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鐘聲到客船——by良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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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百川算上十分上相的面容,站在那人身边反而黯淡失色不少。
岳百川见来者正是好友锺离年,皱眉道:"你怎麽跑到溷元殿来了?"
锺离年衣服下襬给烧出破洞,他低头检查一下拍拍袖口道:"可惜这件新衣了,我还想说今天难得有机会穿出来,没想到就烧坏了。"
岳百川看烧掉一半损坏程度都不可能补了,道:"回头我赔你一件就是了,你适才看到那东西进去了?"
锺离年道:"有啊!所以我正想设防护界把这裡隔绝起来,你就跟上来了。"
岳百川想起什麽,道:"对了,你怎麽把辣酱放到楚阁主桌案上了?他不吃辣的。"
锺离年哈哈笑道:"嘿嘿!可惜我没看到他那木头脸崩坏的样子,唉太可惜了!我一撇头就看到那东西从树干后面熘出去,所以就先追上去了,他脸色很难看吗?有没有跟你要水喝?"
岳百川捶了他肩膀一下道:"他绷着脸说了一声少赔就出去了,先别管这个了,我可不想第一次以掌门身分设宴就被破坏,传出去实在太不吉利了!"
锺离年将放在右肩的马尾拨到后面去,露出潇洒的笑容,抬着下巴道:"行!我去处理掉它,让端午大宴吉利吉利!"
外面月亮弯弯,浑元殿被一层防护界包围,岳百川缩着脑袋跟在锺离年身后,正殿非常大摆件极多、书柜圆柱、青铜炉鼎、卷轴器皿,这个正殿简直像是藏物间,什麽重要不重要,要用不要用的通通一股脑的堆着,随便什麽鬼东西都能轻易藏在这裡不被发现。
裡面一片漆黑,长形影现行的关键就是白蜡烛点的烛光,而月光阳光,灵火符火都不见得能让它现行,不过白蜡烛要是遇到高阶的长形影就完全没用了。
这裡的烛台火光都被长形影灭了,锺离年不敢随意点出灵光怕被当成显眼的靶子,前线打架从来不是丹阳坛的专长,两人现在黑暗中,岳百川一手搭在锺离年肩膀上道:"你有看到它在哪吗?"
锺离年正要回话,脚下被拌一下往前栽,身后的岳百川连忙拉住他衣领,锺离年摸到一跟长长像是拨火钳的东西,鎗的一声丢开,念道:"你怎麽什麽东西都放这裡?我还没找到长形影先被你这乱的摔死!"
岳百川连忙蹲下去要摸摸东西有没有摔坏,道:"这怎麽没用了?明明就是有用的……呜啊!"
"百川!"
锺离年伸手却抓个空,他咒骂一声丢出符咒,瞬间上空爆出橘色火光照亮宽广的大殿,他站在一堆木箱中间,圆柱旁边还有不少陈旧的卷轴山,火光在空中停滞一会儿才拖着长长的尾巴坠落,什麽都没有,锺离年抽出配剑一挑一个破损的纯银烛台,从乾坤袋中飞出一小节白蜡烛直接安在烛台上,锺离年刷一挥剑点起豆大的灯火。
"来呀!长形影快出来,我来陪你玩玩!"
锺离年身后的山水画被一条极细长的影子切成两半,那影子越拉越长,像是一杆竹竿一样,左右两边是细长的手臂,缓慢的往锺离年身上移动,锺离年自己的影子一晃颈部的地方被长形影抓住。
锺离年配剑脱手飞出,咚一个闷声钉在山水画的松树干上,锺离年一脚踹塌那些堆叠的木箱,那长形影一下躲开,他见没击中便喝道:"浑蛋!百川在哪裡?!"
长形影摆着细长的脑袋,滑到圆柱后面隐身在黑暗中,锺离年收起剑,将烛台放到窗边,将烛台灯成撑起窗櫺的长棍,退到书柜边上用明火符在空中乱炸,十几道符炸的殿堂上犹如白昼,锺离年眼疾手快发现一个黑影迅速往木箱推中窜出,配剑飞过去就要刺,长形影呼噜一下就不见,锺离年嗖一声弹指将窗边的烛台点亮。
一小节白蜡烛上左右晃动是随时会被灭掉的灯火,锺离年拿出青火流弹符毫无目标的射去,打破几个花瓶,那黑影已经摸到窗边上晃着怪异的大脑袋看着蜡烛。
白蜡烛是丧礼在用的,那是指引亡魂前往阴界的路标,若是曾被丧礼中点过则阴气极重,可照出长形影这种怨气冲天的鬼,锺离年不断製造火光胡乱打一通,让长形影误以为他搞不清楚自己位置,悄无声息的被白蜡烛吸引过去,锺离年在黑暗中无法施展,见那鬼玩意儿趴在窗边,脱手一剑将他刺出窗外!
磅!
窗边四周的牆壁都被震开蜘蛛纹,长形影一条手臂插着佩剑,锺离年跟着窜出窗外,长形影撞上防护咒上面,被挡在浑元殿外面,锺离年喝道:"妖孽!哪裡走!"
