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爱,那么恨续极光逐影 上——by格蕾思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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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袅袅的白烟全都消失不见,他才回过神来,不再理会那杯茶,继续埋首工作。
原来送进来的茶,已经被他享用过了,只不过用的是眼睛,而不是嘴。
他在想什么呢?那么温柔细腻的表情,原来就藏在冰冷倔强的容颜之下。
他总是那么美,美得让人心碎......
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罗伊就这样死皮赖脸地在办公府邸待了一个多月,法兰蒂尔见到这种人总是绕道走,气人的是,无论改走哪条路都会遇见这瘟神!
每天从前花园走到办公府邸的路上,大老远的地方,就能看到那头耀眼的金发,金发的主人远远地朝自己挥手,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原本可以当作没看见,转身走另一个方向的,可法兰蒂尔还是站在那里,看着那头金发越来越近。
真的很像......肯达的头发,只是他的颜色更深,更灿烂。
只是为了多看一眼,就得忍受他在身边唧唧喳喳,法兰蒂尔皱皱眉,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
然后两人就会一起步入办公室,大家总能看到他们一冷一热有趣的脸。
这天法兰蒂尔回到自己的位置,各式的公文像往常一样,按轻重缓急摆放在办公桌上,等着他的查阅审批。
今天最紧急的一份公文,是皇城的治安和刑狱部门联合报呈的。
近五个月来,治安一向稳定的皇城接连发生了多起离奇的谋杀案,死者都是囚禁在深牢里,等着处决的死囚。
令人震惊和不解的是,这些人的死法都是被人一剑刺中心脏,可是现场却没发现一滴血,而死者身体里的血液也几乎干涸,仿佛被人吸得干净。
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在重兵把守的死牢里,竟然无人发现有人来过,凶手就像一抹影子,来去自如,令把守的牢卒毛骨悚然,但是被杀的只有死囚,其他人毫发无伤,只在第二天早上,才发现囚犯已经悄无声息地死在牢房里。
报告最后分析,这种杀人手法近似于魔鬼,怀疑是个别偷偷修炼黑魔法的巫师拿犯人做工具,如果他们在一个月内还不能抓到凶手,将报呈神庙的祭司,把这个消息传达给至高天,派神使消灭魔鬼。
法兰蒂尔看罢这份报告,一丝苦笑,浮上了嘴角。
凶手?恶魔?对,都是他,一个靠提取血液中阳气来抑制"龙血"爆发的可怜虫。
每当月圆的夜晚,他就像鬼影一样,穿梭于皇城中的大小监狱,各地的死犯都会押解来皇城审判,在这里被处决。
除了那些将死的犯人,他实在找不到其他的血源,一座监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只要设下一个简单的结界,外面的人无所察觉。
囚禁在死牢的犯人,都有独立的房间,他们都是被定了罪的,离死亡不过两三天。
这些犯了罪孽的人,有的是一念之差,有的是恶贯满盈,但是出奇的是,当他们见到法兰蒂尔时,神色都非常平静,没有预料之中的惊慌和恐惧。
他很好奇,问过一个将要被杀的囚犯,为什么不怕?
那人说,犯过罪的人,都见过恶魔的样子,他们曾经就是恶魔。被杀,只是注定的命运,由谁动手,并没有什么可怕。
对,都是魔,在不同的世界里,干着同一样罪孽,都是注定要被赶下地狱的东西。
他望了一眼囚犯,说,我从不随便虏获别人的生命,我来,是和你做一笔交易。我需要你的鲜血来净化身体,作为报酬,你可以提一个愿望,只要不是犯罪,我都帮你实现。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这是你的生命,你有选择的权利。
囚犯笑了,说,恶魔的诱惑总是比较实际,老子迟早是死,成交!
于是,法兰蒂尔做成了一单又一单的交易。
让他惊讶的是,那些人提出的愿望都是那么简单,简单得让人难以置信。
第一个被杀的囚犯只希望死后能葬在一块干净的墓地里,而不是被抛弃在乱葬岗上。
第二个希望法兰蒂尔帮忙照看他年迈的母亲。
第三个想托法兰蒂尔向受害者家属说声"对不起",因为被抓的时候来不及说。
第四个想要法兰蒂尔陪他说说话,因为他不想孤寂地死去。
............
