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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虫的修仙之道——by无心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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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吸一吐,不为所动;再接再厉,仍没动静。
幸好在土里,不然让人见了,还真有些丢脸!

才打算放弃了,眼前仍是没动静,但我体内却躁动起来──身体里涌起一股暖流,越来越温暖,也越来越澎湃,我心下一惊,正想内视身体里出了啥问题,却又被眼前的情景吸引了眼球。

地脉中的灵气正向我汇聚过来,但十分明显地,我的躯体也被牵引过去;等灵气开始进入我体内,我那小小的身躯一下就被充满,像要被挤破了般饱涨。

那种感觉,就像吃过撑了般令人难受,我赶紧将多余的灵气宣泄到法术上,但我宣泄的速度远远比不上涌进身体的速度,所以速度如飞地在地下潜了一小半段,我就受不了的立即爬回地面歇口气。
才趴在地面放松下来,头顶传来一声惊疑不定:「什么东西?」
他惊我更惊,看着迎头拍下来的狗爪,我软绵的身躯可禁不起他这一拍,连忙大叫:「别拍啊!会出虫命的!」
狗爪随着我一声惊叫定在半空,黑色的狗头低下来看了仔细,总算注意到我是条小虫不是什么东西。

虽然这会儿还没变回人形,咱还是忍不住要捏把冷汗;刚才那惊险的一幕让我想起以前也曾经差点给老大踩着,看来当虫除了要避开天敌,还得注意别走在道上给人踩了。
黑狗看清楚我是条虫后,放下那只让我战战兢兢地狗爪,埋怨道:「是你啊,怎么突然从土里钻出来?唬了我一跳!」

被他那一吓,我也是一肚子委屈,不过怎么也是自己理亏,只能摸摸鼻子不作声;不过经他一说,我张望了下,发现我以为的一小段距离,居然眨眼之间从内院移到山门边。

要知道一个大宗派占地都是极广的,尤其天一宗,这门派驻地就占了好几座山头,从内院到山门,不敢说相距百里,但想来也相去不远;可我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移了这大段距离,难怪老不死的说这地行术若用得巧妙,就是逃命一大法宝,速度上确实十分惊人。
不过这速度虽然惊人,却不太持久,但就现阶段的我来说,已经很是够用,所以总体来说,我还是很满意的。
这头想完,头顶的声音又在埋怨:「诶,兄弟,你别杵在这里行不行?我想起来走动走动都怕不小心踩着你。」

天一宗里的精怪虽然没受人指使,但大都自动自发地各司其职;比如眼前的黑狗,沿习了犬类看家的本性,常常蹲坐在山门附近看守,偶尔起来走动两下。

想到这里我不禁汗颜,我在天一宗没名没份待了三年,除了混吃等死,似乎没干过点正经事......但若从我身为虫的本性出发,这完全是可以理解的;因此才生起的内咎迅速被我掐灭了。

但再怎么说,好虫不挡道,咱就算不干事,也不能妨碍人家向组织贡献一分力;我默默离开山门周围,想到外面晃两圈,权当散心,另外我也想清静清静,好好想想这「道」是什么,要怎么修下去。
说实话,「道」这东西,听人说玄乎,求道求道,也不知道求得是什么道?

不知道其它人求的是什么?我想求的,也就是逍遥度日,安安稳稳,没人来扰;若要跟咱说什么该有点志气,也要想想一条虫能有多大志气?能活得好好的,不被鸟吃掉就算好了,再多的福,也得有命享不是?
老不死的他们都说过句话:万流归一。

不知道我能不能把这些想法──不用有什么大神通,长生不老也可以免了,只要让我遇到危险跑得够快,又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偶尔看看人类在做什么,看看老不死他说的「世间百态」──这些,能不能当作我的「道」?

