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没出生就欠了债——by青枫月

　　嗯，这肉是生的，咬不动……
　　乔云溪松了嘴，脑袋里轰一声响，浑身的血都在疯狂往上涌，顿时一张脸红似滴血，连自己还被人抱在怀里都顾不上了。
　　慕沉松了口气，只觉被咬的脖颈在风中凉嗖嗖的。
　　他仍给乔云溪抚着背，小叹口气，故作难过道：“小师兄，你既然知道师弟不过一个花瓶，怎么还忍心下这么重的手啊，你那一拳该不会用了十成仙力吧？？这一口也是奔着我的脖颈弱处毫不留情啊！师弟我这才刚拜入峰中小师兄怎么就打算残害同门呐。”
　　这恳恳切切老老实实，不虚夸不闹事，不哭不闹不上吊的一番言语让乔云溪的更红了，血气翻涌，倒灌上头。
　　慕沉自己看不见，他却能正正瞧见那两排深深地牙印，见了点血……幸亏没咬在要害上。
　　“还不是，还不是你先抱我，还按着我不让我动，我才，我才……”乔云溪低声喏喏，面红耳赤。
　　慕沉一脸的冤枉委屈：“小师兄你不停乱动，师弟我也是怕你摔下去啊。”
　　乔云溪这才发觉背后那手还在，只是一直上下安抚，红着脸开口道：“是，是么，你先，先松手把我放下来。”
　　慕沉眼底笑意一闪而过，转眼又是满满的痛心不可思议不敢置信，将小白面团子放到地上。
　　这下又是一高一矮极大的差距了。
　　乔云溪手捏住两侧衣服，捻了捻，圆溜溜的眼睛乱转着就是不抬头去看，嘟嘟囔囔道：“师兄不是……不是有意的。”
　　红着脸犹豫片刻，突然扯住了慕沉的衣裳，抬步便走。
　　慕沉不知他要干什么，存心戏弄，是以稳立不动，调笑道：“小师兄这又是做什么，莫非一次害命不成，还打算换个法子或是另谋险地好再来一次？小师兄如此行为，慕沉好生难过呐。”
　　乔云溪终于抬头，却是忍不住凶恶的瞪他一眼。
　　他那一口确实咬的狠，打的一拳下了多重的手有没有用仙力或是用了几成，也是实实在在的想不起来，可他才七岁没错吧，还能一拳锤扁人不成？！
　　他虽然有错，可确实是慕沉突然抱自己在先，他才莫名疯了一疯。
　　而且到刚才为止，看慕沉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
　　乔云溪鼓着脸，手上使劲，打算硬拖走他。慕沉跟他拉拉扯扯磨叽了好一会儿，硬是没迈出几步去，许久才老老实实的跟着走了。
　　乔云溪牵着慕沉的衣摆走在前头，回头瞧了眼他的脖子，咬咬下唇，半晌慢吞吞道：“回房间，我给你擦药……流血了……”
　　“啊？！”
　　这次轮到慕沉小吃了一惊。
　　这小子真下的去口啊！
　　他是不是应该庆幸脖颈上那么多处的薄弱处乔云溪一个都没咬到！他要是对着颈部大血脉来一口，那他慕沉现在岂不就是血流如涌的状态……
　　他堂堂……
　　这是和死亡小小擦了个肩么？！！！
　　慕沉惊叹的看着前头将他的衣袍下摆整个掀起扯着，健步如飞的小不点，痛心道：“小师兄你果然是抱着要咬死我的念头吧？”
　　在乔云溪看不到的地方，笑意盈了满脸。
　　不管怎么说，眼前人这活泼生动的模样虽然出乎意料，可终归是他期待已久的。
　　“哪有，我就是……牙、牙口好……哎呀你怎么那么啰嗦，话比夏师兄还多，快走快走。”
　　乔云溪手上又加了力气，恨不得御上剑飞回去才好。
　　只可惜……他还不会御剑……
　　至于慕沉，他方才承认自己是个花瓶，肯定也不会。
　　乔云溪一路走的飞快，慕沉掂量着对乔云溪而言他此刻不过一个刚认识的陌生师弟，不好把人逗太狠，于是也难得乖巧不闹腾的跟着他，正正经经说话，不再戏弄他了。
　　慕沉环视四周，又看看前头一路不歇的乔云溪。
　　先前他们四下闲逛的时候，乔云溪的本意是先带慕沉去弟子居，把他那身破破烂烂的换成弟子服，先歇一日也不迟。
　　静澜峰之宽广，本就不是一两天可以览完的，这新来的弟子方历考核，也当歇一歇恢复一番，故而乔云溪并不着急。
　　但肖亦清说弟子居空房间久无人住，还在收拾，加之慕沉直言自己不觉疲累，想先和小师兄去好好瞧瞧他口中这整个仙界最为幽静深邃引人入胜的天灵之地——静澜峰的奇观美景，便穿着那身墨衣随乔云溪到处晃荡。
