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stin一直都知道，左右摇摆的人其实并不只Denny一个，但是他从不愿承认这正是他们的这段感情为什么会演变成折磨的原因。
是的，如果Denny可以表现得再爱他一点，而不是一直忙着去找什么可以陪他永远、生的人，至少他在Denny的这一生里是可以给他幸福的，不是吗？
所以，折磨还是会继续下去的，除非Denny可以不去考虑永生，只坦然地在这一生里面对他的爱情；或者他们之中有一个人真正放手，不要永生，也不要这一生。
扯了扯唇角，Austin把目光从天花板上收回来，重新看向Randy，不去想他是不是能明白自己说得没头没尾的话，一勾手又把他揽进怀里。
Randy没再挣扎，也没再问什么，但是Austin似乎已经没了做爱的心情。不过无论如何，好在他不是一个人心情低落的时候有个人在身边才不会钻牛角尖，不管这话是谁说的，至少Austin觉得，他说得没错。
Denny Lance又有了一个无眠之夜。自从Gavin医生的事情弄清楚之后，他就再没有找回他一向引以为傲的高质量睡眠。他依然在为那个只碰到Austin唇角的轻吻而苦恼，因为那是他在得知Austin也爱上了自己之后第一次对他做出的超越友情的举动。
他非常清楚那个吻会对Austin产生怎样的影响，所以之后的一个星期里，他除了电话里寒暄，几乎连话都不跟他多说几句。但是那个时候Gavin医生的来意还没有弄清楚，他可以假借事情很急的名义让Austin在寒暄之后尽快把电话交给Randy，可是现在Gavin医生回到了南十四区，而他因为没有自信可以像从前一样冷静地面对Austin，一连两个星期连给Randy的电话都没有打过一个。
Austin恐怕已经暴跳如雷了吧
Denny依然记得，在他刚刚发现自己爱上了Austin的时候因为举棋不定而刻意躲了他三个星期，第四个星期的第一天早上，Austin五点不到就出现在他的门口，气急败坏地冲着他大吼大叫。
他说他四处找他，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漂亮的灰蓝色眼眸尽是挣扎和焦虑Denny那个时候才开始明白，其实Austin早就先他一步爱上了他，而他们两个正不约而同在烦恼同一件事情。
抓了抓头发，Denny从回忆里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发现指针已经指向了七点一刻，而他依然毫无睡意。叹了一口气，他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之后起身走进浴室看样子他这阵子都不用担心上班会迟到了。
Austin在七点五十五分左右发动了车子，然后挂着空档让它顺着马路边缘一直溜到Denny住的公寓楼下，调转了一下车头。
Denny在这个时候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正难得悠闲地坐着电梯从楼上下来。八点整，他到达了一楼大厅，微笑着跟公寓保安打了个招呼，走出大楼之前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钥匙、电话还有钱包，很好，什么都没忘记，然后，他就看见了大开着车门坐在车里朝他招手的Austin。
嗨，Denny男孩，早安。Austin懒懒地冲着Denny挥了挥手，那模样很像他还是Denny老师的时候。
整整十二年，从Denny发现自己爱上他的时候开始算，也已经过了十年，但是Austin却依然保持了与当年一样的面容。
吸血鬼终究还是与人不同的。Denny很难想像等到自己白发苍苍的时候，该用怎样的心情和态度去面对Austin。
或许Austin觉得虽然他不能接受永生，但他只少该给他一生的机会，让他们相爱，让他们一起追求幸福，但是Denny顾虑得远比这些要多得多。
有些无奈地心里叹气，Denny努力调整了一下心情之后才回答Austin的问候。他不否认他的吃惊，因为以他对Austin的了解，他可能冲到他面前来大吼，或是冷淡地就这么一直盯着他、看着他、直到他头皮发麻，但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像现在这样与平常没有太大变化地冲着他招手问候。
