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泉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苦的让人难以想象。
是啊，他醒了。
那么，他的梦，也该醒了吧。
他放纵了自己三年，之后，也该是付出代价的了，用自己的一生去付清这三年欠下的债。
只是可惜，不能看见戚凌恢复正常的样子了。
他看了看在戚凌身上微微颤抖着的金针，目光变得迷离。
他缓缓地拔掉了戚凌身上的金针，冰蓝色的真气在他的指尖闪烁，晶莹地仿佛硫酸铜溶液一般，在月光下流转地近乎残忍。
“最后，再来一次吧……”
最后一次放纵，然后，就再见好了。
知道一切以后，他恐怕会恨他恨地连想到他都会觉得恶心。
这样也好，让他带着怨恨活下去吧。
活得比任何人都好，任何人都坚强。
第五十六章暗日
暗日，顾名思义，黑暗中的太阳，亮得怕人，却也注定一世孤独。
有些东西，早在出生之前就已经被确定了。
那些东西不是他李沐泉能够反抗的。
那么，还不如干脆地接受。
只是，他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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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翔……”寂灭抱住怀里的人，发泄过后的他微微喘着气，眼睛却已经充血，甚至没有了焦距。
好奇怪，身体一半如火烧般地疼痛，另一半却冷得仿佛落入了北极正中，视觉已经被无边的黑暗充斥，什么也没有，思维却是一团乱麻，混沌却又说不清地清冷。
他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时候。
他确信，他失去视觉的前一刹那，看见了阿翔的那双眼睛。
他怀里的人是谁？是阿翔么？为什么他想不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情？
一定是他，除了张翔，世上哪儿来第二双那样的眼睛？
他环抱着姬傲疯的双手又紧了紧。
姬傲疯的身体挂在他的臂弯里，痛得不断颤抖，失去理智的寂灭即使是术士职业也很可怕，被压到胸口的双腿被过大的力道弯向了反方向，左膝盖的骨头应该是碎掉了，他的血只剩下一层皮，随时有可能挂回城。
他却偏偏听见了寂灭的呼唤。
墨色的瞳中闪过了一丝不甚清晰的东西，姬傲疯接口了。
“阿千。”
寂灭失去焦距的眼中顿时出现了难以言述的喜悦。
“阿翔！我……”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化做了一片白光。
姬傲疯的身体掉在地上，头顶冒出红色的减血，也挂回了城。
私人空间在瞬间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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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日归位，所属狼行890人，听风433人，精卫1945人，缺席7人。”
李沐泉单膝跪地，清秀的面容上已经是满满的冷厉和内敛。
对面的中年男人微微颌首，说道：“暗日，起来吧。”
李沐泉眼中光芒一闪，轻声应道：“是。”
“事情你都知道了吧？”中年男人问道，多年身为上位者的威压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他体内的火系异能应该是觉醒了，给你15天时间，扫平他掌权的一切障碍。”
李沐泉再次跪下，叩首道：“暗日明白，请冕下放心，暗日及暗日所属，必将竭尽所能实现最初的誓言。”
他站起身，转身面对着后面黑压压地跪着的下属。
“狼行一组，狼十一为首，三天之内拿到大宅控制权。”
“十一谨遵暗主旨意。”一个黑衣男子从暗影中走出，跪下，然后带着自己的部属离开了大厅。
“狼行二组、三组留在大宅内保护本派系人员，注意不要打草惊蛇，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尽量保密身份。”
“谨遵暗主旨意。”
“狼行四组，雨无烟带领，贴身保护六少爷。”
“无烟受命。”
“狼行五、六、七、九组，自由行动，暗杀顽固分子，安全第一！”
“受命。”
“听风组归位，狼行八组服从听风组组长玉如渊命令，协助情报工作。”
“如渊受命。”
“八组受命。”
……
几分钟后，大厅里只剩下李沐泉和那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看着李沐泉的背影，叹了口气，轻轻叫了一声。
“沐泉。”
李沐泉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最终还是转过身来，面对中年人，回答：
“爸。”
第五十七章孩子，恨我么
李萧然看着眼前的青年，突然发觉自己有些无力。
“孩子，你恨我么？”
李沐泉抬起眼睑，修长的睫毛带着一个美丽的弧度微微地颤着，带着一种奇异的脆弱。
他冷漠却又不乏温情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那个毁了他的童年，毁了他的少年，很可能还会毁掉他一生却有给了他生命的男人。
“恨。”他回答。
李萧然苦笑。
然而李沐泉却又继续说道：“不过，只要一想到哥，就没什么大事情了。”
这毕竟是他自己选择的路，虽然是李萧然逼迫的结果，但假如他不想，能强迫他的人实在是不多。