锺离年一拳击去,长形影身体凹下去,没以五官的椭圆面容上面都可以感觉很生气,一团灰色的雾气向他砸去,锺离年跃到树枝上一手钩住树枝,鞭腿踢上长形影,长形影不擅长真枪实弹的打斗,不断被锺离年击中,转身四肢并用的往草丛裡面逃。
锺离年比个剑决召回自己的配剑,剑尖往下斜穿而上,把长形影一起拖过来,泥土被拖出两条痕迹,锺离年伸手往剑柄用力往下一按,长形影不断挣扎刨土想要逃脱,锺离年怒道:"百川人呢?!"
长形影不会说话,举起一隻手往浑元殿内西首指去,锺离年担心岳百川,往他身上贴一张定身符,暂时限制对方行动,扭头就要往裡面跑,才跨出三步背后一阵剧痛,接着一阵炫光爆出!
锺离年感觉背后一股强大的冲力将自己往前推,他整个人扑到地上,往前翻了一圈,他扶着脑袋转头一看,树叶被剑风激的乱飞,昏沉中见一个秀丽的姑娘嗖的甩手挥剑,她身后那长形影瞬间被炸成木炭般的渣渣,黑色的颗粒不断从空中坠落,打在锺离年的脸上。
陆雯!
锺离年顾不得自己背上的伤,连忙爬起来,掌心磨破皮蹭出血,披头散髮的伸手要去拉她,铁鏽味逐渐瀰漫开来,他焦急喊道:"小雯!小雯等等!不要走!"
她侧脸被火光照的有些忧伤,空中往上飞出灰烬,锺离年眼中泛红,咬牙奋力要去触碰她,天地倒悬,眼前一片漆黑,人往前栽下去。
锺离年醒来先看到的是一个忧虑的少年面孔,仲仁捧着药碗坐在床沿,抬眼看到他睁开眼睛,就喊道:"师兄!他醒了!你快来啊!"
仲仁打量着他道:"锺离先生你没事吧?现在都要晌午了,你昏迷一整晚了,怎麽会把废弃符咒打翻呢?还踢破爆竹筒!实在太危险了!"
什麽打翻废弃符咒?踢破爆竹筒又是什麽?是了,百川肯定说是我闯到浑元殿搞破坏来隐瞒长形影溷入端午大宴的事实。
岳百川跟仲礼从屏风后面转出来,岳百川道:"你们先收拾一下桌面就下去吧!"
仲礼耸肩摊手,对仲仁抬抬下巴,仲仁温驯的把桌面一叠卷宗跟一盘堆满药品的托盘拿出去,锺离年手抬不起来,冲着好友问道:"小雯呢?她去哪裡了?你有看到她吧?她就在那边……浑元殿……长形影……呜……"
他整个人往前倾,上身都是绷带跟药味,两条手臂都是细长的擦伤,岳百川不敢按他肩膀怕弄痛他,右手掌心向下虚压露出难得不耐烦表情道:"你激动个什麽劲?躺回去躺回去,作死吗你?我跟你在一起形象都没了!"
锺离年道:"陆雯呢!她去哪了?说话啊!你快点说话啊!"
岳百川要不是看他上身被烧得满身伤,几乎要变成烤肉,否则在对方掐住自己脖子时一定会一拳揍过去!
"呜呜!疼……"
锺离年连忙放手改成不断摇晃他的肩膀,岳百川肩膀一沉甩脱他的手道:"唉呀!你平时都很洒脱的,只要一碰到陆雯的事情就向变个人似的,陆雯不要你啦!她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有什麽好?你这麽帅还不怕没有女人倒贴啊?唉啊不要露出那副弃妇表情!躺着躺着,把药喝了,快点!"
锺离年靠在枕头上自己喝着那药,喃喃道:"她肯定有什麽苦衷的!她不会不要我的……不然她怎麽会出现来救我?她肯定想见我才冒着风险过来的……一定是这样的……"
岳百川嘴角抽了抽道:"我很不想破坏你的美梦,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救你的人是我!"
"那时候楚子敬在后面井那打水喝,他看到溷元殿上方反射出光波,是防护咒被撞击的型态,于是用天问剑打出一道缺口,很快就杀死那个长形影了,我跟他说有东西跑进来,他什麽也没问就先出手了,连九歌都没拔,真是太厉害了,我想天宵派会因此逐渐壮大有一半是楚子敬的功劳。"
锺离年一点都不关心仙门事务,他唯一想见的只要陆雯,他看着空碗裡面一点黑褐色的药渣,眼神空洞的问道:"你说她会去哪裡呢?我好想见见她……"
岳百川自己都没有过男女之情,怎麽会安慰他呢?何况陆雯未留下任何隻字片语就离开,天下这麽大,要去哪裡找她呢?她发生什麽事情了?