今天怎么这么早？说出口之后Denny就很像抽自己一下，因为他的语调太过生硬，问题也问得很没有水平。
不过Austin却好像并没有发觉似的突然冲他展开了笑脸，语调非常认真地回答：我来送你上班。
这又是哪一招？
Denny翻遍了十几年的记忆，但是经验却在这个时候明显地匮乏了。
不上来吗？Austin不知是真的没发现，还是故意忽略了他的迟疑，关上驾驶室的车门之后探身为他打开了另一边的车门。
Denny满腹疑惑地上了车，一边探究地看着他摇上车窗、发动引擎，一边慢慢地系上安全带。
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先去吃早餐。
什么？Denny还没反应过来，车子就在Austin的驾驶之下飞驰出去。
Randy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咬着插在血浆袋里的吸管，一边接听Denny的电话。这可是Denny这两个星期以来打来的第一通电话，他很久没有看见Denny了，所以觉得非常开心。不过在开心之余，更让他觉得有趣的还是Denny刚才告诉他的事情Austin在像追求姑娘一样地追求Denny？这可真是一个惊爆的消息。
你不是开玩笑吧？虽然这是Denny亲口说的，但是Randy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他同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抓着电话绕着沙发走了几步之后抬起一条腿跨坐在沙发的扶手上。
我像吗，Randy？Denny听起来有种快要崩溃的感觉，显然是Austin让人无法捉摸的举动造成的状况，他八点就到我楼下来接我，说是送我上班，等我上车之后却先带我去吃了早餐，中午又来接我一起吃午餐，最恐怖的是居然还带了花来！Randy，你能不能告诉我他究竟是中了什么邪？
我不知道，Denny，很抱歉，我只知道他今天起床很早。Randy一边摇头，一边捏着自己的脸努力想要忍住笑不，别这样，Randy，做人要厚道，即使Austin真的接受了你的建议，但是Denny现在很困绕，你不可以在朋友困绕的时候笑得这么像想在看好戏。
上帝我现在真怕他下班之后再来接我去吃晚餐。Denny在电话里哀号了一声。Randy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床头的座钟四点，还有一个钟头才到下班时间。
算了，我受不了了，我现在就下班，如果再要被他带着和一捧红玫瑰一起去吃晚餐，那我宁愿一辈子躲在家里不出门。顿了一下，Denny像是下定了决心，说话的时候就在听筒那边收拾起了东西。
Randy正打算说什么，就听见大门的门锁响了起来，回头一看居然是Austin推门走了进来。
呃，Denny，我想你不用急着下班了，他回来了。下意识地压低声音，Randy把自己看见的情况告诉了Denny。
是吗，那我先挂了，你最好能看看他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Randy应了一声，在Denny挂上电话之后也把听筒放回了原处，想了一会儿之后才慢慢走到Austin身边。
今天很早，嗯？他看着他脱下西装，伸手帮他解开领带。
Austin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好半天才开口问道：刚才是Denny？
你听到啦？Randy听见他问，忍不住笑出来，却被Austin拦腰抱住，一直抱上沙发。
他跟你说了什么？在沙发上坐下，Austin让Randy坐在自己腿上，一眼看见他之前喝了一半搁在一边的血浆袋，拿过来自己也喝了一口。
他说你像追求姑娘一样地追求他Randy照搬了Denny的原话，突然发现Austin的眼神闪了一下。
然后他像见了鬼似的以为我中了邪是吧？Austin接下了Randy的话，眼神中像是有一丝笑意，但是Randy却从那里看出了别的什么。
对不起，我好像出了馊主意下意识地伸手捧住Austin的脸，Randy突然觉得有些内疚他原本就还太年轻不是吗，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懂，却还突发奇想地要给Austin出什么主意