哪怕那时他只是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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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的大门无疑是一个很可怜的东西。
纵使当前最先进的金属所制，还有各种真气异能加持，也经不起这种暴走了的能量完全符合物理规则的狂轰乱炸。
冰冷的玄月冰决和暴走的火属性异能交替着轰击在那液钛合金的大门上，李寂千的玄月冰决虽然修炼不过双十之年，但却是处于走火入魔的暴走状态，虽不至达到零下二百多度的绝对零度，但也是人力甚至物力所能达到的极冷了，更别说那刚刚觉醒的火系异能本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火德之体才能具有的。
世间的极冷和极热之下，在卫队集结完毕之前便宣告报废，结束了他多灾多难的一生，成了李家百年一轮回而诞生的“熔”手下的第一个牺牲品。
虽然，这次的“熔”比较特别……
因为，这一次的“熔”，同时也是“暗日”守护的对象……
而现在，“熔”的心却已经被一个人所填满。
阿翔……他是在做梦么？
他想见他，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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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城点站了几分钟也不见寂灭再上线，姬傲疯看了看因为痛感被调到百分之三十七而同样下降到了百分之三十七的经验值摄取以及伤害输出，摇了摇头，放弃了立刻做三转任务的打算——当执行过一次痛感调整以后，下一次调整需要二十四个小时的冷却时间，而用三分之一的属性点去做三转任务，这无疑是一件近乎自虐的行为。
还是去把刚刚挂掉的级别补上来吧，只是希望他现在的状况打二转怪还能够破防。
苦笑着跑到仓库里换了一身高魔伤的装备，又回邪恶皇朝的总部领了三捆红，十二捆蓝，一捆随机一捆回城，姬傲疯打开翔龙，在邪恶皇朝成员们习以为常的目光中向着练级点飞去，留下身后一串感叹。
围绕着奇萧平原飞了一圈，扔了一路二转90级技能狂雷天牢，他终于发现，以目前的状况，练级同样不大可能。
郁闷了半天，寂灭也一直没有上来，他决定下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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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下头盔，张翔愣了一下，看了看桌上残留的馒头片，苦笑着起身，把明显已经失去食用价值的食物放进了处理机。
桌上，固定接收器闪烁着淡淡的蓝色光芒——与光脑不同，固定接收器费用低，速度快，就相当于21世纪初的固定电话，只是因为没有了人脑接驳的功能，经常会耽误事情所以被大多数还算富裕的人们弃用了——事实上，假如不是舟行每个月的费用里就包括了光脑个人端使用费的话，张翔估计也会是仍旧在使用固定接收器的人之一。
打开接收器，就看到了一片娟秀的字体——是楼上家小莹的。
“翔哥哥，能不能来找我一下，就一下就好。”
第五十八章把身子给你好不好
他突然觉得一阵后怕——事实上，这样的条子他不是第一次接到了，而一切的原因，这种态度，似乎都是那一件事情。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选择了上楼。
穿上外衣，他走到楼上的a门，对着隐藏在污渍中的铜门整理了一下外表，然后敲门：“小莹，开门，我是张翔。”
开门的人明显一直守在门口，因为门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前就打开了。
一阵淡淡的清香袭来，下一秒，张翔被一个娇柔的身体紧紧地抱住，胸口瞬间被对方的泪水打湿。
伸手抱紧了对方，张翔叹了口气，拦腰把少女抱紧了门，放在了沙发上。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张翔从风衣的口袋里摸了包烟出来，刚想点，却发现刚才已经被少女的泪水打湿了。
他看着烟，看了很久，终究还是把烟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少女窝在沙发里，默默地流泪。
在贫民窟里，女性甚至很大一部分的男性命运大多是相同的——在长辈接客的阴影下成长，然后在风华正茂的时候开始出卖自己的身体，一直到年华老去，假如能挣到足够脱离火坑，离开贫民区的钱也好，若是不能，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样的命运在下一代的身上重演，然后绝望地死亡。
少女总是有梦的，在梦碎时分，她们也总会希望这个梦能在完美中碎裂。
至少，她们能把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给自己想给的人——即使，在这个时代，那层膜修复起来并没有什么困难，而且价格不算高。
张翔虽然平时行事低调，但贫民窟里像他这般深居简出的人本就不多，自然惹人好奇，而他的容貌所带来的吸引力也不是少女们能够抵抗的，假如想显出第一次，他几乎是所有见过、甚至仅仅听说过他的少女的首选。
被要求了很多次，总是他每一次都找了借口婉拒回去，却也是练出了识别能力了。
至于之所以拒绝，却也不是嫌弃什么的，在贫民窟里，希望是无谓的奢侈品，只能拖人的后腿而已。
最终还是张翔先开了口。
“还是拖不下去了？”
