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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爱,那么恨续极光逐影 下——by格蕾思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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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曾想到,坐在马车里的加利文王子,其实只是一副躯壳,藏在王子身体里的,是一道高贵而又寂寞的灵魂。当然,也不会有人猜得到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事实上,连迪维尔也无法言明此刻的心情。失而复得的兴奋,让他整夜难以入眠,他甚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偷偷地掀开车帘窥望着旁边骑着马的法兰蒂尔......可是看到他时,一种负疚的心痛又把自己刺伤,他不敢直面法兰蒂尔回望的眼睛,那双眼里炽烈的恨意要怎么才能抚平?
他还爱自己吗?往日的情谊还在吗?
迪维尔很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他只知道自己不能没有法兰蒂尔。
现在的他,已经得到了一切,又好像失去了一切,至高无上的权力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尊严,也给了他无人知晓的孤独。长夜里面对寂静的宫殿让他心里发慌,怎么也找不到那双只要紧握着就不再害怕的手,让他握着就觉得安心的手。他怀念在城头互相许下的诺言,怀念在山野里两人度过的时光,怀念一起看星星的夜晚......只有法兰蒂尔,无欲,无争,无求,毫无保留地保护着他,这世上还能给予他真爱的人。
是自己伤害了他,害得那么惨,伤得那么深,一颗心也被沉痛的负罪感日以继夜地啃噬着,只要坐上魔王的宝座,看到宫殿里的一砖一瓦,他就会想起自己的地位是怎么得来的,想起法兰蒂尔出走那天那双悲愤的眼......他也不想呀,有谁愿意出卖最珍贵的爱?难道抱着一起死就算壮烈了吗?他的心里,同样充满着憎恨和无奈,在他作出那样的选择时,同样痛不欲生!眼睁睁地看着爱人离开,知道他要去万劫不复之地却无能为力,自己是最可耻的帮凶!
那个纯真开朗的少年,在回来之后,就变得阴郁、沉默,再也没有对他笑过。
他在那里遭遇了什么,自己很清楚,那群混蛋毁了他!
他很痛苦,害怕面对他,又舍不得离开他,整天提心吊胆地生活。自己心里明白,当他知道真相之后,就要失去他了,可能是永远地失去......所以,当战火越是烧到皇城,他心底越是害怕,不论如何,他都要找回那张契约书,不能让他知道真相!
可惜,他还是先自己一步,找到了那封书写着耻辱的契约。
一切都完了,他还是走了,带着对自己的满腔恨意......
离别的一年里,他一点儿也不好过,灵魂像被掏空一样,过着索然无味的日子。
自己不能没有他,要去物质界找回他!
就在他下定决心时,魔界又发生了叛乱,他不得不前去镇压,把阻挠他的人消灭干净。
现在好了,整个魔界都是他的了,再没有人可以伤到他,他可以安心地把他的爱接回来,过上从前的日子。
只是,自己用他换得了世界,现在还能用世界换回他吗?
迪维尔一阵心慌,忍不住又掀开车帘看看......法兰蒂尔还在他旁边,没有像梦里一样消失。
是的,他离不开他,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让他回到自己身边。
使团的行进速度很快,只花五天的时间,就走完了一半的路程。
到了第六天傍晚,他们提前到达了指定的驿站,当地官员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迪维尔依然微笑着应对。晚宴设得十分排场,主人还积极地向客人劝酒,要他们多喝几杯。
迪维尔记得,在他们到达之前,他就派快骑前去通告前面接待的官员,告诉他们使团只是稍作休息,很快就会上路,所以宴席从简,不要有酒。
之前几天,招待他们的地方官员都照办了,今天到了这里,却是异乎寻常,招待方不但上了酒,还热情地向他们劝酒。
看来,是想要拖住他们......
杰伊知道他的计划了吗?不可能,如果知道,他会以急事为借口,马上把法兰蒂尔召回去。
那么,就是罗伊那小子醒了。
他不敢揭穿自己,那么做法兰蒂尔和魔界的关系也会暴露,在没有理由召回法兰蒂尔的情况下,他只能让人拖住车队,然后再追上来。
真是没想到,那些**的分量,足以让一个人永世昏迷不醒,他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就把药效破除了!
可恶的第三者!