我十分难得地进行了这深刻而漫长的思考;虽然不能说在我一生中仅有这么一次,但在往后的日子里,这样深刻而富哲理的脑力活动,确实也是稀少又稀少,十根手指数得完。


反正一条虫修道,也算得上是前无古虫,后无来者,既然没有前例可循,那我只有自己开辟一条道来走;又说修道要顺其自然,顺应本性,那么我求这样的道,应该没人可以说我错吧?
嘿嘿,其实错了又如何?我也就想顺着自己心意,做自己想做的事罢了!若是活在这世上连随心所欲都不能,那活再久,又有啥意思?

我自己越想越有道理,于是更加坚定这一想法。如果是这样的道,那么修道也不见得那么无趣;老大之所以热衷于修道,应该也是有类似于此的理由吧?虽然不见得与我相同,肯定也是出于内心的心愿而求道,不然他怎会如此热切?不管人或虫,总是从自身利益作出发的!

我想通此点,不由呵呵一笑。既然想出我的道为何,那么为了好好修我的道,我首先要做的,就是练好逃命的本领!保障基本虫身安全,才能有美好的生活!

第八章 九死一生
我被劫持了!
什么?你听不懂?
那我再说详细点:我被人顺带劫持了!
什么?为什么说顺带?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因为对方要劫的本来不是我,但因为我以虫身附在被劫的人头上酣睡,于是在我从沉沉睡梦中醒来之前,已经造成了「遭人劫持」的既定事实。
啊?说得太简洁?要听来龙去脉?好吧好吧,这件事说来话长,反正咱已经被劫了没得反抗也没事做,就从头慢慢给你解释。

事情是这样的:
原本我正在山门附近的山林里晃悠,在想通了我的道后,正想往回走,不巧撞见深微在采药。

据他所说,这附近的灵药几乎都是天一宗门人培植的,有需要才会摘采,用不上时就放任生长;我想想没事做,又发现刚才经历深刻思考后,走得有些远了,要往回走不知要耗多少时间;用地行术自然是快的,但在地下潜行是看不到地面的路的!谁知道会潜到哪里去?

几经考虑又跟深微打了商量的最终结果,他本人非常大度地出借他的头顶让我休息,一点不介意我身上沾满尘土──诶,不是咱要说,他真是个好人!
歇着歇着,林荫下风挺凉,日头挺暖,咱也就自然而然地进入梦乡。
这一觉睡得够沉,据深微说他与匪徒曾有一番对谈,但我睡得够死,竟是丁点没听见更没任何清醒迹象。
总之我醒来,深微被人捆得结结实实扔在山洞里边,连我一起。
当然事情经过,我是听深微说的,咱也这会儿才弄清楚眼前的状况。

在这话题告个段落后,我俩显然无话可接──一据我猜测,很大程度上是咱俩遭人掳劫都是头一遭,所以内心的震撼尚未平息,进而相对无言。
当我默默接受了现实,接着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
山洞里挺潮的,上面一直滴水下来,滴滴答答响个没完。
我左右看看,都是黯淡无光。由此可见这山洞还挺深的。
最终是深微打破了这漫长的沉默:「真虫,你有办法解开我身上的绳子没有?」
我想了想,变成人的话,有手有脚,解个绳子应该是不成问题。
但这个前提建立在──我能变成人的情况。
我的妖力来源──内丹被奇怪的黑雾包围住,一点力都提不出来,想变成人自然休提,这让对妖力已有依赖性的我郁闷到不行。
虽然不想这么想,但我的妖力明显是被人禁棝了,看来绑了深微的人来头不小,实力起码比我高了一个层次。

我几次尝试突破禁棝未果,只能另想他法,左思右想半天,终于想起咱许久没用的本钱。「办法是有的,但有点危险性。」意思即是:出了意外,咱不负责。
深微还是一样识相,马上接过我的话:「你放心去做,出事不怪你,」但后面又补了句:「你仔细点。」
我会意,先提醒他一声:「这分寸不好拿捏,一会儿绳子松动,你最好赶紧连衣服一起脱了,不然别怪我没提醒你。」
他听得云里雾里,茫然摆在脸上;但我没打算解释,我要解释清楚了,他只怕也没胆让我给他解绳子。
从他头上往下一溜,我黏在绳子边上,老法子,吐几口口水。
虽然是许久没用了,但这效果一如当年,腐蚀的速度那个快啊,深微三两下除去上衫,那上面已经穿了一个大洞,而且还不断扩大。
深微看着那件上衫冒着细烟化得连片衣角都不剩,我望着他头上滑下的一大滴冷汗。

