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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诈死后再遇殉情未遂的魔尊——by梦里长安躲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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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左侧,十二掌门不出一声,出指向宝剑出灌输灵气,准备做最后一击。
  他身旁,甘棣华等人吓得忘了呼吸,双目欲裂的望着那个骇人的黑色身影。
  醒林忘了业火,忘了寒煞之气,闪身向那个人奔去。
  那个人……已完全疯魔了。
  他手指间轻绕的火焰,瞬间化作凶猛的火龙,要烧透这人世间。
  一个清瘦的身影忽然扑向他眼前,张开双臂,拦住他的目光,拦在他凶猛的火龙前。
  二人的目光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对上,醒林再也忍耐不住,忽然落下眼泪,往前一步,轻轻捧住他的右手。
  他轻轻道:“别这样……别这样……”
  熟悉的目光,陌生的面孔。
  天掷慢拨琴弦似的手指顿住。火龙在空中凭空燃烧。
  他发冠已散,他从散落的发丝中望着醒林,忽然双目紧闭,一口血吐在醒林前襟。
  醒林迎面受下这一口热血,很烫。
  他柔声呢喃:“天掷……”
  而后,醒林忽然侧过脸,朝后面高声喊,“走啊!还不走!”
  身后十二掌门面面相觑。
  魔尊已有走火入魔之兆。
  自己十二人若是能与他同归于尽,倒也是死的值。
  但是若有更好的法子……
  虞上清站在龟蒙真人身旁,心念如电转,虽不知魔尊是否对醒林留有旧情,但醒林一出手拦截,魔尊确实停住了。
  若是醒林能再次取得他的信任……
  虞上清望着二人的背影,这恐怕希望不大,醒林恐也有杀身之祸,但,别无他法,若不如此,今日场中所有人必定毙命,大家都没有活路。
  他咬着牙,悄悄拉了龟蒙真人的衣袖,龟蒙真人极轻的瞟了他一眼。
  虞上清手持宝剑,玉冠已碎,威严肃穆的面上,有被火灰烧过的残痕,他永远有坚硬不服输的眼神。对着醒林的眼睛,做了个口型:“想办法杀了他,再次。”
  醒林睫毛轻颤了一下,面色平静的转过脸。
  他拉着龟蒙真人向后撤退,边退边向两侧道:“孩儿们,今日不能带你们走,改日师尊必定来接你们,等着我!”
  身后余下的人也跟着退走。
  大殿中只留下甘棣华等人的遥遥呼喊声:“师尊小心。”“弟子不怕,弟子等着!”
  醒林望着眼前的青年,他们相隔不过寸许。
  业火忽而一收,天掷向前栽倒。
  一头栽进醒林的怀抱中。
  鬼哥儿大惊失色,向这边疾步跑来。
  天掷做了一个梦,梦中有漫长的漆黑还有无数猩红,梦中迷离混乱,说话的,行走的,杀他的,所有的人都面目不清,他分不清敌友,欲升起业火,但方一提气胸口传来一阵剧痛,指尖微弱的业火熄灭了。
  天掷在剧痛中猛然睁开双目,一挣扎坐起身,发丝凌乱,双手微弹,各自升起半指高的火苗,他顿感胸口再次痛到震动,柔弱的火苗摇了摇,熄了。
  他睁着双目,打量玉房宫的后厅,这是何处?他怎地功力尽失?那些人要杀他怎么办?
  鬼哥儿和醒林站在他的榻前,二人见他如此模样,心中仿佛一块大石头重重砸下,俱是一沉。
  天掷问离他更近的鬼哥儿,“你……是谁?”
