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跟踪一个少女有尾行变态之嫌，但梨洛此时也顾不上那许多了。
少女离开松鹤楼，他立刻悄悄跟了上去。要说梨洛的轻功做跟踪的工作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只要对方不跑太快把他甩掉，他一直跟着，完全融入环境中。
那少女一路走，一直穿过城市，走到城边上的一座大宅子前。一闪身就消失在门后不见了。梨洛站在不远的拐角处看着，心里犹疑不定。这里会是云起阁吗？云起阁难道在城里面？若不是，又会是什么地方呢？
梨洛拉住一个过路的玩家打听，得到答案为，这是苏州某NPC的宅子。梨洛无语，不过他也明白这意思就是说既不是已知任务NPC的宅子，也不是学武拜师的地方。一般情况下，我们管这种宅子叫做背景。
可是，梨洛现在明明看到一个大活人进入了背景宅院，他还必须要搞清楚对方的身份。看来只能进入背景一探。
梨洛又想，我是要明着探还是要暗着探？他开始假设，如果寒衣和星海遇到，会怎么做。结果发现，自己果然不擅长假设……可惜今天星海兄妹二人都因事出门去了。梨洛咬咬牙，自己作主了。
他走上前去，轻轻叩了叩门上的铜环。
不一会儿，门吱嘎一声，打开一条缝。从里面探出一个绿衣小环来。一双眼睛骨溜溜的上下打量他，不说话。梨洛上前道，“小姑娘，我想找刚才进来那个粉色衣服的姑娘。能否帮我找一下。”小丫头眼睛一眨，“你找小葵干什么？”梨洛想，我总不能直接问她武功哪里来的吧，心里一时间也想不到合适理由。憋了半天，“我想问问……她那个衣服袖子很好看，哪里做的……”小丫头很干脆，“你等着，我给你问问。”说着，嘭的一声把门合上了。梨洛苦笑只好等着。
过了片刻，门开了，小丫头探出头来，大方的对梨洛说，“小葵说了，衣服都是一个叫系统的人做的，让你自己去找他。”梨洛郁闷，这下他知道对方不是NPC了……他硬着头皮道，“那你再帮我问问，她能不能见我一面？”小丫头一皱眉，“你刚才怎么不一起问啊。”嘀嘀咕咕又把门嗙上了。
这回时间稍微长了些，门一开，还是这个小丫头，她一本正经的宣布，“小葵说了，她不认识你。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各人都有机缘，你死心吧！”梨洛心中喊冤，他知道对方不是把他当登徒子就是以为自己看上了她的武功。
自己是看上了她的武功没错，可却没想学啊……梨洛眼看这小丫头又要关门，他情急之下，也想不出什么借口了，一冲动就把大白话问了出来，“这里，是不是云起阁啊？！”小丫头一呆，看了看他，二话没说就关上门就跑了。梨洛被晾在外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呼啦一声长响，两扇黑漆大门忽然全部打开，迎面走出来的正是先前那位粉衣女子。那女子好奇的看着他，“就是你一路跟踪我来的？”梨洛窘得差点落荒而逃。那女子又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猥琐男呢，没想到是个美少年！嘻嘻～”梨洛头都快垂到地上去了。“跟我来吧，有人要见你。”说着自顾转身往里走，梨洛赶紧跟上，一边心里郁闷，为什么现在都爱用这招，难道知道我一定会跟上？！……
穿过前厅，又绕过几座园子。梨洛边走边看，这苏州园林果然名不虚传！白墙黛瓦，典雅秀巧，藏而不露。忽听前面道，“到了。”梨洛抬头一看，前面一座临水小楼，门窗皆敞着，厅内背对着他站着一个白衣女子。