迪维尔狠狠地骂着,他感觉到这个人是个可怕的威胁,他将是自己和法兰蒂尔之间最大的障碍,必须把他除掉,好断了法兰蒂尔对物质界的念想。
宴席很快就结束了,使团在他的命令下,不敢沾一滴酒。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大队人马继续赶路。
夜长梦多,按照他向法兰蒂尔许下的承诺,只有跨过桑斯特的国境,这个肉身和他们再也没有瓜葛,他才可以抛下它,两人一起回魔界。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他们终于来到了桑斯特和诺灵的边界线,法兰蒂尔以桑斯特首相的名义送别了他们。
当他们踏上诺灵的国土时已近黄昏,迪维尔命令使团就地扎营,第二天早上再启程。
深夜,是物质界阳气最弱的时候,所有人都熟睡了,连守营的卫兵也在迷药的作用下不省人事。迪维尔走出了大营,在茫茫夜色中耐心地等待着。
果然,一道清脆的马蹄声划破了宁静,他期盼的人穿过黑暗回来了!
迪维尔欣喜地笑了,法兰蒂尔停下了马,跳了下来,却是转过身,不愿意见他。
"我们可以走了吗?"迪维尔对着他的背影,小心翼翼地问。
法兰蒂尔望着漆黑的远方,那里是桑斯特的方向,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他闭上眼,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迪维尔在地上划下了一个魔法阵,在世人看来,是属于魔鬼的诡异图案,让目睹的人毛骨悚然。划完之后,他用利刃割开了掌心,涌出来的鲜血滴进了阵眼,整个魔法阵顿时被赋予了生命,渐渐地运转起来,速度越来越快,泛着蓝色的幽光。
"法兰蒂尔,过来吧。"迪维尔把手伸向了他。
法兰蒂尔望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嘴角一丝苦笑。
为什么,为什么挣扎了那么多年,还是逃不开摆布自己的命运之手?
他避开了迪维尔的手,自己走了进去,心中已是一片惘然。
高速旋转的魔法阵,形成了一个深蓝色的旋涡,周围的景象被分割得模糊,什么也看不清楚。法兰蒂尔的心是绝望之后的平静,面对这些他早已没有了感觉,幸福只是瞬间的,只有悲伤,永远也没有尽头......
通往魔界的大门渐渐地打开,只有上升的气流把他们烘托起来,脚下是一望无际的黑暗,是准备吞噬他的深渊,多么像他心底无法填补的伤痛......
"法兰蒂尔,回来!"
就在这时,旋涡外面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把他整个人都震醒了!
是他,是罗伊,他在呼唤着自己!
心里一阵激动,法兰蒂尔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顾忌都不想了,他本能地往外冲,不顾一切地往外冲--他要回去,回到罗伊身边去!
迪维尔从后面死死地抱住了他,在他耳边沉声地说:"不,不要回去,回去你们两个只有绝路一条!"
就在旋涡的边缘,一道金光劈开了黑暗,硬是从中撕开一个缺口,罗伊从外面挤了进来,向法兰蒂尔伸出了手。
法兰蒂尔也把手伸了过去,像是要抓住最后一点希望,就在两人的手指快要触碰到时,烘托在脚下的气流倏地不见了,一股巨大的吸力仿佛磁石一样把他们吸了进去--
三个人,带着不同的爱恨情仇,卷进了深不见底的旋涡里。
魔境
刚刚经历了一场暴风雨,整片天空像被雨水洗礼过一样,清澈得如同一面靛蓝色的明镜,极目望尽天宇,让人心旷神怡。
远处是被风蹂躏过的海浪,怒吼的波涛在风停之后显得格外温顺,轻轻地抚慰着被拍打过的海岸。
庭外是幽幽的百合香,像是伫立在风中的亭亭少女,随着微风轻轻飘摇,由于庭院被严密地保护起来,整个院子不但没有因为风雨的来临而变得狼藉,雨水的滋润更加令这些清丽的仙子娇嫩欲滴,点点水珠在初开的阳光中闪着银光。
迪维尔很久没有这么平静愉悦的心情了,多少天了,他一直守着这张空床,等着它的主人归来,如今他就躺在床上,伴着均匀的呼吸徜徉在睡梦里,他的模样还像昔日一般绝丽无双,清雅的双眉锁住了淡淡的哀伤,弯弯的睫毛遮住了下面微微透出的灵动的光,挺秀的鼻梁下两片薄薄的嘴唇,勾出了优美而温柔的弧线,顿时吸引住了他全部的目光。
那两片淡粉色的唇,他曾经尝过它的柔软,从最初的青涩到后来的激情,从开始的调戏到最后托付真心,很多不能表达心情的语言,都是通过一个深深的吻。
迪维尔心头一阵发热,焦点渐渐地挪进那抹美丽的唇,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深深地吸了一口独属于他的芬芳,微微地闭上了眼睛,悄悄地靠近......
