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和孽徒真香了 番外篇——by竹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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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什么,今夜查看了岁千秋的记忆,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傍晚时分,谢还拿来两坛美酒。这酒是他存放在乾坤袖中的,货真价实绝不掺水,用来灌醉岁千秋最适合不过,谢朝辞信誓旦旦,宋迎有些不放心:“万一他酒量很好呢?”
“要是灌不倒他,回去我就把那酒坊拆了。”
到了这个时候,再多担忧都是多余的。宋迎跟谢还一起去了岁千秋的房间。
岁千秋正在用饭。
他的房间一丝不染,和客房格局相差无几,只是左侧多了两道推拉门,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整个房间斗弥漫着一股淡淡熏香味,却又不见香炉,似乎正是从左边的一扇门后传出来的。
见他二人,岁千秋既不惊诧,也不欢迎,仿佛他们俩是常客一般,从矮桌下拉出两个蒲团:“坐。”
谢朝辞毫不客气地拉着宋迎入座,酒坛一放,道:“喝两口小酒?”
岁千秋没说话,径自吃着饭,半晌,才抬眼看了看宋迎。
宋迎扶额道:“不是我,谢还是找你喝酒。”
岁千秋的目光又移向了谢还:“我不会喝酒。”
“那就太——太可惜了,不过无妨,这酒是果子酒,喝着玩儿的,醉不了人。”
谢朝辞连酒杯都准备好了,天青色的杯子,晶莹剔透,是上好的材料。两个杯子斟满,一个推到对面,一个留给自己,举杯相敬。
岁千秋端起来嗅了嗅,酒气清淡,有一股苹果的香味,便不犹豫,喝了一口,算是回敬。
宋迎拿过酒壶闻了闻,许久没有沾酒的他也也忍不住蠢蠢欲动,舔了舔浅淡的嘴唇:“好香。”
话落,一只苍白的手伸过来,把酒壶无情地拿走。谢朝辞垂视着他:“小孩子不能喝酒。”
宋迎:“我不是小孩子了。”
“你几岁?”
“你怎么老问这个?!我都十七了!”
“十七?七老八十你在我眼里也是个小屁孩儿。还有,不要随便舔嘴,丑。”
“……”
谢还把那酒壶放得离宋迎远远的,又去给岁千秋灌酒,这酒儿确实好喝,清淡却不至于无味,喝着像果汁一般,不觉得就让人喝过了头。
两杯酒下肚,岁千秋好似没事人一般,脸不红心不跳,沉静得很,盯着谢还发起了呆。
宋迎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这是醉了?”
谢还道:“应该是醉了,这酒后劲儿大着呢。”
说完,岁千秋终于动了动,目光已经涣散如一团风飘絮,宋迎试探着拽了他一下,岁千秋只是脚下一绊,歪了歪,却仿佛看不到他,扶住了旁边的柜架,说了一个字。
他说得一片含糊,根本分辨不出,宋迎这才确定他是真的醉了。
醉酒后的岁千秋也格外安静,不似旁人那般大喊大叫乱撒酒疯,他拉开了后廊的门,面朝波月湖盘膝而坐,然后就似一尊石像,没了动作。
宋迎道:“他这样,什么时候能睡下?”
谢还也有些吃不准:“没见过喝醉了还有心思赏景的。”
说话间,身后微风忽至,玄关门刷拉一声被人拉开,两人齐齐转身,预作防备,却又同时愣住。
门口站着一个模糊至极的人影。身姿修长,一身淡绿衣袍,手中抱了一个长而模糊的黑色东西,看形容,似乎是张琴。
那门也不似他推开的,而是自动打开了。
门一开,门外的人就歪歪扭扭的撞了进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只是和他本人一样糊里糊涂的,听不出来是说的什么。
他撞到了洗漱的木架,踢翻了矮桌,饭菜顿时撒了一地,宋迎被汤汁溅了一身,刚想说话,眼前翻到在地的桌子却又瞬间恢复原样,那些所谓的饭菜也好似从未出现过,只剩下两个酒壶和酒杯,是谢还带来的。
宋迎低头,身上的汤汁也不见了。
他明白了,这是四悟境根据岁千秋的心境变出来的。
他想看到谁,就变出谁,想没有饭菜,饭菜就消失了。
所以这个突然多出来的人……
是楚丘。
谢还按住他,道:“静观其变。”
