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Embrace 初次拥抱 上——byhyuki猴

　　放轻松，Denny男孩。
　　Austin那时最常对他说的就是这句话。
　　Denny现在明白，Austin是想说他把很多问题想得太细致也太透彻了，过分地现实以至于丧失了一个刚刚进入社会的年轻人该有的激情。就像是缝制一个布偶，Austin可以想当然地只用几句话就把它完成，而他却要在考虑布料的大小、针线的长短以及针脚的疏密之外还要再考虑清楚将它送给妹妹还是隔壁邻居的小孩对他更有利，或是现在的小孩究竟还会不会喜欢这样简陋的玩具他在不知不觉之中，其实已经损失了许多原本应得的乐趣。
　　想想看，他对待感情又何尝不是如此？就像他之前已经意识到的，如果他能不要这么冷静，不要去想什么以后或是结果，只是放任自己随着感情走下去，他或许早已体会到了爱情的甜蜜。但是事已至此，他现在即便是想清楚了也不可能再去改变什么了，不是吗？而且Austin是不是也开始厌倦了这样的反复，所以对他刻意的回避也显得冷淡了？
　　心中蓦然划过一丝痛楚，Denny叹了一口气，把思绪从之前的问题中抽离，重新将注意力放到面前一批新进的面料样本上。手边的电话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他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情绪之后才伸手拿起听筒。
　　说实话，Lance，如果我让你猜猜我是谁，你会不会在心里骂我白痴？电话那头传来一句没头没尾、算不上问候的句子，略显神经质的语调让Denny在第一时间把声音和人名对上了号。
　　如果我说我不会，你会信吗，医生？Denny这样回答的时候稍稍忘却了一些之前恼人的情绪，棱角分明的唇边慢慢露出一丝微笑。
　　嘿，嘿，瞧瞧我说过什么？他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Denny Lance决不是一盏省油的灯。电话里的声音在得到Denny的答案之后蓦地兴奋起来，如果不是音色没有丝毫变化，而且Denny事先就知道Gavin的怪习惯，他绝对会认为正同时有两个人在电话那头跟他说话。
　　谢谢你的夸奖，医生，不过我可不可以选择做一些更先进一点的东西，比如电灯？Denny的笑容更大了，全身放松靠进椅子里，一条腿伸到了办公桌上。
　　你不是一直在做吗？Gavin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哦，抱歉，我说错话了，是你和Randy，一直都在互为电灯。
　　医生，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回Denny有了一秒钟的迟疑，Gavin的话把他暂且压抑下去的混乱情绪又重新翻了出来。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Lance，请原谅我这样直说，但事实上我已经想问你很久了你和Austin，究竟是怎么一个意思？
　　Denny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沉默，他知道Gavin既然问了，就必定不会给他多少搪塞的余地，而依他目前的心情，他其实也想找人说一说，只是不知道Gavin医生会不会是合适的人选。
　　你为什么不去问Austin？从桌上抓起一只圆珠笔，Denny一边说一边摆弄着顶端的按钮，小小的塑料件在他手里不断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因为我跟他很难这样正正经经地聊天，而你不同，Denny我可以这样叫你吧？我是说我们是朋友，我觉得我跟你比较能聊得下去。Gavin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听起来比之前正常了很多。