就在他快要触碰到他渴望已久的唇瓣时,藏在羽睫之下的眼睛突然睁开了,锐利的眼光如出鞘的锋芒,冷冷地逼视着他,像两道利刃穿透他的双瞳,直插到心窝里。
迪维尔顿在了那里,背脊感到森森的寒气,心更是被他的眼光刺得发痛--那是他迫视敌人的眼神,而且还动了杀机。
他以前不是这么看着自己的,每次当他们对望时,他的眼底总是充满了温柔和善意,这种纯真的目光总能触动到自己冰一样的心......但是,现在,迪维尔被逼得挺直了腰杆,在他撤退到安全的范围外后,法兰蒂尔重新闭上了眼睛,一眼也不愿多看。
迪维尔的心一阵颤栗,却仍然挤出了微笑:"你醒了,累不累,要不要吃点东西?"
法兰蒂尔依然躺在那里,均匀地呼吸,试图保持心里的平静。
迪维尔见他不作答,只好站起身,对着他说:"我先出去,你好好休息。"
屋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法兰蒂尔又睁开了眼,其实早已心神不宁。
他清晰地记得在魔法阵运行得最快的时候,罗伊冲了进来,三个人一起被吸进了旋涡。
可是罗伊在哪儿呢?
在魔法阵运转时强行进入,那是相当危险的,很有可能被另一股力量吸走,抛到异次元去,永远在不知名的空间流浪,直至死亡。
但是直觉告诉他,这种危险并没有发生。
罗伊暂时是安全的,他既没有被卷进另一个空间,也没有落入迪维尔的手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肯定,好像是两人之间的某种默契,这种微妙的默契让他们的心在紧急关头联系到了一起,当他呼唤时,仿佛听见了罗伊的回答:我没事。
但是这种"安全"也是危如累卵,现在是在魔界,他看到的迪维尔已经不是当年落势的七王子了,整个魔界都在他的操控之中,想在自己的地盘上挖出一个人然后杀掉,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即使迪维尔放弃追杀他,他也处在危险的境地,一个人类掉进了魔界,犹如绵羊落进狼群,方圆百里的魔物都会闻到他身上的人味,而他的白魔法在这时候非但起不了作用,还会成为耀眼的目标--魔界的生灵是最痛恨会白魔法的人的,一旦被他们找到罗伊,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那个笨蛋,真不该闯进来!
法兰蒂尔越想越怕,越想越慌,掀开身上的毯子从床上一跃而起,眼前一片昏黑,差点又倒到床上去。
法兰蒂尔托住额头,稳了稳情绪,他毕竟是人类,适应魔界的环境需要时间......自己拥有"龙血"尚且如此,就更别提罗伊了!要尽快赶到他身边!
法兰蒂尔咬紧牙关,克服着不适的反应,下床站稳了脚跟,下意识地向从前的衣柜走去,打开一看--以前穿过的衣服都整整齐齐地挂放着,和离别的时候一模一样......
没时间想这些了!
法兰蒂尔回了回神,从衣柜里取出轻便的衣服,迅速地换上之后,夺门而出。
他穿过了开满百合的庭院,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但是刚走出不久,脚步渐渐地缓了下来。
这座山上,环饲着三股强大的灵力,像磁场一般散布在不同方向,他刚好处于中心地段,被三股力量迫在了中央。
显然,是三名实力不凡的高手,而且听命于某人。
要打败他们再走吗?