因为没有明显的光线指示出口,所以深微随意找了一头走,我一样爬在他头顶上,时不时回头看有没有人从另一头过来。

「道士,你得罪什么人了?连累我跟你一起被劫。」唉,我又饿了。虽然修道有一定程度就不需要吃什么东西,但我还没到那程度哪。倒是看道士老神在在,他修道两百年,早就辟榖了,自然是不怕。

「那个人,」他停顿了下,声音听来很是无奈:「是已入魔道的修行者,他知道我们天一宗灵药齐全,跟我索要凝魂草;但凝魂草珍贵无比,我哪里会有?结果他就把我绑来了。」
「凝魂草?好吃吗?」我涎着口水问。
他无言了下,半晌才回我:「不是用来吃的,凝魂草的草汁可以定魂。」
不能吃......我失望了下,有气无力地问:「定什么魂?」

道士开始举例说明:「比如有个人魂飞魄散,他的三魂七魄若是能全部收回,只要滴上凝魂草的汁液,就能补回原来完整的魂魄;又或者对于我们修道者,体内元婴受到重创,除了服用灵丹,再配上凝魂草汁液弥补,很快就能恢复如初,而且对山精鬼魅等也有同样作用。」
他侧头想了下,又下了句评语:「总之一句话,妙用无穷。」
我喔一声,表示了解,随即再提出疑问:「那你看这草对绑了我们的人有什么用处?他既然要这定魂草,肯定对他有用。」
我底下这颗脑袋左右摇了摇,晃得我差点没被飞出去;我正想破口大骂,又听他说:「凝魂草对魔是无用的。」
「......」没用?
我想了下,又想到一个可能:「会不会他是为人讨的?不是作用在自己身上?」
「有可能。」道士点头认同。
此时我亦深刻体会:与之交谈时,待在他头上是不智的。于是溜到他肩上,总算感觉到平稳。
走了许久,前方渐亮。没想到咱运气挺好,这就看见出口了。
出了洞口,大概是黄昏时候。
所见不是山就是竹子,共同点:陌生。
道士在洞口停了多久,我也就沉默了多久。
「诶,这哪儿呢?」我艰难地开口。
道士也挺简洁地回我:「不知道。」
诚实是美德,但太诚实也会让人很郁闷了。我叹口气。
反正不知道路,还是随意挑一边走──事实上路也只有一条,往后走就是回头路。

估计走了一里,我和道士都看到一个洞,洞口朝上,盈满了乳白色的液体,香味奇异,不知道能不能喝。
「这是什么?能喝吗?」我从道士身上溜下来,在洞边探头。
好半天发现身后没反应,我纳闷回头,就见道士一脸惊喜,神色竟然还有些激动。
「冰玉浆!居然是冰玉浆!」道士两眼都直了,我汗,难道这是什么希罕的好东西?
「什么是冰玉浆?」自从修道以来,不懂的东西是越来越多了,虚心求教的时候也越来越多......
道士兴高采烈地解释一番,我默默听毕,得出最重要的结论:不可食。

我哀怨,我哀嚎,但一切默默在心里进行;就算要表现悲苦万状,那也得有人欣赏,但此时此刻咱完全被人无视了,只能在角落里无声哭泣。
你问什么是冰玉浆?来来,自行翻阅这本「修道常备及极品大全」。
你问这本册子从哪来的?请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别怀疑,这是道士刚刚从怀里掏出来的,他就是一边看着这本册子一边解说给我听。


冰玉浆,保存灵丹、天材地宝之用;只要在所要保存的丹药上面滴上一滴,该药丹可永久在当初的状态,效用永存;滴在鲜果上,该果永远不会腐朽永保鲜美。
备注:在人间极其罕见,出产地不明。

道士激动完后,正在翻找身上有无器皿可盛装;我意兴阑珊盯着洞里的冰玉浆,肚子好饿啊!

