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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开花为谁迟?——by恋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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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个人爱某物爱到要死要活的地步,那么,世人就会称他为"某痴"。
比如,书有书痴,棋有棋痴,琴有琴痴,花有花痴。但把"痴"发挥到登峰造极的,还是古代那个名叫林和靖的文人。他喜欢鹤,至于是丹顶鹤还是其他什么品种,那就不得而知了,他还喜欢梅花,喜欢到什么程度呢?自称--以梅为妻,以鹤为子。
多圣洁多高雅的人哪!
"所以,我喜欢菊花又有什么了不起?哪里比得上前人这般风雅至致?"柳韶涵手执花锄小心移植一株绿叶蔓蔓的白菊。
"难道柳先生也要以菊花为妻不成?"王媒婆吓得不轻,好好一个书生才子,竟然想做单身贵族?
"哪里!只是我柳韶涵一介布衣,怎配得上陈大人的千金?"韶涵掩好土,浇上水,拍拍手,看看时辰,"好了。学院也要关门了,王婆婆请便。"
全城的人都知道柳韶涵我才高八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文功武略哪样拿不出手?不过年仅三十,就在城中开了最大的书院--墨香院。享誉老少学子与各大校府,本人也被称为天下第一才子!如此盛名实在有愧。所以前几日的菊展上,不过是谦逊的应那位陈小姐之请折了支菊花给她而已,她竟为此对自己一见倾心,哦--她是很美,很动人,但是--她再美也没我美!
我柳韶涵--怎么可能娶一个长得比自己丑的女人!
哼!自 由 自 在
还是菊花最好,不妖不艳自有清新动人之处,怜爱的附下身子,捧着一朵带有淡淡酒香的白菊,柳韶涵陶醉不已,这株醉菊是五年前从西洋的商人处高价购得,想不到拿到手时竟然已破如败绪,原来还怕养不活,费尽心力调治之下才救了回来,现今花枝已有五尺高,花色清雅,香味独特。南阳王赵越年年命人取枝嫁接,哼哼!王命不能违,但折下的花枝都被自己暗暗用乌鱼骨刺过,想要接得活?没门!
"先生,柳先生!"
气愤与焦急混在一起的声音令柳韶涵皱眉。
"在学院里大呼小叫,什么事?"
楼浩天将一叠纸递给韶涵。满是委屈的道:"先生您看,我的文章昨夜忘记带回家去,今天早上一来,竟然被人涂得乱七八糟!"
哦?
韶涵接过他的文章,呦,还真是被涂得惨不忍睹哦!那么名贵的滇纸,那么漂亮的书法,居然被人东抹西擦,一片狼籍!韶涵忍不住摇头。是谁那么恶劣?
"这篇文章是我花了三个月才辛苦写成,现在全完了!"楼浩天浓浓的剑眉皱在一起,恨不得将原凶大卸八块。
花了三个月才写成的么?
韶涵细看文句,猛地一动,强抑住心底的惊讶。抬头对楼浩天道:"......你应该谢谢此人才是!"
"我谢他--"浩天茫然欲怒。
把文章还给他,韶涵微笑道:"你仔细看看此人涂掉的文字,想明白了再来找我。"
浩天不甘不愿的走了,柳韶涵仍在暗自讶异:学院里的学生中,竟然还有这等高人么?!
那篇文章看似被改得一塌糊涂莫名其妙,其实竟是下手有道,笔笔见血,把些多余的错句废话全部勾去,楼浩天花了三个月才写就的文章,恐怕在此人的眼里竟是狗屁不通吧!
顺手整理自己的文稿,突然瞪大眼睛,拍案而起--谁?谁那么大胆,竟敢涂改我的文章?!
2.
夜渐深,躲在学书斋桌下的韶涵却精神抖擞。
这家伙也太过分了!居然有本事把自己锁在柜子里的文稿也改得面目全非,半生心血全被他几笔抹杀,唉!心如刀割啊!
我管你是谁、文章改得是好是坏,反正不捉住你我就不叫柳韶涵!
