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鐘聲到客船——by良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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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晌午,馬車停在山路旁,琴宿跳下車拉開簾子打著:"讓馬兒休息一下,都還好嗎?"
鍾離道睜開眼,道:"有點暈。"
盧蔚然不禁好笑,琴宿駕車非常穩健,這小子鬼扯功力簡直一流!
琴宿果然信以為真,伸手去扶他,鍾離道靠在琴宿胸口,被他抱下來,盧蔚然玩味的看著他倆互動,自己跳下來。
琴宿讓鍾離道靠著樹幹坐下,盧蔚然取出乾糧分一分,琴宿邊吃邊卸下韁繩,那馬兒甚是乖巧,跟在琴宿後面走到溪裡面,低頭喝水,琴宿拖下外袍幫牠刷毛,鍾離道時不時目光移過去,盧蔚然坐在草地上道:"阿宿真是很溫和的孩子,以前跟他相處就覺得他特別勤勞,做事又快又好,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撞傻了。"
他說的自然,有意要跟鍾離道聊天,鍾離道隨意道:"琴宿的確很溫柔,有點傻氣,內心卻比任何人都澄明。"
馬兒甩甩頭,不太想被疏鬃毛,濺了琴宿一臉水,琴宿拍拍牠的鼻樑,先走到岸上脫下上衫,露出結實的臂膀,摺好衣服後,又下水跟馬兒打著手勢,似乎在跟馬兒打商量。
盧蔚然本來沒注意他們,鍾離道目光始終不經意落在琴宿身上,盧蔚然才把身子轉過去,笑著評頭論足道:"平常看他穿的嚴實,現在看身材不錯呀!"
何止不錯,琴宿身上一點贅肉都無,麥色肌肉被水滴滑出流線,卻不會過於誇張,寬肩窄腰,不笑時有種幽遠的鬱鬱之感,卻是承載天下蒼生的凜然之感,而非坐困愁城的氣質。
盧蔚然讚嘆道:"不知道有心上人了沒,這腰上肌肉真是結實。"
鍾離道語調毫無抑揚頓挫道:"你這兩句話能不要接續說嗎?"
盧蔚然才發現自己說的很怪異,揮著麵餅道:"我是指這麼俊的人,應該成家了吧!哈哈哈!"
他是男人自然對琴宿的身材沒麼興趣,在他印象中琴宿總是很安靜,總是低頭做自己的事,跟著慕蓉富貴總是沒什麼多餘的表情,即使忙到天亮也不會厭煩或抱怨,耐心極好,好像任何事情都有種很淡然釋懷的感覺,對任何事情都不會過於焦慮也不會特別在意,不過那天遇到琴宿時,他黑髮沾上汗水,背著鍾離道,滿臉焦急,染上明顯的憂慮情緒,讓盧蔚然很意外。
琴宿當時放下鍾離道,打的手勢亂七八糟,面上雖然沒有過度激動刺激,不過他那種隱忍到自己內傷的個性,皺眉這已經是破天荒的表情,要不是鍾離道是男子,盧蔚然絕對會認為這個輕傷之人是琴宿的心上人。
盧蔚然這個人挺八卦的,比起什麼候仙府小莊主北原奪劍、天宵派郎英傑大鬧黑蝠派、丹陽壇茯苓墓坍塌諸如此類的大事,他更喜歡聽天宵派樓璟翔疑似在哪個小倌館出沒、萬家堡堡主退了十八個仙門的求親、鍾離道跟哪家閨秀對上眼之類三姑六婆熱愛的話題,盧蔚然常跟堯澤八卦仙門青年才俊,仙子美女,而堯澤會有這種愛好也不奇怪了。
他的八卦魂感覺琴宿跟鍾離道肯定有戲!
鍾離道笑了笑,道:"肯定的。"
盧蔚然也點頭道:"肯定的!"
琴宿說服馬兒後,梳著牠打結的鬃毛,一人一馬站在溪裡,琴宿疏完後抬頭正好對上鍾離道的視線,一手放在馬背上微微一笑,猶如萬樹花開。
鍾離道被電到一樣心臟狂跳,裝作沒事道:"吃完了就走吧!再晚要露宿街頭了。"
盧蔚然內心一陣噹噹噹,撇見鍾離道微紅的耳根,拍拍手上渣子道:"也好,阿宿!別洗了!穿衣服走了!"
隨口問道:"你沒事吧?耳根怎麼這麼紅?不會是發熱了吧?"
鍾離道淡淡道:"麵餅吃多了,有點熱。"
盧蔚然道:"這只是麵餅而已,現在又沒有太陽,蠻涼的。"
琴宿跟馬兒一起上岸,撈起地上衣服穿上,鍾離道不在回話,自己溜回車上,盧蔚然道:"這不是恢復的挺好的,都能自己上車了。"
鍾離道倦怠的掃了他一眼,琴宿繫好韁繩,扣扣車壁,示意要出發了,盧蔚然跟鍾離道插科打諢一下,繼續一路無話的各自安頓。
琴宿自己坐在外面駕車,身上有點濕,便將衣衫敞開,盧蔚然見麵餅還剩一半,便掀開簾子拍拍琴宿肩膀道:"你把他吃完吧!"
