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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诈死后再遇殉情未遂的魔尊——by梦里长安躲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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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廊的转角的那一边,有两个人在聊天。
  其中一个道:“甘师兄今日对醒林师兄尤其关怀啊——”
  另一个轻笑,“难道我对荀师弟你不关怀?”
  甘棣华与荀未殊刚从胡争如处回来。
  先前那荀师弟——荀未殊昂首笑道,“我与你相识数年,他与你却不过这几日才熟稔,如何能比?”
  他抬着下颌,语带笑意,长腔拐了几个柔柔的弯。
  醒林从未见过他家荀未殊师弟如此肆意散漫的模样,平日里他在东山派一向持重周全,连笑容都是揣摩着角度,争取上至师尊下至师兄弟人人喜爱。
  醒林不禁听住了,拉着夏百友躲到一扇门后,今日第二次听墙角。
  荀未殊接着道:“甘师兄自然该关怀我,但甘师兄也这般关怀令萼师兄,也这般关怀醒林师兄,甚至也这般关怀夏师弟,这就未免令人不虞了。”
  另一个——甘棣华,噗的笑了,“我怎地仿佛闻到谁家女子埋怨情郎似的酸味?”
  荀未殊一愣,撑不住笑道:“莫非我是瞧上了甘师兄而不自知?”
  两人笑了一阵,甘棣华叹道:“你刚说这话,几年前令萼师弟也说过。”
  荀未殊和甘棣华是在十年前办千英百绛榜时相识,荀令萼和甘棣华却相识更早,他二人出身名门,幼年成名,两派关系又亲密,当时其他门派一时之间没有出挑的新人,只有他二人并称双秀。
  甘棣华叹息:“不知他身在何处,如今怎样了。”
  荀未殊默了默,道:“令萼师兄是天之骄子,吉人自有天相。”
  甘棣华知他不愿多说,紫极观与东山派不睦,其中有一半缘故,是因为叛观出逃的荀未殊母子,在紫极观弟子眼中,荀未殊是眼中钉中的眼中钉。
  甘棣华心道:荀师弟也是命苦,偏偏他的尴尬身份在东山派中立脚也艰难,在醒林师弟眼中他也是眼中钉中的眼中钉。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荀未殊时,虞掌门带着他二人在大校场演练比试时的走位,虞掌门有事暂离,剩下他二人各自望天,谁也不和谁说话。
  偏那紫极观在东山派旁边演练,紫极观弟子见他二人在旁,不知说了些什么,二人的面色都有些不好。
  甘棣华远远看见了,赶紧来劝。
  待他走近时,紫极观弟子已飘然离开,醒林也施施然站起来,拂袖而去。小小地荀未殊身边俱是空座,在拥挤的大校场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他上去攀谈,二人并排而坐,令荀未殊显得不那么亮眼。
  由此,二人便熟识了。
  甘棣华换了话头,指着他的手,问道:“你的手腕如今怎样,还酸麻么?”
  荀未殊修习极为勤奋,练剑尤苦,长此以往,手腕便有些不堪重负,虞上清为他查看后,叮嘱他一日不可握剑超过一个时辰,他却常私下偷偷练剑,一点不知珍惜手腕。
  荀未殊摸了摸自己手腕,道:“好多了。”
  甘棣华轻叹一声,“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荀未殊一笑,朝他伸手:“不信你来试一试好了。”
  他笑叹道:“师尊令我每日不可超过一个时辰,那怎么可能呢,我原来每日修习中拨三四个时辰练剑,现在已减至两个时辰,实在是无可再减了,修行中人每日连两个时辰的剑都握不够,恐怕我这第四的位置,下一次就该被人踢下去了,好师兄,我心里都知道,你可莫要在啰嗦了。”
  甘棣华无法,道“你啊……”
  荀未殊笑道:“甘师兄若心疼我,替我揉揉便可。”
  甘棣华真个握住他的手腕,认真地按摩起来。
  荀未殊也不挣脱,惬意的靠在廊柱上,由他揉着。
  半晌,甘棣华低声道:“你啊,苦就苦在太执着上。”
  荀未殊一晒,“谁不执着?”他向东一点头,道:“他比我还要执着呢。”
  他说的他,并无前语,但是不远处门板后的醒林,却知道他在说自己。
  旁边一起偷听的夏百友也觉得是醒林,非常莫名。
  甘棣华点头,道:“你是看似执着,其实更执着,他是看似不执著,其实也执着。”
  荀未殊低头认可,轻声道:“众生皆苦。”
  荀未殊抬头,看着甘棣华,“关于我母亲和我师尊的风言风语一直未停止过,在我很小时,便有人唾弃我是掌门的私生子,但是……”
  他注视着甘棣华,一晒:“这句话我只对你说……我自然不是师尊的亲子,我有父亲,我父亲是紫极观一个默默无闻的学徒,从前默默无闻,现在默默无闻,以后也将默默无闻,我却与他不同,我出身低微又如何?我有血性,有骨气,志向比别人高,耐性比别人强,比别人更能吃苦,也比别人天赋更高!”