果然,等了大半夜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缕晕黄的灯光渗进韶涵的所在。
韶涵小心压低自己的呼吸声,准备捉贼在堂。突然听到来人清脆淡漠的声音:"什么文章!还敢自称天下第一才子!"
什--么--
今夜可是特地把自己广为流传的《菊赋》放在台面上等他来批,原以为他会激节赞赏,想不到居然被如此贬低!韶涵气得发抖!正要冲出去跟他评理,却被他清淡的声音镇住。
"秋霜造就菊花意,万千风流入晚霞,"轻轻哼了一声,改道,"秋霜造就菊花骨,无尽风流写晚霞。"
好词!自 由 自 在
好一个菊花骨,好一个无尽风流写晚霞!确实比自己原来的句子来得精彩来得绝妙!
"这一句也不好!"来者毫不客气,"‘露寒月深谁家种?栏外篱边何处秋?'诗中最忌有字重复,但此时此景,也不该太过拘泥!"停了停,又吟道:"霜前月下谁家种?栏外篱边处处秋。"
"霜前月下谁家种?栏外篱边处处秋。"韶涵失声赞道:"好诗!"
"谁?!"来人蓦地惊起,韶涵慌忙从桌下钻出来,不及抬头,就见眼下一件月白色的锦袍,仓促的捉住他的衣摆,一边叫道:"捉住你了!总算捉住你了!你别想逃!"
"你--"来人语气惊慌,急喝:"快放开,这样成何体统!"
知道自己实再很没样子,跪在地上拉扯人家的衣服,若是被外人看到,还以为自己在非礼哪家千金小姐呢!
没面子的抬起头,却在一刹那失了魂。
他--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也没有百媚千娇的姿态,可是看到他的瞬间,却让柳韶涵想起一个词:"人淡如菊"。
眼前的人就是淡雅高贵的菊花,清清淡淡的面容却让人有意犹未尽之感,仿佛他的脸,还掩藏着绝代的芳华,只是你未曾深入,所以还不曾发觉。
柳韶涵顿时自惭形秽,他的风华,自己哪里及得上万分之一?!
"还不放开?"来人皱眉冷喝。
慌忙放开他的衣服,韶涵站直身体,刚想要问他的身份,只见白衣一闪,来人已如惊鸿飘出学堂。待他追赶上前,人影全无。只有院中的菊花,散发着悠悠的香味。
韶涵怅然若失。难道自己遇上的不是人,是神仙么?
啾啾几声鸟叫,韶涵抬头一看,不知从哪里飞来只鹦鹉停在书斋的梁上。
"鹦鹉啊鹦鹉,连你也要笑我么?"
"今天柳先生是怎么了?"
"是啊,真是古怪,居然上课会发呆!"
"前所未有的事情呀!莫非说他--"
"什么什么?"
"啊呀你笨呀!肯定是动春心了啦!"
"动春心--"
"什么春心!"韶涵听到这句话,白了学生们一眼,"应该是秋心才对!"
"秋心?!"学生们面面相觑。
韶涵点点头,犹自发呆:"满纸自怜题素愿,欲言谁解诉秋心?"
3.
韶涵自此夜夜在学堂里等他,期望着再见他一次。可惜夜夜只有他一人,和衣睡到天明。
看来不使绝招是不行啦!
课堂上,韶涵通知诸位学生,自己要外出几日,教他们好好发奋,不要偷懒。
然后,背着行礼真的出门去也。
当晚,书斋的灯,又幽幽的亮了起来。
这是什么诗!
看诗的人不禁脸上一红。
"满纸自怜题素愿,欲言谁解诉秋心?
一样开花为谁迟,何防笑语话片时?"
何防笑语话片时?
上当了!匆忙回头,果然看见一人立在门口,笑容可掬。
"公子好雅兴!夜访书斋。"韶涵笑着迎上前,"不知公子觉得这首诗,如何?"
