能留在京城苦苦等待郎君归来,每日惶惶度日,心里的煎熬足以折磨一个人,他已经忍受不了了。
他愿意陪他并肩而战,愿意陪他出生入死,可他不愿意一味的躲在他身后,看着他用鲜血拼出一片和平之地,而他就守在那小小的几寸地,自欺欺人的做着美梦。
苓语沉默了一会儿,又将世子印向方闻卿面前推了推,态度十分明显。
方闻卿伸手摸了摸那玉印,入手光滑温热,是上等的暖玉,是先皇还在时,提前便制备好的,可他没能等到方闻卿出生,便撒手人寰,可他还是给淮阳王府留下来仅次于崇义帝一脉的地位和权力。
方闻卿带着世子印匆匆回到了叶府,给叶老太太留下了一封书信,又叫人去医馆请了位大夫住在府上,时刻照料着,便开始收拾包裹,准备天亮前,便向西北出发。
如此行事作为,倒是与叶元深一般无二。
柏云沉默着收拾了东西,他来叶府的时间不多,很多东西都是来了叶府后才置办的,除了几身衣服,柏云也想不出再带着什么,便背着小小的包裹,站在方闻卿的门外等候。
若是谢筠还是先前的谢筠,方闻卿定也是要带上他的,他跟随在方闻卿身边多年,自然要比别的一般人更懂得如何在战场上生存下来,可他如今有了羁绊,方闻卿狠不下心带着谢筠或者盛阮离开,后柏云又自告奋勇,方闻卿便也顺理成章地应下了柏云的话。
那两名坤洚少年自然也是不能一同带走的,方闻卿吩咐了他们暂时到主院去伺候,这两个少年嘴甜,若是能哄得叶老太太有一星半点的开心,那也是极好的。
柏云见着方闻卿出来,上前接过包裹,眼神中有些躲闪,是不是看向方闻卿,似有什么话要说。
方闻卿瞥他一眼,“可有什么疑虑?”
柏云连忙摇头,“并无。”
青年的长发早已高高的挽起,额前没有东西遮掩,便露出了一张眉眼深邃的脸,淡绿色的眼眸清澈得很,薄唇紧抿着。
这是一张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中原人的面孔。
方闻卿怀疑过他的来历,将他带到身边观察。
但自柏云来了叶府,便也每日勤勤恳恳,从不多问一句,方闻卿透过那双眼,仿佛可以看到他虔诚的灵魂。
明明白白的写着效忠二字。
方闻卿便也再没留心调查过他。
二人坐上马车往城外去。
方闻卿提前将世子印交给了盛阮,叫他先到城外去整顿军队,他随后便到。
近日京中逃难的百姓愈来愈多,为防止有不怀好意的人物趁机混进京城,不论出城进城,排查都十分严格。
柏云出示了叶府令牌,随便扯了个理由,那士兵便将二人放了出去。
盛阮带着人候在几里外,见着方闻卿的马车到了,忙单膝跪了下去,身后众将士也皆是如此。
盛阮将世子印还给方闻卿。
他帮方闻卿的事,谢筠毫不知情,且方闻卿要到西北寻叶元深一事,至今也被蒙在鼓里。
他心里放不下谢筠和他们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唯一能帮方闻卿的,便只有这些了。
方闻卿接过玉印,冲盛阮点了点头,“多谢。”
盛阮眼睛红了,低着头,“请您一定要带着二位将军平安归来。”
方闻卿回眸深深地看了眼那座繁华的城,转身上了马车。
“出发!”
第九十五章
“咣当——”
方闻靖猛得起身掀翻面前的桌子,碗筷饭菜落了一地。
面前的黑衣侍卫噗通一声跪下,双手颤抖着伏在地上。
“你所言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千真万确!”那侍卫咚咚咚地磕了几个头,语速极快,生怕方闻靖不肯听下去便要砍了他的头,“守城门的士兵称有人拿着叶府的令牌,天还没亮便出了城!也不敢多问,便放行了……”
方闻靖被气得几乎七窍生烟,重新坐回椅子上,重重喘了口气,忍不住扶住额头,顿时觉得头痛不已。
“殿下……可要派人去将少将军夫人追回来?”
一旁伺候的小公公小心翼翼地抬眼打量方闻靖的脸色,轻声开口。
方闻靖心里怒不可遏,脸色自然也不怎么好看,冷静了好些会儿才开口,“不必了,便随他去。”
说罢,便站起身往外走。
那贴身伺候方闻靖的小公公见着他没动了几口便被掀翻的饭菜,心中忍不住担忧,迈着小步子追了上去,“殿下,用不用再叫御膳房……”
方闻靖摆了摆手,小公公便也识趣地闭上了嘴。
方闻靖一路走到书房前,手落在房门上,微微顿了一下,又立刻转身,“我累了,今日的奏折便留到明日再批。”
小公公一愣,未敢多言,便也垂着头跟在身后。
方闻靖的寝宫内室有一处极大的泉池。
方闻靖褪掉长衫,露出精瘦的上身,转身时,却见那小公公还低着头跟在身后,忍不住挑了挑眉,“还不出去?”
小公公猛得回神,一抬眼,宇惜读佳便对上了方闻靖肌理分明的背,腾地一下涨红了脸,“是……是!”