　　你干吗不承认你其实有一点怕他。苦中作乐似的，Denny微微抿起唇角淡淡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为什么要怕他？Gavin的声音因为他的话而在极短的时间内拔高了一个音阶，然后经历了一个小小的暂停，好吧，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和Austin究竟打算怎样是吗？Denny接下他的话，深吸了一口气，扬起头靠在椅背上，看向天花板。
　　呃Denny，听着，我并没有打算逼问你什么，更没有质问你的意思。Gavin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像是生怕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是的，我明白，医生，只是聊聊。Denny又抿了一下唇角，继续把圆珠笔弄得咔嚓连响，只是频率比之前慢下了很多。
　　是的，就像嗯你爱他是吗？
　　是吧，如果你说的跟我所想的是同一个意思的话。
　　但是你好像并不打算陪他一起永生？
　　因为我知道自己是个很没耐性的人，对于永生说实在的，我很胆怯。
　　Denny开始慢慢地叙述他对Austin的感情与他对永生的恐惧之间的矛盾，Gavin听得出他压抑了很久，左右摇摆的情绪已经几乎将他弄得筋疲力尽。
　　他的心里因此而升起一种怜悯，一种老人在面对着正在经历自己曾经的经历的年轻人才会有的掺杂着诸多回忆与感慨的共鸣。他可以理解Denny的心情，因为当年他也曾为这个问题苦恼不已，但是最终他作出了与Denny完全相反的选择，因为他的Selina对他无尽的爱恋让他觉得仅仅用一生偿还不起。
　　不过上天似乎总改变不了那种喜欢捉弄人的脾气，在挣扎之后选择了永生的他，却只和Selina共同度过了三个漫长的五十年他的Selina先他一步因为枯燥和空虚而像许多血族的同类一样发了狂，而他因为不忍见她痛苦，在她发狂后的第二十天，亲手结束了她的生命。
　　这无论是作为吸血鬼，还是作为人，都必定是最大的伤痛吧，之后的五年，他的心始终处在被撕裂的状态。他不否认自己曾经后悔，因为如果当初他没有选择永生，他显然不必承受那样巨大的哀伤受伤的只会是Selina一个人而已；然而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加庆幸自己做了这样的选择同样的伤痛由两个人来分担会更容易一些不是吗？至少他在Selina死去的时候依然待在她身边。
　　不过这样的情节在这个时代即使被拍成电影恐怕也不会有多少人真正为之感动了吧。现在的人比当年的他们更加理性，在很多时候，他们更愿意选择放弃，用短暂的痛苦来取代长久的哀伤。
　　Denny其实就拥有这样的理性，但是显然他理性得还不够彻底，否则他就不会跟Austin拉拉扯扯这么多年都还在同一个问题上徘徊不定。他在这个问题的处理上其实是失败的，比直接选择或似乎拒绝永生都要失败，但是Gavin觉得，这也正是Denny可爱与可怜的地方。
　　扬了扬眉梢，Gavin从自己的思绪中抬起头来，电话那头的的Denny已经没了声音，大概又一次沉浸到了自己的思绪里。
　　Gavin想了一下，最终向他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听我说，Denny，每个人的感情各有不同，所以我并不能以我自己的经验来给你什么建议，但是有一点是很清楚的，感情这种事情，越是暧昧不清伤害就会越大，无论参与在其中的究竟是两个人还是三个人。
　　我明白，医生，我明白我的理智一直都很明白，只是我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感情。
　　那么我祝你可以早日控制好它。
　　好的，谢谢。
　　哦，你说谢谢的声音听起来还真是有些性感。清了清喉咙，Gavin立刻像超人变身一般换回了那副听起来不太正经的神经质腔调。
　　你的意思是你会考虑为了我而放弃女人？把压在心里的事情说出来之后，Denny好像也觉得轻松了许多。
　　哦，不可能。Gavin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他用手捏住了鼻子。
　　得了，你就承认吧，你抵挡不了我的魅力。Denny把圆珠笔放回桌上，随手抓来一个布偶在手上晃动。
　　上帝，你这种说法像极了那个该死的Austin对了，不提Austin我都差点忘了，Denny，等一下你最好能打个电话给Austin，告诉他Randy的母亲已经到了你们西七区。因为话题的转移，Gavin医生又改变了一下说话的腔调。
