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诈死后再遇殉情未遂的魔尊——by梦里长安躲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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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慌忙抬起脸闪避,万幸没有刺到眼睛。
一手抓住最近的小树干,他伸手拉起自己的下摆,前前后后都扎进腰带里,想了想把宽大的衣袖也高高挽起,恨不能卷到肩膀处。
大半光洁的胳膊裸露在外,他想:“这下应无碍了吧。”
这一次向上爬十分利索,一路上不少岩石,树干,杂草均可借力,醒林向来动作并不敏捷,但左支右绌脚蹬手攀的也让他爬了上去。
爬了一阵他停住,向下望了望,山脚漆黑一团,已十分遥远,醒林心中纳罕,他平日这么娇气的人,能坐轿不走着,能坐着不走着,能躺着不坐着,此时,居然丝毫不觉得累。
他苦中作乐,心中为自己叫了声好。
他欲一鼓作气向上猛攀,一把抓住近处的树枝,脚上向上找了找,蹬住一块突出的岩石,甫一发力,一个打滑蹬了空,身子一沉,手上的树枝也被折断,竟直直出溜下去。
醒林在荒草中扑腾几下,幸而大腿处撞上一处大岩石,他赶紧撑着,没再下滑。
醒林立刻在身旁乱摸,左手一把抓住树干,他抚着心口猛喘气,听见自己心跳的砰砰响,这才觉出害怕来。
方才全挽起衣袖时,手臂大半裸露在外,此刻火辣辣的,醒林顾不得细看,人在高处,出于本能的只向向下望。
醒林情不自禁的侧过脸,但他只微微一动,便强迫自己闭上了眼。
别看,不能看,向上爬就是了。
他在心中催眠自己。
睁开双目,他也不再顾及手臂如何,伸手抓住近处的草木,每抓一把都试一试牢固否,全身紧绷,稳稳地向上攀去。
如此行了一个多时辰,越往高处,醒林绷得越紧,手臂大腿等处都绷成硬块。
这座山仿佛没有尽头,醒林不敢向下望一眼,向上又无休无止,身处山壁,他无法歇息片刻。
这座山总是有顶峰的吧,他在心中念叨。可是不断地攀爬却让人不由得绝望。
更绝的是,山壁上方居然长了一片荆棘,醒林望了望四周,不知是天光欲晓,还是攀爬到了高处,此时,四周渐能视物,他举目所见上方尽是黑黝黝的荆棘,不知蔓延多远。
顺着荆棘横爬,是不可能了,醒林实在是无心无力,他紧闭着嘴巴,鼻翼翕张,将玉一般的面孔贴在潮湿的泥土上。
第三十三章
轻喘了一会, 他咬着牙关,直向上爬, 荆棘从越生长越密集,刺也越多,下方根部略有空隙。醒林闭着眼在下攀爬,手上无处可抓,只得抓住突出的山石角或较粗的荆棘条, 他有了上次的教训,抓哪个都试了再试,全力握紧。
他头贴着地面护住脸,娇嫩的手心,白皙的手背, 光洁的裸露了大片的手臂, 时不时被扯断的发丝, 无一处不和密集的黑刺亲密乱吻。
待可握的草木不再扎手心时, 醒林抬起头,他察觉到山壁放缓了,再行数十步, 上半身竟能全然抬起, 半走半爬。
原来这一片荆棘长在山崖顶下,过了此处便过了最陡峭的山壁。
醒林爬了一炷香,攀住一棵腰身粗细的大树,再也支撑不住,腿根打着颤慢慢地顺着树根坐下。
他望着远处蔚蓝天幕上挂着的浅黄月牙儿, 手向下伸,一摸才知自己大腿抖的这样厉害,他低头一看,愣住,摸着大腿的雪白手背上无数道细线般的红痕,甚至整条手臂都是。
他将两条手臂放置身侧,两条腿大岔开摊着,靠在树根上,全身发软,动哪处都酸痛。
这样歇了没一刻钟,远处隐隐传来人声,醒林一惊,猛地睁开眼。
此处应是过半的山腰,魔窟近日小心谨慎,守着玉房宫不外出,那来的只能是仙门的人了。
没想到到此处还能遇着仙门弟子,醒林慌忙撑着大树站起,甩着腿在厚厚的腐叶堆里跑了几步,冷不丁两条酥麻的腿猛的跪倒在地。
噗的一声,动静不小,腐叶俱被扑飞。
远处的人自然听到动静,大喝一声:“什么人在前面!”并疾步跑来。
醒林一时慌了,他背对来者,绝不肯让仙门中人见到自己。仙门中人见他身处玉房宫外,自是一番事端。
他不要,他是要回玉房宫的。
身后传来两人的脚步声,其中一人喊道:“怎么是东山派的人……你是哪位师兄弟?”
