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诈死后再遇殉情未遂的魔尊——by梦里长安躲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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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林甚至能听到他举起刀的声音,刀在半空中落下,破开气流,豁然斩开黑暗。
他头顶的麻袋被割破了。麻袋中的醒林呆呆的举着脸,望向高高站着的鬼哥儿。
两人的目光对上,久久之后,那鬼哥儿忽然又猛踢一脚,声音中那股邪气和轻蔑不见了,他暴躁的说:“不许这么看着我!”
醒林伏在地上,不能动了。
鬼哥儿站着未动,他身后的人冲了上来,醒林头脑发懵,他身后的甘棣华似乎借势欲起,接着一片混乱,醒林终于晕了过去,
待他再次睁开眼,已双手被缚吊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在一片惊心中,环视四周。
他们一共十个人,面对面被吊在柱子上,除了他已知的几个人外,郭不贰和荀未殊竟也在,十二根浮云大柱几乎挂满——这里竟然是玉房宫的大殿!
他们竟从未离开此处!而明明不久前,殿外数千仙门弟子集结,仙门精粹汇聚于斯!
他看向大殿四角,零零散散站着几个魔窟的人,人不多,但是姿态闲逸,显然已将玉房宫作囊中之物。
他看向离他最近的甘棣华。
甘棣华摇摇头,他也不知一夜之间玉房宫发生了什么。
这十个人此刻都清醒,但是身上挂着或多或少的伤,尤以对面的胡争如最严重。
他们眼神互相交会,彼此示意,但谁都没有开口。
一阵悠然的脚步声从大殿后厅的连接处响起,还是那个十三四岁,形容稚嫩,身量不足的鬼哥儿。
他走到夏百友、白蟾宫与其他两名仙门弟子前,撇了一眼,露出一个轻蔑,轻浮的招牌笑容,一句话欠奉。
走到郭不贰面前,瞧了一眼,红润漂亮的嘴唇吐出两个字的评价:“蠢货。”
走了一步,望着气息奄奄的荀未殊,道“非要跟着来的蠢货。”
又望着另一边的胡争如,道“不自量力的蠢货。”
往前走了几步,他望着甘棣华和荀令萼,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道:“修为尚可的蠢货。”
最后一个便是醒林了,他没有讥笑,没有开口,面无表情的白了他一眼,回身走了。
醒林双手各缚着一条绳索,一呼一吸间,胸口剧痛,使劲垫脚才能勉强着地,这使他不得不收紧腹部,胸腹用力,呼吸的痛感格外明显。
在他痛的三魂丢了七魄,脑仁嗡嗡作响时,甘棣华向款步走向高榻的鬼哥儿问道:“阁下废了许多力气,就为了对我等嘲讽几句吗。”
鬼哥儿回身在榻上坦然坐下,笑嘻嘻道:“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
甘棣华一向与仙门正宗打交道,历来只结交荀令萼,荀未殊,胡争如等人物,即便偶有邪门异类,也不外乎夏百友,醒林等各色正派边缘人物,这些人或不羁或浪荡,言行举止却越不过天去,在一定的礼数框架内。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当面下脸子。
他在自己的应答词典中,居然一时没搜寻出合宜的下句。
他对面的荀令萼被绑了多时,依然火气最旺,第一个变了脸色,荀令萼还没想好怎么替甘棣华接话,甘棣华旁边的荀未殊淡淡地道:“甘师兄只管安心将息,等待师尊们来接我们即可,与魔物们浪费唾沫,不值当。”
鬼哥儿眉毛挑起,“你还以为你们师尊在东南海边呢,告诉你吧,昨夜他们便赶到了,如今乖乖在山脚下蹲着呢,这玉房山如今谁也进不来,接你们,做梦呢!”
胡争如淡淡开口:“阁下好本领。”
他转头对甘棣华等人道:“各位师兄弟还不知道吧,这位鬼哥儿自魔窟覆灭后,便同魔窟余孽一起被收押在小鬼岭,刚去小鬼岭时才八九岁的模样,略一长大,屡次带头作乱,我巡视小鬼岭时,念其年幼,又逃不出天地鼎设下的法阵,一直未要了他的命。而且这位鬼哥儿天赋异禀,性情阴晴不定,修为高出同龄人十倍不止。”
鬼哥儿嘻嘻一笑:“过奖,过奖。”
他朝鬼哥儿说:“不过十二掌门一直防着小鬼岭哗变,何以直到今日,阁下才事成?阁下是怎么闯出天地鼎所设的法阵,又是怎么进得晦朔山,怎么复生魔尊?——那天地鼎在忘月窟所设的法阵更高明。”
鬼哥儿笑着摊手:“你猜。”
胡争如冷冷的看着他:“所以魔尊不是被人所救,是自己复生的,是吧?”