没有人提到过抢劫到手的金银财宝,没有人惦记不择手段得来的东西,他们怀念的,都是曾经在这世界上经历过的美好的事情。
人,为什么总在临死之前,才知道自己真正的愿望是什么?
生命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只有一次,而发生过的一切,永远不能重来。
神,人,魔,是一条模糊的界线,对错只在一念之间。
剑,在交易达成之后,无情地刺了进去。
他的剑向来精准,剑下的人还来不及体验痛苦,就沉沉地睡去。
痛苦的是施剑的人,每次剑和肉体相碰触的那一刻,肯达死去的那一幕,就会被记起。
心,依然在滴血,仿佛被刺的是自己。
永远也得不到的解脱,只能在黑暗中默默地隐忍。
这样的交易,持续了几个月,但是按照目前的形势,似乎也维持不下去了。
至高天很快会发现这些异动,追杀的神使就会一批接着一批。
他不是怕,是烦。
这是肯达给的生命,他不能被抓,不能被杀。
他要勇敢地活下去,那么战争,就无可避免。
物质界,也不会有他的栖身之地。
退回魔界么?不!无论无何也不会再回去!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才会报呈至高天,他要在这一个月里,找到"龙血"的真正解药!
只要得到解药,他就不用再杀人,邪恶的巫师也就会消失,一切就会恢复平静。
是的,得到解药后,他会得到崭新的生活,过自己的日子。
他那小小的愿望,还是和当初一样地纯朴。
自由,可以摆脱一切烦嚣的自由......
9追逐
二月,北方还是一片冰天雪地,南方的春天悄然地来临。
空气中乍暖还寒,却依稀看到了春的气息,稀疏的绿意点缀着干枯的枝杈和昨晚看上去还是一片荒芜的土地,渐渐回暖的太阳和湿润的雾气,悄无声息地唤醒大地上一切沉睡着的生灵。
一队长龙般的队伍蜿蜒着开向皇城的郊外,在前面开路的是国王仪仗队伍,全是万里挑一的顶尖人才,除了样貌有所差异外,这些人的身高体形几乎一致,个个骑着纯色白马,为首的一位扛着皇旗,显示国王出行,闲杂人等一律退避。
第二批人马是皇室的近卫队,只有上百人,人人身怀绝技,守护在两辆华贵的马车左右。
后面,以首相为首的官员骑着各色马匹紧随其后,断尾的是一千精兵。
按照传统,皇室每年要在春秋两季各举行一次狩猎,以此宣告狩猎季节的开始和结束。
在杰伊看来,这也是一场阅兵仪式,狩猎场上,已经有众多的武将在等着他,除了驻守边关的不能参加外,其他将军悉数出席。带着手下的精锐和练兵的成果,通过一场狩猎游戏,得到国王的赏识,是他们在没有战打的情况下,展示才能的唯一方法。
大队人马不急不徐地向前推进,马车里的罗伊早闷得不行,这马车像个移动的监狱,让人喘不过气,他想早点到达狩猎场,骑着马痛快地奔驰,可这马车的行进速度真是慢得气人!
实在找不到什么娱乐项目,掀开车上的窗帘,守在外面的护卫马上低头来问:"亲王有何吩咐?"
罗伊看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摆摆手:"没事,让开,别挡着我看风景。"
不过是初春,连野花还没开,只有零星的野草,哪儿来的风景?
侍卫们虽然不解,不过这是亲王的命令,大家都识相地让出一条道。
少了一道人墙,视野开阔了许多,罗伊想看的可不是什么自然风景,而是跟在后面的一道"人文景观"。
法兰蒂尔骑着一匹高头黑马,在白色的马群里画出一道叛逆的色彩,鼻孔不时喘着粗气,缰绳被主人勒得紧紧的,主人用手安抚着他的鬃毛,才稍稍安静下来,看来这家伙对这晃悠悠的行进速度很不满意,不知当它放开四蹄跑起来时,和他的"闪电"可有一比?
