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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鐘聲到客船——by良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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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宿一脸温和的看向他,锺离道这问题真难倒阙玉英了,弟债兄还,要在这个穷的叮噹都响不起来,道袍洗到退色还补丁,鞋底歪歪斜斜的缝线是一补再补的痕迹,刚进水云宗猎场就闹出天大笑话从此成为众人笑柄,连剑都不会拿,就是个烂好人任人拿捏,最重要的还是个哑巴!
  清平君的嗓音是仙乐,是岚山氤氲下的冷琴铮铮,是高山流水的恣意潇洒,是苍山敲响晨锺的低吟,任谁听过永远忘不了,高亢时是军旗猎猎战鼓闷闷,笑时流水打击青石燕啣落花,一张追月洗尘弓名扬六界,仙剑银光流动宛若天上群星灿烂,清平君本身就是一幅不可触及的神画。
  阙玉英吸一口气,端详琴宿,右手指间四指轻敲桌面,靠着的腰板改成向前倾,双手交握又放开,额上冷汗直冒,反射一片水光,琴宿觉得他要在广博的词海中,找一个贴近真实又不会惹锺离道暴怒(要是他生气阙玉英就别想求走琴宿了)不能夸浮虚假,不能贬低负面,平舖直述就等死吧!褒扬他吗?
  本人就坐在这怎麽听怎麽假,阙玉英丢盔弃甲的叹口气,往后一靠摊手道:"就算琴道长举起相思房,也没人会相信他是清平君,不,就算他穿着清平君的衣服,拿着追月洗尘弓,配着仙剑走在大街上,也只会被认成是清粉(清平君追崇者的称呼)没有任何一点共通处。"
  琴宿打着:"庄主开玩笑的,掌门不用当真,有什麽需要帮忙的旦说无妨。"
  锺离道眯着眼耸一下肩,没在追问去下,琴宿手放到桌下牵住他捏了捏,锺离道拇指在他掌心骚了骚,表面上仍是霸气冷酷的君主。
  阙玉英道:"以往我希望在有限的空间与时间下息事宁人,毕竟百年恩怨事过境迁,外人无法多作评论,指摘太多主观,要站在当事者那边又过于护短无理,在下身为掌门能劝善师弟,却无法扭转乾坤翻转命盘,此物生于百年前一场仙魔旧怨,在下无法劝师弟罢手,自身能力不足无力消灭,其中清平君与此更有着非比寻常、千丝万缕的关係,在下实不愿天宵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恳请仙君援助。"
  琴宿听着熟悉无比,打着:"此物莫非是……."
  阙玉英对上他视线,眼中透出一股沧桑疲惫与苍白无力,缓缓道:"五头阎王,谢舜。"
  

  ☆、四十九、双手剑仙百年仇

  
  锺离道与琴宿对视一眼,道:"我丑话说在前面,朱明杀了岳百川,以死补偿扯平了,但三娘伤一根头髮我削楚子敬脑门,伤她一只手我砍他四只,她得内伤我让他肝胆俱裂,这是楚子敬欠我的,大家一码规一码。"
  阙玉英道:"是,当然。"
  琴宿打着:"谢舜是不是谢诚的那个儿子?谢诚当年偷走叶震天作战灵脉图给魔军,让四象盟军几乎全军复没,叶震天秋后算帐把谢诚一家斩首正身。"
  阙玉英道:"没错,就是他,此事说来话长……"
  锺离道道:"那就长话短说。"
  阙玉英道:"天宵嵿上空已被五头阎王掌控,此是十万火急还劳驾二位先行上路,沿途商议。"
  琴宿向锺离道打着:"蛊凋是五头阎王的类妖分支,威力不容小觑,师兄跟我都中过招,这个五头阎王若为真,那天宵派将有复灭之灾,裡面弟子各个难逃残酷折磨,还是先上山一趟为好。"
  锺离道道:"就算从此地御剑也要十八天,而且御剑消耗巨大灵力若是不幸遇上五头阎王或你那便宜师弟偷袭可不好办,还是骑马赶路节省灵力消耗。"
  天外天很快准备九匹骏马鞍辔、黄金白银千俩、水跟乾粮毛毯与换洗衣物,阙玉英见他如此快速周详不禁心中佩服,当天三人日夜兼程披星戴月,一路不断赶路往西北天宵派而去。
  路上阙玉英告诉他们关于谢舜与五头阎王之事,身旁树林快速飞越,马蹄达达达扬起后黄土,琴宿百年记忆逐渐被阙玉英的陈述唤醒,上坡是连绵起伏的山路,前方雾气山壁松石,远山仙鹤鸣叫,穿破雾气缭绕银白高山出现在视野,沿途开始出现天宵派的太极旗在山峰中闪烁-