梨洛一愣，只觉得这背影似有几分熟悉。白衣女子忽然转过身来，梨洛又一愣，容貌端庄秀丽，但是完全陌生。梨洛肯定自己从没见过她，为什么总有两分熟悉呢……
这女子眉梢似蹙非蹙，“你和谢白鹭是什么关系？”梨洛顿时呆住，他想不出来是不是应该老实回答，这与凡是自己的事情不要乱说这一条纪律违背了……但是他直接找上门来是不是已经犯错了……既然一开始就自己做了主，那下面也没什么好矜持的了……
梨洛沉声道，“她是我师父！”
突然一道白绫无声无息冲着他面门扑来。梨洛早在坦诚的同时，就做好了准备。
只见他向后轻轻一跃，身在半空中，双臂一振，两道云绫就向着那女子身前身后袭去。那女子也毫不慌张，白绫一抖又收了回去。擦着云绫中间缝隙，错身闪过。梨洛暗暗叫苦，我这可不像你那个，绑在手上的，一拉就回来了。云绫未能击中，又轻轻飘回了梨洛手上。那女子倒未趁机出手。她看着站了八丈远的梨洛，忽的抿嘴一笑，“你应该叫我师叔。”
梨洛心中零乱，虽然和自己猜得差不多，不过这辈分实在让他“惊喜”……他老老实实上前，拘了个大礼，躬身道，“弟子梨洛，见过师叔。”白衣女子笑眯眯，“你武功不错啊。看来师姐很喜欢你，把补天绫都传给你了。”她笑得梨洛只想哆嗦，赶紧坦白，“武功是师父新创的。未禀报师门，不敢自得。补天绫是师父传给我的，如有不妥，请师叔收回。”他师叔又笑了，“你倒真是老实孩子。也难怪师姐连寄魂都舍得拿出来。”梨洛觉得自己那点底细，人家还没问，光看就看光了……连忙主动交待，“那是因为噬魂草的缘故，师父担心我给我护体的。”梨洛想到他师父一贯平静的面孔，心中悄然一暖。当下也不用她交代，主动把小怜召唤了出来。
那女子略一沉思，“原来如此。”收起笑意，淡淡的道，“师姐她好吗？”梨洛把自己遇到师父的前后因果都禀告了一遍。说到那段往事的时候，也不禁有点黯然。这女子坐在雕花椅上默默听完，面色平静的道，“师姐也算求仁得仁。”说完就让梨洛下去休息了。
梨洛转身告退，心中叹息。唉，这云起阁的女子怎么都这么倔强呢，明明生气得把椅子上的花都给压平了，面上还要硬撑……这难道也是传统……梨洛敬佩又有些怜惜。
那粉衣女子不知何时冒了出来，“掌门说，让你就住在阁中。明天还要有事情找你。”梨洛点头称是。那女子笑嘻嘻，“你不用这么严肃，你和我都是玩家。说话随便一点没关系。”梨洛不禁微笑。
“说起来我们还真是有缘，云起阁到现在也就你我两个玩家弟子。当然你比我珍贵多了！你可是有史以来第一个男弟子啊！！！”梨洛有些吃惊，头一次听说自己原来这么稀有……他赶紧转移话题，“刚才那个是掌门吗？”“是啊，这一代掌门，谢芷留。她也是我师父。”梨洛暗道，幸亏你不是她师妹，要不然我又多一个师叔……忽然想起一事，“你今天在松鹤楼用的武功是不是云袖功？”女子大方的道，“是啊，云袖功一整套，连轻功都是天级呢。”梨洛点头，又听她疑惑，“我刚才看你和师父过招用的似乎和我们不太一样啊。”梨洛解释道，“是我师父根据云袖功自创的武功。”说着拉出武功面板给她看。“哇，都是高级呢，原来你师父比我师父还要厉害啊。”梨洛实事求是地说，“那倒不是。师父她经历不同，心态变化影响了武道吧。这套武功对人要求很苛刻。”女子将信将疑，“是吗？难道比云袖功条件还高？”说着拉出自己的属性面板给梨洛看。力量：4体质：3 敏捷：5 身法：7 悟性：6