胡争如继续道:“魔尊把我几人虏来,占据玉房宫,是有事要威胁师尊们。是吧?”
鬼哥儿收敛神色,挂着一个淡淡的微笑。
胡争如也笑了,“能令魔尊费尽苦工,还能令没心没肺的鬼哥儿变脸色的——我听说鬼哥儿当年是被守灯人捡上山的,是吧?”
大殿中人还未看清楚,高榻上安坐的鬼哥儿忽然一个眨眼间,站到胡争如身旁,同时响起“啪”的一记清脆耳光声。
鬼哥儿不笑了,冷着一张稚嫩的脸,“他也是你叫的?”
胡争如被这小少年一巴掌打得歪过脸,轻蔑的吐出嘴里的血和牙,“我便是叫了又如何,天底下人都能叫他,不仅叫,天底下人还都骂他呢,不男不女的腌臜玩意儿……呕!”
他也如醒林般挨了脚心窝,鬼哥儿连踹了十几下,杀意上涌红了眼,从怀里掏出刀子。
大殿最后方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醒林幽幽地道:“你想知道守灯人现在何处么?”
鬼哥儿的背影停住,他缓缓放下了刀,转身面对醒林的方向。
醒林缓缓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慢吞吞地转向甘棣华等人,若不是双手被绑缚,也欲摊手,他道:“各位师兄弟,你们看,他提魔尊毫无反应,一提守灯人却如此激愤,我略试探,果然守灯人尸身失踪不是他们所为,他们以为是师尊们弄走了那尸身呢。”
醒林转头对鬼哥儿说:“别看我,我就问问,我也不知他的尸身在哪?”
甘棣华急急接口:“这误会大了,我们何曾动过守灯人的尸身,就连尸身失踪一事,也是才听说,胡师弟刚从晦朔山回来,现在还不知道此事呢!”
胡争如憋了半晌,道:“这我真的不知,我与师尊们在忘月窟查完魔尊之事便离开,师尊们直接去了小鬼岭,恐怕也不知此事。”
鬼哥儿知道这几个弟子方才不过是故意拿话头吊开他,怕他真的杀了胡争如,其实他倒有这个心,奈何如今还要用他的性命,便顺茬收手。
鬼哥儿抱着双臂,好整以暇:“是么,没关系,他们这么多弟子在此,今日不知,送他一颗弟子的头颅,明日不知,再送一颗,不出几日,便有人想起来了。”
甘棣华与胡争如荀未殊等人面面相觑,眼神中写满惊惧、茫然,无措,冤。
第二十三章
鬼哥儿看看这个, 看看那个,忍不住狂笑起来, 施施然朝后厅走去。
他一走,余下的仙门弟子纷纷低语。
荀令萼与郭不贰等人则围着甘棣华,甘棣华将他们不知道的事细细告知。
白蟾宫是第一个被绑来,一直困在麻袋里,虽知道荀令萼等人也被绑来, 却一直没见到面,如今乍然见到师兄弟,犹如乍逢亲人,就差哭出来了。逮住身旁的荀未殊说个不停,又带着哭腔远远朝醒林喊话。
醒林时不时费劲地哼哈两句, 算是回应。
离他最近的荀令萼不搭理他, 甘棣华又忙着, 醒林往远处看夏百友。正巧夏百友抻着脑袋叫他。
醒林道:“夏兄, 那鬼哥儿叫你取什么呢,一诓你你就走。”
夏百友直想拍大腿:“我不是在春不散定了几坛酒么,谁知他怎知道的, 还拿这个诓我……”
他自觉十分冤屈, “都说魔窟只绑精要弟子,我是中了什么彩,也被捎带进来。”
醒林淡淡地道:“可能只是跟你打了几个照面,看你不顺眼罢了。”
郭不贰绑着双手,依然不减雄风, 愤愤喊道:“我倒是从未与他照面,可他从一开始就标记了我。”
甘棣华不急不缓的地说:“郭师妹是红云教最拔尖的弟子,他自然是要绑了你的,不然怎么能辖制朱教主呢。”
甘棣华颔首点着胡争如、荀令萼等人道:“你们就更不必说了,不仅自身出众,还是掌门独子。”
他对醒林微微一笑:“你是虞掌门爱子,掳你也是常情。”
最远处一个闷闷的声音道:“那又为何掳我来呢,我两样都不占,不过是最平常的弟子罢了。”
说话的人是白蟾宫,他自被掳便想不通,今日听了众人跟鬼哥儿一番对答更是不解。按理说荀师兄或醒林师兄不是都比他强么。
甘棣华没接话,他也不明白。
角落里,醒林幽幽道:“……怨我,你出事前,是我多嘴说了一句,父亲从小最疼爱看重你,该是这句话帮你惹了事。”
默了默,他接着道:“那天,他们应该本是想掳我。”
醒林对这帮师弟们看似淡淡的,哪怕白蟾宫因被他叫去才被掳,他也未在人前多说过什么,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当闭上眼睛,想起生死不知的白蟾宫,自己是何种心情,白蟾宫失踪那晚在他脑海中刻的多么清楚,那晚各人举止对话又被他翻出来嚼了多少遍。
白蟾宫歪着头想了又想,也没记起师兄说过这句话否。
甘棣华略过此处,他看向他旁边的荀未殊,“为何那鬼哥儿说你是自己跟来的。”
荀未殊声息微弱,眉头轻皱忍着疼,白玉般的脸上挂满细小的汗珠,他道:“我喊你二人……没人应,正好瞧见这个鬼哥儿将你二人掳走,便追了上去……”
甘棣华深深皱着眉盯着他,断然喝道:“胡闹!”