琴宿伸手去拿,那條被長風掛在脖上的方印晃動,盧蔚然見撞道:"這是什麼?"
琴宿咬著麵餅,單手打著:"他人贈送之物。"
盧蔚然知道他這個人絕對不會收他人餽贈之物,要不是對方是很親近之人,不然就是將死之人,遺言順帶讓他做一些很難應付之事,這就是這種傻瓜設定會幹的事。
盧蔚然知道鍾離道不好惹,再者他身分頗高,不好隨便調侃,很有可能會搞到自己,便將目標轉向琴宿道:"阿宿,這方印感覺是信物,不會哪家姑娘給你的定情物吧?"
琴宿在見到長風後想起很多事情,尤其是鍾離道受傷躺在床上,他記起來一些斷斷續續的過往,他想起百年起,的確救過一個男人,那人將方印給自己說以後女兒替他以身相許,雖然說是救,那人重傷不治,隔日天亮前就過世了。
若是說婚約,自己當時也沒拒絕,好像說了一些安慰的話,把那是當成對方傷重的囈語,並不在意。
盧蔚然見他欲言又止的表情,異常興奮,調笑道:"哎呀!阿宿竟然有心上人啊!說來聽聽是哪家的姑娘啊?姓甚名誰,家住何處?"
鍾離道一副與世隔絕閉目休息,盧蔚然一臉想促膝長談的模樣,琴宿打著:"太久之事我不記得了,那人我並不認識,只是去世前說要將自己女兒替他以身相許,玩笑話罷了。"
若是一般人說不記得云云肯定是指,這是我的私事無可奉告,不過琴宿說出來就是很真實現況,要是不能說他就會打著:"抱歉,無可奉告。"
特別老實!
盧蔚然道:"那你當時有答應他嗎?"
琴宿打著:"我當時沒接下去說。"
"那就是有了。"
"……當時我擔心他的傷勢,沒特別在意此事。"
盧蔚然窮追猛打道:"那就是默認了,你也沒很肯定的拒絕呀!"
當時人都快死了,琴宿覺得至少讓對方不要心裡遺憾,卻也不想答應對方這種要求,又一心想救治他,認為是玩笑話,對此確實沉默帶過。
鍾離道抬眼撇見那枚方印,道:"方印借我看看。"
琴宿也些意外鍾離道竟然對此也有興趣,把方印遞過去,鍾離道看完遞還給琴宿,問道:"你記得對方叫什麼嗎?"
琴宿思考一下,打著:"他自稱叫遊俠。"
盧蔚然:"……"
鍾離道了然道:"好吧!是假名。"
接著道:"嗯,默認就是答應了。"
盧蔚然感到對方語氣竟有一絲愉悅,難道他倆人真是朋友而已?是自己想歪了?
真的很有必要繼續探究下去!
琴宿打著:"我連對方身家身分都不知道,只是萍水相逢而已,況且我……"
鍾離道閉眼接口道:"是修道人,該清心寡慾修身養性,知道了。"
盧蔚然道:"鍾離很了解阿宿呢!"
琴宿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鍾離道看都不用看他的手勢就知道他下一句要說什麼,嘴角卻噙著笑意。
琴宿不在打擾他休息轉頭繼續駕車,盧蔚然見沒八卦可聊又不想睡覺,取出包袱裡面的俠客某看起來。
三人抵達淮南一個小鎮上,聽聞堯澤在這一帶出沒,又不確定具體在哪裡,只好一家一戶問,盧蔚然發給兩人畫像,琴宿跟鍾離道分開東西兩條街問,琴宿耐心甚好,形容得很仔細,而那些人開門見到鍾離道,連路過的姑娘們看到他都直了眼誰還管什麼失蹤人口。
結果候仙府粉絲團淮南分隊又引起一場暴動,不少姑娘舉著布條,一下鬧得沸沸揚揚,紅袖脂粉飄散在人海中,盧蔚然捲起畫像拍開那些擠在客棧門口的姑娘們道:"不要堵在這裡!鍾離道不在這裡妳們夠囉!不要推……我去!我的黃銅架……"
江南的暴動再度上演-
"鍾離鍾離!我們愛你!耶!"
“我在現場!我現在就在現場,我是鍾離公子的腰帶!我超激動的啊啊啊!!!"
"我是鍾離公子的護碗!!!!我要跟著他吃飯睡覺沐浴更衣!!!!"
“啊啊啊啊啊啊啊!鍾離公子!!!!鍾離公子!!!!。”
“鍾離公子!!鍾離公子!!好帥!!我要死了。”
“鍾離公子!鍾離公子,今天我要嫁給你!!”
“鍾離!鍾離!伴你成長!為你護航!待你成王!!!我愛你!啊啊啊啊啊啊!!!!!”
“鍾離!鍾離!伴你成長!為你護航!待你成王!!!我愛你!啊啊啊啊啊啊!!!!!”
幾百個姑娘敲鑼打鼓,拉旗扯布條的圍堵在那本就人潮眾多的客棧,盧蔚然扶著單邊鏡片,指著遠處尖著嗓子喊:"哎呀!站在橋頭上面那不是鍾離公子嗎!"