看完马,再看看马背上的主人,也是一副兴味索然的样子。
罗伊失声一笑,这趟行程有他陪伴,不至于太无聊。
法兰蒂尔对前面马车里投来的目光,理都懒得理,他的心很乱,却要装出很平静的样子。
半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解药的消息,有几次甚至冒险进入深宫的藏宝库,希望得到哪怕是一点点的线索,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地流逝,他的失望也渐渐地凝聚成绝望,数数自己只剩下十来天的日子,他苦笑,抬头望望晴空上的太阳,或许以后就要东躲西藏,暗无天日地生活了,就让他再看一眼吧......
一段不远的路程走了整整五个小时,到达的时候,狩猎场上各色锦旗飘扬,帐篷也搭建得井然有序。
将军们得知国王驾到,列队相迎,两辆马车穿过整齐的队列,驰向各自的帐营。
正当晌午,国王在大帐里和群臣共进午膳,文臣武将按职位分边而坐,一边彬彬有礼,一边威风凛凛。
席间国王把新任首相法兰蒂尔介绍给将军们认识,虽然首相不涉及军务,但是获得军队的支持也是必不可少的。
众将望着新首相,其实也就是个刚满十七的年轻人,体格柔弱,长相俊美,眼含锐气,听说手段强硬得很,贵族们都忌怕三分,不过这样单薄的体质一上马,只怕不多久就散架。
将军们嘴上客套地称呼,眼中却流露着鄙夷,法兰蒂尔微一扬唇,对他们点头回礼,并不理会他们的神色,自己也在军队中待过三年,深知军营里只以胜负论英雄,换作从前,看到这种挑衅的眼神,一定会跳起来和他们比个高低,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用过午膳,众人齐齐上马,在空地上集合待命。
国王和亲王骑着马走到前面,这两人不但长相一样,连骑的马也分不出不同,两匹马全身纯白,高大俊逸,肌肉健硕,神采飞扬。
在国王的安排下,一群人马分成了几队,和往年不同的是,国王把将军和他们所带的人马分隔开来重新调配,让将军们尝试带领其他人带来的手下,一是试探他们的领导才华,二是解开他们的派系之争。
国王许诺,无论是哪一队,太阳下山前谁取得的猎物最多,谁就为胜者。
说完自己带着一批人马率先出发,其他各队互不相让,纷纷开拔。
剩下的都是些文官,自知比不过武将,只是三五成群地骑着马溜达,见到偶尔经过的猎物才打。
看到马群在前面飞奔的时候,"雷神"就在那里蠢蠢欲动,奈何缰绳始终被主人勒紧,急得它抬高双蹄,对天长嘶。
直到群马都消失在滚滚烟尘中,法兰蒂尔才松开马绳,拍拍"雷神"的头:"好孩子,我们不跟他们争高下,你想跑,我带你去其他地方。"
"雷神"似乎听懂了他的话,高兴得拔开四蹄,法兰蒂尔调转马头,往另一处急驰而去。
奔跑是自由的象征,迎面而来的只有呼啸的风,两边的景色飞逝而过,将所有烦忧抛诸脑后。
"雷神"释放着肌肉的能量,把速度加快到极至,也不分辨方向,轻易地跨过了乱草杂木,林涧溪水,在旷野密林中任性地跑。
法兰蒂尔一头如火般燃烧的发,像旗帜在风中飞扬,引来了身后另外一骑紧紧相随。
这马全身如白雪,和"雷神"形成强烈的反差,四蹄有力地震撼着大地,是一匹不可多得的良驹。
法兰蒂尔一早就察觉后面有另外一道马蹄声,回头一看,竟然是那瘟神,诅咒一声,快马加鞭地跑起来。可那马蹄声就像幽灵一样贴身而来,也不超越,也不并肩,只是死死地咬在后面。
手中缰绳一转,往密林深处跑去,经过一片藤蔓时,法兰蒂尔灵机一动,拔出马背上的军刀,明光一晃,砍下了身后的一大块藤蔓,网一般地向后面的白马罩去,白马长嘶一声,停下了马蹄。
法兰蒂尔也停下"雷神",在原地洋洋得意地转了一圈,看见困在网中央的罗伊,冷笑一声。
"你耍赖!"罗伊一边抱怨,一边整理着缠在身上的千丝万缕。
"没有人要你跟来!"
