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鐘聲到客船——by良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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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既然不会敬礼,就在大家的面前学到会为止!
虽然都是男人,不过被当众剥光衣服还是非常羞耻,他低着头一手挡在跨间一手握拳放在大腿边,那突出肋骨身躯胸前、锁骨、背后都是青青紫紫的伤痕,赖狗看了有些不忍,一大群大老爷们隔三差五的对付个孩子,他对关係较好的伍长道:"等等曹校尉要过来看分列式,先别玩了吧!不然惹怒他我们要倒楣的。"
谢敬这才逃过一劫,他没有看任何人,他顶多眼神放在他们肩膀的位置,我为什麽要看一群畜生……一群杂碎……
有一次百夫长巡逻各士兵军帐,点他被子折的不够方,不够方……?
是的,军队平日閒得发慌就命士兵折被子,折自己的被子,折长官的被子,折仓库所有的被子,浪费一整天做这些弱智事情来显示部队有在做事,折成像豆腐,四四方方捏出角,谢敬很聪明任何事一学就会,知道怎麽做事能又快又好,他用一指节木头撑住折好被子四个裡边,拉平称直后取出木头,那被子比任何人整的都好看,其他人看了觉得被一个小孩比下去没面子,而且团体生活中你的好就衬托别人烂,小队长就随便找理由整他,命他蹲在门外当狗,经过的士兵看到都哈哈大笑,有的拿骨头丢到他面前,他饿得眼冒金星没有力气反抗,每天他都想着同一件事,他始终想死。
溷帐,浪费粮时的废物……活着也是占空间……我死都不会放过你们……
整个营区气氛怪异如另一个世界,这裡的士兵多是在京城附近的贫民区犯罪抢劫被发配到部队服役,有些加上自己本身的役期一待就是七八年跑不掉,他们几乎都不识字,就只会写自己的名字,平日操课割草,要是有居民要他们也必须出去清理街道、赶羊喂猪,他们常光着膀子喝酒玩骰子赌大小,满口粗话随地解下腰带到处撒尿,谢敬经过伙房旁搭的军帐草地都是屎尿酸味苍蝇到处飞。
这些畜生,我为何要待在这裡浪费时间,跟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我不能一辈子被困在这狗地方。
白日常常传来打人吼叫声,动不动就有新兵光着身子举着铺盖在河边罚站,或是吃饭吃到一半整个锅子被砸到坐姿不正的士兵头上,或是不断讨论哪家酒馆的女人好看便宜,谢敬周遭充斥肮髒溷乱、下贱不堪、羞辱巴掌中,这些事情在这裡都叫正常,只要有人伸手他就会挨揍。
每句对话开头中间结束一定夹着各地区的粗话,有南北川鲁、蓬莱蓟荆聊女人的胸部大小跟低级下流的言论,使的后来谢敬被阙玉英温柔对待时很不习惯,睡在门边抱着门栓挨早晨,不适应天宵派风雪交加的气候刚来三天就生病,阙玉英在床边细心照顾他整夜,当他被恶梦惊醒发现阙玉英趴在身边握住他手,少年心事跟着谢敬肩上的瘀青伤痕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营区的日子过了八个月,到了秋季准备陇西地区实兵对抗演练,部队开始忙碌起来,届时会有高宾前往,校尉们指挥各部队长百夫长伍长规划作战细节,沙盘推演,谢敬在送食盒时看到营级帐中摆放攻击发起线、主阵地、辅助主阵地跟预备阵地的挂图上面还有四角注记,他经过时撇了一眼就退下。
那天晚上他又不知缘由的被伙头兵长打一顿,他鼻血弄得上衫都是吸气时胸腔赤吭赤吭像是破风一样的声音,他捲起袖子用一块瓦片来回割腕,看着自己皮开肉绽疼到痛快,左手脉搏几乎被割断时他就意识不清眼前一片漆黑。
隔日谢敬昏倒在血泊中,血从木板缝渗出来,赖狗凌晨要准早饭时看到地上湿湿的,揭开木板吓一大跳冲去找医官帮他帮扎好,那天他留在伙房不用跟着出外操演,他带着几个馒头跟水,在上方阁楼间顺了伙头兵长的头盔跟一柄菜刀就离开,算着操演部队攻击发起日第三天先抵达空荡荡的主阵地拿了粮食,换了校尉制服配着长剑,返回阵地休整的部队以为他是支援的校尉,这些只会听命的士兵从来搞不清楚状况,操演时部队往往分散各个阵地山头,只有高阶军官会知道佈防位置,部队跟部队又会加入外来支援的军官,一个一级士兵向他敬礼,后面所有经过的士兵们都向他敬礼问好,谢敬要了马匹跟食物就从大门朝西北策马离开。
谢敬没有想法,在他有记忆以来打骂羞辱就是跟生活联结在一块,他甚至还有些字不认识,在家吃不饱穿不暖永远在卖柴挑水,被卖到军队多了当众污辱还有睡觉时间变更少。
累、饿、想杀人想死,累、饿、想杀人想死,累、、饿、想杀人想死……
他没有时间去想更多事情,如今现在他有时间却又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
在三月花开时的山道上,抢了一帮马贼的衣物乾粮,正好遇到下山除妖的阙玉英,阙玉英见他武功底子不错,那时候谢敬仍穿着校尉的破烂制服,阙玉英道:"官爷好武艺,在下天宵派阙玉英。"
谢敬在部队最常摆的就是面无表情,也有人猜他可能是小时候面部神经被打坏了,谢敬长的很俊从小就看的出来,不过那时总是灰头土脸衣不蔽体,没人发现这点,像鋐午这麽资深的弟子就是这麽猜测师尊神经被打坏了,总之他表情很少,语调很低,戒心很重道:"我不是官爷,这身衣服是我抢来的,你是修仙的?"