醒林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碧衫玉冠,他两只手掌攥紧,始终未回头。
身后一人伸手来抓他肩膀,道:“怎么鬼鬼祟祟地……”
醒林猛的出手,抓住身后人的手背,再顺着手背一探抓住他的手臂,一个发力将身后之人过肩撂倒。
身后另一个人惊骇之下出手拔剑,醒林一个跃身躲避,闪到他的身后,出手从后方夺剑。他虽不济也是虞上清亲授,在普通弟子面前不怵。
他不想暴露,更万万不想杀人。
这二人身着褐衣,是镇九门的弟子,是人间正道,嫉恶如仇的镇九门。
他不想露出正面,也不好使剑,索性夺剑后直接甩飞,三四招下来,他将此人撂倒,方才那人却从身后爬起,他矮身躲过,从后将他制服,右手抬起将他打晕。
却听身后风声直响,他还未反应,一根树枝从左肩贯穿而出,醒林剧痛之下,扔下晕倒的弟子,两手抓住血淋淋的树枝,一个转身,那弟子不知为何竟颓然跪倒。
醒林转到他身后,横手一招将他击昏。
他向后踉跄了两步,左肩处泂泂流着血,今夜身上的大小伤口都成了小打小闹。他低头望着流血处,皱着眉,有点心疼自己又有点想笑。
这几日受伤不断,比过去五年都多。
好像自己遭遇那人,总是不断地负伤。
虽未有一处是他所赠,但就当是还他的债吧。
醒林抬起双眸,为何树林皆带了残影,为何眼前的草地模糊又遥远。他勾起唇角,轻轻甩甩头,一把将肩上树枝从血肉里拽出,竭力稳住身形,一脚深一脚浅地向前行去。
他以为自己已脚程极快了,但眼见红日初升时,才遥遥望见玉房宫。
玉房宫如同他上次回来一样,鳞次栉比的青瓦屋檐,高低错落的大小宫殿,晨曦遍洒,如同圣光。
他唇角越勾越深,摁着肩膀,跌跌撞撞向前方行去。
他路上遇见的人见了他的模样,不知如何是好,也无一人敢靠近他——皆知他是一块莫名的烫手山芋。
他快到时,鬼哥儿接到消息,已从后厅奔了出来。
二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语,鬼哥儿望见他的流血处,两只眼睛睁的溜圆。
醒林从他身边晃过去,直接去了后厅。
他一进门,便望见坐在榻上,蒙着双目不知想什么的天掷。
天掷望着他,站了起来。
醒林走到他身前,他心中想笑,面上也在微笑,因为他莫名的,竟想如同拜见君主般,为他虔诚的一跪。
他想笑,如同穿过千山万水无数杀戮后,执着的要回到故土的濒死士卒。见到故土的那一刻,满心欢喜。
他上前,轻轻道:“天掷,我回来了。”
天掷站在当地,淡淡的,未有什么表情。
他道:“你去哪了。”
醒林叹息着轻笑:“我在外面,迷路啦。”
天掷面无表情,道:“那怎么又回来了。”
醒林轻笑:“昨日说好的,我要为你梳发,无论去了哪里也要准时回来呀。”
天掷不言,遥遥望着他。
醒林等了一会,上前牵住他的手,伸手虚按,天掷坐在铜镜前。
醒林勾着唇角,抬起颤抖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发顶。
他喃喃地说:“我既说过了,便不会失约,答应你了,就不能改……”
天掷一动不动地望着铜镜,铜镜里有一坐一站的两个人。
他终于指出:“你受伤了。”
醒林按了按一片血红的肩膀,道:“不碍事,已经不流血了。”
他的手指沾着血,擦过发丝时沾了一丝又一丝。
他忙用袖子轻擦,越擦晕染的越多。
醒林轻闭了闭双目,甩开眼前重影的发顶,重影的沾着血的双手。他的眼前发昏,按住肩膀,按住破损的衣物,叹息着轻笑一声,着实支撑不住闭上双目,临晕倒前说道:“又要烦你,为我寻新的衣裳了……”
他眼前一黑,向下软倒,如同高崖坠落,本以为自己要颓然仰倒在地。
一个怀抱圈住了他。
待他清醒过来时,人已在熟悉的老地方,贵妃榻上,他身旁空无一人,他转过脸,向后方望去,只见纱幔再次放下,似是有人揭帘走了进去。
这是天掷主动放下纱幔。
门外响起急迫的脚步声,不止一人。
鬼哥儿皱着一张小脸,走到他眼前蹲下,现出身后一个人。
甘棣华来了。
原来鬼哥儿方才慌着出去找上次那个白蟾宫,再来为醒林包扎上药换衣。
白蟾宫讷讷地说,行李里的干净衣物都用完了。