这洞不算太小,长宽都在两呎以上,我无聊地爬过来爬过去,又因为盯着同一点太久,眼睛居然出现了幻觉,总觉得上面有隐隐约约的人影。
我先是下意识地回头,背后没人;再扭回头看那波澜不起的液体表面──难道是我眼花了?那人影怎么还在?
我瞪大眼,再凑近去看。这一看可吃了一惊,我放声大叫:「道士快过来看,这下面有人!」
「有人?」道士急忙跑过来,我匆匆倒退,怕底下的人突然冒出来,说不定正是捉我们的那个魔!
道士靠到洞边看了仔细,也叫了一声:「真的有人......不对,没魂魄,是具尸体!」
尸体?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看出那是尸体,但我想他比我活得久,那点眼力应该是有的。我心里稍安,又爬近去看,但除了模模糊糊的人影,还是看不出什么。
「怎么会有具尸体在这下面?」我问一旁的道士。
道士脸色有些犹疑,似乎想到了什么,半天才道:「真虫,你看这里离那山洞挺近的。」
我点头。「是挺近。」
他慢慢地道:「你刚刚说那魔要凝魂草,也许是为人讨的......」
他没再往下说,但我已恍然明白过来。
莫非那魔用冰玉浆保存了这具尸体,又要凝魂草,是为了救活这个人?
我凝视着那模糊的人影,问道:「那这个人是魂飞魄散了?」
「看来是了。」道士叹了口气,估计是慈悲心泛滥。
「魔也会救人?」我疑问:「你们人不是常说邪魔歪道?」

「我看那人虽然入魔,却不像寻常修入魔道的人一样丧失本性,看来还是有一些自己的意识,」道士如此说着:「我想,他一定有很强的执念,也许就是为了救底下这个人......」
他显得有些感伤,为了配合眼前的气氛,我也跟着感慨一番。

不过有些实际问题咱还是要考虑的:眼前摆明此路不通──也就是说,山洞里的二选一,咱选错了道!要是那个魔这时回来了,会怎么对付我们,难说。

但显然我身旁这位兄弟,毫无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甚至还沉浸在感伤之中,我实在不得不提醒从旁他几句:「道士,眼前没路,我们是不是该赶紧回头了?」
看着他恍然醒悟,我也要感叹几句:不管人还虫,都要讲求实际。被感情蒙蔽理智是非常要不得的行为。

趁着他急急忙忙往回赶,我趴在他肩上问:「道士,你怎么都不用法术?比如用个地行术什么的。」话说回来,我从来从来没有见过他用法术,这与其说让我好奇,不如说是惊奇。
道士脚下一踉跄,我又差点飞了出去;到底趴在哪边比较安全?我得研究研究。

道士支支吾吾半天:「天一宗的门人......除了那些妖精本身既有的妖力,天一宗的修行者法力较其它门派相比,咳咳,这个,不太占优势......嗯,这个不太占优势的意思就是......」
他支吾半天,我听得老大不耐烦,不由脱口而出:「你直说很弱不就得了!」于是换来了漫长的沉默......
太过坦白不加修饰的语言,往往容易伤人。

我反省了下,但基于这是血淋淋的事实,我搜肠刮肚也找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尝试转移话题:「诶,话是这么说,但我看老不......咳咳,你师父法力不挺强的?」再接着鼓励几句:「你再修个百八十年,肯定也能到那水平。」

这几句显然起到安慰作用,我瞥了瞥他的脸色,明显好转不少,可头不知道在摇什么劲,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的,师父不是这一界的人......」
这几句说得挺小声,问题是我就趴他肩上,要听不到还挺难的;不过什么叫不是这一界的人?
正想问他,眼前又走到了头,这次是真真正正通往外面的出口。
道士正要一脚踏出去,我听见了一阵说话声,道士显然也听见了,要往前踏出的脚反退了一步,缩起身隐蔽在靠近洞口的死角。
原本我想着要是有人进到这洞里,他躲哪都是白搭。不过还好,那两个说话声似乎一时没有过来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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