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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诈死后再遇殉情未遂的魔尊——by梦里长安躲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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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哥儿依言来至大殿,站到两排人之中,问道:“白蟾宫是哪个?”
  他身后的白蟾宫浑身一抖,又惊又骇,有几道目光暗戳戳的落到他身上,他不断吞着口水,道:“是我……”
  鬼哥儿回身,上下瞧着他,挥手两下斩断绳索,抓起他的后领一挑眉,“请你帮个忙。”
  醒林已令鬼哥儿将高榻上染血的被褥揭下一层扔了,但青石板上仍有血迹,且血腥味浓郁。最后将纱幔放下了事。
  他一会要更衣,令天掷去纱幔后,天掷竟毫无异意,转身进去了。
  醒林在贵妃榻上半靠着,不一会,鬼哥儿带着一个人进来。
  白蟾宫抱着一个小包袱,兔子进狼窝般缩头缩脑的跟在他身后。一步不敢多走,一眼不敢多看。
  鬼哥儿闪身露出榻后的醒林,白蟾宫才双目一亮,前走几步到醒林面前,险些扑进他的怀里,张口便道:“师兄,我们担心死你了……”
  一句话说完,才看清醒林的模样。
  醒林面色发灰,双唇苍白如纸,碧衫胸襟处被鲜血染红,再细看衣袖衣肩处也是红色的,最后竟然手上还绑着极厚的绷带。
  白蟾宫大惊失色,立刻俯在他榻前,颤声问:“师兄你受伤了?”
  他小心的看了鬼哥儿一眼,问:“伤了哪里,伤的重不重,让我看看。”
  醒林自觉张口说话十分费神,半闭着眼帘,道:“无事,你带衣服过来没。”
  白蟾宫立刻拿出包袱,醒林连点头的力气也不想出了,轻声道:“替我换上。”
  鬼哥儿默默地退到门外,白蟾宫扶醒林起身,在他耳侧小声道:“是不是那魔头……”
  他话未说完,醒林侧脸给了他一个眼色,白蟾宫不解,目光幽幽飘向前方,不远处放下一层纱幔,轻薄的纱幔后,端坐着一个人影。
  白蟾宫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一颗心几欲从嗓子里跳出来,他瞪着眼低下头,什么也不敢问了。手下挑开醒林的衣带,轻柔的揭开前襟——他愣住了。
  只见醒林白皙的脖颈与胸膛布满红色的淤痕,红红白白分外显眼。
  醒林望着他震惊又复杂的眼神,也低头往自己身上一瞧。他未想到这一出,一时间也怔住了,紧接着可疑的红云悄然从脖颈爬上耳后。
  白蟾宫抬目,只见自家师兄十分无力的垂着双眸,轻颤的,长长的睫毛投下小片阴影,脸颊上映着羞耻的淡粉,似是饱受折磨与□□。
  白蟾宫立刻看向醒林的手臂,这是怎么受伤的?!
  他心头剧痛,鼻子发酸,强忍着胸中的激荡,拿湿布替他擦了几下,并换上干净衣服。
  擦过醒林的前胸时,白蟾宫的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
  他捧着醒林的手,轻轻揭开那粗厚的布条,吓得深吸一口气。醒林也是才瞧见自己的左手腕的伤处。只见白嫩的手腕上一片咬噬伤,薄薄的血痂混着红肉,甚至有些地方见了白骨,可想见受伤时的惨烈程度。
  白蟾宫含着两包眼泪,替他重新包扎好伤处,醒林疲惫至极,一动不动的躺在贵妃榻上,示意他可以走了。
  白蟾宫起身,望了一眼纱幔后安坐的身影。
  若是再给他一次重活的机会,他必要全心修习,练就天下无双的本事,一剑捅死这个魔头。
  他讷讷地由鬼哥儿带回到大殿,重被绑缚上,待鬼哥儿一走,大殿中立刻响起一阵低低地询问声。
  郭不贰皱眉道:“那小魔头带你去了哪里,你拿衣裳做什么去?”
  夏百友急着往这边伸头,道:“是不是拿衣裳给醒林兄的?”
  白蟾宫点点头。
  甘棣华立刻道:“拿衣裳给他做什么?”
  荀未殊一直沉默,此时问:“师兄他……是不是受伤了?”
  白蟾宫失魂落魄的再次点头。
  大殿中的议论声更响了,众人急迫的询问更多,还有人小声与身旁的人低语。
  “问你话呢,怎么不吭声?”
  “你究竟过去见到了什么?”
  “醒林兄伤到哪里了?重不重?”
  “他有没有说为何受伤?”