  天宵嵿位于西北峰上,山势最险峻崎岖,山腰路段有凿出的阶梯,粗糙朴实,在往上便是仅容一人能侧身过的狭窄山道,一面山壁另一面便是万丈深渊,琴宿三人在山下弃马御剑,阙玉英乘胜王剑领着锺离道跟琴宿。
  山顶被云雾掩盖真面目,圣王剑剑风盪开浓厚云层冲破一条狭长的天道,琴宿一手环住锺离道腰际一手搭在眉间眯眼看着随着距离拉近变大的灰瓦漆黑飞簷。
  阙玉英在离地面十呎先召回圣王剑,道袍衣角翻滚轻盈落下,殿口是顺着凿开的巨大山洞口建立,殿内便是延伸到山腹中,两扇大门敞开,锺离道左手虚虚一握,将唤出的追月洗尘弓递给琴宿,万分慎重道:"清平君,必要时对任何人都莫要手下留情,阙玉英诸多隐瞒必设陷阱埋伏,楚子敬跟万千灯也不会对我们仁慈,多加小心。"
  琴宿默默看着他,他喊清平君让琴宿觉得很陌生,好像锺离道是当年战火万千人中其一看着他三箭退魔的无籍之辈,好像提醒他锺离道跟他仙魔疏途,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并肩而行,他以前很喜欢这个称呼,不知过了多久他已经无感了,他看着锺离道接过仙弓,唇语道:"不要这样叫我。"
  锺离道紫瞳泛出无比的敬爱,他退后一步单膝跪下,明知仙魔疏途却仍侥倖期望能执手同归,姿态虔诚无比祈求般道:"寰宇殿下,请不要以自己性命换取苍生太平为前提,否则这座天宵嵿将是你我终点。"
  琴宿叹口气,伸手将他拉入怀中,亲吻他脸颊望着悬涯下淼淼人世,无声自语道:"匡扶天下,不敢忘,与君执手,不能忘。"
  他们分开时琴宿捧起他的脸,唇语:"开始就是结束,阿离,回家后成亲吧!嫁给我。"
  "嫁给我。"
  一百多年后,这位尊贵的寰宇殿下,在人间仙魔大战三箭退魔、苍龙神殿倒塌时一人顶柱匡扶天下的清平君,对他埋藏心底的远久情意,回复的唯有三个字-
  "嫁给我。"
  琴宿坚定不移的再打一次,锺离道有些脑袋空白,被这三个字砸的有些迷茫,看着他点点头,琴宿也点点头,两人执手相对不语。
  "劳驾,两位可以往裡面请。"
  阙玉英探头狐疑的看着两人,琴宿放开锺离道的手,锺离道撇过头,三人一同入殿。
  殿内两旁巨大神柱刻着古老的四象神兽,上方是一个透明的圆形天体,看到天宵嵿上空,一会儿转换成天宵派整个俯瞰景象,殿内摆放两座光明灯塔、祭坛、太极旗帜,上方石桌上摆放整齐的牌位,琴宿一路走过去剑指摩擦桌沿,几百个牌位中第十三排上正中间写着"谢舜"。
  阙玉英道:"谢舜带着战场上跟被无辜正身的万千亡灵,形成一股超出常理的恐怖力量,无形无象,却能入侵神志活活把人逼疯致死,他可以是幻觉也可以是真实,晦暗不明捉摸不定,要是勉强用一个名称来称呼,第一次出现在卢蔚然的学说中,他一小部分分裂出去叫做蛊凋,真正的形象叫做五头阎王,他自愿进入地狱用层层酷刑痛苦,把自己练化成五头阎王,传说中的确有类似之物,千年前曾出现过一次,中土那一年丧失三分之一的人口,天庭殒落的星官形成史上最壮观的流星雨。"
  锺离道道:"谢舜为何成为五头阎王?他只会带走一人,否则不合理的怪异死亡现象就会不间断的出现,谢舜真正恨的人有点自觉就自行了断,否则很快整个天宵派就会出现在史记上成为增加后代学子考试的一环了。"
  空气被凝结成一种窒息的状态,不断抽走灵力使人难以呼吸,天宵嵿上方天际有一团巨大的乌云笼罩,不断向外扩大,天宵派弟子纷纷朝上空望去议论不休。
  锺离道道:"三娘呢?先放人,那东西看来喜欢人多哪!"
  阙玉英背对着他们,抬头观察上方天体,琴宿打着:"先让弟子们收拾重要事务下山避难,五头阎王只针对生灵,把整座山下结界,请四象变之盟摆坛祭天,祈福消灾后在协助封印吧!"
  如此是最稳妥之法,阙玉英好像没在听,锺离道道:"方法教你了,快去处置然后放人。"
  嘎,磅!
  琴宿身后高大的门紧紧关上,打着:"阙掌门这是何意?"
  "五头阎王要的是清平君,所有请仙君自戕。"
  低沉森寒的嗓音响起,石柱阴影中那眼神鄙夷射出两道剑光般,楚子敬踏出阴影,道:"清平君,本座一直在等你出现。"
  锺离道哈了一声道:"唉,果然好心当驴肝肺,琴哥哥你看,这兄弟俩果真不好饼,只会利用别人一片好心,还名门正派,楚子敬我家郡主呢?你把她关哪了?你不说我就掀了天宵派。"
  楚子敬陡然色变,双手掌心向上一握,背后剑匣飞出两道炫目剑光,天问九歌锋利的剑尖指着他森森道:"无耻的宵小鼠辈,你的属下一个血洗翡翠谷绑走郎英杰,一个谋杀丹阳坛主藉机毁了丹阳坛,你个溷世魔王还有资格跟我要人?!"