剎時塵土飛楊,眾人舉著"候仙府粉絲團"的牌子嘩啦啦的往橋頭衝過去。
盧蔚然扇扇灰塵,順便對琴宿機會教育道:"差點被這些粉絲團擠死!這都是一些什麼人哪!現在的年輕人就知道追求這種表面虛浮的愛情!不可取,不要學。"
琴宿點點頭,打著:"鍾離說那邊幾個俠客前幾日見到堯澤,那攤販還被砸了。"
盧蔚然合掌愉快道:"砸攤子,這麼有特色的打架方式肯定是堯澤,去看看。"
那小販一臉幸福的正在跟鍾離道鉅細靡遺的講解當天經過,幾個帶刀的玄門人士翹著腿邊吃飯邊打量鍾離道,郎英傑到哪總是搞出很大動靜,鍾離道某種意義上也差不多,不過前者讓人火大,後者讓人興奮,盧蔚然隨便點了一碗紅豆湯,打聽事情總是要給人捧場一下,自己不想喝就端給琴宿,鍾離道問完,小販主動的問他要吃什麼,他客氣推辭只要了一壺最貴的茶幫盧蔚然跟琴宿倒了茶,很有晚輩有禮的態度。
他在阿宿面前特別乖巧,是我的錯覺?
盧蔚然暫時不多想,鍾離道道:"堯澤前幾日跟小販起衝突,那幾個俠客看不下去覺得他刻意找碴,兩邊打起來。"
盧蔚然道:"誰贏了?"
對自家小孩恣意頑劣,四處惹事一點都不在意,果然跟傳聞一樣十分護短。
琴宿打著:"盧掌門,若這次堯澤回去,請要多加管教了,如此下去不是辦法。"
鍾離道順口加了一句道:"遲早要出事。"
盧蔚然很敷衍道:"是是是,定會嚴加管教。"
鍾離道是晚輩,加上他根本懶得理別人家的閒事,還是繼續保持恭謙有禮的樣子。
琴宿聽盧蔚然答應,便當他是真的答應了,盧蔚然覺得堯澤打贏就好,砸攤扁人什麼的,賠幾個錢就了事,馮門又不缺錢。
那幾個俠客跟鍾離道抱怨堯澤多麼無理,身上錢沒帶夠就吃霸王餐,說什麼自己是馮門的寫欠條會有人來付錢,這小本買賣哪會寫欠條,那俠客當時座旁邊吃飯,見店家快被捅了起身要跟堯澤講理,說到一半就被對方突然出手捅一劍,隨後就打起來,堯澤海扁對方一頓,搶了對方的錢便往古刑林的方向走。
鍾離道知道堯澤是什麼德性,盧蔚然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付錢賠償,那幾個俠客也不想收對方的醫藥費,見鍾離道客氣有禮才跟他搭話,說完便瀟灑離去。
古刑林曾經是遠古受刑場,專門處決重大刑犯,剁頭、腰斬、五馬分屍等等要多殘忍有多殘忍,聽聞那些樹木根下都是吸食屍體血肉長成的,重大刑犯怨恨大,性執著,陰氣極重,那樹木參天,白天也是陰風陣陣,就是雲遊散仙都不想過去,裡面曲曲折折,容易迷路,就地理位置上來說也不好走。
鍾離道道:"古刑林很不好走,常常有人進的去出不來。"
盧蔚然在談論八卦以外的事情上面,就很有掌門風範,沉聲道:"去古刑林看看,堯澤在裡面就算對付得了陰鬼,他這麼會迷路也走不出來。"
不,裡面的東西很難對付,尤其一多就很難纏,盧蔚然顯然對堯澤很有信心,鍾離道內心一陣冷笑。
要是堯澤真跑進古刑林那還真是麻煩了,盧蔚然沒看過琴宿用劍,對他的記憶一直是第一次見面時,跟在慕蓉富貴旁邊的小師弟,覺得需要多一些人手,便燃起傳音符,簡單交待一下,接著道:"等一下,馮門有人在附近,一會兒就到。"
琴宿跟鍾離道站在城門口等著,鍾離道看著腳下一排螞蟻,用腳尖踢了踢,幾個螞蟻夾著大米被踢掉,慌亂的散開,鍾離道挪開靴子,牠們一下又聚集起來重新搬起大米,琴宿像個老人一樣制止鍾離道的惡作劇:"阿離別採螞蟻,他們在搬食物,所謂天要降雨,螞蟻搬家。"
琴宿完全不會聊天啊!怎麼會有人這麼無趣,鍾離道到底怎麼跟他相處的?
盧蔚然覺得自己沒被他悶死也挺厲害的。
盧蔚然道:"的確要下雨了。"
琴宿打著:"古人的智慧呀!"
盧蔚然道:"嗯,我是被雨滴到了。"
琴宿:"……."
天上劍氣迴轉,兩條人影從劍氣翻下來,還看不清楚來者面容,一陣怒罵聲先道:"我說了別跟著我!!就沒見過你這麼磨人的!起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