　　但他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并不是去弟子居的，照方向看，而是去静澜殿的。
　　慕沉眯了眯眼，看着前头的小不点，心下思量——
　　对于一个不过七岁，尚是个孩子的乔云溪来说，不过是抱一下而已，他刚刚的反应，是不是有些过了？
　　最初被自己抱在怀里之时，有那么片刻，乔云溪应当是不太清醒的。
　　慕沉转了转漆黑的眸子，将此事压在心底，什么也没说没问，任由乔云溪领着自己往静澜殿去，权当什么也没有发现。
　　毕竟，他可是一个记不清峰中蜿蜒小路，在无数蔽天古树中迷路要等小师兄来救，脸蛋好看脑子不够还被小师兄又打又咬的——
　　漂！亮！大！花！瓶！
　　

　　☆、丢脸了

　　然而幸中不幸，不幸中无比糟心的是——二人碰上了方从静澜殿出来的肖亦清。
　　肖亦清惯是一派温和的笑意，此刻见到二人便直直走了过来。
　　乔云溪无比尴尬想着那个牙印，与其被肖师兄发现取笑一番，还不如和小师弟相对无言闹红脸。
　　如此一想，手下力气更大了，只欲拉着慕沉赶紧溜走，可竟然死活拉不动，只得凶恶的溜圆了眼，瞪着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慕沉。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间，肖亦清便远远见到了二人，身影几下闪到了跟前。
　　“云溪小师弟，慕沉师弟，你们这是要去静澜殿？我方从那里出来，师尊不在，被掌门叫去了。”肖亦清近了来，轻风明月般的笑意且温且朗。
　　“诶？”
　　像是突然看见什么，肖亦清疑惑的一声，又凑近一步身子前倾，仔细瞧了瞧，好奇道：“慕师弟你这脖子是……”
　　只见慕沉的脖颈上赫然印着两枚牙印，正冒着小血丝，蜿蜒淌下细细的几缕红色，在白皙的肤色映衬下十分抢眼。
　　肖亦清看看慕沉，又瞧瞧乔云溪，最后目光在乔云溪的嘴和牙印上来回徘徊。
　　乔云溪本来已经平静的脸再一次红彤彤的烧起来，顶不住肖亦清骤然亮起的视线似的，头扭到别侧，眼睛在地上寻了片边缘发黄，上头斑斑点点还有几个虫眼的无比好看的残叶，目不转睛的观察着。
　　慕沉自然知其窘态，低声清清嗓子，颇费力气的收敛上翘的唇角，“没什么，只是不慎被一只顽皮小猴子咬了一口，劳师兄关心了。”
　　肖亦清浅笑着偏了偏头，眼底是满满的兴味，慢悠悠道：“哦？这样啊~可是，我们静澜峰上好像，从未有过猴子呢~”
　　又转向乔云溪，轻轻拍了拍他的头接着道：“你说是吧云溪师弟，我们一众师兄弟竟从未见过这只小猴子，可真是奇怪。”
　　乔云溪此刻脸似火烧云，一路烧到脖子跟，咬住嘴唇，打定主意当个聋哑盲人，不听不说不看。
　　你们的话题与我无关！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不知道！！不知道！！！
　　慕沉眯了眯眼，沉默片刻，忽然俯身把已变成红色的面团子利索的抱进怀里，脸对着自己，只给肖亦清留了一个黑后脑勺和一双红耳朵尖。
　　乔云溪又是一惊，本能要挣扎。
　　慕沉把他往怀里按了按，一下一下安抚，顺着背，道：“如此，可能是慕沉眼花，将什么似猴的活物错识为猴了。”
　　他暗地里传音给乔云溪：“小师兄咬了人还想打我不成？别被肖师兄看出端倪来。老实点。”
　　肖亦清见慕沉抱起乔云溪时便怔了下，等了稍许又见其竟然一动不动，没挣扎没动手连话也一句不说，乖乖任抱，当下更是惊讶了。
　　清俊的面庞一瞬间复杂起来，下意识的眉头一跳，嘴角也抖了抖，幽幽目光凝视乔云溪，再打量打量慕沉，沉吟半晌才道：“既然这样，也不知那活物是否含有什么毒素，云溪师弟还是赶紧去给慕沉师弟擦些药的好。”
　　慕沉笑应：“这就去，谢师兄关怀。”
　　肖亦清点头，注视着二人错过他前去。自家小师弟乔云溪的脑袋转来转去，就是不正面他。身影渐远后，肖亦清眯着眼，仍站在原地，凝起心神仔细听着什么。
　　果不其然，远远的传来云溪小师弟羞恼愤愤的声音：“你才是猴子！！！”
　　再就是一道低低的笑声。
　　肖亦清面上渐盈起笑意：“难得啊，这新来的小师弟竟制得住云溪师弟，有趣~”
　　乔云溪还被慕沉抱在怀里，确定肖师兄见不着了之后好一通扑腾，慕沉无奈将他放了下来。