不关你的事。Austin摇头，侧过脸去吻了吻他的掌心，不管你出不出这个主意我都总有一天会想要去试一下的，不过是提前证实了我的推测：我和他都不习惯这样的相处方式。
你的意思是，你还打算像以前那样，你们两个人，只保持好朋友的关系？Randy糊涂了如果这种方法行不通，那为什么不试试别的方法？
Randy宝贝儿，你不爱我吗？Austin没有回答，却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改变了话题。
什么？Randy愣了一下，冷不丁被他这么问，他居然觉得自己的心脏怦怦地跳了起来。
没什么。Austin在摇头的同时用唇堵住了Randy接下来的问题。
嘿，Austin Derek，你想一脚踏两船吗？
真是奇怪了。
Austin挑了挑眉稍，在解开Randy的衬衣的时候，居然觉得自己听见了上帝的声音。
最终Austin究竟做了怎样的决定，Randy不得而知。他只是知道在接下来的日子里，Austin又恢复了之前的作息至少，没有再提前起床。
Denny依旧没有出现，只偶尔会在Austin下班之前打电话来问候一下Randy，很显然还在持续对Austin的回避。而Austin对此显得出奇地平静，或者，称之为冷淡更为确切他几乎从不主动跟Randy提起Denny，即使Randy提起了，也会被他很快岔开话题。
Randy因此而嗅出两人之间越发激烈的冷战气息。他很担心，却不敢也无从过问，毕竟之前他也曾经想要插手，但得到的结果却让他至尽仍在内疚。所以他只能看着，暗自希望他们能有和好的一天，即使即使他们依然选择了只做朋友也罢，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不断地伤害自己。
冬天就在这样的冷战中渐渐地离开了这座城市哦，该死的，这是哪门子的形容词？土得掉渣外带没有创意！
呃好吧，不管怎么说，故事就是在这样的季节里继续下去了，回头看看窗外，树梢上已经渐渐显现出了绿意。
Randy作为吸血鬼已经进入了适应期的后期，Austin说，再过不用多久他就可以随时随地地消化新采来的血食，即使不经过他的过滤，也不会再有不适的感觉。
那是不是说，只要不是白天，我就随时都可以出去活动，哪怕是单独去暮下街那样人多的地方？Randy侧身窝在Austin怀里，被单只裹着臀部和小半截大腿，靠近Austin的那边膝盖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着，来回蹭着Austin腿上光裸的皮肤。
不是。Austin摇头，翻了个身用自己的腿压住Randy的，让他不能乱动，就算你已经完全适应了，你也还是个幼仔，一般情况下，我并不赞同幼仔过多地跟人群接触，因为那样真的很危险。
可我不能总在家里这么待着已经多久了，Austin？我除了进食、睡觉、看电视和跟你之外几乎没再做过一件别的事情！Randy有些着急了，猛地想要坐起来，额头不巧正好撞上了Austin的下巴。
唔Austin呻吟了一声，像是被撞得挺痛。
对不起咬到舌头了吗？Randy因此而不得不保持原来的姿势躺下，然后小心地重新坐起来，伸手拨开Austin的嘴唇。
一点点，没事。Austin把舌尖伸出来让Randy看了一下，然后开始继续之前的话题，听着，Randy，你刚刚说的每一件事都是正经事，是你作为吸血鬼成年之前必要的积累，就像小孩子要长成大人也必须有足够的营养和睡眠的积累一样。
但他们至少要上学，或是做点别的什么，不会像我这样总在浪费生命。
怎么我没有告诉过你吗，Randy？小吸血鬼的生命就是用来浪费的，因为你的寿命会很长，长到永无止境，所以你必须从现在开始就学着去适应重复、无趣、烦躁和无穷无尽的厌倦。
Austin在说到最后四个词的时候重新躺了下来。Randy在他看向天花板的眼神中看到一种很难描述得清楚的情绪，像是他对这三个词最深切的体会他突然发现自己对于Austin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他的经历、他的过往，甚至他究竟有多少岁他都不知道
不过你刚才说上学倒是提醒了我。顿了一会儿，Austin看了一眼闹钟之后起身穿上了长裤，动作间的响动打断了Randy的思绪。