烫手般的扔下诗稿,来访者一脸的清傲。
"只有一句还可看看。"
"哪一句?"自 由 自 在
"一样开花为谁迟--"白如凝玉的脸又是一红,只好别过头去。
拾起自己的诗,韶涵笑道,"还请公子指教!"
"你--"来者俏脸一板,冷道,"你好得很,用不着我指教!告辞!"
韶涵也不阻拦,"明日此时,在下仍在书斋等你!"
他会来吗?韶涵后悔不已,早知道就不要假大方,拉住他把他捆起来就行啦,何必要这么麻烦!
对着醉菊发呆,不知不觉中被菊花的香味弄得薰薰然起来。轻轻抚弄着菊花的丝丝花瓣,却觉花枝有些颤动,微微一笑,难道花也怕痒的吗?
"醉菊啊醉菊,"韶涵叹道,"我这是怎么了?毕竟他也是个男子,就算我把他捆在身边,又能如何?"
既然说好了要等他,那就等吧!
点上灯,静坐桌前,看似手持书卷一片安然,其实心里百般紧张。
四更已过。
大概他是不会来了。
有些失望的扔下书,叹了口气,忽然眼前一晃,一只翠色的鸟儿从窗口入侵,直飞向自己。
咦!
"碧华--"熟悉的吒喝声。
韶涵心中一喜,是他--
"碧华,快回来!"清瘦的身影追至书斋,却在门口立住,犹疑不前。
"既然来了,"韶涵笑道,"为何不进屋?"
那只鸟儿停在韶涵的案几上,原来正是那只翠羽鹦鹉,好漂亮的鸟儿!不知会不会说话?
来人不理他,对着鸟儿道:"碧华!快跟我回去!"
鸟儿却往韶涵的身上飞,又停在他的肩上!
气得人家咬牙切齿:"羽碧华--你若不跟我走,就别再来找我!"
"这只鸟儿叫羽碧华么?"韶涵赞道,"好名字,是你给取的么?它会不会说话?"
"不用你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韶涵只觉他瞪眼的样子好可爱,忍不住要戏戏他,对着鹦鹉道:"碧华碧华,快叫你的主人进屋来,外面风凉天寒,冷着了可不好。"
鸟儿听懂似的点头,对着主人叫道:"先生请陶醉进屋,先生请陶醉进屋。"
"啊哦--"韶涵笑不可抑,"原来你叫陶醉!真是好名字。"
门口的人脸都白了。这只死鸟!真不该救他!
快步冲上前,对准鸟儿伸手就抓,可是人家有翅膀,怎么轻易捉得往?反而自己不知怎么搞的脚下一滑,身体向前倾倒,仆在了韶涵的怀里。顿时脸红如烧,不敢抬头。
可恨那只该死的鸟还在念:"霜前月下谁家种?栏外篱边处处秋。霜前月下谁家种?栏外篱边处处秋。霜前月下谁家种?栏外篱边处处秋......"
连鸟儿都会念这首诗!
能够想象他的主人是如何在它面前反复吟颂。
韶涵若有所思的笑了。自 由 自 在
可怜陶醉羞恼交加,一把推开韶涵,起身要捉住那个不知好歹的鸟。
"羽碧华!你再胡言乱语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
谁知鸟儿更加变本加厉,扑楞着翅膀,讲得兴高采烈:"陶醉喜欢先生,陶醉喜欢先生!"
陶醉气得简直要发疯!咬着牙一字一字语含威肋:"羽--碧--华--"
扑楞朴楞,鸟儿受惊飞出书斋,陶醉急着要跟出去,却被韶涵拉住手腕。
"你去哪里?"
"不用你管!"
"我等你好久!"
"我又没要你等!"
"你的鸟说你喜欢我!"
"它不是我的鸟!"
"可是它会念我的诗!"
"它--"陶醉一时语塞,"不和你闹了,我得回去。"
"谁和你闹啦?"韶涵微笑道,"你才华潢溢,满腹经伦,我想结交你这个朋友而已!"