少女轻轻地点了点头，回答：“阿爸的腿瘸了，阿妈一个人根本应付不过来……我，我，我有了心理准备了……”
姬傲疯看着低垂着头的少女，魔魅的眸子里一时间流转过万千光华。
少女嗫嚅着，突然抬起头，似乎是鼓足了勇气，说道：“翔哥哥……我，我，我把身子给你好么？”
她盯着张翔，眼中同时渲染着最后的希冀和浓重的绝望。
张翔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又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似乎在哪里看到过这种眼神，只不过，那双眼比这眼睛要冷，要厉，却是掩不住稚龄的事实。
他正要想下去，却突然感觉到一股莫名、强大的压力。
这种压力他很熟悉，这分明是古武和异能都有极高造诣的强者走火入魔时的威压，压得他那曾经被父亲重创过的精神域痛的几乎疯狂。
这股能量，分明已经极近了！
第五十九章入魔
头痛地无法思考，他只能下意识地闪身，反手抱住了身后的少女，把她护在了身后。
只是转瞬间的事情，房间的窗户被一道黑色的身影撞碎，飞快地装向了张翔，眼看就要撞上，却在毫厘之间停住了。
“李寂千！”张翔略为一惊，看样子之前寂灭被强制下线就是因为走火入魔，至于原因，恐怕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眼前的李寂千眉头紧皱，修长有力的手上青筋暴起，剧烈地颤抖着，似乎正在猛烈地斗争着什么。
而他的眼中闪烁的，分明是浓浓的欲火！
生锈多年的大脑猛地转动起来，张翔的面容上突然浮现出了一个诡异却勾魂的笑容，看得神智混沌的李寂千一阵眩晕，下一秒，却是毫无预兆地撕开了身后少女的衣服。
他飞快地闪过李寂千的旁边，纵使失去了武功，但是多年苦练的招式和身体素质还在，走火入魔的李寂千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竟是被他逃开了。
在回过神来的李寂千抓住他之前，他只留下一句话就飞快地关上了门。
“跟她做，才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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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墙壁上，听见门后面传来的呻吟和呼叫，张翔如同虚脱般地滑到墙根，瘫软在那里。
还好，李寂千走火入魔的情况很大众化。
他在赌，而且，很显然，他赢了。
他帮小莹赢得了离开这里的机会。
按照走火入魔的绝大多数情况，寂灭清醒过来应该记不住具体的事情了，以他的性格，虽然不可能娶小莹，但是给她找一个好的工作，让她离开贫民窟是不会不做的。
刚刚真的好险，只要李寂千对他的感情稍微差一点儿，无法在理智全失的时候还保有对自己的感情，无法理解自己的话，恐怕就有点儿麻烦了。
门里的响动持续着，小莹的呻吟已经由一开始的痛苦逐渐染上了快乐，张翔坐在门口，抱紧了膝盖。
头好疼……
好奇怪，这不是刚刚感受到威压的那种疼痛，而是一种无力地，从潜意识里浮现出的绝望和自责。
这不是他曾经有过的情绪，至少在他的记忆中从未有过类似的记忆。
那情绪叫嚣着要他阻止屋子里发生的事情，然而他的理智却告诉他他不应该阻止。
他把头埋到双臂之间，难得的脆弱。
无人可见。
他持续地混乱着，直到一个阴影笼罩上来。
他皱着眉抬头。
是李沐泉，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李沐泉——一身暗色的装甲，细碎的发完全笼罩在头盔里，那张清秀的面容上充斥着肃杀之气，却没有一星半点针对张翔——他并不认识张翔，先入为主的观念也让他一直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就是之前被自己迁怒的姬傲疯。
只是，李沐泉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感情，空洞的吓人。
在他开口询问之前，张翔已经抬起了头。
他看了看李沐泉，思索了一下，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修长的眉微调，张翔说道：“你要找的人在里面，不过我建议你现在最好不要进去。”
李沐泉看了他一眼，愣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然后在张翔身边同样地抱膝坐下，头埋的低低的。
张翔听到，身边有晶体碎裂的声音。
李沐泉在哭。
他哭得无声无息，由声音的，只是泪水结成冰碎裂的声音而已。
身为“暗日”，那纯冰系的体质，注定他一生无泪。
第六十章夜无眠
地上落了一地的碎冰，然后又纷纷化成了水，门里却也是逐渐地没了动静。
张翔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光脑，沉默着。
门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昨天晚上……我很抱歉。”
“……”
“你需要什么吗？我可以补偿你，很抱歉，我没有办法负责。”
“……”
里面沉默了几分钟，才听见少女颤抖的声音。
“假如，可以的话，让我离开这里吧……”
“好。”
张翔松了口气——总算是件好事吧，纵使他刚刚明明确确地听到了那个少女心碎的声音。
脚步声传来，简陋的大门打开了。
李寂千在他身旁蹲下。
李沐泉突然站起来，一闪身就消失了。
“阿翔……”
“有事么。”
“嗯。”
“说。”
“我喜欢你。”
“哦。还有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