“楚丘”进来后,就直奔着后廊去了,他他也像是醉了,跌跌撞撞,挨到了岁千秋身旁,那容颜也愈发清晰了,一张醉意熏然的脸,一双狂而深润的眼睛,看着岁千秋,笑盈盈的,嘴唇开合,无声地说了句什么。
他说完,岁千秋牵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说了两个字。
到底说的什么,大概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了。
“楚丘”席地而坐,坐姿随意又懒散,倚着岁千秋的身体,一手搭着膝盖,七弦琴斜斜靠在腿间,另一只手在琴弦上撩拨,指法随心而动,弹出来的音调是宋迎没听过的那种。
不是古早的幽咽之声,也不是时下流行的靡靡之音。这曲调尤为独特,狂放而深幽,似云崖外青雁飞过,深山里暮鼓长鸣。
这……果然是个奇人。
即便他不懂琴,这曲中意也直直敲进了宋迎心底。
琴声在望月台上回响,波月湖上白鸟伫立在水中石岛,引颈长啸。
桃花纷纷,落满木廊,落在两人肩头,安静得似是睡去。
岁千秋被他当成靠垫,却毫无反抗之意,脸上依旧古井无波,仿佛早已习惯这样的待遇。
楚丘一曲弹罢,不知从哪里拾起一坛酒,一边喝着一边自顾自哼起了曲,这回声音听得清楚了:“时花谢了三春近,月儿缺了中秋圆,人去了何日归呀……”
是个中正温润的好嗓音。
岁千秋听他唱着,别过头,就那样静静看着肩头的人,宋迎陡然发现,那双近乎漠然的眼里竟有细碎的光芒,像是藏了一颗星子,看着楚丘,那光芒便愈发深邃了。
两个人你唱我听,腻歪了足足半炷香,还是谢还忍不住了,铁青着脸,在岁千秋后颈狠狠砍了一下:“还不睡。”
岁千秋毫无防备,当即晕睡过去。刹那间,楚丘不见了,白鸟消失了,花雨也停了,月满天前恢复了冷清,只剩满地残红,一池清波。
人睡去,谢朝辞开始施术。
这次依旧是宋迎为他守神,谢还一再嘱咐了几个注意事项,道:“帮我守好。要是我出了事,你就跑吧,下山不用破阵,那灵驹还在,一时半会饿不死。”
宋迎:“我跑了你怎么办。”
“胆大包天,大概被岁千秋砍了祭天吧。”
宋迎觉得就这么跑了太不靠谱,抓起谢还的袖子抖了起来:“钱呢,我可不想一路要饭回去。你的海市怎么办,要不写个条子送给我吧,放心我会给你烧好多好多纸钱,保证你在那边什么都缺不着。”
谢还扯回袖子,道:“知道我缺什么吗。”
“嗯?”
“缺个垫背的。我看你就不错。”
……
☆、夜船雨潇潇
宋迎还是决定偷偷跟着谢还入境。
然后在谢朝辞金光布身的时候,他偷偷把手搭在了谢还手上,这样可以借助谢还的灵力入境,减轻他灵脉的负担。
施展追溯术后,施术者的五感会一同进入境中,所以感觉不到现实中的变化,现在宋迎就是把谢还拉到街上卖了,谢还也毫不知情。
只要他在境中隐藏好自己的灵识,就不怕会被谢还发现。
眼前先是一片漆黑,然后渐渐起了一团光亮,旋即传来一道幽远的钟罄声。
闻罄而决进退,这声音是入境前的提示,也是警告。
记忆境不同于执念境,执念境是“死的”,而记忆境却是“活的”,这方境界并不稳定,哪怕对方只是在现实中翻个身,都可能引起记忆境骤变,入境的人就会陷入危险之中。
所以入记忆境时会有钟罄声提醒,若是后悔,现在出境也不迟。
宋迎静默着没动,三声罄音后,眼前黑暗潮水般退去,视线陡然开阔,一览无余。
一盏青灯,岁千秋坐在一艘小船上。
这船是江南很常见的那种,构造简单,仅能容下两三个人,头顶是船蓬,两端遮着草帘,帘子被风吹起,潲进来些许雨丝。
外面传来划桨的声音,船里除了岁千秋,还坐着另外两个人。
一个身穿浅绿长袍,衣随风动,如笼了一汪碧波。这人双目微阖,秀丽的眉眼微微上挑,透出几分轻狂,手中抱了一张断纹遍布的黑色七弦琴,修长的手指搭在琴弦上,有意无意地撩拨着,明显是在假寐。
另一个身披厚重蓑衣,戴着黑面纱斗笠,看上去人高马大,盘膝而坐,怀抱一把长剑,低着头,整个人都隐在昧暗的灯影里,看不到长相,但似乎是个修士。
前者宋迎已经认得,是楚丘。
后者他虽不认得,但吉光阁那次那个身手不凡的斗笠人给了他太深的印象,以至于他现在看到戴斗笠的,都下意识觉得不简单。
也不知谢还这是追溯到了什么时候,岁千秋和楚丘是否已经认识,不过看眼下情形,似乎并不认得。
岁千秋正襟危坐,既不假寐,也不打坐,只是盯着眼前豆儿大的火苗看,仿佛能看出什么花儿来。
三个人都在沉默,船厢里一片安静,只剩外面萧瑟的雨声和划水的声音。
没过多久,船只在某处停了下来,艄公在船头高喊了一句:“客官,千灯坞到了!东西收好,准备下船了!”
