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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和孽徒真香了 番外篇——by竹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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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楚丘大概是实在没见过这么呆笨的人了,跑去替岁千秋解了围,拉着他躲进了一条窄窄的小胡同。
  僻静的胡同里两面白墙,爬满青苔,一丛玉兰从某户人家的墙头探出来,吐露着馥郁芬芳。
  两个人稍作喘息,看见这出墙的花儿,楚丘踮脚想要折一枝下来,然而墙太高,他连个叶子都够不到。
  还是岁千秋用剑替他削了小小的一枝,白玉兰悠悠飘落,被他接在手里,递给楚丘:“给。”
  然后又一本正经地说:“这是别人家的。”
  楚丘道:“这么小的一朵,主人家应当不会吝啬。”
  岁千秋不说话,他大概没见过这花,悄悄深吸了一口气,道:“香。什么花。”
  “玉兰花,也叫白玉堂,送你。”
  岁千秋略惊讶:“送我。为何。”
  “谢谢你破了那个阵法啊,你可是他们的大功臣。”楚丘把那枝玉兰别在了岁千秋雪白的腰带间,“君子如兰,这花适合你。”
  不知道这是不是除了李玉年之外第一次有人送东西给他,岁千秋受宠若惊,心蓦然跳得比之前那次更快更狠了。
  他轻轻摸了一下那花,耳朵红得滴血,声音小得蚊子似的,道:“…谢谢。”
  回到玄趾宗时,李默早在山门前翘首相迎,一见二人,喜上眉梢,道:“两位仙师辛苦了!这雨停了真是太好了,可有查明是什么原因?”
  岁千秋不善说话,对楚丘道:“你说。”
  楚凤歌乐意这差事,热情揽住了李默,仿佛亲兄弟似的,跟他边上山边一一说了,最后笑道:“宗主,厨房做好饭了吗?”
  李默一把老骨头被他揽着,不自在道:“早就做好了,特意请的酒楼里的厨子。”
  然后话锋一转:“原来是灵雨阵,可,是什么人设下这样的阵?难道是为了除水祟?”
  “这我哪知道,千灯坞是你的地盘,你可以慢慢查嘛。”
  岁千秋默默跟在二人身后,补充道:“我留下一同调查。”
  “这怎好麻烦……”
  楚丘:“不麻烦!我也留下来,只要宗主你管吃管住就行!”
  然而灵雨阵一事,岁千秋终是没能调查下去。
  当天他回到玄趾宗青鸟传书给了道盟,告诉了此地怪雨根源,表示会继续调查。
  道盟给出的回复是,更有别的要事请他出面,此事可以留给玄趾宗调查。
  次日,李默便收到了道盟的来信,说是免去这一带平安费,并指派了一笔款项和专人,到千灯坞进行救济和农田之类的整饬。
  岁千秋见道盟安排得妥当,便未久留,乘船按照来时路回道盟去了。
  和他一起同行的还有楚丘。
  当时楚丘已经定居望月台,只同行了一段水路后,岁千秋便与他分道扬镳了。
  临别时,楚丘站在水边栈台上,笑道:“千秋兄要是有空,可以随时来望月台找我喝酒。”
  意气风发的青年在岸风中笑得潇洒飞扬,长袍飘举,抱琴而立,正是人生最恣意的年纪。
  岁千秋滴酒不沾,却没拒绝,在船头看了他须臾,答应了:“好。”
  楚凤歌微笑拱手:“那,就此别过,静候佳音。”
  船公撑起船桨,在水中划出一道深深的波澜,小舟悄然漂远,那岸上的公子玉树临风,笑而不语。
  孤舟终是远去了,渐成一线。岁千秋望了岸边一会儿,转身欲进船蓬,忽然间,一阵清澈的弦声入耳。
  他身形一顿,转身回首。
  岸上人早已只余一点新绿,琴声惊起一片飞鸟,水阔天高,清风吹着流云走。
  岁千秋忽然怔怔的,手指摸上皓白如雪的腰带,在里面勾了一下,勾出一朵已经枯萎变色的白玉兰。
  他把这花儿送到鼻间轻轻嗅了嗅,而后隔着浩浩江水,朝渡口方向遥遥一揖。
  宋迎默默看着这一切,心中不由得想,这二人倒是颇有些一见如故的意味。
  接下来岁千秋往来各地,四处扶道,并未发生什么大事,这段记忆过得很快,大概是谢还觉得没什么用处,便加快了追溯。
  转眼到了来年三月。
  岁千秋帮助一处村子除邪,再度遇到了楚丘。

  ☆、来如风雨

  这时的楚丘与去年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依旧是记忆里的模样。
  二人携手诛灭了邪祟,楚丘说望月台就在附近山中,请岁千秋上去坐坐。