　　Randy的母亲？Denny想笑，但是他更关心他话里的内容。
　　是的。我上次去暮下街找Randy的时候，她就离家出走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昨天我得到消息说有人在你们那儿附近看见她，今天一早我核实过了，的确是她。
　　她来找Randy？Denny听得入神，慢慢放下了手里抓的布偶。
　　不是，大概只是流浪到那儿吧，可是我总感觉好像会出什么事，所以打个电话告诉你们，看看你或者是Austin，这段时间最好能看着他，少让他外出，以免节外生枝。
　　我想我明白了，我这就打电话给他。
　　你这是在催我挂电话吗？
　　不，我是说等你一挂了电话我就打给他。
　　嗯还是在催我挂电话。
　　嘿，Gavin，难道你想听我叫你的全名？
　　不妨叫来听听。
　　哦，Gavin Sidney！
　　好吧，好吧，好吧
　　
　　Randy觉得自己爱上了Austin的书房，是的，就是那间他用了大半天的时间来打扫的书房。他觉得这是他自从成为吸血鬼以来所待过的最好的地方，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安静地待在一个地方，看书，而不是发呆、睡觉、看电视或是别的什么打扫完书房之后，他用剩下的半个下午和晚饭前的两个钟头看完了一本书，最不可思议的是，那还是一本数学书。
　　这简直太神奇了。忍不住感叹了一声，Randy把被自己翻到封底的书重新翻了过来，打算向自己证实一下他的确是看完了这本书，Austin就在这时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
　　什么神奇，宝贝儿？难道你看见了仙女下蛋？他一边问着，一边高高的挑起了眉毛，摆出一张令人发笑的脸，把手里的公文包搁在Randy坐着的真皮小躺椅上的时候探身亲了亲Randy的嘴唇。
　　上帝，Austin，为什么你会想到这个？Randy被他逗笑了，身体却顺着Austin吻他的姿势微微向后仰。
　　我以为你在看那个母鸡公主的故事。Austin一本正经地回答，顺手接过Randy手里的书翻看了一下，哦，你居然在看这该死的数学书。
　　嘿，这是一本好书，Austin，我只花了五个钟头就看完了它，而且全都看懂了，它很有趣！Randy显然对Austin的措辞感到有些不满，轻轻嘟了一下嘴唇把书抢回来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什么宝贝。
　　好吧，好吧，是我说错话，我是说它的确是一本好书，至少比现行的任何一间学校的课本都更能让学生看得下去对吗，Randy宝贝儿？Austin说话的时候用额头抵着Randy的，声音压得很轻、很温柔，任何人包括Austin自己都听得出那语调中的宠溺。
　　Randy因此而觉得有一种快乐在心里滋长，并且很自然地因此而再度露出了笑容，他坐直了身体看向Austin，眼睛因为兴奋而显得晶亮：就是这样没错，Austin，它真的很棒！如果我上学的时候用的就是这样的课本，那我根本就不用担心那些该死的数学考试！
　　那么你已经确定你可以在这里念书了？Austin也笑了他最近发现只要看见Randy的笑容，自己就会不自觉地也跟着笑起来。
　　是的，当然可以，没有一点问题！Randy非常干脆地点了点头。
　　不用再去别的地方，比如暮下街什么的？抿了抿嘴，Austin又补充了一个问题。
　　不用，只要让我待在这里就够了，Randy看着他的眼睛，一边说，一边往前挪了挪，跨坐到Austin的膝盖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除非是和你一起去觅食。
　　哦那我可能会嫉妒这间屋子的。Austin握住他的腰，嘴唇慢慢凑近他的脸颊，煞有架势地摆出一脸带有明显的情色气息的落寞。
　　Randy不说话了，嘴唇弯弯地笑出一个漂亮的弧度。Austin在这时把吻轻轻地从Randy的脸颊一直撒向颈窝，双手沿着腰线轻松滑进衣摆、将之拉高那该死的电话铃却像是故意要打扰他们的兴致一般突地响起来。
　　该死！反射性地顿住了动作，Austin低咒一声，从Randy的T恤下面收回了自己的脑袋。他不甘心地依旧坐在那里，直到他和Randy都明确地听见电话铃接二连三地响个不断才无奈地轻拍了两下Randy的屁股。