话音甫落,三个人齐齐抬头。
岁千秋最先起身,腰扣长剑,手拿一把素白的油纸伞,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他掀开草帘,夜雨潇潇,迎面洒来。船头在一方入水的青阶前停稳,岁千秋撑开伞,拂了拂身上雨水,递给船家几片铜板。
正欲下船,忽听艄公疑道:“这位客官,这儿是千灯坞,你要去的青枫浦还远呢!”
岁千秋闻言回首,便见方才那位一直假寐的绿衣琴师从帘子里钻出,望了望昏昏夜色,道:“我又不想去青枫浦了,就在这儿下吧,多少钱。”
艄公:“五个铜板。”
琴师抱着琴,从袖间拿出一个荷包,取出十枚铜板:“下雨天不好走,给十个吧。”
船公一见这铜板翻了倍,忙道:“使不得使不得,五个就五个,绝不多收!”
琴师却变戏法似的,拿钱的手在艄公耳后一晃,铜板就不见了。
船公惊奇不已,四下寻找,忽觉得身上钱兜似乎重了一些,忙拿起来细数,竟是多了整整十个。
他连忙抬头:“客官——”
然而岸上夜雨纷纷,灯影幢幢,哪还有那抱琴人的影子。
“怎么一眨眼的就走了?”
“走了。”岁千秋在岸上道。
船公喃喃道:“真是神了啊,怎么变得,那就是那些大宗门里修仙的仙人吧……”
岁千秋把刚才一幕看得清清楚楚,那琴师根本没用什么法术,只不过右手做幌子,左手把铜板塞到船家钱兜里了而已。
他转身走出去几步,隔着雨幕又听见船家的声音:“唉,您不是也去青枫浦吗怎么也要下船啊?哎,那个弹琴的道长跟你一起上的船,他多给了五个铜板,就不收你钱了,慢走啊!”
岁千秋回头看了一眼,那蓑衣人往下拉了拉遮面的斗篷,脚步飞快,消失在一处巷口。
这时,他低声自语道:“没有声音。”
宋迎与岁千秋共感,所见所闻都比平常放大放远了许多,自然知道岁千秋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个蓑衣人走起路来仿若一丝游魂,没有任何声音,这尚可以解释为他修为深厚,健步如飞,但是方才在船上,足足一刻钟的时间,他只听到了两个人的呼吸声。
宋迎心下一沉,忽然觉得楚丘这件事,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岁千秋走到一处避雨的屋檐下,借着门上的灯笼,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
他从里面抽出了信纸,在最下方落款的姓名地址上反复确认了两遍,才收起信封,继续前行。
看刚才信上的内容,宋迎就明白他来这里是做什么了。
仙门以道盟为首,管辖着四海土地,大小宗门。每个地带都会有一个大宗门镇守,保护着自己地盘上一些势力较弱的小宗门。
而这些规模不一的小宗门,又各自有自己的小地盘,他们保护小地盘上的平民百姓,只要有百姓们解决不了的事情,小到鸡毛蒜皮,大到厉鬼邪魔,都由小宗门处理。
小宗门处理不了的,就上报给地头蛇大宗门,大宗门再处理不了,就上报道盟,由道盟想办法解决。
信上说,近来千灯坞一带镇守此地的大宗门玄趾宗,在收取“平安费”一事上遇到了阻碍,所以请道盟派人来帮忙。
所谓的“平安费”就是保护费,大宗门向小宗门收费,小宗门再向老百姓收费,既然提供了保护,自然要收一些费用,这笔钱,也是维持宗门运转的重要款项之一。
这套规制已经流传了数百年,偶尔遇到拒不交费的也实属常见,但是千灯坞这一带几乎形成了规模,所以就不得不由道盟出面解决了。
道盟派出的是新上任的剑宗。
宋迎不知道这是他死后的第几年了,也不知道此次一行是道盟硬指派给岁千秋的,还是岁千秋主动请缨要来的。
反正他在世时,和道盟没什么交集。
历代剑宗其实和道盟都没什么交集。一是地位太高,进入道盟后免不了要掺和一些杂事,显得自降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