  岁千秋正好无事,又想起曾经答应过楚丘,就去了。
  彼时的望月台与现在如出一辙,三月桃花纷飞,正当好时节,月满天也没有变化,古早的建筑,小扣的柴扉,一院子的蔬果花草。
  唯一不同的,宋迎记得第一次进月满天时,岁千秋是站在一棵玉兰树下,而这境中并没有。
  楚丘特意拿锄头在一株桃树下刨出一坛酒,得意地向岁千秋展示:“这个桃花酿可埋了五年了,今天你来,咱们喝一坛。”
  岁千秋直言:“不会饮酒。”
  “不会?哈哈,我还以为你这样的世外高人都会闲着没事酿点酒喝呢。这酒不烈,你可以试试。”
  他行云流水地做了几个小菜,和岁千秋坐在后廊中,看着波月湖的美景,喝了两杯小酒。
  岁千秋只浅浅地吃了几口菜,任凭楚丘劝了好几次,硬是不肯沾酒。他闻着酒味就蹙眉,心里一千个不乐意。
  楚凤歌没强求,又取出那张爱琴,铮铮两声,随意弹起来。
  岁千秋第一次仔细看这琴,好奇道:“可有名字。”
  “有啊。”楚丘把琴身翻转,露出底部的金色文字。龙池之上依旧是“绝弦”二字,底下的琴铭虽然比现实中清楚了,岁千秋却认不出这是写了些什么。
  “潦草。”他如此点评道。
  楚丘:“草书就这样的。”
  岁千秋盯着那字看了一会儿,终于看懂些许:“……绝弦。”
  刚认出这两个大字,他就极不赞同地拧眉,“大凶之名,不可。”
  楚丘眼角绯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似是酒劲上来了,微醺道:“请千秋兄赐名。”
  微微酒气随着风送入鼻间,岁千秋看他面色泛红,醉眼朦胧,睫毛轻轻一颤,道:“学识粗浅,不妥。”
  “那你随便起一个呗。好用我就另斫一张琴。”
  月满天的房间里挂满了瑶琴,都是楚丘闲来无事斫的,没钱了就拿到街头卖两张,刻上买琴人想要的琴铭,这么赚钱还挺好使。
  他的琴经常被富商大贾争抢,大家都是奔着楚丘的浪子名声去的,琴买回去弹不弹又是另一回事了。
  岁千秋沉默了半晌,十分认真地想出一个名字:“平安。”
  楚丘立刻忍俊不禁。
  这倒不能怨他,从古至今,古人为琴取名,大多寄托深重,字眼也多大而高尚,譬如什么“混沌材”“万壑松”“云中鹤”之类,两个字的,又如“栖凰”“天风”“沧浪”。
  “平安”二字,寓意虽好,却未免俗气。
  他一笑,岁千秋便知他没看中,涨红了脸,道:“献丑。”
  楚丘却笑道:“好名字,你等一下。”
  然后他转身进屋,抱了一张新琴回来,手里还有一些小刀刻具等物,道:“你看这琴怎么样?”
  这琴是伏羲式的,做工很好,并不亚于绝弦的工艺,奈何岁千秋不懂这些,又不知他要干什么,只能盲目夸赞:“好琴。”
  “好。”楚丘递给他一支蘸了流金墨的狼毫笔,把琴递到他面前,“来,写上。”
  岁千秋不明所以:“写……什么。”
  “平安啊,快,你写了我刻。”
  没想到这人说刻就刻,岁千秋蒙了一下,然后硬着头皮写了平安二字。
  宋迎这是第一次见他的字。
  字迹工整,是极标准的楷书,简直像是印书模子刷上去的。
  写完,岁千秋觉得不好,当即拿手帕擦了,又换了标准的隶书来写。
  这次他略微满意了,把琴交给楚丘。
  楚丘端详道:“你这字写得真好,一看就是个正经人。”
  “正经人”岁千秋耳朵都要红透了,不会接话,只盯着他道:“你刻。”
  楚丘便仔细刻了起来。
  等琴铭刻完,用金箔填了色,晾挂起来,天色已经昏黄。
  楚丘执意要岁千秋留宿,说自己独居在此,一个人无聊,岁千秋拗不过他,就留下来。
  吃过晚饭,入睡时分,岁千秋刚躺下,楚丘就端着一盏银烛敲响了客房的门。
  然后硬是磨着他说了些隐居世外时的事,岁千秋觉得这些事无趣极了,不明白楚丘为什么听得津津有味,最后道:“你也说说。”
  楚丘托着腮想了想:“我这人没什么好说的,倒是听过不少鬼话奇闻,讲给你听听吧。”
  这客房虽和宋迎他们住的是同一个,却没有床,两个坐在地板褥子上,秉烛夜谈,度过了一个惊悚又安静的夜晚。
  此后,岁千秋成了望月台的常客。
  他虽然继任了剑宗,却和凤麟宗没有太多交集,一是他师尊李玉年当初离开师门时,就答应了萧明辛再不回凤麟宗,所以他谨遵师命,也尽量不去打扰凤麟宗的现状。
  平日里道盟也没有那么多事需要他出面,于是他就到处帮助偏僻地方的村民,扶道诛邪,再清闲的时候,就是去望月台听楚丘弹琴,默默听对方孜孜不倦地聊仙门中的八卦新闻。
  唯一让他不太喜欢的是,楚凤歌嗜酒,说到兴起处要喝两口小酒,说到伤心处也要喝酒,反正情绪上来了,酒是必不可少的。
  然后醉意盎然地对他说:“岁千秋,你从不喝酒,遇到愁苦事怎么办?”