　　也不知是羞是恼或是恼羞成怒，之后乔云溪一句话也没说，慕沉同他说话他也不理，只是鼓着气力走在前头，一口气飞奔到静澜殿。
　　进了殿，熟悉的找到一处房间，将慕沉领了进去。
　　乔云溪沉默了一路，任慕沉百般调笑到最后万般虔诚的赔不是求原谅，他自巍然不动。
　　此时终于是开了金口，说道：“这是我的房间，你且等着，我去拿药。”
　　慕沉笑着点点头，四下环视，风格和全木质的静澜殿十分相配，木床木桌，深棕颜色都与整个木质的房间相同，朴素的可以。
　　乔云溪自药箱里取了些瓶瓶罐罐，一股脑全放在了桌上，慕沉老老实实坐在桌边，感觉二人之间气氛缓和了些，这才开口问道：“小师兄为何不是住在弟子居的？”
　　乔云溪此前虽然有些气，但说到底是他理亏，只是仍旧非常不痛快被这个师弟连抱两次，还被肖师兄见到了。
　　此刻也沉静下来，嘟了嘟嘴，不情不愿的答道：“我被师尊带回静澜峰时不过四岁，师尊觉得我年纪太小，不易独居弟子居，便让我住在静澜殿了，离师尊近一些。”
　　慕沉了然应到：“原来如此。”
　　和他猜想的差不多。
　　“我倒不觉得有什么，我总归又不会饿死自己。”
　　乔云溪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此时去了火气，说起方入门时的情形，蓦然想到什么，一瞬间咧嘴笑了开：“诸位师兄那时总恐我思家念亲，怕我哭，事事哄着我，我才不爱哭呢，又不是小姑娘有什么好哭的。可师兄们并不知此，所以每回我同夏师兄溜下山去被发现，哭几滴眼泪出来便不会被罚了。”
　　乔云溪把慕沉脖颈处的血丝擦去，一瓶接一瓶的灵药往那两枚牙印上抹，只恨不能下一瞬间便让它们消失不见。
　　慕沉听他此言，隐隐约约知道他那一连串的小混蛋臭小子哪学来的了，眯着眼睛问道：“每次都是这个夏师兄领你下山的吗？”
　　乔云溪手上动作不停，用力又大又猛，好在慕沉一直稳稳坐着不动如山，随意答道：“对啊，装哭这法子也是夏师兄教我的，只可惜后来在青楼被大师兄抓到了，把我们抓起来狠打了一通，这招便也没有用了。”
　　慕沉只觉眉头跳了跳。
　　青楼？！！！
　　打的好！吊起来打才好！！！
　　溜下山跑去凡间俗世不说，还去青楼？！！！
　　云溪现在那么小，教坏了怎么办！难怪初见时掐着自己的脸调戏，口气那么自然，想来青楼这种地方去了必定不止一次。
　　慕沉越想越气，脸渐渐黑了，隐隐也生出了动手打人的冲动，沉声问道：“你几岁时他带你去青楼？”
　　乔云溪丝毫不知自己即将把他的夏师兄推下危险的深渊，三言两语便全交代了：“方五岁的时候，六岁便被发现了。”
　　那就是整一年喽！！！
　　慕沉咬牙。
　　乔云溪胡乱涂抹了半天，各式药膏都抹了厚厚一层，幸亏这些灵药都是没颜色的，一抹上便渐渐与肤色相融，这才没把慕沉的脖子搞得花花绿绿。
　　好不容易搞定，已经是把他所有的外用药全部用了一遍了。
　　乔云溪松了口气，他们静澜峰的灵药具是上上品，明日那印子应当就能消了。收拾好药箱，抬头就见慕沉脸色不太对，问道：“诶？小师弟，你脸怎么绿了？”
　　慕沉深吸了一口气，抬手轻放在他头上，意味深长：“这就要问小师兄你了。”
　　乔云溪忙着关心师弟，一时也没怎么在意被摸头，任他动作，不解道：“问我？为何要问我？苍天明鉴仙道在上，我可没给你下毒啊，你休想要冤枉我！”
　　慕沉僵了僵，他觉得此刻并不是很想说话，只想把这个夏师兄拖出来殴打个三天三夜，再丢到炼魂窟去。
　　乔云溪睁大眼，满满的惊诧：“哎哎哎，怎么又黑了？！师弟你在俗世戏班子里学过变脸吗？好生厉害。”
　　慕沉沉默半晌，眼底一片深沉复杂之意，到最后终究只是轻轻一声叹息，没说什么。
　　云溪如今的性子，与往日差别太多了。虽说出乎意料，但应当是好事。
　　乔云溪没得到解释，也懒得再问，顺着窗向外瞧了眼，他们在静澜峰转了半天时间，此刻已近暮时，外头昏昏暗暗的。
　　他估摸着弟子居必定收拾好了，便开始赶人，叫慕沉自己回弟子居去。
　　他现在对这个期盼已久的小师弟不怎么待见，总觉得这个小师弟和期待中的样子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