什么？Randy看着他，一边问一边也从枕头旁边拿来自己的T恤。
你的确也该念点书，因为知识也是必要的积累。Austin说着，走进浴室开始刷牙。
你的意思是要我去上学？可你知道我白天不能出去。Randy被他弄糊涂了，不明所以地走到他身边，给自己的牙刷挤上牙膏。
Austin看向他，想要说的话被满口的泡沫挡在了嘴里。无奈之下他只得加快动作漱口、洗脸，最后用毛巾擦干脸上的水。
你在这里就可以念。把毛巾挂上毛巾架，Austin顺手将Randy的那条拿下来递给他。
你在开玩笑吧，Austin我在这儿连一本杂志都没有找到过。Randy洗漱完毕，神清气爽地站在他面前，眼睛黑得发亮。
那是你没有找对地方。Austin笑了，抿着嘴向Randy贴过去，吻他的脸颊，在他耳边低语。
嘿，Austin，我们在谈正经事。Randy轻笑起来，声音却随着他的动作慢慢低下去。
我很正经。Austin也笑了，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吻住了Randy的唇甜润、柔软、缠绵上帝，他喜欢这么亲吻Randy。
Austin让这个吻持续了整整一分钟，但在放开Randy的时候依然显得意犹未尽。他抿起唇，眼睛与Randy的离得很近，胶着的目光中融动着一种热巧克力般的甜腻。
这样的气氛让Austin觉得很惬意，像是许多年前他在东普鲁士的马背上沐浴的融融暖风，初春和煦的阳光从高大的橡树繁密的枝叶中轻泄下来，一丝一丝，摇曳、流淌
Austin？Randy的声音打断了Austin的回忆。他微微怔了一下，然后重新露出笑容，扬了扬眉梢，伸手揽住Randy的肩。
来。他一边说，一边把Randy带到厨房的高碗柜旁边的一扇紧闭的木门面前那个地方Randy一直认为是壁橱他从高碗柜上摸出一把钥匙，哒的一声把门锁打开，接着转动了一下门把推开门，Randy立刻就看见了四面满眼一直堆到屋顶的书。
哦上帝，这是你的书房？莫名地，Randy感到一阵兴奋他从来没有一下子见过这么多的书，而且都是书店里那些因为太过昂贵而被束之高阁的典藏。
算是吧，不过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进来过了。Austin笑了笑，随手拿起一本书，同时在书面上发现了厚厚一层浮灰。
看样子我在念书之前最好先帮你把这儿打扫一下。Randy也看见了，说话的时候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发现了几乎被一堆书埋没的一张皮质小躺椅。
哦，那可太感谢了。Austin笑得更大，斜倚在门边看着Randy走过去把那张躺椅从书丛里拯救出来，眼神不愿错过他的任何一个动作。
乐意为你效劳，可是Austin，你为什么还不去上班？Randy很快乐似的应着，接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了他一眼。
Austin随着他的问题回头看了一眼厨房墙上的挂钟
哦，该死的，谁动了那该死的指针！？
真是值得纪念的日子，Austin Derek生平第一次迟到。
Chapter 10
有没有试过亲手缝制一个布偶？你需要一些布料、棉絮还有一副剪刀和针线。制作的过程很简单，只要先把布料按照需要的形状剪开，并且用针线按照脑袋、身体和四肢分别拼接成小口袋，最后把棉絮塞进去，再将几个部位缝合就可以大功告成。
这是Austin给Denny的精辟讲解。Denny记得，那个时候他正在为究竟选择去哪一家公司工作而烦恼他拿了三家通知他去面试的公司的资料来回比较、研究、反复地思考，却迟迟下不了决心，然后Austin就突然跟他说起了这个。
说起来真的很凑巧，那三家公司之中就有一家是他现在正在供职的玩具公司，所以Denny当时很直接地就认为Austin是在给他建议，让他去这家玩具公司。
虽然后来的事实证明这家玩具公司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也因此从二十岁开始一直在那儿待到现在，但是回过头去想想，Denny却渐渐开始明白Austin的意思其实并不只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