过去一年被罗伊宠坏了,黑魔法已经鲜有动用,身上的"龙血"在阳气的压制下不知还剩多少......打败他们还是搓搓有余,但是打完之后再长途跋涉地去找罗伊,势必影响速度。
想到这里,他转回了身,望向那个站在庭院里,看着自己很久的人。
法兰蒂尔走向他,冷冷地对他说道:"我们去遛遛马吧。"
迪维尔一眼就看穿了法兰蒂尔想干什么,他心里很不是滋味,还是淡淡地笑了:"好,你先答应我件事,好吗?"
法兰蒂尔冷哼了一声:"又要和我谈交易吗?"
"不,我只想和你吃一顿饭......吃完再去遛马,好吗?"迪维尔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眼睛,轻声地询问,"我饿了,你不饿吗?"
法兰蒂尔默默地垂下了眼帘,思虑了一会儿,终于抬起眼,冷冷地说:"吃完你就跟我走!"
情丝
优雅的餐桌上,很快摆满了精心烹制的菜肴:清蒸鲑鱼,香草熏鸡,煎制羊排......全都是法兰蒂尔最爱吃的东西。
两人对坐在餐桌前,像从前一样,迪维尔一声不吭地埋着头,用镊子剔除鱼刺,小心认真的表情,仿佛全世界只有这件事值得他关注。
以前那段宁静的日子,不论有多忙,迪维尔都会抽时间来陪法兰蒂尔吃饭,这是他在经历了一整天的紧张工作后,唯一期盼的休闲时光。而法兰蒂尔,则会在餐桌前静静地等待,微笑着看他准时从门外进来。
还是这间屋子,还是这张餐桌,周围的物品被擦拭得干净,却又原封不动地摆放在各自的位置,就连法兰蒂尔临走前随手放下的一只水杯,也没有被挪动过,一直安静地守在那里,等着主人的归来。
一切,似乎不变。
改变的,只有对坐的两人。
迪维尔默默地把挑完刺的鱼端放在法兰蒂尔面前,法兰蒂尔看了看盘里的东西,连碰都不想碰,眼神伸向了别处。
他很饿,却没有食欲,心底的悲伤把整个人都填满了。
迪维尔见他一动不动,叹了一声:"你可以生我的气,但不要跟自己过不去。你不是还要去‘遛马'吗,不积攒点体力怎么行?"
这番话触动了他的心事,法兰蒂尔飘忽的眼神渐渐地回到餐桌上来,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他拿起刀叉,开动起来。
眼前这个人有千错万错,也没必要和食物过不去,他必须积蓄能量,赶快去找罗伊。想要不倒胃口,只能把憎恶的人当成透明,手里的刀叉快速启动着,美味的食物送进嘴里,却味同嚼蜡,咀嚼了几下便了咽进去。
迪维尔没有再说话,默默地用餐,他吃得很慢也很少,大部分心神都放在法兰蒂尔身上,眼看他就要吃完,他放下刀叉,从果篮里拿过一个苹果,安静地削着皮。
法兰蒂尔很快完成了任务,他喝了口水,强忍着过快饮食带来的不适。
"可以走了吧?"他冷冷地问。
迪维尔抬起头,温和地问他:"你想去哪里?"
法兰蒂尔的回答透着淡漠的语气:"只要是离开你,去哪里都行。"
迪维尔手中的水果刀一滑,冰凉的刀刃直接割进了皮肉里,鲜热的血涌了出来,他却呆呆地,浑然不知道痛。
一阵茫然后,他回过神,似乎是绝望让他学会了放弃,他缓缓地起身,对法兰蒂尔说:"走吧。"
两人刚步出门口,山中的树林便发出"沙沙"的响动,强势的灵力迅速地向他们逼近,就在快要靠近时,迪维尔指着林中喝道:"都给我守在这里!没有我命令,谁也不许跟来!"
接到厉声的喝令,树林里刚刚迅猛的灵力渐渐地收敛了起来,三名实力高强的灵咒师缓缓地躬下身来,向王行礼,表示接受命令,慢慢地向密林深处退去。
两人走出了三名灵咒师的保护范围,身披金甲的皇家侍卫便迎了上来。他们人数虽少,却是王从军队中亲自挑选出来的,论忠心、胆魄、实力,均是万里挑一,不论王走到哪里,他们都要跟到哪里,随时准备效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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