果然云起阁看中的是身法和悟性。“你别看这没有什么太高的，可是悟性最低要６，力量最低要４，我这都是刚刚好卡门坎上了。少一点都不行的！”梨洛明白她不是夸耀，越是隐藏的门派，收徒要求自然是越苛刻。他拉开自己的属性面板给她看。她更是吃惊的嘴巴张大，半天没有合上。
“你，你这是什么变态属性？!好整齐啊！”
梨洛姑且把它当作夸奖……他把自己受伤之后掉到0又吃了天地初五丸的经过说了大概。
“师父自创的武学，除了心性以外，身体资质必须要都是5，分毫都不能差。”这女子听完，也不由为这种曲折的经历和极度苛刻的武功所折服，惊叹之余道认为梨洛能学成也是理所当然。
“我就说嘛，各人都有机缘。你这武功虽然好，别人也学不来，不用嫉妒。”梨洛对这个女孩子不禁大生好感。这是他江湖生涯认识的第一个和自己能直来直去沟通的玩家。坦率明朗，也不会高深莫测，听到梨洛的经历也只当作奇闻一谈，毫不在意。这对梨洛这种城府绝缘体的人来说，实在让他轻松。
当下，两人又将师门八卦交流了一番，只觉得莫名投契。临别互加了好友。梨洛这才知道这姑娘原来有个挺好听的名字，梦葵。
第二十九章
梨洛一大早起来，就看到窗外的芭蕉被雨水洗得碧绿，衬着白墙格外青翠可爱。他神清气爽，走到院子中也舞着云绫练了一会儿功。一回神，才发现谢芷留正站在院子的拱门下聚睛看他。梨洛赶忙上前行礼。谢芷留微笑点头，“师姐的这套武功精妙无比。可惜你练得还不够五成威力。”梨洛惭愧。不过他也机灵，知道这是要指点自己。立刻上前请教。谢芷留也不卖官子。
“你可知道你这武学与本门武学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梨洛道，“是平衡。”
谢芷留点头，“本门武学一向重在攻击，弱于防守，全靠身法周旋。而你这武学则讲究攻守协调。你在细节上虽然有所掌握，可是并未真正领悟平衡之道。”
“你看着我。”说着，她飞身抛出白绫，向院中一块大石击去。那白绫如枪一般笔直，隐隐中竟然有破空之声，嘭的一声巨响，那大石就此粉碎。梨洛虽然惊讶，但知道自己也能做到，只是内里不足而已。谢芷留轻轻一拉，那白绫又飞向了一旁的花丛。也不见如何发招，只见白绫上竟然柔柔托起一朵小花。梨洛知道自己对柔力的控制是万万赶不上她的。谢芷留问他，看出什么没有。梨洛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谢芷留道，“你说得不错，但是这些只是我的武学，而不是你的平衡之道。”梨洛疑惑不解。
“我的武学虽然也出自云袖功，但并非平衡之道。如你方才所说，你只要日后勤加练习，也能达到此种境界。那你的平衡之道又有何特别！” 梨洛沉思。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刚者迅猛锐利而刚，柔者轻巧灵敏而柔，这难道不对？
“你可知道差别也哪里？”梨洛惭愧摇头。
谢芷留也不以为意。
“在于心意。你我之力本无不同，皆出自云袖功内力。但道之理念不同，也就是如何运用这力量的法则不同。
本门的云袖功武学偏重攻击,乃是锐意之道。
而你的武道是平衡之道，讲究的是攻守协调，刚柔并济。最高明之处在于它是随你心意而动。并非定要既攻且守，而是自在应对，可转攻为守，亦可转守为攻。由人念定武魂，而不被其所夺。这才是最难得的。
同样的武学，为何有人强些，有人弱些。招数，内力都可以传授，但对于武道的理解只能自己体会了。幸好你心中已经有了平衡之念。所差的是对驭力法门的一点领悟。我就代师姐指点你。”