  鬼哥儿望了一眼醒林。
  数年前,老魔尊万斛龙曾在修炼时邪气攻心,晕倒后再醒来时足足有半个月神志不清,修为全失,行为颠倒狂暴,身边亲近之人一个不认得,只见了醒林便唤“小戴”,似是年轻时心上人的名字,令天掷十分不乐。
  观天掷的症状与万斛龙极为相似,万斛龙当年疯癫了半个月后,自己忽然一怔,恢复了神志,不知天掷需要多久。
  鬼哥儿察言观色,远远跪在毯子上,轻声道:“我是鬼哥儿啊,您是忘月窟的尊主,您不记得了么。”
  天掷扶着自己的额头,尊主?梦里似是有人喊自己尊主……他略一思索,头脑中如水进耳膜,嗡嗡作响。
  他无法深思,摇了摇头,抬起双目,对上远处一人。
  那人穿了一件碧色衣衫,颜色鲜亮的素色罗裳有一半都沾着泥土,破了好几处。头上还戴着玉冠,玉色莹润剔透,倒是一副尊贵打扮,只是有几缕发丝挂在玉冠上,添了凌乱落魄相,
  这衣裳他不认得,这打扮他也不认得,但是……
  那人望着他,那样的眼神似是熟悉极了……
  他喃喃地说:“你……”
  鬼哥儿慌忙向旁躲闪,让身后的醒林上前来。
  老魔尊发癫时,虽修为不再,但出手狠辣,忘月窟之人不敢也不能近他的身,饶是如此,他还发狂杀了数人。
  醒林当时在场,自然熟知一切。
  他转到鬼哥儿前方,依然不停,向前走了几步,直走到榻边,立于天掷身旁。
  鬼哥儿在身后情不自禁:“哎……”伸手欲拦。
  醒林恍若未闻,低头望着天掷,两人身体不过相隔一拳之距。
  他抬手,轻轻将天掷扶着额头的手指拿下,“别想了,现在想不起来也没什么要紧,总有一日会想起的,不急……”
  天掷望着眼前人,竟意外的顺从,扶额的手指随着他的动作放下。
  年轻洁净的脸庞莹莹发光,不加修饰的眼神直接而坦荡。
  醒林忽然抬手遮住天掷的目光,轻声说:“尊主,你睡一会吧,多休息……”
  他扶着天掷的双臂,天掷随着他的动作慢慢躺下,轻轻陷进柔软的锻枕中,毫不抵抗。
  天掷留意到盖着的锦被,伸出两只手指偷捻身下煊软的褥子,又摸了摸耳边的枕头,他望着醒林,微微张嘴欲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醒林微凉的手指覆上他的眼皮,他自然而然乖顺的合上双目。
  醒林挺起上身,沉默的看着睡榻上人,许是这几日精神疲累太过,不出一会儿,榻上的人呼吸平缓,竟是轻易睡熟了。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醒林与鬼哥儿,如今万籁俱静,他二人各自远远坐在圈椅中,屋中圈椅甚多,两人中间相隔数个空椅。
  鬼哥儿心中有太多问题,“是你吗?”“从多年前你便用尽心机骗尊主和我们么?”“……为什么你会是个骗子呢?”“你知道尊主复生后,得知你的尸身不见时是怎样的暴怒么”
  可是前尘往事如噎在喉,他竟一句问不出口。
  他偷偷看旁边的人,那人竟然一派淡然,丝毫没有惭愧,悔恨,痛苦,甚至也无将将死里逃生的紧张,面对故人的忐忑。
  鬼哥儿心中道,魔尊若过几日好了,你待如何呢,不怕他立刻杀了你么。
  鬼哥儿并未察觉出他该有的提心吊胆惊惧忧虑。
  难道这就是个毫无心肝的人?
  他咬着唇肉,在袖子里使劲扣着自己的双手。心道,尊主,你不值啊。
  他也说不上自己心中那滔天的翻来覆去的酸楚是何种情丝,只觉心中憋闷,恨不能给身旁这人两掌。
  只是观望如今尊主的情势,还是留着这人有益处,傻尊主貌似对他十分顺从,若他一死,尊主发作起来,说不上还有没有人能制服尊主。
  这是内忧,还有外患。
  十二掌门被尊主发狂之相吓退,但却不知尊主转眼间功力全失,若是他们知道了……
  恐怕会立刻上山,将魔窟瓮中捉鳖。
  若此刻立刻逃回忘月窟,便露了怯,惹了仙门疑心,恐便是逃回忘月窟也不能安生。
  他想,无论如何自己要守住半个月,希望老天保佑,令尊主也如老尊主一般快快好起来。
  鬼哥儿小小年纪,心眼子顶过十个大人,如今尊主倒下,所有事系于他一个少年身上,他清了清嗓子,极力端出位居人上的模样,抬着下巴冷淡高傲地命令醒林:“从今日起,你需日日侍奉在尊主面前,别妄想私逃,这整个玉房宫都设了法阵,外面无一人能来救你。”
  醒林忽然问:“这法阵是尊主设的吗。”
  鬼哥儿一愣,不知他为何问此话,但仍老老实实地回答:“魔尊亲手所设。”
  答完自己恼了,为何自己有问就答!
  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欲再呵斥两句以显威严。
  醒林在他一拍之下抬起眼来。
  鬼哥儿望着他,呵斥的话一股脑吞回肚中。


第二十七章
  舌头转了一圈, 他喃喃地说:“那……可用给尊主缚上降魔锁。”
  当年老魔尊出手杀了好几人,天掷无奈之下亲自祭出降魔锁将他绑缚, 才使众人免遭他毒手。
  醒林摇头:“绑缚起来……太遭罪了,我在这里,若有意外,我会拦住他。”
  以他的修为如何拦下魔尊?但这样大言不惭的话,鬼哥儿全然不觉有异, 醒林不许给天掷缚降魔锁,他甚至心底有几分暗暗的欣喜。
  他心下愉悦了,眉头也舒展起来,从桌上顺走一个香蕉,狠狠地道:“那你老实守在此处, 否则有你好果子吃!哼!”