语气有种诡异的期待,感觉随时要抄起菜刀在树林把阙玉英杀了分尸,旁边有条小河正好适合洗凶刀跟上衫。
阙玉英指着树林上方露出一小截的山头,道:"是,天宵派就在那座山上,小友既不是官爷,那有何打算呢?"
阙玉英见他衣衫沾满深褐色血迹跟油渍,靴身均是乾涸泥土,头髮散乱眼神充满敌意,就猜想是逃兵,或许是被抓进部队的孤儿,柔和的问道:"你家在哪呢?或许我有机会跟你同行一段路。"
谢敬不知道要去哪裡,道:"我没家,我不知道活着做什麽。"
阙玉英朝他伸出乾淨修长的手,笑着道:"那同我回天宵派吧!"
阙玉英青涩乾淨的面庞,一身整洁的杏黄道袍配着长剑犹如水中睡莲,白淨的肌肤指甲修的短短,眉毛平平有着好脾气的长相,谢敬心中有了一点想法。
能活成这样,也挺好
谢敬在逃亡的路上躲过一间破道观,上面有一块浮凋是一个人双手顶柱的样子,旁边写着什麽苍龙神柱,一人顶力,纵然低头,绝不退却,下方有行小字刻着:"处天地、赤子心、敬皇天"后面的字他不认得了。
处天地、赤子心、敬皇天,在阙玉英问他名字时,谢敬脑中浮现凋刻上那人顶柱的姿态,既勇敢且仁慈,既天真又痴傻,什麽天下苍生,狗日的苍生,匡扶天下,这个人间是地狱救个屁。
谢敬呆呆盯着前方一会儿,阙玉英道:"你叫什麽名字?"
他道:"楚子敬。"
"好名字,子敬,以后我就是你师兄了。"
天正五百年九月初一,午时,东城门木台上,由四象变之盟监斩,大战时的水云宗细作谢家,谢诚、王氏、谢舜及么女谢婷反手跪地,四周都是各门派的弟子,均漠然的看着他们被处刑。
行刑前一日-
谢诚见到一名十五岁的英俊青年进来,后面跟着两个看守的弟子,楚子敬道:"开门。"
谢诚见到救星般握紧栏杆道:"是兔儿吗?是爹啊!你不是在部队吗?你怎麽跑到天宵派了?"
楚子敬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递过一张纸道:"下方第三个栏位没压手印,印完签字。"
他只是来补签自白书,谢诚指着谢舜怒道:"这是你弟弟!你放过他吧!难道你连父亲都不认?!你个天杀的逆子!"
一旁弟子用剑鞘敲栏杆喝道:"吵什麽吵?!你给我闭嘴!你什麽东西也配?我呸!楚师兄是你这种人能叫的?"
楚子敬摆摆手,让他们退下,道:"你要谢舜活?"
谢诚连忙点头扑到前面道:"对!儿啊你有办法吧?帮爹一次吧!他是你弟弟啊!还有婷儿是你妹妹,你现在出息了当然要帮家人了对吧?帮忙救他们出去。"
谢舜靠在牆面不抱期待的扫了"哥哥"一眼,继续盘坐休息。
楚子敬将自白书对折,再对折,收入怀中道:"只要有一丝机会能让谢舜活……"
谢诚跪在牢中不断咚咚叩头,谄媚道:"多谢多谢,我这辈子有你这个儿子真是太好了!谢谢!谢谢!"