梨洛只觉拨云见日。原来自己一直练习的都只是工人技术活儿。一门高级武学高就高在它的武学理念及一体而来的运用法门。这就好比打仗，要先有一个中心思想，然后是战略的判断，最后才是战术的选择。梨洛虽然已经有了平衡的指导思想，可是他练来练去都是刚者更刚，柔者更柔，而如何刚柔并济，何时刚，何时柔，这些运用，判断，他都完全没有清醒的思考过。
谢芷留忽得轻轻一笑，“你这孩子一看被人护的太好，肯定很少有同人真正过招的机会。”梨洛被说中，脸红得无地自容。“你还是要多同别人切磋切磋，才能领悟。”
“你可知道，你这套武功最强之处还在贴身近战中。补天绫可松可紧，可远可近，可轻可重，全在你操控间，刚柔一体，才是厉害。”梨洛不禁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师姐的这套武学本来是刚好弥补了本门贴身近战中的不足。可惜这武功对资质，心性要求格外高。本门中人本就天资出众，任性骄傲，杀伐之念随喜怒不定。出手伤人过重的事情屡有发生。我近年来已经严加约束，有所好转。可你这武学依然不能广为传授，争强好胜之下，不小心就是害人害己。我看你宠辱不惊，小小年纪，心性倒是淡薄，正适合这武道。师姐果然没看错人。”
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对远宜轻不宜重，对近宜重不宜轻。”
说完留下梨洛独自体会，翩翩而去了。
梨洛眼前豁然开朗，他冥思苦想了数日，这下被掌门一语点醒。当即就跃跃欲试。可他立刻又有了新的苦恼，这远程也就罢了，近战怎么练呢？难道找掌门过招？……
一个脑袋忽然从拱门边上冒了出来，依然笑嘻嘻，“我来陪你过招吧！”
梨洛一喜，又有些犹豫，“我怕弄得你重伤，我出手没轻没重的……”
梦葵倒是一点不害怕，“我在这学武功也快一年了，战斗力怎么样不说，自保肯定没问题的！刚好师父让我练练防守，我估计她也是这个意思！”
梨洛微沉吟了下，答应了。
两人来到庄园里的练武场。游戏里的各个门派都有。这里死亡不掉经验，受伤不掉属性。不过受伤还是受伤，该吃药还是要吃药的。
两人双双站定，梨洛认真展开补天绫，全神贯注的体会操控自己的内力。
对面的梦葵看他半天没有进攻的意思，笑盈盈的大喊一声，“你不来，我可来啦。”
话音还没落，对面一道粉绸就扑了过来，梨洛刚想向后闪避，却想到谢芷留说的近战优势，一转念，反揉身迎了上去。粉绸挥出，力还未尽，梨洛这厢已攻到身前了。他双手一抖，云绫像水袖一般，长长的垂落。他心中没底，只敢使出五分力气，忽的向前一探手，两片云绫一上一下向着小葵身上裹去。小葵却一动不动，就势让云绫裹了起来。
梨洛一愣，不知这是什么招数。梦葵忽然调皮的眨眨眼睛，道，“你裹住人，又能如何？”说着，趁梨洛发呆，一抽身向后远远跃开。梨洛回神，好气又好笑，“那你说如何·”梦葵得意地道，“当然是直接揍啦！”梨洛心念一动，若有所悟。他大喊，“那我揍你你可别找师叔告状啊！” 梦葵撇撇嘴，“谁告状还不好说呢！”说着，毫不客气的一挥手，两道粉绸向着梨洛脖子，腰部两处袭来。
梨洛看其势头极猛，一点也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也不敢硬接，微一旋身，避其锋芒，足尖一点，跃上粉绸，踏着其势，向小葵逼来。小葵也不吝，手腕一抖，那两根粉绸就像两条游龙般，猛地回头，扑向梨洛的脚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