  他大步走了出去, 出了大殿与后厅交接处的侧门, 手下人早候在门口, 尊主走火入魔的事在玉房宫内自然瞒不住,他们上来七嘴八舌的询问,鬼哥儿都打了回去, 最后有一人拿出一条从大殿处拆来的, 原本绑缚醒林的绳索,问道:“鬼哥儿,怎留那仙门的奸细独自在屋中,若他对尊主不利怎么办,若他趁机逃跑怎么办, 还是将他绑住吧!”
  鬼哥儿看了那绳索一眼,如自己小臂一般粗,他将手中的香蕉皮拨开,缓缓送进嘴里,含糊着说:“算了吧,他……应不会……”略一思索,又道:“我会看着他。”
  他嘴上不停,忽而瞪大眼,看着手里半个黄澄澄的香蕉:“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样好吃!”
  后厅里,鬼哥儿走后,醒林并未起身,并未移至榻前,他双手交叉撑着下颌,独自在圈椅中枯坐了不知多久,久到他站起后,双腿都麻了,他望着远处的高榻,继而转开目光,漫步走到窗前,浅黄色的月牙隐落,云彩泛红,远处一轮红日从山后逐渐升起。
  他望着那轮红日从山脚爬到山坡,从山坡爬到山腰,清晨薄雾不散,曦光穿透纸窗,落在他的双眸中。
  他转开目光,高榻上的人仍在安睡。
  他缓步走向前,那人的呼吸沉静有序,双眉间光滑平整,不皱眉,不梦呓,连翻身也无,安安稳稳的侧身蜷缩在薄被中,留下眉目清晰的侧脸,泛着莹润的微光,那样年轻。
  有生之年,他二人竟还能安然相对。
  这一夜,有无数人在他脑海中大声吵闹说话。
  有年轻弟子招朋引伴,喊着:“胡师兄回来了!”无数纷沓的脚步声,一撮又一撮崇拜他的弟子偷藏在大殿外,只为偷看胡师兄一眼。胡争如与甘棣华等人前呼后拥的从大殿出去,一路低声细语谈论着如何对付魔窟……
  大殿中业火与寒煞之气同时迸发,红云教的朱若殷指着杀红了眼的男人,高声喝道:“我们就是死,也不许你再为祸人间!”
  德高望重的龟蒙真人祭出天地鼎,严声道:“为仙门而死,不冤!与魔尊同归于尽,不冤!还世间清乐太平,不冤!”
  气贯云霄,振聋发聩。
  父亲临走前,对他无声的说。
  “想办法杀了他”
  “再次”
  醒林盯着沉睡的人,手从衣袖中抬起,缓缓地,缓缓地。
  手指划过天掷莹润的侧脸。
  指尖触碰到的肌肤微凉,这是他许多年来,只能看,不能碰的所在。
  手指轻碰的脸上,一双明目渐渐睁开。
  天掷醒了。
  他揉着双眼,迷蒙的望着眼前离他极近的人,还有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指。
  醒林立刻直起身,淡淡地问:“尊主醒了,身上可还有什么不适?”
  天掷坐了起来,摇摇头,轻点自己身下铺的褥子,小声说:“这是何处,床这样软。”
  醒林望着他不知事的面庞,停了一刻,垂下目光,却落到轻点着红色锦被的一双白皙的手上。
  他道:“世间床铺都是如此。”
  天掷双目中仍半是猩红,他脑中混沌,顺从的点点头,揭开被子,裸着双脚下了床。
  暮春时节,屋内的青砖地面上一片冰凉。
  醒林无声的跟在他身后。
  屋内数道纱幔此时悉数收起,薄透轻软的纱罗聚拢一处,如一朵轻云,天掷低头从幔下经过,回头看了一眼。
  此处后厅常做玉房宫掌门待客之所,装饰的不算华丽然也极讲究,玉如意,金铸麒麟等摆件错落的镶嵌在墙里,窗纸洁白,红色檀木的桌椅杌子在不起眼的角落雕刻着古朴的纹路。
  每一张圈椅旁设着一张小桌,每张小桌上摆放着数种水果,有的是黄澄澄的香蕉,有的是绿莹莹的蕃瓜,有的是褐色带毛的猕猴桃,有的是形容古怪的佛手。望着这些,天掷眉毛轻轻皱起,似是陷入深思。
  屋内榻后拐角处有一张高桌上,设着一张小小的铜镜,天掷手指扫过铜镜,从桌前走过,他回身坐在榻上,终于收起双脚,在高榻下轻轻摇晃。
  收起惊世修为的魔尊,与最普通的年轻人无甚不同,且意外的天真乖顺,话也多了起来。
  他问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青年,目光清澈如水,“我平日……与你很亲近吧。”
  醒林一怔,慢慢道:“为何忽然如此问。”
  天掷道:“我也不知,但……我很愿意听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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