荀未殊被他呼喝也不恼,苍白着脸勉强一笑。
甘棣华盯着荀未殊,荀未殊望着甘棣华。
他二人对面,荀令萼面无表情的望着他俩。
他们三人旁边的醒林,有心事想问,却一直不好开口,如今正好拐着弯,问道:“荀师弟这身伤,是与鬼哥儿交手所致吗。”
荀未殊点头:“是。”
“……那,那鬼哥儿修为如此之高么……”
荀未殊对这个问题稍加思索,道:“他身上负着你二人,仍将我打成重伤,小小年纪,修为远在我之上。”
醒林又问与鬼哥儿熟稔的胡争如:“胡师兄与鬼哥儿交过手吗?”
胡争如直接道:“他修为高出我十倍不止。”
夏百友骇笑:“就这个毛没长齐的孩子?”
胡争如连正眼都没给夏百友,斜撇目光,道:“你要与他过几招么——他能打一百个你。”
众人皆被这一番话镇住,想起那笑嘻嘻的稚嫩面庞,不禁有些后怕,不得不在心中对这个鬼哥儿重新估判。
果然魔窟称霸百年自有其道理,连个小孩都如此不好惹。
那魔尊又该如何呢?
只有醒林垂下头,暗影中的他竟有些想笑,说不上是宽慰还是其他。
当年的小不点长大了,果然自己从娘肚里爬出来的都异于常人么?
他在半阴半明里喘息了一会,笑容慢慢变小。
那个人……
他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到此刻还未见到那个人,最初的紧张与雀跃,一丝未减,整个人犹如上火架前的羊羔。
可是上火架前的羊羔怎么会雀跃呢。
他望着空无一物的眼前,慢慢勾起一个含混的微笑。
不知发了多久的呆,身旁各人的说话声,他全没入耳,直到有人轻轻喊他的名字。
“醒林兄,醒林兄……”
是甘棣华喊他。
他茫然地抬起头,嘴角犹带笑影。
抬目却对上一张稚嫩的脸。稚嫩的脸上有一双探究的眼。
神出鬼没,不停游窜的鬼哥儿站在不远处,手里扔着一只红扑扑的苹果,一高一低,一高一低,有节奏的玩着。
他盯着醒林,眼睛里闪烁着并非善意的光,“你笑什么?”
醒林坦然的望着他,“想到好事,便笑了。”
“哦?”鬼哥儿忽然凑上来,脸离他只有一掌远,他道:“你还有好事?”他咔嚓咬了一口苹果,调皮的眨眨眼,“是想一会谁会被先摘了脑袋送下山见你们师尊吗?”
然后他愣住,看看手里的苹果,小声自言自语,“我草,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好吃。”
要不是他之前那句话,醒林几乎要被他逗笑,他皱着眉问:“你们要先杀一人,给仙门看?你们不怕仙门一时激愤连对话也不对,彻底与你们翻脸吗。”
鬼哥儿的目光从苹果移到他脸上,“不怕,你们仙门中人太爱耍嘴皮,如此他们会利索很多,何况你们人这么多,宰两个算什么,除非剩下的他也不要了。”
甘棣华回头望着荀未殊、荀令萼、胡争如等人,胡争如又望向郭不贰等人,十个人,二十只眼睛终于写上了一丝惊慌。
这十人中大多都是醒林熟稔的朋友甚至师兄弟,不论是谁出事,他都不忍看到,何况即便魔窟与师尊们先不见血,扯皮几个回合,师尊们也无法交出守灯人。
因为自己在这里!
醒林心中早有所思量,只是真到事上,他微张的嘴唇有些颤抖。
他吸了一口气,“我……”
鬼哥儿忽然伸手,要他闭嘴,将咬了半个的苹果匆忙掖进怀里,他快走几步,站在大门正对的两侧,率先跪下一头磕到底,殿中其他人也匆忙跪在鬼哥儿身后,这时,殿外涌进许多人,不声不响的跪在两侧,新来的,后到的,一时之间竟把大殿跪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