  阙玉英面色愁苦道:"子敬先放了郡主吧!清平君答应前来,我应该要兑现承诺。"
  楚子敬道:"是你答应又不是我,当年桥头上杀不了你,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天问剑利风迎面杀来,锺离道不慌不忙的往后一跃随手抬起右臂用黑麟护腕挡开,剑锋撞击擦出星火,琴宿跑到楚紫敬对面打着:"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製造问题,楚阁主别打了!"
  楚子敬显然下决心要杀锺离道,一出手就两柄仙剑一起上,锺离道靛蓝身影在两道剑光中穿跃总能两道夹缝中猜过边的躲过,他甚至没有拔剑,左手负背右手用护腕随意架开,看上去很悠哉,足尖点在九歌剑尖,踢开从右刺来的天问剑往后飞笑的犹如得到新玩具的孩子,朗声道:"琴哥哥不用跟他说,这人从来不听人说话的一点礼貌都没有,阙玉英你不是要调解?快啊!不然我出手你们都别想活着出这扇门。"
  阙玉英抽出圣王剑挥开凌厉的剑风,懊恼道:"子敬,五头阎王是因清平君还是你无法确定,快快住手,别打…….唉你不是锺离庄主的对手啊!"
  锺离道那随意的态度跟阙玉英那句"你不是锺离庄主的对手"犹如万剑凌迟狠狠刺激到楚子敬,他剑眉下的一双眼睛闪烁着剑光与对方的身影,一招"厚德载物"踏上石砖,磅的一声角下青砖蔓延出黑色的蜘蛛网,碎石屑纷纷往上飞!
  锺离道在空中踩着碎石跳上太极旗顶端,居高临下看着面色愤恨的楚子敬笑道:"你得罪自己弟弟,这几年被五头阎王纠缠的飞昇不了,妒火中烧死到临头还想拖清平君下水吗?谢敬!"
  "谢敬。"
  很久没有人用这两个字喊他了。
  "谢敬!"
  他小腹被狠狠踹一脚,从床板上摔下去康啷打翻脸盆,老王骂道:"睡!我让你睡!你他妈的还不给老子滚起来!"
  伙房旁边有一小堆放果菜的木箱,在转角牆面还有一小块梯形空间,用一块烂木板隔出隔间,那瘦弱穿着破旧软甲军装的孩子站起身,用枯瘦的手臂抹去鼻血,面无表情的穿戴好围裙从桌下摸出一条髒兮兮的头巾戴上,捲起袖子开始打水噼柴削果皮,伙头兵赖狗正在揉麵团,跟一旁翘脚喝酒的老王道:"喂!林皮子昨天被打三十鞭,咋回事啊?"
  "没招到人呗!"
  "干!这裡他妈的人手都不够了,我他妈的一个人要订菜、下货、备料,我操他妈的林皮子是故意的吧?喂!去把葱切一切不要弄那锅汤了,这小子是黄牛村那个谢大贵的儿子?挺清秀的一点都不像啊!"
  "你个蠢货,他短命儿子早挂了,前几日我招人,还缺一个本想着回去挨鞭子,有个老头把他儿子卖给我,就他啊!"
  "多少啊?"
  老王放下酒瓶摊开手掌,赖狗瞪大眼睛道:"五十两啊?你可真大手笔!"
  老王道:"反正过两个月老子役期就满了,老子才不想被抬回老家。"
  谢敬一人忙进忙出,家裡多了弟弟多一张嘴吃饭,父亲谢诚整日游手好閒斗鸡喝酒,祖上的家产被他赌光,躲避债主不断搬家,陇西驻兵的军队正在招募新兵,谢敬这麽名字都是户籍册上那个谢大贵儿子的名,谢诚根本没帮谢敬取名字,谢敬也不知道自己叫什麽,他就假装自己是谢大贵的儿子。
  反正他跟这些人都没关係了。
  谢敬每天在伙房只有零星的时间可以睡觉,大部分的日子都在羞辱打骂中度过,老王脾气很大喝酒就对谢敬拳打脚踢,閒暇时就是谢敬痛苦时,士兵没事干就找麻烦,让他在集合时学驴叫,原因是他靴子没擦乾淨,入冬时操演,他睡到一半被连人带蓆子丢进冰寒刺骨的河中,一整个晚上都瑟缩在小火旁颤抖,那些老兵玩他玩上瘾了,总是变着法子让他难堪,被当众羞辱嘲笑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
  赖狗老家在蓬莱,习惯自己做事休沐也不会跟着队长他们去喝酒找女人,常常因为要省钱继续待在营区,口音非常重,他是唯一不会找谢敬麻烦的人,有时候会拿出几块龙鬚糖放在谢敬的狗窝前,他看到谢敬被脱光衣服站在集合场上听队长一边自夸自吹自己那些瞎编的丰功伟业,一边大声指谪这个小子多麽不长眼的遇到自己居然不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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