  岁千秋不是很理解:“愁有何用,酒有何用。”
  “哎…”楚凤歌摇头晃脑地,含糊不清道:“你该醉一次的……千金易得,一醉难求。”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入了冬。
  初冬还不算太冷,望月台的桃花早已凋零。院落里也清清冷冷,花草果蔬基本都枯萎了。
  这一天,岁千秋正在房里弹琴。
  这是他闲来无事看琴谱学的,不会的地方就请教楚丘,而他手里的琴,正是那张“平安”。
  楚丘正在隔壁房间收拾东西,忽然拿了一样东西过来,递到岁千秋面前,笑嘻嘻道:“瞧,刚刚收拾东西,发现了这个,去年在一个地摊上买到的。”
  岁千秋按住琴弦,接过那物件,道:“好精纯的灵水。”
  这东西呈梭子样,水晶材料,宋迎瞧见,是不能再熟悉了。
  是整个仙门都在找的灵梭。
  谢还所言果然不错,楚丘之死确实与灵梭有关。
  也不知白炼死后,这灵梭究竟是怎么辗转流落在这里的。
  “你要喜欢就送你。”
  “不,你留着。”岁千秋将东西还给他。
  宋迎这才发现,整个记忆境中,岁千秋并没有听说过灵梭可以破解灵井封印一事。
  再联想谢还说的,关于灵梭里有解封之法的谣言是近几年才传起来的,可知这个传言,应当是楚丘去世之后才有的。
  岁千秋话说完,楚丘也没强给,又把东西收了起来,席地而坐,斟起了酒,道:“我想到来年春天,在院子里种棵白玉兰,西北角正好有块空地,你觉得怎么样?”
  岁千秋心跳扑通扑通的,面不改色道:“好。”
  然后楚丘笑吟吟地抬眼看了一下他。
  岁千秋手指一顿,知道自己刚才弹错了音,忙改正过来。
  “千秋,你看你的琴是我斫的,什么时候能让我给你刻个剑铭?”
  岁千秋道:“千金醉。”
  “对。”楚丘拿出一沓草纸,上面写满了千金醉三个字:“瞧,我写了一堆,这张最有手感。”
  岁千秋看过去,他手里的纸上字迹狂劲,潦草飞扬:“好看。”
  “嘿,我也觉得不错,到底让不让刻?”
  “不让。”
  “……”
  楚丘放弃了。
  严冬渐至。
  这段时间里,望月台来了几次小偷,有两次被岁千秋大逮了个正着,但这两个小偷一个身手敏捷跑了,一个扔了个烟雾符,溜了。
  某日,道盟那边忽然来信,说海外一个小岛死了不少人,拜托他去查看。
  海外山高水远,这一去必然数月之久,岁千秋跟楚丘说明去意,又担心他不在,那两个小偷来搞事,楚丘不是他们对手,于是在望月台外设下了迷迭阵,才放心离开。
  楚丘为他弹琴送行。
  “一路珍重。”楚丘微微颔首,没有更多言语:“平安回来。”
  “嗯。”
  他御剑出了望月台,那松透琴声依旧在重重峰峦中回荡,只是琴音不似平常那般散漫,多了几分送别的伤情。
  宋迎心里咯噔一下。
  算来,这是他死去后的第七年,正是楚丘身死道消的那一年。
  而现在已经寒冬腊月,也就是说,楚丘一生命运的终点,就在这短短三个月中。
  由于是依附在岁千秋身上,望月台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宋迎也看不到,只是追溯再度加快了,看来谢还也很想知道岁千秋后来如何。
  时间陡然一转,两个月后,岁千秋终于赶在年关之前回到了大陆。
  他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带着从海外带来的新鲜事物,打算送给楚丘,然而到了望月台,一切都变了。
  从发现迷迭阵被破开的那一刻,他的心就猛地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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