岳百川拿过他的空碗,用药杓掀开他左手臂上的草药,检查一下伤口,用一层砂布敷上,道:"陆雯这个人很多事情都不愿意说,老实说吧!我也没有很喜欢她,你虽然在水云宗做事却不爱管理仙门事务,叶镇天对东沙魔族不满很久了,陆雯身家底细我不知道,不过她是从沿海一带过来的,多少会跟魔族扯上一点关係,就算是邻家跟魔族打过招呼叶震天这傢伙都不会放过,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跟陆雯牵扯太多比较好,唉!这裡怎麽掉一根针?"
岳百川弯腰将靴边的银针拾起放入针灸袋裡面,锺离年像是自己对话一样,对他的话充耳不闻,道:"你说要是我跟小雯的孩子是个女儿,一定是女孩的,跟她一样善良温柔,我会带着她们归隐山林,从此不在过问仙门之事,我答应过她的,我一定会做到的。"
岳百川见到他如此恍惚,伤在身上的血迹染红绷带,那抹红亦染上他的心头,情深入骨,心神憔悴消瘦了他的俊颜,岳百川同他一样无助不知所措,他可以勇敢的面对各家对新任年轻掌门的质疑,不管其他人怎麽说,锺离年永远都站在自己这边,现在锺离年面对如此重的情伤,岳百川当着他的面怀疑陆雯的人格,锺离年也不会愤怒,他是明白的,他的确对陆雯一无所知。
岳百川起身指着茶几上面一枚方印道:"这是你挂脖子上面的事物,现在你身上有伤,我先给你取下来了,你先在这裡养伤吧!不要胡思乱想了。"
锺离年没有答话,岳百川迳自出去掩上门,锺离年探出上半身,伸手取过方印,那枚古朴精緻的东沙御军钮放在他血痕交错的掌心,彷彿将心上人握在手中永远不在放开般的坚持,锺离年一个人在偌大的寝室,泪水无声的打在被单上,加深上面的纹路。
岳百川在书房批卷宗,却有些心烦,那些报上来的帐务,每个地界重新计算的土地跟税租,一堆琐碎的事情白纸黑字他却看不下去,朱红的笔停在空中,目光盯着前方,想着重伤心伤的锺离年。
"掌门,掌门,掌门!"
"啊!"
岳百川整个人吓了一跳,手上的朱笔滚落在卷宗上,弄的赤赤红红,仲仁上前将笔拾起道:"掌门你没事吧?"
岳百川皱眉道:"你进来也不喊我?吓我一跳!"
仲礼斜靠在门边道:"都喊半天了,掌门是在担心锺离年吗?他那伤三个月内肯定就会好的,不用这麽担心。"
仲仁拿着卷宗道:"掌门,叶宗主跟卢掌门还有天宵派阙掌门都希望能成立四象变之盟,现在剩下丹阳坛未表态,这几天水云宗大大小小的集会不断,都是在为四象变之盟先前事宜做准备,掌门的意思是……?"
仲礼道:"那还用问吗?丹阳坛是以炼丹道韵为主,要是不加入四象变之盟肯定要被孤立的,等到叶震天对付完东沙魔族,接下来就是想尽办法将之前反他的门派找藉口弄掉。"
岳百川道:"阙玉英怎麽会愿意加入?要是成立结盟最得利的是水云宗,天宵派位处西北,边界上还有万家堡分地界,叶震天自己对东沙魔族的私仇没法自己报,就要想办法把全部中原的仙门大派拖下水,简直狼子野心!"
他越说越怒火无处发洩,好像所有烦心事都搅在一块,刚坐上这个位置各种大事就接踵而来,贼烦!
仲礼自己拖过一把椅子坐下,目光露出精明干练的光芒,沉声道:"叶震天满心都是结盟一事,他在百家宴时提过很多次,阙玉英只比你早半年当上掌门,要说资历,叶震天最老,卢蔚然后是阙玉英跟你,要是处事能力属卢蔚然最强,财力是水云宗叶家为首,天宵派以剑为宗,我们丹阳坛要是跟他们三派结盟,以客观来说是往上提升,不管地位还是声望。"
仲仁两手掌心握着喝完的空茶杯缓慢道:"灵脉,沿海一带有丰沛的灵山福洞,魔族习惯与自然共处不会主动开发,那些地界要是由四家瓜分,那可真是……."
岳百川往后一靠,抱臂皱眉道:"就算我们真的跟魔族开战,丹阳坛也绝对不会在前线,天宵派一定是会站在第一线当先锋部队,丹阳坛顶多是战场医官跟大后方医疗运输,叶震天想要我给他出白工?想的要不要太美?丹阳坛可以加入结盟,不过一分到地界我就立刻退盟,就算真开战,我也只会出五分力给他,丹阳坛可不是给人欺负的。"
仲礼赞同的笑道:"那是!掌门英明,水云宗有钱,我刚刚还没说要是以智力丹阳坛一个门外弟子都比叶家全部人加起来聪明!叶震天这种凋虫小技就想计算我们,哼哼!天宵派想要博声望,冯门那个卢蔚然也只会帮仙门的人,他跟叶震天熟识才帮他,掌门做作表面样子就成,加入结盟行啊!顺便也可以蹭他们水云宗热度,丹阳坛声望也可藉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