“等等。”
小公公忙停下,低着头不敢看他。
“去拨五万精兵,快马加鞭支援少将军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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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闻卿倚在营帐内的软垫上,合着眼眸,一手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自他怀孕以来,叶元深便最爱抚着他的肚子,一次次的傻笑,自言自语地同肚子里的孩子讲话。
骤然有一天,那每天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远去,方闻卿便觉得心里空落落,难受得紧。
一行人马离开京城有七八日,方闻卿怕方闻靖派人阻拦他,将几万淮阳军兵分几路,分别由几名将士带领,抄小路快速向西北进发,再有几日,便可全部进入西北边境。
柏云端着汤药走了进来,房间内一时充满浓浓苦涩的味道。
方闻卿睁眼,接过柏云递过来的碗,咬着牙,咕咚咕咚几口便喝完了。
那药是方闻卿临走前,苓语交给他的安胎药。
柏云接过空碗,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
方闻卿挑了挑眉,强忍着苦意开口:“还有何事?”
“夫人,我……我有件事想同您坦白。”
方闻卿垂下眼眸,“坐下说。”
柏云便端正的坐在方闻卿对面,指着自己的眼睛,“夫人,我不是中原之人。”
方闻卿瞥了他一眼,“看得出来。”
“我也不是逃难来的京城。”
柏云顿了顿,开口。
“我在西北的身份,是塞王的男宠。”
“但却并不是如今在位的塞王。”
“前塞王败北后遭到了族人激烈的抨击,地位岌岌可危,现任塞王便趁火打劫,一举夺了权利和地位,重新整顿军队,欲讨伐前任塞王的党羽。”
“前塞王带着残部向中原逃跑,却在逃跑时中了暗算受了伤。”
“我就是那个时候,才逃到了中原。”
柏云素来对自己的过去守口如瓶,倒是第一次如此主动地同方闻卿讲述。
方闻卿抬眼看着那双浅绿色的眼眸,青年的眼眸清澈,像一潭平静的湖水,任谁一眼望过去,都不会相信一名男宠会拥有这样一双清透美丽的眼眸。
但是方闻卿却并不怀疑柏云话里的真假,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柏云继续讲。
“半月前,前塞王身边的亲信找到了我。”
“他提出了条件,叫我暗中帮助他夺回王位,并且会向我提供现任塞王的动向,希望我透露给将军,以击溃现任塞王,使其失信于族人。”
方闻卿直起身,道:“你可有答应?”
柏云摇了摇头,“并无。”
他素来忠义,成为塞王的男宠前,也是塞王手下赫赫有名的小将,后来被塞王看中,逼迫他做了那事,塞王才逐渐失信于他,当他有机会逃离塞王身边时,他便也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后来逃入京城,被医馆中人所救,心中自也是感激不尽,后又入了叶府,方闻卿待下人素来体贴,柏云自然也不例外,他在叶府过得自在,心里便认了方闻卿为主,忠义自要两全。
那亲信找到他时,他不敢擅作主张,生怕落入陷阱,便一口回绝了。
可不知塞王如何知晓方闻卿带了兵向西北支援,这几日竟有人一路跟随,频频送信,柏云心慌得不行,揣着那几张信纸,终是向方闻卿坦白了去。
方闻卿草草地看了信,沉吟了片刻,“你觉得塞王品行如何?可是值得信赖之人?”
“阴险狡诈,但却远不及现任塞王,若是相互利用,倒也可以勉强合作。”
方闻卿不做没把握的交易,那信的最后一页,留了塞王如今的藏身之地,方闻卿便想着亲自会一会这位前任塞王。
地点离这里并不远,方闻卿临时改了路线,向最近的一座小镇移去。
几万将士隐秘地驻扎在小镇之外,又有十几人伪装成过路的商人,混进了小镇。
若是塞王当真图谋不轨,几万将士便会一拥而上,将塞王残存的党羽尽数剿灭。
眉眼深邃,鼻梁高挺的男人阖着眼眸,衣襟大敞,手脚岔开,姿态极其不雅地躺在床铺上。
有人猛得闯了进来,男人被扰了美梦,狠狠皱了皱眉,睁开淡褐色的眼眸,不悦地看着来人。
“王,镇里突然进了许多伪装成商人的士兵,我们是不是,是不是……”
男人嗤笑一声,翻过身背对那人,手慢慢抚摸着自己的欲望,声音有些愉悦的喑哑,“慌什么?”
男人说完,也不去管身后那人,闭着眼慢慢在脑海中回忆那个人的眼眸,他的嘴唇,他柔韧的腰肢,和被他压在身下时隐忍又暧昧的喘息,一切的一切,都那么令他怀念,让他每日每夜,都只能想着他入睡。
是他的宝物要回来了。
他终于还是离不开他。
第九十六章
方闻卿带着柏云在一家小茶楼落了脚。
小二上了一壶糙茶便走了,方闻卿端起破旧的茶杯,微微抿了一口,茶水味苦,入口酸涩,方闻卿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放到了一边。
柏云同前塞王派出的线人接了头。
那人用露骨无礼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方闻卿几番,又用极其蛮横的语气嘀咕了些什么。
柏云的脸色便猛得沉了下来,侧身挡在方闻卿身前,浅绿色的眼眸冷冷盯着面前那人。
那人梗了一下,色厉内荏地回瞪了柏云一眼,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方闻卿听不懂地话,气冲冲地走了。
二人待了半个时辰也不见塞王前来,方闻卿的脸色便更不好了,一把打翻桌子上的茶杯,深黄色混着茶渣的液体便飞溅了出去。
“塞王好大的派头,如此作为,莫不是在给本殿下马威?!”
方闻卿怒发冲冠,一甩衣袖,便起身准备离开。
躲在一旁偷看的小二见形势不对,立刻冲出来准备拦住方闻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