楚子敬一字一句道:"只要有一丝机会能让谢舜活,我绝对会全力阻挡。"
谢舜阴毒的看着他,楚子敬根本没兴趣去探究谢诚为何独爱谢舜,为何谢舜学了一身杂七杂八鸡零狗碎的左道邪术,牢中迴盪谢诚难听的咒骂声。
行刑场面很溷乱,并非当时记载的那样一行带过,那种溷乱程度要好几行才能带过。
叶震天终于找到机会平息前线弟子的怒火与恨意,他让想砍谢家的人自己动手,谢诚身上的肉一块一块被削下来,不断豪叫怒骂却死不了,他妻子跟女儿被绑着吊起来,被丢进滚烫的大锅中,一下放进去一下拉上来,反反复复烹煮她们,拉上来一下皮开肉绽,外面一层皮被煮烂,两人肌肉骨头外露,被活活痛死。
谢舜反应很快,他见抬下众人面露凶光就知道自己不得好死,在牢中事先割破手指在自己胸口画阵法,这件事很多人做过但都没成功,他唯一能报復的手段便是如此。
谢舜没给任何人机会,捡起地上小刀直接往颈上插,他的尸体先被砍断手脚头颅,身体被剁成肉酱,有人将肉酱一把一把往还活着的谢诚嘴裡塞,那些肉酱尸块堵住他口鼻,将谢诚闷死。
楚子敬默默在角落看,等人都死光他才留开,这些人对他而言只是一般的死囚而已,刑场一片狼藉,尸水、尸块衣服到处都是,阙玉英不想参加这种场合并未前来。
楚子敬看着木台角边一条手臂僵硬的握成拳,过往被羞辱殴打的日子、不堪回首的记忆跟着变成一块一块血肉散在这裡。
他转身留下一片血腥。
☆、五十、曰至虚极守敬笃
楚子敬被一掌拍飞,天问剑刺入地面被往后拉出一条深深的裂缝,减去承受力道,锺离道转身从耸高的旗杆上飞下来,琴宿伸手将他抱个满怀,低头确定他没受伤才转身打着:"楚阁主,不管五头阎王要对付谁,我都不会让此事发生,请冷静点别打了。"
楚子敬脸色忽青忽白,看着琴宿一手扶在锺离道腰间,眼底尽是温柔缱绻,楚子敬看着神色仇视带着被刺痛心扉的不甘心,而表情上只能微微蹙眉。
琴宿不知他为何如此表情,想着清平君当初在桥头戴面具装高冷装仙儿是挺二的,自己看了都想打自己一顿,可楚子敬那表情像是身心都被践踏侵犯一样,无法忍受、嫉妒、怨恨翻腾。
琴宿从来不明白这种複杂、溷论不安的难堪情绪,他从来都不会明白,在人间受尽折磨后,仍是初心赤子,琴宿还是琴宿,哭过笑过、痛过伤过,依旧温吞清明如月。
楚子敬双手持剑,咳了一口血沫也不拭去,任洁白的衣襟上滴上殷红,道:"当真一对恩爱佳偶,清平君当了东沙驸马,这就是天庭的作风吗?"
琴宿打着:"楚阁主还是先收剑,有话好说。"
阙玉英不敢伸手触碰楚子敬,师弟情绪很不稳定,怕惹怒他造成内伤加重道:"子敬,清平君是来帮忙的,帮忙一同对五头阎王,不要担心没事的,听师兄的话好吗?把剑收起来……"
楚子敬语气坚定道:"根本不可能。"
阙玉英小心翼翼的问道:"什麽不可能?"
楚子敬道:"五头阎王不会被消灭,只会在发生一次……寒锺鸣,仙人殒……"
阙玉英脸色犹如被雷轰到,恐惧跟痛苦地看着他,也不知道说给自己还是师弟听:"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琴宿右手指间化出一支角宿箭,拇指一按消去箭头,目不斜视扬手往东南角边的黑暗角落打去,嗖一声,一个人影本来蹲在圆形天体边上的工字横木,角宿箭发出淡淡银光瞬间照亮他脸庞,那人头一歪箭杆擦过他右耳畔斜打在后面丁条边,众人皆抬头望去。
随着箭杆落下,一阵轻轻的嗓音迴盪:"驸马,别来无恙。"
康噹!
他被吓一跳的弹起身来,撞翻脚边一水桶,水溅的到处都是,后院的竹架下方坐着一个紫裙女郎,翘着脚发出噹噹噹的刺耳声响,锁灵夹的铁鍊缠绕在她双手双脚上,她饶有兴致的打量这间小庭院,有几盆绿丝瓜藤蔓长的青青脆脆,几个云层棉絮在湛蓝中缓慢飘移,投在紫裙上形成碎片光点与阴影。
三娘心情不错的欣赏着剑阁大弟子鋐午的独立寝室,鋐午似乎异常紧张焦躁,跌坐在地,骂了一声:"我日古嫩老娘!我身子木乱的……咋整……"
三娘给自己倒杯茶,閒话家家常道:"你是济南人啊?"
鋐午转头茫然地盯着她看,三娘也看着他,接着鋐午转身趴在地上,面朝地两手打直与肩同宽,背与腿成一直线,开始上上下下的做起俯卧撑?
"要我帮你数数吗?"
"呼…….好……麻烦妳了!"
"一百四十七、一百四十六、一百四十五……"
"呼…….妳…….妳怎麽倒着数?"
"我习惯这样数,继续啊别停!一百三十七、一百三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