法兰蒂尔冷冷地抛下一句,轻踢马肚,继续向前。
为了不让那瘟神再赶上来,法兰蒂尔四弯八拐,才找到一处僻静的地方,缓下了马蹄。
这里似乎是森林的最深处,参天的古木遮住了半边天,阳光从枝叶间投下点点金色,印在松软的草地上,刚从冬眠的洞穴里钻出来的小动物,听到"哒哒"的马蹄声,全都瑟缩回草丛里,不见了踪影。
高大而密集的树木挡住了寒流,使这里更显春天的味道,各色的野花已经在林涧争奇斗艳,穿过森林的小溪,淅淅呖呖地唱起欢快的歌曲。
法兰蒂尔跳下马,牵起"雷神"走到溪边,卸下它的缰绳和马鞍,让它痛快地喝个够,自己也蹲了下来,捧起清冽的溪水洗了把脸。
深深地吸了口气,心旷神怡,闭上眼睛听飞鸟经过的声音,心境好久不曾如此平静。
倚着棵大树小憩了一会儿,睁开眼,发现"雷神"从刚才就在自己身边转圈,跑了这么长的路,还这么兴奋?
说起来,这家伙最近几天都很躁动,怎么安抚也静不下来。
"怎么了?小东西......"
站起来想摸摸它的头,"雷神"尾巴一摇,走开了。
法兰蒂尔叹了口气,连它也有心事了......
回过头独自欣赏这幽雅的林色,忽而发现一根枝杈上结了张晶莹的蛛网,粘住了一只美丽的蝴蝶,旁边还有另外一只,似乎是它的同伴,焦急地上下飞舞,又苦无对策。
陷在网中的小东西越是挣扎,就被粘得越紧,眼看就要奄奄一息,同伴一急之下撞了过去,最后两只都粘在了网上。
法兰蒂尔摇了摇头,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轻轻地揭开了蛛网,两只彩蝶突破了牢狱,展开翅膀翩翩飞翔。
"看你们好不容易熬到了春天,放你们一条生路吧......"
法兰蒂尔喃喃自语,唇边溢起浅浅的笑,刚要回头,眼角瞟见了角落里一个影子,笑容逐渐隐去,暗暗骂了声"见鬼!"
罗伊在树丛里藏了好一会儿,为了防止再被"暗算",这次他是悄悄地跟来,找到法兰蒂尔的时候,他在树下睡着了,不忍心打搅他的清梦,只好待在那里远远地欣赏他难得安静的睡颜,一直看到刚刚那抹迷人的微笑,和他内心所保有的纯真和善良。
这么美的人,值得深深地爱,这么好看的脸,不该总是落寞和悲伤。
就在自己发愣的时候,那双凤眼瞪了过来,让他的心"咯噔"猛跳了一下,一阵狂乱。
既然被发现,他只好从树丛里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以一贯的笑容和眼前气冲冲的美人儿打招呼:"首相大人原来在这儿啊,害我好找。"
法兰蒂尔冷哼一声,连看都不看他,背过身,拾起马鞍准备给"雷神"安上,谁知"雷神"一反常态,扭捏着身子不肯就范。
"你今天是怎么了!"
连续几次被拒绝后,法兰蒂尔终于按捺不住,对自己的爱马发起了脾气。
罗伊走到"雷神"跟前,抚了抚它黑色修长的鬃毛,对着马耳朵嘀咕了什么,然后拿过法兰蒂尔手中的马鞍,安安稳稳地套在了它身上。
法兰蒂尔有点诧异,"雷神"平时只听自己和肯达的话,怎么就被那瘟神三言两语地搞定了?
罗伊得意地笑笑:"首相想知道原因吗?"
"什么原因?"
"首相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
"我怎么知道!"这也是他心里纳闷的,明明绕了这么多路,还是被这家伙跟到了。
罗伊又打量了"雷神"一番,别有意味地笑了:"首相这马是雌的吧。"
法兰蒂尔一愣,"雷神"确实是匹雌马,当年那男人送给他生日礼物,怕雄马烈性会摔伤他,所以送了一匹性格相对温和的雌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