　　Randy依照他的意思从他的膝盖上下来的，同时重新拉好了自己的T恤，然后跟他一起走进客厅，在他接起电话的时候盘腿坐上沙发。
　　喂？谁？说话！Austin的语气显然算不上友善，但是Randy却只在里面听出了赌气的成分，他不知道这样究竟算不算是对Austin的了解，但至少他已经不再像刚住到这儿里来的那阵子那样，常常因为捉摸不透Austin的一句话或是一个动作而显得不知所措。
　　是的，我明白，Frank先生，可是今天是周末，难道你就不能再多等一天？我才刚刚回到家里！得到了对方的回答，Austin的语气听起来比之前缓和了一些，但却掺杂了更多暴躁的成分。Randy因此而猜想那可能是Austin的老板，打电话来是因为有事要Austin再回出版社一趟。
　　好吧，好吧，我马上从家里过来，但是你得先答应我在下周给我补休是的，补休一天。争执了一段时间之后，Austin有些无奈地答应了，但是同样地提出了自己的条件。电话那头的Frank先生似乎先是犹豫了一会儿，不过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抱歉，Randy宝贝儿，我有点事要回出版社一趟，原定在下周三上市的新书临时在排版上出了点问题，我得去看看，今天看来是没办法带你去暮下街了。挂上电话，Austin有些歉疚地走到Randy身边坐下，一伸手揽过他的肩。
　　没关系啊，反正家里还有备用的粮食不是吗？而且我还可以继续去看书。 Randy摇头，说话的同时向Austin露出一个笑容。
　　哦，看样子我是真的给你找了一个好去处？Austin扬起眉，向两边撇开的唇角看起来像是仍然在继续之前的嫉妒。
　　Randy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站起身，在Austin脸颊上印上一个轻吻。
　　我可不可以再要一个舌吻？Austin圈住了他的腰，很显然有些得寸进尺。不过就像是什么人说过的那样：Austin Derek总能如愿以偿。
　　然而Randy在Austin离开之后却没有真的继续回到书房里去看书他有的是时间，所以他打算先看完电影频道播出的电影。
　　这个频道好像是最近不久才刚刚开通的，里面播放的影片很新，有很多Randy都没有看过。不过说实在的，Randy也的确很久没有去电影院看过电影了，从他遭受袭击到现在，不多不少，正好一年半。
　　Randy在心里大概算了算时间，然后耸耸肩，关上门走进浴室，打算洗过澡之后躺在床上看电视。
　　但他很快发现了前一天晚上被Austin扔进垃圾筒的沐浴液和洗发水的空瓶子，这才想起下午他打扫完书房之后曾经列了一张要买的东西的清单，原本是打算今天晚上跟Austin去过暮下街之后顺道买回来的，不过现在看来，他恐怕得一个人去买了。
　　Randy在餐厅的方桌上找到了那张清单，抬头看了一眼挂钟，然后拿上钥匙和钱包走到门口。
　　他的钱包里有很多钱，当然，都是Austin的那家伙在Randy搬到这儿来没多久就把这个钱包塞给了他，告诉他他得负责把他每个月放进这个钱包里的钱都用完。
　　为什么一定要用完？如果你觉得钱太多，完全可以把它存进银行。Randy记得自己当时这样问过Austin，他不能理解这样的浪费。
　　哦，是的，然后呢？它们会越积越多，直到突然有一天你发现自己不可能再拿着原先存钱时用的身份证去银行支取这笔钱，因为帮你开户的柜员已经退了休，成天顶着一头苍苍白发待在家里，或是步履蹒跚地牵着他的孙子到公园里喂鸭子；而你却依旧顶着那张几十年都没有丝毫变化的脸。Austin回答他的语气听起来很讽刺，但是Randy知道那其中饱含着一种任何人都难以体会的无奈的悲哀，所以他没再问什么，只是依照Austin的意思，努力在每个月的发薪日到来之前，把Austin上一个月放进钱包里的钱用光。
　　Randy打算去的那家便利店就在这条街的拐角。那是一家中国人开的小店，面积很小，东西却很齐全，所以货物的摆放显得有些拥挤和杂乱。
　　Randy几乎每周都要来这里一两次，买的最多的是口香糖，店里的老板Wang因此而打趣地叫他口香糖男孩，并且每次一有新品种的口香糖上柜就一定会先送一小包给他尝个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