陶醉冷眼看他:"你真想结交我这个朋友?"
"当然!"
"......好,只要你过得了我三关难题,我就认你这个朋友!"陶醉冷笑。
"一言为定,哪三关?!"
4.
你瞧你瞧,又口出狂言了吧!柳韶涵垂头丧气的窝在书斋里翻书,不知道他会出什么难题考验自己,若是答不上又当如何?
唉,还是把他捆在身边最是简单,偏偏自己对他敬若天神,不敢妄动。算啦,尽力就是。
"可惜啊可惜!"有人在门外轻笑,"一代才子柳韶涵,竟然会被陶醉那小子搞得晕头转向!"
"谁?!"韶涵冲出屋外,只见一件翠绿长衫的人笑容满面的站在自己面前。
天哪!
原来男人竟然可以美得如此精致如此迷人!
不过,还是陶醉的清新出尘更加动人!
"怎么?不请我这个媒人进屋坐坐吗?"绿衣男子眼波流转,百媚横生。
"媒人?公子是--"韶涵不解。
"在下姓羽!"男子浅笑,"名碧华。"
"哦,啊--"韶涵瞪大眼睛,往后惊退几步,"羽--碧--华?"那只......那只鹦鹉的名字!
"昨夜先生见到的那只鸟儿,正是在下所养!"碧华笑道,"在下与陶醉交往甚密,熟知他的性格脾气,先生可想过那三关?"
哦,回过神来的韶涵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忙把来者请进屋,端上上好的碧螺春,奉上精致的小点。一副诚惶成恐的模样:
"愿听羽公子指教。"
羽碧华上下打量他,道:"嗯,孺子可教也!"卟赤一笑,忙掩住嘴,那个姿态容色真是芳华绝代,绚丽无比,韶涵虽然心系陶醉却也不敢多看,低眉敛眼。
碧华媚笑着凑到韶涵面前,细声道:"先生真是,何必对陶醉如此执着,难道我羽碧华就比不上他么?"
韶涵脸一红,心中却渐恼怒。冷道:"羽公子此话何意?"
"还不懂吗?"碧华故作娇媚,"若是先生不嫌气,我也愿意与先生日夜相对,吟诗作画--"
韶涵蓦地起身,怒道:"出去!不知哪里来的轻薄小子!竟敢假冒陶醉的朋友,陶醉若是有你这种朋友早将你的舌头拔了!"
"啊哟!"碧华神色顿紧,捂住自己的嘴,很是担心的样子。随后嘻嘻一笑,道,"陶醉果然没有看错人,你还算是个正人君子!我这关你算是过啦!"
韶涵心下惊疑不定。"你说什么?!"
"你这书生真好运气!"碧华淡笑,"碰上我羽碧华!唉,若没有我,你还想抱得陶醉归么?"说毕从怀中取出一只酒壶,三只锦囊。
"这些......"自 由 自 在
"你知道陶醉是什么人!"碧华冷道,"他出的题你怎能轻易完成?我猜陶醉第一关,会考你的毅力!"
"毅力?!"
碧华指着东面的湖水方向,"那边出了些事情,你快去看看!"
韶涵惊讶莫名的赶到湖边,只见湖边上挤满了人。"怎么了?"
"唉,柳先生啊!"有人叫道,"撑船的阿韦出事啦。"
"阿韦出事了?"韶涵往人群里看,只见阿韦坐在地上大抹眼泪。
"他摆渡赚来的钱全部掉在湖里啦!"
原来阿韦是个老实人,以摆渡为生,渡人过河也不强要人钱,只要随便在船头的钱筒子里扔几个钱币就行,可是这次渡的两个公子哥儿在河心胡闹,原来没事也被弄出事来,船一翻,他的心血钱全都没了。
"没关系,钱没了还能再赚回来!"有人安慰阿韦。
"不是,不是钱的关系,"阿韦哭道,"我是想凑足了钱好建座桥,也就不用让大家那么麻烦的每日等着赶船了!"
哦!真是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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