  白蟾宫垂着头,忽然滴下眼泪,他抽着鼻子小声哭了起来。
  大殿的人声渐渐小了,大家沉默的望着他,白蟾宫抽抽噎噎的说:“醒林,师兄,实在,是太惨了。”
  他将醒林身上的情形含糊着说了,还道:“那魔,头不是人。醒林,师兄,受了极,重的伤,脸上,都没有,血色,手腕都,被咬烂了,骨头都露出来了,这是,光我看到,的外伤,肯定,还有,我没看到的,内伤。”
  众人无言,想起早前揶揄守灯人与魔尊艳事的玩笑话,想起醒林听到那些流言时的模样,想起醒林在魔尊要和十二掌门同归于尽时不顾生死的飞身扑上,救了所有人的性命,想起魔尊贴在他耳边轻薄他时他羞愤无奈的模样。
  众人垂下脸,同一个醒林,一千个观者心中有一千种心绪。
  后来几日,白蟾宫每隔一段时间便可进后厅帮他擦洗换布条,但两人从未说过话,白蟾宫每次都是双目含情的来,欲言又止的走。
  醒林揉揉眉心,自他瞧见自己身上的红痕,再看看白蟾宫的神色,便知事情不妙,恐怕坊间守灯人与魔尊的话本儿又多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鬼哥儿这几日意外的乖顺,时不时在他身旁溜达,要茶有茶,要水有水,醒林心道,这孩子除了从小长歪毫无童真嬉皮笑脸阴阳怪气性格残暴出手狠辣三观不正之外,也不失为一个好儿子。
  倒是天掷,不知是受了刺激还是心怀愧疚,这几日一副不言不语的疏淡模样,镇日坐在榻上打坐调息,与醒林一在榻上,一在窗下,远远相隔,甚少近他的身。
  醒林还未说什么,倒是鬼哥儿对此有些不满,他无事偷瞧那淡然端坐的身影,一肚子敢怒不敢言,只能加倍的服侍醒林。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天掷这几日竟没有发狂,这让二人松了一口气。


第三十二章
  醒林一连躺了五六日才稍缓过来, 这一日晴光方好,鬼哥儿陪着他出去透气。
  夏日近了, 风越来越暖,日光照耀大地,树枝泛着新绿,间杂着树梢的鸟鸣。
  醒林站在门外,听了一阵鸟叫, 忽而对身旁的鬼哥儿道:“尊主发狂那日,我以为会死在他手下。”
  鬼哥儿道:“那日,我也以为要糟,初听室内有异响,然声音也不大, 待我在门外细听, 只听到隐约的动静……”
  他想到那深夜中含混的□□喘息声, 脸上不由自主的微红。
  “……我不敢贸然进去, 在门口等了半个时辰,最后破门而入。”
  “哦……”醒林想起二人那时的情形,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问道:“那他……”
  鬼哥儿摇摇头, 道:“我一进门,远远一看,只见一个黑色的人影悄然站在榻边,微微垂头,似在看你, 虽然他双眼蒙着,但我就是知道他在看你。我慌忙跑上去,你已晕倒在血泊里。”
  醒林面无表情,道:“……这么说,是他自己停下的……”
  鬼哥儿看着他,认真地问:“当时,你明明可以呼救,但你为什么不出声?”
  醒林极轻极快地一笑,低声道:“因为我不怕死,早死晚死都一样,只要死得其所……便好。”
  鬼哥儿盯着他:“什么叫死得其所?”
  醒林沉默。
  鬼哥儿轻声道:“你想死在他手里?”
  醒林不言。
  鬼哥儿又道:“什么叫早死晚死都一样,你……”
  鬼哥儿咬着牙,道:“……你明明身上有那个东西,为什么死到临头还不用。”
  醒林侧眸,注视鬼哥儿,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孩子真不是白长这么大。
  日出山顶,风在树梢,二人久久站在树下,再无其他的话语响起。
  二人回了后厅,天掷依然端坐不动,闭目打坐。鬼哥儿小心的将醒林在贵妃榻上放平后,轻轻掩上门走了。
  醒林那日失血太多,身体仍然虚弱,双手放在前胸,安静乖顺的躺了一个时辰,他不言语,屋内便落针可闻,那人也不说话。
  醒林只好侧脸看着窗外的日头,日头本在最高处悬挂,受不住醒林的注视,渐渐西移,渐渐下沉。
  醒林眼都不眨的望着它,也留不住他消失的影子,红日半隐,清浅的月牙儿即刻欲升,日隐月升,又是一日,若是十五日为限,他又失去了一日。
  不知不觉间十五日竟已过半。
  醒林淡淡的收回目光,他心里跳的厉害,总想找点什么话儿说,他半扶着贵妃榻的靠背,挣起身,从靠背处露出半张脸。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过一刻少一刻,过一日便少一日。
  只是如此空坐无语,实在太浪费了。
  他望着那个岿然不动的身影,嘴唇微微张开,等了一刻,终是沉默,终是安静的躺了下去。
  他隔着紫檀的靠背,轻声道:“天掷,我说要帮你梳发,到现在也只梳了一次。”
  停了一会,那边传来天掷的声音,“是。”
  醒林挠着靠背上的锦枕,商量着说:“我感觉好些了,明日早起给你梳发可好?”