  他终于说出那句话,“我……我多么希望自己是师尊的私生子!”
  夏百友立刻望向醒林,醒林寂然无声。
  荀未殊接着道:“——且我也知道,师尊也希望我是他的私生子。”
  “奈何我不是。”
  荀未殊望着遥遥无尽的廊柱,“我和师尊才是一种人,这是他不能说的遗憾,也是我的遗憾。”


第二十章
  夏百友慌忙再一次望向醒林,醒林脸上那隔着门板渗透的微光如水纹般轻轻摇晃。
  甘棣华轻皱眉头,在他手腕揉捏,道:“这种念头对你毫无益处,忘了最好,这种话也不必再提……”
  荀未殊一笑置之,未等甘棣华的话音落地,远处一个小弟子,跑来传话,“胡师兄请二位再回去一趟。”
  甘棣华与荀未殊以为有什么未竟之话要说与他二人,便同小弟子偕去。
  夏百友等三人走远了,才将醒林拉了出来。他手心里敲着折扇,清了清嗓子,道:“各人说各家话,大家心中都有邪妄之言,偏颇之念,若人小心收藏好了,大家就当不知道,若不小心听到了,大家笑一笑,也不必将他人的妄念当一回事……”
  夏百友知别的方可,只是荀最后一句太伤人心。但他又不知如何化解,只能这样统而劝之。
  醒林听笑了,他摇摇头——夏百友怕他伤心,难道荀未殊那些话,他是乍然才觉吗。
  醒林抓住他乱敲手心的折扇,道:“既然不当一回事,又何需劝解,既然你劝解我,倒是你比我还把它当一回事了。”
  夏百友看着他,他望着夏百友。
  夏百友笑,望一望长廊,又望一望醒林,道:“倒是我拘住了。”
  他拉住醒林,“走,去我屋里,我偷偷捎上来一坛好酒,春不散的,藏在自己卧室,还没敢请人喝呢。”
  醒林道:“一坛?你当然不好意思请人喝了。”
  夏百友道:“你看你看,请你喝酒还挑上我了,昨日我从帝都回来时就定了四坛,最迟下午就送上山了……”
  两人的身影并排走远。
  到了夏百友房间,夏百友果然从床底下做贼似的掏出一坛酒,自称人缘太好,朋友太多,一坛实在不够分,且自己也解不了馋,坚称不是吝啬。
  醒林与他笑了一通,拿出两个碗,慢慢斟满。
  夏百友喝了一碗,他喝了一碗。
  夏百友喝了两碗,他喝了三碗。
  夏百友喝了三碗,他已经喝了五碗。
  夏百友放下了碗,他不断地自斟自饮。
  夏百友望着他,他趴在了桌上,手里抱着坛子,略带含糊的抱怨,“早说了你这一坛酒……不够喝。”
  不够醉。
  夏百友将他扶至榻上小歇,他这一觉睡了一两个时辰,再睁眼时,已是黄昏。
  是夏百友将他推醒的,他混混沌沌翻了个身,不愿醒来。
  直到夏百友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出一道炸雷:“胡争如师兄下午不见了。”
  醒林猛地睁开眼,浑身打了个冷颤。
  他翻身坐了起来,问:“下午甘师兄他们不是还和他在一处吗?”
  夏百友摇摇头,道:“说是胡师兄不知为何使人请师叔与师兄们来,甘师兄二人离得不远,最先到的,但是房内门户大开,却无人影,他们以为胡师兄或暂时有什么事情,片刻就回,未曾想,众人一起等了半个时辰也未见人,这才慌起来。”
  “直到把玉房宫翻遍了,也没找到胡师兄的人影。”
  “此刻外面到处议论纷纷。”
  醒林下床,发现自己光着脚,鞋袜已除,知是夏百友帮他脱的,勉强冲夏百友笑笑,他匆忙穿好鞋袜,夏百友将他拉到大餐厅。
  此刻正是黄昏用膳时,餐厅里人头涌动,八卦与谣言齐飞。
  “胡师兄是在宫内丢的啊!”
  “嘘!谁也不知他在何处丢的,别乱猜测。”
  “宫外不是设着法阵么,魔窟不可能进来的,定是胡师兄自己出去了……”
  “二师叔才下令不许出宫,胡师兄何等稳重,怎会胡来?”