同在大殿中的甘棣华,立刻道明自己是玉房宫弟子,衣裳齐全,所需皆备。
鬼哥儿无可无不可,见这人似乎更从容镇定,便换了他来。
自上次醒林受伤后,白蟾宫日日都来后厅,故此甘棣华并不知今次之事,只以为是例行前几日之事。
有了白蟾宫事先透底,他进门后先是望了望纱幔之后。
第二眼,才乍见醒林如此情态躺在榻上,他心中不由一惊。
他将新衣物放在侧,在醒林对面俯下身,指着他那新鲜的,边缘破损的血肉小洞,道:“这是……”
醒林白着脸,对他一笑:“摔了一跤,插在树枝上。”
甘棣华不言,沉默着帮他打理。白蟾宫所行之事,甘棣华照行不误,目之所及,心之所思也大概相同。只是,此前听白蟾宫抽抽噎噎地学话是一回事,自己上手又是另一回事。
甘棣华高高挽着袖子,腾着两只手,问:“先给你的肩上上药包扎,还是起身吧,我看看是不是扎透了。”
毕竟玉房宫的大弟子,独处时慎重有德,魔尊在前也不改色,不似白蟾宫,来了五六日一句话都不敢言。
醒林的小脸藏在衣服里乖乖点头,甘棣华揽住他的右肩,他借力,弓着腰身,极轻极慢地坐起。
隔着一层纱幔与一层蒙目的黑纱,只剩下二人的剪影,其中一人揭开那病弱之人的衣服,一层又一层,一双手贴近他的胸膛,手抬起,手随着衣物落下。
甘棣华坐在榻边上,醒林坐在榻内,两人错开,却皆低着头,若只看朦胧轮廓,到似是头抵着头一般。
纱幔外,甘棣华揭开醒林的衣物,被那狰狞伤口惊了一下。
他身上除了伤口外,还有一些残余的,淡淡的淤青。此刻已消的差不多,但还能看出曾受伤的和伤上加伤的痕迹。
甘棣华帮他上药包扎,端正无言。
不多时,便处理好,又与他换上新的上衣,收拾停当便出去了。
旁人俱都出去,室内只留他静养。
纱幔后还有个人,只是比他还沉默,无人收起纱幔,人影静静地坐在纱幔之后,屋内一时落针可闻。
一人不言,另一人也不言,醒林躺麻木了,右手用力抓榻边的厚褥子,慢慢地将自己侧过身。
躺久了,心中也有些庆幸,不说话也好,若是有人说了,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醒林垂着目光,两手攥着薄被,蜷缩着捧在心口。
下午,甘棣华又来换药,醒林不断递与他话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言,竟耗了近一个时辰。
直到鬼哥儿都进来两次瞧他,醒林着实是不好意思,只好令他走了,甘棣华收拾好包裹,站起身,道:“你这伤口,一日上三次药最好。”
醒林当着鬼哥儿的面,立刻极力点头道:“那你晚间再来与我换一次。”
甘棣华望了他一眼,点头称是。
鬼哥儿将甘棣华送回大殿中,甘棣华重新被绑缚起来,待大殿中无人了,夏百友遥遥问他:“他下午可好些了?”
甘棣华点头。他上午方一回来,便将醒林新负伤之与这些人说了,众人听了,心中有愤慨有心疼,还有些不敢说出口的遐思,一时间,大殿中竟响起一阵低低地咒骂声,风头暧昧的指向魔尊。
如今他再次回来,众人又是一顿盘诘,盘诘完一番感叹。
甘棣华不爱多话,别人不问的他就不多说。
后厅,晚间,铜台里燃着幽幽烛火,醒林孤单地躺在榻上,心里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想在甘棣华上药来之前,自己先准备停当。
双手撑着贵妃榻,艰难地挺起上半身,他稍微移动一分便欲出声呼痛,但俱咬牙憋住。
好不容易才完全坐直,他就着烛光,颤巍巍的扯着中衣的衣带。
他半隐在明,半隐在暗,素衣在灯下如一层薄薄的霜雪。
白色衣带泛着灯光,仿佛透明似的,被缓缓拉长。
衣结打开,一双纤长的手,捏住衣襟的边,慢慢的揭开,如同翻开书页一般,烛光中忽明忽暗的,光洁的肌肤裸露出来。
衣衫褪至肩膀,暴出包扎着白布的伤处。
一个人站至他身后。
在明光与阴暗的交接处,醒林的长睫毛不由自主的轻颤起来,他的双手搭在坦开的衣衫上,立刻掩住衣衫似乎有些不好,不掩住,似乎也有些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