  那边没有回答,直到醒林抬头欲看时,那边才道:“好。”
  临睡前,鬼哥儿孝子贤孙般伺候他茶水,一切停当后方退出,醒林这几日过的消停惬意,但今日丝毫未失眠,一夜香甜。
  他在睡梦中略有不适,因为四周空气似乎越来越清凉,甚至还有冷风吹过他薄薄的衣衫。
  屋内怎么会有风呢?醒林迷迷糊糊的想。
  他身下的睡榻似乎有些轻微的颠簸,甚至听见了清晰地脚步声,一直萦绕在他身旁,过了许久,颠簸停了,他越来越冷,那脚步声环绕在他周围,顿了一会消失了。
  但是醒林在迷蒙中又觉得,那脚步不曾消失,因为他总是觉得四周还有一个呼吸声。
  还有一个人在他身旁。
  另外,一个嘶嘶的声音,游曳着,摇摆着,越来越近。
  那个声音在距自己脸颊一臂之外,忽然停顿。
  四周一片寂静,侧耳细听,有一些极轻微的杂声,像是风刮过树梢,叶子掠过草地,流水轻吻河沿。
  愈是静谧,混沌中的醒林反而愈是难安,他拼尽所有神智,强行睁开一丝眼帘。
  入目是一片荒野,凄清的月儿当空高悬,不远处的高树只有一片青黑的树影。
  他躺在杂草里,抬头可见巍峨的高山——他被丢在玉房山脚下了。
  冷风吹透薄衫,他立时打了个冷颤,他早已被冻透了。
  他抱着自己从荒草里坐了起来,脑中剧痛如裂,但他片刻之间便了然是怎么回事。
  是鬼哥儿把他放了。
  他抱着双臂,把两条腿盘起,尽量缩的小一些,双目发直,在草地上呆呆坐着。
  直到从肌肤到五脏六腑全冻透了,他叹了口气,手一撑地利落的起身,先俯下身,慢慢揉着酸麻的小腿,继而抬首向上望。
  他面前的这一块山崖,几乎拔地直立,光秃秃地连一把可抓的草都没有。
  他沿着山沿慢吞吞的踱步,他记得玉房宫除了如今仙门驻守的大路外,还有几条小道,他在黑夜里,边看边走,冷不防一脚踏空,在一个荒坑里踉跄几步,他立刻爬起来,摸了摸脚下,还好,是阴冷的荒土。既不是万丈深谷,又不是沼泽湿地。
  他伸着双手往前摸索着,不一会,手脚并用爬出深坑,就着昏暗的月色,盲拍身上的土。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出了一身汗。
  抹了抹汗,他接着向前慢行,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他走到一处土石暴露,不见高树的山脚处,依稀看到再往前行有一条石板小路,蜿蜒向上,他心下大喜,笑容还未挂上,便听山脚下传来人声。
  “师兄,胡师弟小解怎么还未回来,莫不是遇到魔窟里的人了吧?”
  “等等看,再不来一会让李师弟徐师弟过去喊喊他。”
  “师兄,我听师叔说魔窟近日安静的怪异,莫不是暗地里在搞什么幺蛾子。”
  “嗨,这魔窟行事诡异,谁猜得透,不过……”
  说话的人低声道:“咱们这十二位掌门联手都打不过那魔尊,人家要是有什么动作,咱们也抵抗不了啊。”
  “对啊,师兄,所以这魔尊实力更胜我们,还有人质在手,却迟迟没有动静,这才更可疑啊。”
  前面说话的师兄叹了口气,“谁知道呢,但,我听师尊的意思,咱们也并不是只有挨打的份,师尊他们似乎另有筹谋,只是近日来毫无进展,故此师尊们也有些纳闷。”
  “那是师尊们烦恼的事了,咱们这修为不济的小辈,只有当个小兵听从调遣的份……菩萨保佑,望那魔尊突发恶疾,喝水呛死,吃饭噎死,天上落雷一把劈死他最好!”
  醒林默默后退,悄无声息的踮着脚尖,借着杂草掩映,低着身子疾步离开。
  衣拂草丛,风过耳边,醒林仿佛背后有人追赶般,一步不停地飞奔。
  不知跑了多久,他停住,撑着膝盖大口喘气,一路走来都是峭壁,只有此处是较为平缓的斜坡。
  醒林看看已渐向下沉的月亮,他来回折腾了许久,再耽搁,怕是天都要亮了。
  他咬咬牙,不再犹豫,前后观望后,选了一处最好攀登的山坡。
  只是这山坡远看平缓,待上去却觉出爬的十分艰难,他没爬两步,一脚踩在自己长袍下摆上,登时扑倒在地,抱住一片杂草和细树杈,扎的脸上有些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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