  “胡师兄出事前还邀甘师兄他们来他房内呢,定是有要事告知,接着立刻就不见了,不可能出宫的,他若是出宫何必先请甘师兄来呢……”
  “魔窟太猖狂了,敢在玉房宫内乱来!别让我逮着他们,见一个灭一个!”
  “可是宫外设了阵啊,我还是觉得……”
  “设了阵又怎样,你不知十年前,那魔尊在数千仙门中人面前,活生生破阵而出。”
  “是啊,胡师兄上午刚带来消息,说魔尊的尸身不翼而飞,恐怕已死灰复燃。”
  “那守灯人的尸身也丢了,这事越来越玄乎。”
  “守灯人连坟墓都被破开了,还有人摘了上面栽的还生树叶,给东山派和红云教得弟子做了标记……”
  “下一个怕是这二人要丢……魔窟到底所欲何求?”
  “这样闷不吭声的吊着人……”
  “你们看刚进来的人是不是东山派被标记的那人?”
  “没错就是他,虞上清掌门的独子,年纪不小一事无成,修为低极了,在我们东北一带很有名,人家背后叫他废物……”
  “全靠有个好爹啊,话说他们门派里最出头的是荀未殊吧……上次第四的那个……”
  “听说好像是他老爹的私生子哦,虞上清本来就是紫极观叛逃的嘛,他在紫极观有个青梅竹马的情人儿,情人儿在他逃后十多年带着个荀未殊跑来找他哦……说不清……说不清啊……”
  “他也蛮可怜的,东山派故去的老掌门是他的外公哦,出了那档子事后,他娘也被气跑了,好些年不回家,连儿子也不管了……”
  “造孽哦……”
  “那这虞少爷该争气哦,怎么还一点本事不长,不懂事啊……”
  平日里这些风言风语,醒林听惯了,今日这样长篇累牍的连环暴击是第一次。
  每一句都像是踩着点扎针。
  他不动声色,垂下长长地双目,
  夏百友四下寻找空位,好不容易找着一个,像是怕他一个冲动,把桌子掀了似的,忙将他摁在座位上。
  醒林拍拍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微笑道:“我无事。”
  夏百友察言观色,道:“你无事的话……那我去端点吃的,顺便细打听下。”
  醒林点点头,他咋醒来,头还有些晕,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他总觉得刚才听到的一长篇对白里,有什么不对劲……
  越是回想越是眩晕,他叹息一声,乖乖伏倒在桌上,额头顶着桌案,睫毛擦着木板,他把方才听到的闲话重头梳理几遍,未发觉任何不对之处。
  但怪异的感觉越来越重。
  他拍拍后脑,想将那点纷乱的思绪理清,桌子对面的长凳被人拉开,一个人重重地做到对面。
  他抬起头,是夏百友,取饭去的夏百友两手空空,脸上泛着异样的微红。
  他不禁问:“夏兄,你怎么了?”
  夏百友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左顾右看,确认身旁无人关注他俩,从怀里露出一个卷着的话本儿。
  身旁身后人来人往,各处各人声音沸杂,夏百友担心有人看到他的话本儿,又碍着人多不敢大声说话,从对面起身,弓着腰挪到醒林对面。
  醒林看着他贼头贼脑的模样,他一捱身,醒林便和他一起低下了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你偷东西了?”
  夏百友:“……”
  夏百友:“我没有!我……我方才在我们紫极观弟子那里搜刮来一件东西,只给你看。”
  他把怀里的话本偷偷从桌下传递过去,醒林观察他的神情,若有所思。
  这是他近日第二次看话本儿,他心里提起不好的预感,伸手接过话本时,瞄了一眼封皮。
  《灯前坐》
  名字算是寻常话本的名字,醒林不敢轻敌,从这三个字,他心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话本怕又是自己有关。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垫底,缓缓打开第一张。
  饶是早有准备,一盏茶之后,醒林依然一副被雷劈中的面色。
  夏百友刚在别处已阅过,他没好意思跟着醒林再看一遍,在一旁饱含羞涩与期待的,注视着醒林边看边变的脸色。
  醒林缓缓地,沉重的合上书页,嗓子里犹如堵了几千斤棉花。
  夏百友依然顶着大红脸,眼含春波地给他飞了个眼色,问道:“如何?”
  这是一本春宫,一本有字有画的精致又讲究的春宫,它刊印清晰,文字老练,画工细腻,细节骇人,内容劲爆……灯前坐三个字既是某页插图的翔实内容又贯穿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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